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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略微松了一口气,将门打开,看见的是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表情冷肃的沙维尔。他引人注意的长发被盘在了耳后,上身是铆钉牛仔装,下身穿着黑色的西裤以及踝靴,西裤松松垮垮地塞在靴口。与以往在公寓里见到的中性形象大为不同,此刻的他显得锐利而俊挺,甚至隐隐散发出几分压迫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伊恩并没有松开手上的枪。
他的双腿发酸,尽管握着枪,手腕却并不灵活。他只能尽己所能不让沙维尔看出异样。
一想到这里,伊恩就想崩了海利。昨夜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自己不得不拒绝他的时候,海利完全失控竟然将他的手臂折向身后,一直到最后,伊恩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肌肉是不是拉伤了。现在他握着枪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沙维尔将门关上,大喇喇坐在了沙发上,发出一声冷笑,“你被人从谢尔曼房间里扛出来的事情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听说扛你出来的那个人已经被古博勒带走了?但愿他有命活到这艘游轮靠岸。”
“我的搭档会好好地活着,这点你大可不用担心。”伊恩拎着枪,在沙维尔的身边坐下。压上沙发的那一刻,伊恩觉得自己的后腰像是要裂开一般。
以后……真的不能让海利太嚣张。
“连保险栓都打开了?看来你也知道古博勒很可能要杀你了。谢尔曼死了,古博勒会感到危机重重,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他怀疑的人。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伊恩不动声色地开始思考。谢尔曼死亡的消息,沙维尔竟然已经知道了?他还以为古博勒为了不让其他贵宾心生恐惧只会秘密调查这件事情,安静地抹去所有他怀疑的人,可是沙维尔竟然知道谢尔曼死了……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我没有什么打算。”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继续调查古博勒,不要接近谢尔曼,也不要上极光号,我的建议你一条都没有听进去……”沙维尔歪着下巴,用力盯着伊恩的脖颈。
“怎么了?”
沙维尔伸长了手,手指掠起伊恩的衣领。他的眼中某种愤怒绽现而出,仿佛呀奔涌崩裂。
“这是谁留下的?”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碾压神经的力度。
伊恩下意识向后靠去,他微微低下眼,发现自己颈间的那个痕迹……是海利留下的。
但此刻,伊恩无暇咒骂海利,因为沙维尔让他觉得陌生。
他对沙维尔的印象,一直是有一点任性和缺乏耐心,以自我为中心,但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在遇到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时也会惊慌失措。但现在的他,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是谁留下的?是谢尔曼吗?”沙维尔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就像是要刻进伊恩的大脑里。
伊恩产生了危险的预感。这种预感是直观的,甚至于海利都不曾让他感受到这样近乎窒息的压力。
“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这与你无关。”
“无关?怎么可能无关?”沙维尔扯起了唇角,缓缓倾向伊恩,他的眉眼之前萦绕着比之前更加沉重的危险气息。
“沙维尔?”伊恩皱起了眉头。
沙维尔抬起左腿,跨上两人之间的茶几,缓缓跪坐了上去。他向前爬了半步,背脊延伸出富有张力的线条。
在电视里,也有不少女人摆出这样的姿势,十分有诱惑力。
但此时的伊恩,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更多的是严阵以待的危机感。
“喜欢我送给你的满天星吗?”他的声音被拉得很长,缠绕上伊恩的神经,骤然收紧时,伊恩的心脏有一种跳出胸腔的错觉。
“满天星……”伊恩这才想起自己第一天进入谢尔曼为自己安排的房间时,枕边有一小束满天星,“那是你送给我的?”
