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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小回到家时,正好和简乔南的车一前一后进了门。
他看到她,立即示意司机将车停下来,然后站在那里,等着凌小小将车停下来。
“小小,这个给你。”凌小小刚将车窗降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将一个漂亮的铁盒子递给她。
凌小小伸手接过来,很冷淡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升上车窗,将车往车库方向开。
简乔南站在那里,不一会儿就看到司机从车库里停车出来,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他刚刚送给凌小小的那个盒子。
“大少爷。”司机走近他身边时,立即和他打招呼,可能是看到简乔南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于是忙解释道,“是少夫人刚刚拿给我的,她说是买衣服的赠品,怕小少爷看到想吃,让我帮着扔掉的。”
简乔南点了点头,隔着一点距离看到凌小小也已经出了车库,可是她看都没往他们这边看,只是一直往门边走,那里简佑嘉已经听到车声,迎了出来,她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保姆阿姨,一把抱起了孩子,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抱着他往客厅里走。
“快点扔掉吧。”简乔南的声音都是麻木的,“要不然小少爷看到了。”
司机应声走开。
那盒糖果是小时候小小最喜欢的那种,那家厂早已经不再生产。他这次出差正好到了那边,特地请对方帮着做了这一盒。
结果只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简乔南站在那里,寒风一阵阵刮过,他不觉得冷,只觉得茫然,好像置身于浓雾中,对于未来,他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可是当初,他又何曾给过小小希望?
***
后面几天,两人仍一如继往地相敬如“冰”,不过等到酒会那一天,凌小小挽着他的手入场时,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偶尔还会偏过头看他一眼,那种眼神,简直就好像她还在一心倾慕着他。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斜肩式掐腰短裙,将线条优美的腿露得恰到好处,又因为绾起了头发,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非常有效地弥补了身高的不足。虽然今晚这里名贾云集,众多商界巨子的女伴更是打扮地珠光宝气,她的身上却几乎没有任何一件多余的装饰,只是胸口有一只镶了几粒小珍珠的别针,和她头发上的珍珠发夹及耳上的两粒珍珠耳钉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
他们一入场,立即被记者包围,镁光灯下,两人的姿式已经换成他揽着她的腰。他们在镜头面前微笑,在回答记者的问题是,总会习惯一样先含笑互视一眼,那种深情缱绻,仿如神仙眷侣。
门边又有一对男女走了进来,刚一打照面,四人都是微微笑了一下,很是亲热地打着招呼,虽然在商场上,两家一直是敌对关系。
因为一直被简家压着一头,对方郁结难抒,瞥了一下简乔南身边的凌小小,又看了眼自己身边光彩夺目的娇妻,那人立即笑道,“乔南,你也太小气一点了吧,这样的场合,连颗钻石也不给尊夫人戴一颗……哈哈哈,莫不是拿去送给别人了?”
他这样含沙射影,旁边有些人自然还记得当初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出轨事件”,就连这些记者,也不是没得到过消息,只是被简家压着不敢刊发而已,所以明明那么多人,却一时之间都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直直地盯在了他们两个人身上。
最害怕被提起的往事一瞬间就被这样直接地摊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简乔南的笑容僵,身体也是僵的,几乎习惯一样看了眼凌小小,她也正在看他。
依然是那么温柔的微笑,好像他们婚礼上那样。
“黄先生黄太太情比金坚,自然要代表永恒的钻石才能相配。我跟简哥也就是胜在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是夫妻,更是一辈子的兄妹亲人……”她看了下自己胸前的那枚别针,似无意一样摸了下自己耳上的那颗耳钉,浅笑道,“这些珍珠虽不贵重,但每一粒都代表着我们相识的一个年头。”她看向简乔南,面带微笑,但眼圈却微红,“不知不觉间,已经是这么多年了,简哥。”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手从她腰上滑下去,十指相扣地握住她的手,冲她淡淡一笑。一切好像已尽在不言中。
时间才是感情最好的试金石,那人和自己太太新婚不过大半年,就已经有一些花边新闻在外面流传,这样一对比,高下立见。
