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玉家人

东木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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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暗室,身后的门缓缓关闭,和墙壁融为一体,仿若从来没有开启过。

    若不是心头还激荡着那些久远而酸涩的情绪,她会以为之前的一切只是个梦境。

    可看着眼前站着的一排排人,身着古装,垂首弯腰,对她恭敬而肃穆,她知道不是。

    “小姐,您……”金良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满是沧桑的脸上还挂着哭过的泪痕。

    玉楼春微微一笑,“我很好,和姑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她老人家也很好。”

    金良又哽咽了,“那就好,那就好……”

    花伯暗暗戳了他几下,示意他别再在小姐面前失态了,小姐今日承受的太多,不要再给她增加太多的负担。

    金良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指着旁边的另一个老者,说道,“小姐,这就是老扈,昨天从桃源村赶过来的,来的时候太晚,怕打扰您休息,便没去请安……”

    扈庸往前一步,弯腰,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苍老沙哑,“九小姐!”

    玉楼春扶了一把,含笑道,“扈爷爷,您辛苦了。”

    扈庸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难言的哀痛,还有欣慰,“不辛苦,等了六十年,总算等到小姐了,老天开眼啊。”

    玉楼春轻“嗯”了一声,“老天还是厚爱玉家的。”

    “小姐……”这话一出,扈庸花白的胡子又都开始颤动,在黄花溪的暗室里生活了六十年,他不觉得苦,不觉得孤独,连悲喜都没有,他以为自己早已修炼的百毒不侵,可此刻,一句话便可以轻易的让他心情跌宕。

    玉楼春忙笑着引开这个话题,说到,“以后扈爷爷就留在祖宅可好?”

    扈庸努力平顺了一下情绪,点头道,“小姐若不嫌弃,自然是小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那以后还要辛苦扈爷爷帮忙照看院子了。”对这些跟着玉家多年的老人,最好的尊敬,不是让他们颐养天年,而是让他们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事,只有那样,他们才不会觉得自己老的再无用处,他们蹉跎等待的那六十年也有了意义。

    果然,闻言,扈庸再次激动不已,“好,好,多谢小姐。”

    金良和花伯对看一眼,彼此的眼底也是动容,他们都明白,这是小姐的成全。年轻的两辈人都早可以独当一面,他们也该退了,但是他们都不舍得。

    玉楼春的视线从三位花白头发的老爷子身上跳过,落在后面那一排上,她最先看到的便是玉山,她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从记忆开始,她就知道父亲对她比对明明还要好,完全没有乡下那些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身上花费的心思远远多过明明,以前她不解,现在却是懂了。

    已经半年没见,父亲容貌没变,还是那么儒雅温和,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除了宠溺还多了一抹敬意。

    “小姐……”玉山刚开口。

    玉楼春便急声打断,语气不满中带着一丝嗔怪,“爸,您喊我什么呢?”

    她不愿意,因为那层身份,便阻断了二十年的情分,其他人喊,她可以接受,但是眼前的人喊,她心里就难受了,生恩大,养恩也大,小姐这两个字,便是抹杀了那一切。

    玉山心神颤了颤,只是片刻,便是明白了,因为明白,声音都跟着抖起来,“小……”

    玉楼春又把话截住,佯装不悦道,“爸,您要是再喊什么小姐,我就生气了。”

    玉山如何看不出?眼底涌上雾气来,他笑着道,“好,爸不乱喊了,爸可不舍得让我家小楼生气。”

    玉楼春心里酸酸的,也笑着道,“嗯,这还差不多,妈呢?”

    玉山慈爱的道,“你妈没有来,路太远了,再说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方便参加,不过,你妈给你和明明带了好吃的,爸已经给你拿到凤楼去了。”

    玉楼春惊喜的问,“有我喜欢吃得蒸糕吗?”