“是啊。你喜欢满天星,对吧?”沙维尔的声音很轻柔,为了保护一场美梦一般,但伊恩却觉得莫名可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满天星的?”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啊。从公寓不远处的超市走出来,你的手上会拎着啤酒还有一些吃的东西。走了不到三十米,你会路过一个花店。那个时候你会停下脚步,低下头,笑一笑。最初,我以为你看着的是粉红玛丽,我在心里奇怪你怎么会喜欢那么俗气的花。后来换了百合,你还是会低下头看。等到有一天换成金鱼花的时候,我才明白,你看着的是最不起眼的满天星。”
伊恩以为除了海利,没有其他人发现自己喜欢满天星了。
但是沙维尔却发现了。
“沙维尔,谢谢你的满天星。”一时之间,伊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谢谢。”
沙维尔的眼眸是冰冷的。他的手抬起,一把就要拽下伊恩身上的浴袍,伊恩稳稳扣住了他的手腕,肩膀顿时一阵酸痛。
就在那一刻,沙维尔盘在脑后的发丝骤然散落。
“叮——”的一声脆响,有什么掉落在了沙维尔身边的桌面上。
伊恩低下头来,看着桌上的发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沙维尔!你……”
一切迅速到超出伊恩的想象,沙维尔抬起另一只手,猛然落下。伊恩咬紧牙关用全身力气以迅雷之势抬起枪口对准了沙维尔的眉心,就在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沙维尔侧过脸去,子弹顺着他的脸颊而去,没入墙壁。而枪瞬间被对方按压按压下去。
伊恩的肩膀传来尖锐的刺痛,微凉的液体涌入他的肌肉之中。
“伊恩,我本来不是你的对手。只可惜,昨晚你太过享受,才会让自己的反应能力变弱。你是不是很用力地抱着他?片刻都不肯松开你的手?你握着枪的手指在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伊恩的大脑一阵眩晕。
他站起身来,视线的焦距越来越涣散。
“是你……是你杀了史密斯和奈德吗……”
沙维尔回到一旁的沙发坐下,静静地看着伊恩摇晃挣扎。
伊恩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整个空间以令人疯狂的速度旋转着。
“回答我……回答……”
伊恩向一侧倒了下去。
沙维尔摆弄着手中的配枪,将它放在桌上,在伊恩的身边半蹲下来,手指轻轻按在伊恩的肩膀上,“我对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接近菲兹·古博勒还有谢尔曼。可你总是不听话。如果我是昨晚那个在你身边的人,我绝不会把你单独留在这里。你没有下定决心杀我,所以你才会犹豫。很多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该把我当朋友。我也没想过要做你的朋友。”
手臂绕过伊恩,沙维尔一把将他扛了起来,走出门去。
此时,海利推着菲兹·古博勒离开了房间走入电梯,一直向上,来到了极光号所谓的贵宾游泳池。
日光很耀眼,映照在泳池的池水中。
而泳池池畔边,是一张类似阿拉伯软垫的床,奢华而细致的纹饰,薄雾般的纱幕从头顶垂落,随着海风轻轻摇摆。这种纱幕十分别致,看似轻薄透明,私密性却极好。
现在,整个贵宾游泳池都被封锁了,只有古博勒的保全人员守在这里。
海利向游轮上的医生借来了塑胶手套。他微微侧过脸,戴上手套的姿势显得熟稔而优雅。
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正要将纱幕掀开,古博勒开口了:“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谢尔曼死的样子很难看。”
“是吗?”海利微微掀起一条缝隙,看见的是谢尔曼睁着大大的眼睛,张着嘴,脸上是扭曲而痛苦的神色。血液的腥味之间,在这个被纱幕封闭着的空间里,隐隐弥漫着一丝清香。
海利走了进去,站在软垫的边缘。
谢尔曼的身上仍旧穿着得体的白色衬衫与西装。他的双手打开,摊在软垫上,下半身被成束的白色小花所覆盖。
海利单膝跪在床垫外,用手机拍照之后,微微抬起了覆盖在谢尔曼身上的小花。
菲兹·古博勒的声音响起,“他身上的花是满天星。”
“要把这么多的满天星带到这里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加上满天星对于游轮上的贵宾来说是十分廉价不上档次的花朵,不可能预备这么多。除非有人早就预定了。既然这艘极光号是古博勒先生的,我想,你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出预定这些花的人是谁,以及谁把它们带到贵宾泳池吧?”