一时乔伊和陈奚河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乔伊的女伴自然是李暮晓,而挽着陈奚河手臂的,却不是陈慕云母亲,而是某个当红女影星。
以前简伯年偶尔出席时,带的女伴一直都是简太太。
乔伊看到陈奚河,立即礼貌地上前一步打招呼。
因为他和陈慕云是合作伙伴,经常一起出席一些商业活动,那帮记者见他和陈奚河一同进来,立即像打了鸡血一般,伸长脖子看向他们身后,这才发现陈慕云并没有跟着入场,一时就连一些观旁者都难免有点感叹,少了一场好戏。
有记者问乔伊陈慕云的去向,乔伊只是微笑着说了句陈先生身体微恙,医生建议他在家休息,说着他灿然一笑,调侃一般加了句“只是小感冒,不至于引起股市振荡的。”
他和陈慕云是金融界最最耀眼的新星,年头那场收购战更是可以当作商业案例写进教材里,有时候他们的一句话,就可能暗示着股市未来的走向,所以听到他提到这方面的话题,众人开始将话题往他们工作方面展开。
乔伊随意的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借着有另外的人入场的时机摆脱了那些人,携着李暮晓往凌小小他们这边走。
简乔南他们刚刚和陈奚河打过招呼,见乔伊过来,于是先开了口,“好久不见了。”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不再是绝交状态,但也只是在这样公众场合勉强维持着风度,以前那种亲密无间是再难寻回。
乔伊点头微笑,然后将目向投向凌小小,“你今天好漂亮。”
凌小小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看了眼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李暮晓,浅笑着,“暮晓今天才是真的漂亮。”
她身上穿的那一套是凌小小在“繁锦”里第一眼就看上的,试了一下十分合身,只是她的心已经老了,不再想去接触这种偏嫩一点颜色。
“他总嫌我的品味是小孩子。”李暮晓翘起嘴角笑,虽然说是在抱怨,但脸上的笑明显是开心的,受极了宠溺一般,“这么老气横秋的,有什么好看?”
凌小小只是浅笑。她知道她是在等着被人夸一句,可是要夸她的那个人不是她。
四人沉默了一会儿,李暮晓也没能等到乔伊的一句赞扬,心中渐渐生出几分不悦,乔伊再带着她去和另外的人打招呼时,她就有点懒洋洋的,总不大提得起精神,酒杯拿在手中也似有千斤重,只啜了几口酒,却已是微熏。
耳边突闻音乐响起,乔伊很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她原来还想装腔作势一番,可是一对上他的视线,却立即心软了。
他们在音乐声里徜徉,他的手扶在她的腰上,不松不紧,若即若离,就好像他对她的态度。她心里像碳酸饮料被拧开了瓶盖,泛起许多小小碎碎的气泡,每个汽泡里都是酸意。
舞池里还有其他人,在缓慢悠美的旋律中与他们擦身而过。
她看到他们身边,凌小小正依偎在简乔南怀里,那么亲密的姿式。
关于两年前的那件事,她其实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们现在都可以这么幸福,而她和乔伊却不行。
她心中的酸意一瞬间冲到了顶点,冲得眼睛快承受不住,她仰着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正想问他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却听到乔伊轻轻叫了她一声。
“晓晓。”他看着她,目光那么温柔,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我爱你。”
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脸紧紧地埋到他胸口,借以掩饰夺眶而出的泪。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当时她和一位朋友一起去他公司应聘,只听人事部那个人那么公式化的措辞,她就知道她没希望了。然后她在走廊里遇到他,一向冒失的她不小心撞翻了他手中的咖啡,却也不小心将他撞进了她的生命中。
尽管只是那样匆匆一面,就让她对这个人有了好感,可是她记得当时他并没有怎么多留意她的。可能因为赶时间,他连她的道歉都好像懒得听。后来因为她那位朋友应聘成功,她去他公司楼下等那位朋友,他们两人正好差不多是一前一后出来。
她因为一时没看见她朋友,还四处乱看,急得她朋友不顾当时有那么多人就大声地叫她,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走过来,彬彬有礼地为那天将咖啡洒到她身上道歉,而且还请了她和她朋友吃了一餐晚饭算是赔礼。
她当时也有点糊涂,明明是她的过失,怎么反倒成了他的,但能够和他一起吃饭,总是开心的。后面她又回请了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再然后,好像就那样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
可是他们交往了近半年,外人眼中早已经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而事实上,不要说肌肤之亲,他甚至从来没有吻过她,连拥抱都很少,最亲密的,也不过只是牵她的手。
但是现在,他说“我爱你”。
她终于还是等来了他的这句话。
***
一曲终了,她去洗手间,顺便补妆。因为乔伊的那句话,她整个人还晕乎乎的,等稍稍醒过神,就听到外间有两个人在说话。
