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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筱叶歉意的一笑:“对不起,我不该……”
季恒淡淡道,眼底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流转的沧桑:“都过去了,只要林黛的问题能顺利解决,所有的一切只需静待时间流逝,就能恢复如初,虽然失去的还是失去了,但有失亦有得,世事方能平衡。”
次日一大早,季恒就带着江筱叶来到了五月花精神卫生中心。
这还是江筱叶第一次以自由人的身份出入五月花,不是被人绑着送进来,抑或是多年前那个仿佛天地都要毁灭的夜晚,她狼狈至极从这里逃出来。
此刻,太阳升了起来,阳光是那样温暖,那笼罩在肩头的暖意仿佛让曾经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如真实,如坠梦境,在所有的恐惧泪水如晨雾般消散后,只留下一片氐惆。
经过之前的事情一闹,前台护士二话不说就将他们两人直接请到了院长办公室,态度十分亲切,殷勤备至,季恒用脚趾头也能猜到他们生怕自己闹事,再引来记者和媒体,这对病院的形象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经过詹院长的首肯,夏涵被两个护士领到会客室,其中一个护士说道:
“你们来得不巧,今天夏涵的精神状态有些反常,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守在外面,请及时叫我们。”
“好的,谢谢你们。”季恒点头道。
和季恒前两回见到的一样,夏涵穿着整洁的病号服,头发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五官神情干干净净的,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过分洁净和朴素感。除此之外,他并未感觉到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而对于十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记忆里依然保持着夏涵那一袭碎花及膝长裙和乌黑长发在风中飘扬的场景的江筱叶来说,老师的苍老和憔悴是令她震惊的,美貌消失殆尽,然而举手投足却透着一股更加难以捉摸的气息,好似刚从骇闻和故纸堆里走出来的人,神秘而冷邃。
夏涵还是老样子,目不斜视,离着他们远远的坐下来了。
“老、老师……”江筱叶嘴唇有些发干,心跳加速。
与初次和季恒见面的态度不同,夏涵迅速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江筱叶,目光中有种毫无保留的诡异和阴森。
“您还好吗?”
季恒注意到江筱叶的手有些细微的颤动,便轻轻握住了女人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力量和支持。
“夏女士,您好,您还记得吗?这是江筱叶,您教过的学生,多亏您的帮助,我才能找到她,找到我的未婚妻。”季恒尽量声音放柔的说道。
可夏涵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的盯着江筱叶看,那视线仿佛要把她灼烧出一个洞来。
考虑到江筱叶刚刚遭遇一场惊吓,季恒决定还是带女人回家,夏涵是个太难以把握的存在,就连他看见这个中年女人都感觉到了忐忑不安,更遑论江筱叶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季恒轻轻说道。
“嗯。”江筱叶微微颤颤的站起身,不知道为什么,夏涵的眼神让她极不舒服,不寒而栗。
两人正准备离开会客室,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淡极的声音:
“恶魔。”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尖锐的针猛扎进江筱叶的心里,她回过身,发现夏涵依然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像从阴沟里探出头的冷血动物,森冷而不怀好意。
“恶魔。”夏涵张开两片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再次说道。
此时,季恒方才明白护士的话的用意,今天的夏涵的确处于不正常状态,她看筱叶的眼神很怪异,好像一条巨蟒盘起身子,仰起头竖起瞳孔看着猎物,又好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无情的俯视着人类。
季恒十分后悔把女人带过来见夏涵,这些年她经历得已经够多了,好不容易从自我封闭里走了出来,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把她带回那个吊诡的过去。
不管还有什么需要面对,接下来还是他一力承当就好了。
“走吧。”季恒长臂揽过女人的肩膀,大步向会客室外走去。
江筱叶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慌乱,可她还是默默的随着季恒向外走。
就在这时,有一股往后的拉力攫住了她。
这力量不轻不重,却足够让人心惊。
江筱叶迅速回过头,视线所及之处也仅仅是那只骨瘦如柴,苍白如纸的手迅速缩了回去。
夏涵冲她露出了一排与她整洁外表截然相反的黑洞洞的牙齿,无声的笑了起来:
“来找我吧,嘿嘿嘿嘿嘿……”
“怎么了?”季恒见女人止步不前,便随着她也回过头。
“没、没什么。”
江筱叶迅速调转身体,拉着季恒的手臂,冲冲走出了会客室。
五月花的两个护士一见他们出来,便松了口气:
“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季恒客气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没、没有。”其中一个护士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病人怎么了,本来在院里的表现是数一数二的听话的,可最近这几天老是闹事,就在前天居然不知从哪里偷来了打火机,点燃后就直接送进了自己嘴巴里,吓死人了!”
季恒扬起眉,心中十分诧异:
“难道出了什么事?”
“应该……没什么事啊?”护士摇了摇头,“除了你找过她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有时会长时间的看天,然后说什么时间被吃掉了,恶魔被飞走了,一切都被带走了之类莫名其妙的话,其他还是和以往一样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
“哦,对了。”另外一个护士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我们把夏涵嘴里的打火机取出来之后,她突然提起了自己老公的死。她老公去世那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这件事或者说直面这件事。”
“她说了什么?”江筱叶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季恒的手臂。
“她的话我听不懂,大概的意思就是死亡太浪费时间,而她却在为死亡织毛衣。而她之前每次忙着织毛衣都说要给他老公穿的,这难道不是表明她有些想起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