    玉山笑道,“自然是有的。”

    玉楼春心里暖起来,眼底亮晶晶的,这时候的她褪去了九小姐的那份端凝威严,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

    这时,金国华温和的笑着打趣一句,“看小姐和玉山这般感情好,我都要吃味了,早知如此,当初我也该努力争一争的,不然今日便是我和小姐这般……”

    闻言,玉楼春看过去,亲昵的喊了一声,“金叔。”

    金国华慈爱的应了一声,表情不再是当初在玉琉山时那么生分,那时候为了不让小姐起疑,他可是好生一番克制心里的激动,现在都没必要了。

    玉山笑着跟了一句,“国华,你后悔也无用,当初就算你跟我争,也是争不过。”

    金国华有些不服气,“为何?论手艺,我可比你还要胜一筹,我也可以好好教小姐的……”

    玉山有些得意,“你手艺是好,可谁让你在玉琉山呢,那里离着主子远,主子怎么舍得把小姐送到那边去照看?呵呵……”

    金国华扼腕叹息,看向金良,“父亲,您看,您当初怎么就不争取跟着主子去秦岭呢,平白让玉山得了这么大好处?”

    金良笑骂,“你以为谁都能跟着去啊?”

    花伯接口,“就是,就你爹那暴躁脾气,能伺候得了主子?”

    闻言,金良不乐意的瞪他,“你能?”

    花伯一噎,又哼道,“我是不能,但是我也比你强,哼,你那臭脾气,活该留在秀屿镇,我好歹还能在小姐身边护着呢……”

    被戳了痛处,金良就想撸袖子。

    扈庸无奈的摇头,“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样闹?小姐还在呢,也不怕小辈们笑话!”

    闻言,两人扫了眼那些隐忍笑意的小辈们,眼眸一瞪,瞪的他们都低下头去,才互看一眼,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各自撇开。

    玉楼春失笑,这样的气氛冲淡了沉重和感伤,她心里也轻松起来。

    接下来,在桃源村见过的扈村长站出来,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姐。”

    “扈叔叔,您也辛苦了,一路上领着那么多人,让您受累了。”

    “小姐折杀我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桃源村一千多口人,都盼着来呢,我挑了一百多个,这是他们的福气。”

    “那今天你们就回去吗?”

    “的是,小姐,人太多了,留在祖宅,会扰了您休息,下午我就带他们回桃源村去。”

    “也好,一路上务必要小心。”

    “小姐放心,这一路上都有人护送着,安全的很。”

    “嗯,那黄花溪那边……”

    “父亲来祖宅后,我便另选了人过去看守了,小姐安心便是。”

    “那就好。”

    扈村长最后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小姐,念北没给您添麻烦吧?”

    闻言,玉楼春面色热了热,不过还是很淡定的笑道,“念北做的很好,无可挑剔。”

    扈村长就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玉楼春收回视线,看向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的两人,其中一个已经见过,那次来祖宅时,花伯介绍过,另一人,她不认识,可看那眉眼,也知道是花伯的儿子。

    她含笑道,“华叔叔!”

    闻声,两人出列,弯腰,声若洪钟,“小姐!”

    花伯介绍,“小姐,这是我的俩儿子,大的叫华英,是阿武的父亲,老二叫华庭,是珊珊的父亲,您上次见过的。”

    玉楼春点头,“是,我记得呢,华庭叔一直留在这里,不知道华英叔叔是……”

    华英接过去话去,恭敬的道,“回小姐,我这些年一直留在部队上。”

    闻言,玉楼春有些惊异,“部队上?”

    “是,幸不辱主子之命,在部队里总算培植了些力量。”

    “那向家和王家大房那边可知道?”

    “以前不知,不过今日之后,自是瞒不住了。”

    “嗯,也没必要瞒了。”玉家的身份都挑明了,玉家的人自然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出来,这会儿,她对父亲的崇拜更深了,下棋很多人都会,可有几个能入父亲那般一盘棋可以下六十年之久?而且每一步,他都安排的精妙无穷,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比如珊珊,送去魏家,便是掌握了黑暗势力,比如华英,送去部队,那在军队里就会有可以和王家抗衡的力量,而政界没有安排人,那是因为他知道,有慕容老爷子在。

    即便如此,瑞安也还是送进去了。

    甚至王家,身边也有玉家的人。

    这份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真真是让人惊叹。

    玉楼春想见父亲的念头此刻更强烈了,她压了压,不愿让其他人再陷入无奈和愁绪里,遂笑着看向最后面,那几个人她都熟悉的很,不过今日神色都显得严肃了些,就是瑞安,都看着老实安分了不少。