“听说现在简乔南很疼她的,所有的财产都转到她的名下。”一个声音说。
因为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立即一个激灵,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女人哈得一声笑,“以前还不是一样甩过她。你忘了以前简乔南跟那个女人多亲热,大街上就抱着接吻,这里谁不知道?哪里还给她留过一点点面子……要不是她那时候肚子里有那个孩子,估计早就被扫地出门了。”那人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她命好是真的,简伯年一直盼个男孙,她就生了个儿子……她要是生个女儿你再看看,现在的简太太是谁还真说不定呢?哪里像你先生,你生两个女儿还是那么疼你。我家那位这方面也算不错了,男人逢场作戏再所难免,他至少从来没有正大光明带着外面那些小贱货招摇,让我难堪,也从来没提过要跟我离婚还是怎么的。”
另外那个跟着叹了口气,“这倒也是。不过男人啊,嘴上说男女都一样,其实还是喜欢儿子,我家那一位……”又是一声叹息,“反正我是还要再生的。”
“那是。这继承人还得我们自己来生。”另一人说,“反正不管他们在外面怎么玩,只要别带个野种回来分家产就行了。哎,你说,简乔南以前跟那个女人……”
李暮晓听得心都发凉。俗话说人言可畏,果然这天下最毒的就是人的一张嘴,尤其是女人的,更尤其是嫉妒的女人的。
她站起来整理衣服,正准备冲出去骂那两个长舌妇一顿,忽然外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男人呢,就像小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所以总想着出去玩……不过他们就算闹得再凶,你只要一个耳光扇过去,他们就乖了。”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带着笑意,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上几分,还带着几分不屑,“只是郑太太,周太太,这个耳光,你们敢扇吗?”
外面忽然一阵死一般的沉寂,李暮晓整理好衣服悄悄走出去,凌小小已经不见了,只有郑太太和周太太还站在洗手台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李暮晓再进入宴会厅,看到凌小小正依偎在简乔南身边,那种温和恬静,哪里还有刚才在洗手间里的那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气场。
***
酒会散场时,乔伊送她回家。到了她家楼下时,乔伊将车停下来,和她道了声“晚安”。
外面是黑丝绒一样的黑夜,上面还缀着一颗颗闪亮的宝石,车内空调的暖风柔柔地扑到她的脸上,让她想到他的手。
李暮晓想到今晚他说的那句话,心中犹如小鹿乱撞,她踌躇了一下,终于鼓足了勇气,猛地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唇上还沾有酒气,她也好像跟着有了醉意。因为刚才的举动,羞得不敢抬起头看他。
“晓晓。”她听到他叫她,她红着脸刚抬起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乔伊,完全失去了一贯的镇定从容,他的吻像暴风骤雨一般,让她整个人像是被卷入龙卷风的漩涡中,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心好像要裂开一般,她仰着头承受他的这个吻,最后连舌头都要麻痹了。
最后分开时,两人都快喘不过气,他附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晓晓,我爱你”。
她揪着他的衬衣,大口的喘息着,一遍遍地点头应他,“我也是”。
这样的气氛下,一起过夜好像是顺理成章。她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问他,“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她相信他懂得,所以他以前才会拒绝她两次。
可是这一次,他答了句“我送你上去吧”。
李暮晓忽然心跳如雷,怀中像揣了一只小白兔一样跟着他一起下了车,脚步都是虚浮的,双腿打颤,好在他适时向她伸出了手,她才勉强可以继续往前走。
夜深人静,电梯里面都是空的,只有他们两人。她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立即紧张地呼吸都不顺畅。为了让自己轻松一点,她胡乱地找了个话题,“小小姐平时看着那么温柔,想不到生气时也那么吓人。”
从像镜面一样的电梯墙上,她看到他带着一点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她,“什么?”
她偏过头,迎向了他的视线,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涨红了脸,“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正好也在那里。”
乔伊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平时那种淡定到接近冷淡的神情,他皱起了眉头,“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