泳池为了保证宾客的私密性,是不会安装摄像头的。但是泳池外就不一定了。
“是谢尔曼自己。这些花是昨晚谢尔曼打电话请人用直升飞机带过来的。”
海利发出一声轻笑,带着一丝嘲讽。
“你在笑什么?”古博勒问。
“我笑,是因为我知道谢尔曼为什么会买这么多的满天星。”
“为什么?”
“秘密。”海利摸了摸下巴,望向谢尔曼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寒意。
谢尔曼与之前的受害者史密斯还有奈德不同。他衣着得体,就连衬衫的扣子都没有被打开,外面穿着的西装也被很好的打理过。
海利摸了摸谢尔曼的口袋,在仔细翻找了一下软垫,微微蹙起了眉头。
然后海利解开谢尔曼的袖扣,将他的手腕转了过来。
古博勒掀开了纱幕,恢复了他原本长者一般的形象,不紧不慢地问:“请问你发现什么了吗?拉塞尔探员?”
“你觉得谢尔曼主编来到这个贵宾游泳池,并且穿戴整齐,是为了什么?”
“他与人有约。谢尔曼的穿着看起来很慎重。在这艘游轮上能让他这么认真地去见面的,我只能想到两个人。第一个就是我,但是他不会带着这么多的满天星来见我,而且也不需要约在这里。而另一个,就是你的搭档,伊恩·康纳。我猜,因为盛宴,伊恩·康纳与谢尔曼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嫌隙,虽然在我看来这种嫌隙是不可能被磨合的,但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谢尔曼对某个人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他是不会甘心伊恩逃出他的手掌心。”
“只不过伊恩绝不会答应单独与他在什么贵宾游泳池见面。”海利双手揣在口袋里,低着头,他的视线仿佛从万米高空直坠而下,让古博勒有一种谢尔曼的尸体将被碾碎的错觉。
“而且,谢尔曼的身上竟然没有手机。这真的很有意思。看来凶手不是很想让人看到谢尔曼的手机。”海利打了个电话,走出纱幔,在泳池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想要知道约瑟夫·谢尔曼最后的通话者是谁。”
五秒钟之后,海利的表情明显一怔,猛然坐起身来,冲了出去。
“到底发生什么了?”古博勒朝着海利的背影大喊,海利却头也没有回地狂奔。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却是开着的。
“伊恩!伊恩!”海利叫喊了两声,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他推开了浴室的门,地面上*的,显示有人刚刚淋浴完。转过身来,海利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放在桌面上的那把枪,以及一支发簪。
海利垂下眼帘,手指沿着枪的把手一直来到枪口,神色凛冽。
这时候,菲兹·古博勒被人推着来到了海利的房间么口。
“发生什么事了?”
“伊恩不见了。”
“虽然我想过要把伊恩·康纳怎么样,但是我并没有派人来杀他。”
“我知道。带走伊恩的人,不是为了杀他。”
“你知道带走他的人是谁?”
“沙维尔·昆廷。他是最后一个与谢尔曼联系的人。”
“……你是说沙维尔·昆廷杀了谢尔曼吗?这不可能……沙维尔……他没有那种魄力和胆量。”
古博勒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做没有魄力和胆量?”海利扯起唇角。
古博勒第一次在这个看似对一切都处于旁观者的年轻人的脸上见到了碾碎一切的魄力。
“……他有着出色的外表,但一直不自信。成名之后,顶多也就是任性发点小脾气,但是他一直对谢尔曼言听计从。他从思想上畏惧着谢尔曼,无论谢尔曼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奈德是不是很喜欢沙维尔?”