    金良见她看过去,也笑着道,“小姐,那几个小子就不用介绍了吧,您都认识,瑞安,月明,阿武,珊珊,就我家那小子不在,不过您见不见也是一样,那小子跟石头一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阿武接口,“金爷爷,哪有您这么说自己孙子的?阿锐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金良笑骂,“我说他几句,你倒是还不乐意了,我就知道,你俩是一个脾性,拙嘴笨舌的,幸好小姐大度不嫌弃。”

    阿武噎住,不知道怎么再说好了。

    花伯瞪他一眼,“还真是拙嘴笨舌的。”

    阿武更加无言以对,脸上涨红。

    扈庸解围,“阿武在小姐身边护卫安全,就该这般沉稳安静,我看这性子极好,年轻人整日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有什么好?”

    这话落下,瑞安就撇着嘴委屈的问,“爷爷,您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吗?”

    扈庸瞪他,“你知道就好,也不知这性子都是随了谁?”

    扈村长尴尬的笑,“爹,是儿子没教育好,纵的他这性子欢脱了些。”

    扈庸不满,“念北就安安静静的挺好,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和念北一起送上山。”

    扈村长老老实实的挨训,“爹说的是。”

    可瑞安就不安分了,瞪大眼,很惊异的道,“啊?那我岂不是要和哥争宠了?还是把我俩都送给小姐,哎呀,可我现在有女神了呢,我对女神的感情可是忠贞不二的……”

    闻言,年纪大的人就都尴尬了。

    扈村长汗颜,都不知道怎么教训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一直垂首沉默的华珊珊低声警告,“闭嘴!”

    瑞安委屈的咕哝,“人家刚刚的表白是发自肺腑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破了我的……”

    阿武猛烈的咳嗽起来,把那些少儿不宜的话压了下去,“咳咳……”

    见状,花伯眼神眯起来,看向扈庸,你家孙子竟然觊觎老子孙女?

    扈庸面不改色,淡淡的道,“不管我的事,我一直在暗室里待着。”

    花伯堵了一下,“你……”

    华珊珊这时淡淡的开口,“爷爷,您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

    听了这话,花伯得意而欣慰的笑了。

    扈庸凉凉的眼神就看像瑞安,“你这些年就只学会做菜了?”

    瑞安眨眨眸子,眸子里有狡黠闪过,“爷爷,武功好不见得就是赢家,有时候拼的是脑子,孙子的机智您还信不过?”

    扈庸点头,安心了。

    花伯再次瞪眸,“小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的你脑子不好使了?”

    闻言,瑞安状若害怕的藏到华珊珊身后,双手还不忘吃她的豆腐,放在她的胳膊上,“女神,救命……”

    华珊珊一个转身,甩手,就把他扔出去了,“滚!”

    瑞安倒退了好几步才站住,捂住胸口,泫然欲泣,“女神,你好粗暴,人家还鲜嫩,等以后……”

    华珊珊眯起眼,拿出随身携带的飞刀来。

    瑞安见状,嗷的一声,飞快的抱头跑了。

    花伯气骂了一声,“这混小子,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金良这时也摇头,“我看他们几个啊,还是月明这性子最好,既不闹腾,又不沉闷的。”

    闻言,玉月明不好意思的笑笑,乖巧的道,“谢谢爷爷夸赞。”

    玉山这会儿笑着道,“金叔可别夸他,他也不是个省心的,倔着呢,非要来京城读什么电影学院,就他那脑子,在那个大染缸里能走几步?还不得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玉月明不乐意的抱怨了,“爸,哪有您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我姐都说了,我那叫赤子之心,是稀有品种,您不信,问姐……”声音一顿,看着玉楼春亲昵的笑,“是不是啊,姐?”