“是的。”
“奈德玩的很过火吧。”海利凉凉地问。
古博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海利再度打了一个电话,沉下声音说:“伊恩被人带走了,你一直都在看着的,对吧?告诉我,他被带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不想他出事的话。”
虽然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谁,但明显海利很相信他的能力。
“你是说有人入侵了这里的保全系统,监控着这艘游轮吗?这完全不可能!”古博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的不可能。如果我告诉你入侵这艘游轮监控及保全系统的只是一个小孩,你会更加觉得不可能,不是吗?”
“好吧,既然你说这个孩子监控着整艘游轮,那么请你告诉我,沙维尔将伊恩·康纳带去哪里了?”
“盛宴。”
海利冷然走了出去。
“什么?你是说……”
“就是那天谢尔曼将伊恩拍卖的地方。”海利停下脚步,骤然转过身来,猛地掐住了菲兹·古博勒的咽喉,“古博勒先生,这艘游轮最好迅速靠岸。这艘游轮已经是一个移动的海上堡垒,所有沙维尔想要对付的目标都在这里。”
古博勒的脸瞬间涨红,张大了嘴巴,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却无法求饶。
那个曾经俊美如同天使的年轻男子,如今就似从地狱入侵光明的黑暗,扎眼就要将他拽入深渊,一层一层将他碾压成粉末。
海利放开了古博勒,“带上你的人!去盛宴!我不管你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把伊恩从那个地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否则的话菲兹·古博勒,你所要经历的不仅仅是失去一切那么简单。”
古博勒以为自己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在议会中叱咤风云的议员或者驰骋商场的老派大鳄,但这一次古博勒发现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对方所压制。这个年轻人所说的,一定会做到。
他动用了游轮上几乎三分之一的保全人员,赶往盛宴的会场。但是令他想象不到的是,通往会场的电梯竟然中断了!保全人员和海利被封闭在电梯里,根本下不去。
古博勒立即派人进行电梯抢修,原本一切就争分夺秒,发展成现在这样,古博勒的额头也不由得开始冒汗。
海利抱着胳膊,在漆黑一片的电梯里。因为困在其中的人太多,他们逐渐感觉到炎热以及沉闷。
“古博勒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希亚·佩斯陪同一位先生来到了电梯前。
“希亚……还有雷泽先生……我现在有一点忙,有什么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聊,好吗?”
“是电梯的问题吗?我本来是要乘坐电梯前往底层的‘会场’,因为一位侍应生将送餐的红酒打落在我的身上,所以不得不回去房间里换衣。只是……古博勒先生,你也迟到了?”跟在希亚身边的雷泽先生问。
“我迟到?迟到什么?你去‘会场’做什么?”古博勒靠向雷泽先生,压低了声音说,“‘盛宴’已经结束了,你又要去会场,这违反了‘盛宴’的规定!”
雷泽先生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不是你向我们发出的邀请函吗?告诉我们还有最后一道‘甜点’!”
雷泽将一张铂金的邀请函递送到古博勒的面前。
古博勒的脸色顿时变了,“这邀请函不是我发出的!除了你还有谁收到了邀请函吗?”
“应该是所有贵宾都收到了吧。”雷泽不明就以地看着古博勒。
希亚也低下头来轻声说:“我也一直劝说雷泽先生,这张邀请函有问题。但是他说对这道甜点很感兴趣。”
“甜点是什么?”古博勒隐隐已经猜到了。
“伊恩·康纳。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不是已经被谢尔曼先生带走了吗?难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谢尔曼先生不高兴了,所以谢尔曼先生决定惩罚他?但如果是谢尔曼先生决定再举行一次‘盛宴’,怎么可能不得到你的允许呢?”希亚低声覆在古博勒的耳边问。
古博勒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来。这当然不可能是谢尔曼做的。只是谢尔曼的死仍旧是个还未打算被公开的秘密。
他拨通了海利的手机,“拉塞尔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你是要告诉我为什么我被困十二分钟,电梯仍无法修复的原因吗?”
即便古博勒看不见海利,他也能感觉到电话那端随着神经线不断延伸的压迫感。
他不明白一个富可敌国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展现出来的并非骄纵与任性,而是这种近乎狩猎者的气质。
“……我的人正在尽力抢修,是线路问题。有人刻意毁掉了电梯的线路。还有,沙维尔以我的名义向诸多宾客发出了盛宴邀请函。现在在会场……他应该是在拍卖伊恩。”
“拍卖伊恩?古博勒先生,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天真可爱。史密斯也好,奈德也好,甚至于谢尔曼也好,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沙维尔的目标是你,菲兹·古博勒。拍卖伊恩并不能毁掉你的名声,但如果所有到场的贵宾都死了呢?”
海利的声音阴冷而锐利,直落落扎进古博勒的心脏,割裂他的神经。
“……沙维尔要杀了所有人?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办得到?”
“古博勒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杀人就是拿着刀剑去砍杀或者取出一把枪扣下扳机吧?沙维尔会选择那个会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想要借着‘甜点’将所有他想杀死的人都聚集起来吗?那个会场只要锁上门,关闭所有排气设施,就是一个像电梯一样封闭的空间。”
古博勒顿时被冰冻了一般。
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握住什么,只有一旁的希亚抓住了他的手。
“古博勒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听到你说起沙维尔……沙维尔他怎么了?”
“希亚……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去到盛宴的会场!就算将这一整层都炸掉也在所不惜!你明白了吗?”
希亚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这时候,伊恩微微睁开了眼睛。
过分明亮的灯光从头顶坠落,直入他的眼中,让他不由得抬手挡在脸前,别过眼睛。
然后,他看见的是偌大的会场,所有人穿着宴会西装,戴着面具,仿佛一场荒诞的歌剧演出。
一切就似时光倒转,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伊恩勉强撑起上身,按住自己的脖子。全身都在痛……痛得厉害。
脑海中是自己用力抱紧海利的画面,对方每一秒都让自己有种被撞碎的错觉。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把这些画面清空,反问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当胳膊撑在身下的软垫上时,他才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长条沙发上。
回顾四周,伊恩伸长了手触上去,顿时心中怒火沸腾。又是那个该死的玻璃箱!
他试图站起,头顶立即撞在了玻璃箱的顶部。
疼痛提醒他,这不是梦,是现实。
而就在玻璃箱的前面,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着纯白的西装,脸上戴着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面具,一头长发被简单地扎在脑后。
伊恩猛然想起了沙维尔将注射器扎入自己肩颈的那一幕。
“沙维尔!沙维尔!你这个混蛋!马上把放出去!”伊恩用力拍打着玻璃墙面,甚至用身体的力量去撞,这个特制的玻璃箱纹丝不动。
而沙维尔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缓慢地围绕着玻璃箱行走。步态优雅,游刃有余。
他很享受此刻的一切,仿佛操纵命运的王者。
坐席上的贵宾们显得十分激动,不断地举手,此起彼伏。
贪婪与疯狂交织在一起,沸腾而喧嚣。
就算听不见玻璃箱外的声音,伊恩也知道他们是在竞价。
“沙维尔!放我出去!你想要做什么!沙维尔!”
拍打了十几分钟之后,伊恩知道沙维尔打定了主意要在这里把他卖掉了。他想要徒手敲碎这里的玻璃根本不可能,而沙发又是被嵌在脚下的地面里,伊恩曾经试图将它搬起来扔向玻璃,可惜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发也纹丝不动。
伊恩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告诉自己要镇定。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他并不是第一次被当做什么‘晚餐’。他坐回到沙发边,调整自己的情绪,清理自己的思维。
虽然脑袋仍旧昏沉沉的,但有一点他很确信,那就是无论沙维尔将他卖给了谁,只要海利还活着,就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
只要耐下心来,伊恩知道,在需要出现的时候,海利就一定会出现。
而现在的情况,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可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