    玉楼春笑着点头,“当然是。”

    闻言,玉月明就嘿嘿的笑,“我就知道姐对我最好了。”

    玉山见两人姐弟情深,一如小时候的样子,心里动容,面上却不显,只是笑着对玉楼春道,“你啊,就惯着他吧,爸不让他来京城给你添乱,你倒是护着他。”

    玉楼春笑,“爸,明明没有给我添乱,他现在努力的很,我还指着他将来帮我呢。”

    “就是,就是。”玉月明得意的挑眉。

    众人都会心一笑。

    离开祠堂后,玉楼春惦记着来的那些人,便直接去了安德堂,其他人都各自忙活去了,花伯和金良也没有跟去,两人对慕容衡还是有些不太待见,一个给留下来的人安排院子,一个去厨房打点中午的午宴。

    只有扈庸随着她去了,阿武也寸步不离的跟着。

    安德堂是玉家会客的地方,建造的大气而风雅,屋前屋后都种植着树,有花树,也有果树,春季开花,秋天结果,夏季绿茵擎天,冬季落满白雪的枝干也美的如一幅画。

    四季更迭,见证着这里的变迁。

    她走进去时,众人正在品茶,依着尊卑有序,依次坐在厅里,古色古香的桌椅散发着幽幽的楠木清香,历经几百年都没有变化,还是那拙朴古雅的花纹,还是那清风明月的韵味。

    每个人手里端的杯子都是玉石雕琢而成,莹润的白,低调的华丽矜贵怎么也遮掩不住。

    念北手执一只玉石茶壶,含笑立在一边,待客之道得体而大方。

    魏大圣笑吟吟的看着慕容秋白和向大少,眼里跳跃着欢快的幸灾乐祸,哎呀呀,怎么有种当家主母接待客人的赶脚呢?人家虽然站着,他们坐着,但是那气势,啧啧……

    慕容秋白面上倒是还淡然,可向大少就绷不住了,脸色酸酸的,一个劲的瞪着念北,爷特么的需要你来照应?哼,又争宠!说好的只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萧何好笑的摇头,唉,跟看宫心计似的,让他想到后宫的千娇百媚来,各种风情争斗,只为了等君王来了,最先赢得君心,只是眼前的是一众美男子啊,那感觉……

    玉楼春一进来,那几位老爷子一怔之后,倒是下意识的最先站了起来,其他几人见状,才慢半拍的起身,魏大圣的脸上还挂着不是很正经的笑,被魏老爷子狠狠瞪了一眼,才勉强收敛了。

    向大少更是想扑过去,也被向老爷子给拉住了,眼神警告他守规矩一些,不要让玉家的人看低了他。

    向大少有些不服气,不过见玉楼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爷子,一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个重规矩的,他只好忍下来,装模作样的绷起脸来。

    慕容秋白算是比较安分,唇角含笑,眸子里荡漾着无尽的柔情和欢喜,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可是他的女人,那份满足和幸福在看到爷爷的失神后,更加强烈而珍惜。

    庄墨和苏家父子是最低调的了,他们虽然对玉家的历史不陌生,可对这里还是第一次来,见到那几位老爷子在外面的失态时,他们就都善解人意的离得远了些,因为那些过去是他们不曾参与的,能做到的便是不去打扰。

    萧家父子在看到玉楼春时,神情有些激动,不过很好的克制着。

    玉楼春的视线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歉然的笑着道,“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不会,不会,呵呵……”魏大圣有些压制不住欢脱,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实在是他的性情不适合这样庄严的气氛啊。

    魏老爷子压着嗓子骂他,“就你有嘴?”

    魏大圣忙在嘴上画了个叉,无辜的装死了。

    慕容衡还有些眼神发怔,之前虽然早已见过如此盛装的玉楼春,可那会儿离着远,又是那样的气氛下,他的心思更多是在仪式上激荡,而现在,近距离的看,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容颜,他仿佛回到了六十年前,她也曾这般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情不自禁的喃喃一声,“阿颜?”

    玉楼春眸子闪了闪,没有开口。

    向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咳嗽一声,这才惊醒了慕容衡,慕容衡眼底一黯,压下那些悲苦的涩意,转了话题,问道,“九小姐祭过玉家先祖了?”

    玉楼春嗔怪着笑道,“慕容爷爷,您这么一喊都生分了。”

    慕容秋白这时也道,“是啊,爷爷,不是说好了喊名字的么?您这么一喊不要紧,可我就凄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小楼也生分了呢。”

    慕容衡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对,对,小楼,是我忘了……”

    玉楼春嗔了慕容秋白一眼,才道,“我刚刚从祠堂出来,已经给祖先们磕过头了。”

    慕容衡又点点头,“喔,好,玉家的祖先们看到你,他们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了。”话落,就看向慕容秋白,眼里的暗示不言而喻。

    慕容秋白轻咳一声,对着玉楼春柔声道,“小楼,我有事想要求你。”

    一个求字,说的有些婉转悠长。

    玉楼春其实心里早已明白了几分,淡定的问,“什么事?”

    “呵呵……是爷爷和魏爷爷,他们很想去……”慕容秋白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忽然被慕容衡截了去,略带些急切的道,“小楼,是我想去阿颜之前住过的凤楼看看,可以吗?”

    闻言,玉楼春眸子闪了闪,刚刚,秋白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慕容秋白扫了扈庸一眼,心里明白了,笑了笑,没再继续,爷爷是不想小楼为难,也怕自己被驳了面子下不了台,他已经从扈庸的脸上看懂,那个祠堂是进不去的。

    扈庸面无表情的站着,虽未言语,可眼睛里却无声的传递出一个信息,玉家的祠堂只有成为玉家的人才可以进,当年慕容衡并没有被小姐收房,即便是有情,也无可奈何。

    遗憾有时候也未必不是另一种圆满。

    在场的人都是通透的,如何不明白?

    玉楼春心里叹息一声,面上不动声色的笑道,“当然可以,您和魏爷爷,向爷爷都是姑奶奶的故友,在情在理,我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话落,对扈庸道,“扈爷爷,辛苦您一趟,带三位老爷子去凤楼看看吧。”

    扈庸恭敬的应声,“是,小姐!”

    侧了身子,又对这那三人道,“三位贵客请!”

    三人神色都有些激动的出了门,扈庸又对着玉楼春行了一礼,才慢慢退了出去,关上门。

    门一关上,魏大圣就呻吟一声,没什么形象的坐回椅子上,“艾玛,可拘死我了,老爷子们在,我被压制的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啊……”

    向大少嗤他,“那是你口无遮拦!”

    魏大圣表示不服了,“哎呀,我口无遮拦?那也总比你蠢蠢欲动好吧?刚刚若不是你家老爷子拦着,你就扑上去了吧?”

    向大少羞恼的低吼,“特么的那是爷的女人,爷亲近一些怎么了?”吼完,赌气似的走过来,长臂大刺刺的就搂住了她的腰,“爷就亲近,哼,她是爷的。”

    魏大圣抽抽嘴角,“表弟弟,你能不这么幼稚么?”

    向大少下意识的就要掏枪,“你再种说一遍?”

    见状,魏大圣忙再次在嘴上画了一个叉,继续装死了。

    向大少冷哼了一声,看向玉楼春,神情有些委屈,“玉楼春,爷今天可算是憋屈死了,特么的想见自己的女人都不行,不是说只晚上不行么,怎么白天都……”

    玉楼春红着脸,低斥,“闭嘴!”

    向大少还想再说什么,撇到还有几个年长的在场,想到人家的身份,只好暂且忍住了。

    玉楼春挣开他的手臂,先是对着苏茂恒道,“苏馆长,谢谢您今天能来。”

    苏茂恒摇摇头,“我们两家的关系,说什么谢,我盼了几十年啊,总算是看到先祖写的御匾了,今生无憾了。”

    苏思远看着她,“师妹,今天的乔迁堪称壮举了,你做的极好。”

    玉楼春笑笑,“师兄过奖了。”

    苏思远也勾起唇角,不过没再说话。

    玉楼春又越过他看向庄墨,“庄教授,今天也辛苦您了。”

    庄墨摆摆手,“说什么辛苦,能亲眼见证这样的盛典,如苏馆长所说,今生无憾了。”

    玉楼春最后看向萧何身边的人,那人已经不年轻了,可风度仪态却有种让人心折的魅力,他也正看着她,眼神温软而慈爱,克制着一抹激动。

    她笑着,很自然的、亲昵的喊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让那人瞬间热泪盈眶,喉咙发紧,半响,才颤着声应道,“哎!”

    “舅舅!”玉楼春又感性的喊了一声,在这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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