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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阶层的高级修者总是能很轻易的辨别出彼此的身份。
当齐修远发现他费尽心思请来的大夫居然是一个和他同等级的修者时,心里本能的有些错愕和警惕。
而那浑身弥漫着落魄疲惫气息的青袍中年人在面对齐修远不着痕迹的戒备时,却是淡淡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想到区区一个偏僻小镇的镇守居然也是绿阶修者这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预料。”他主动开口暗示自己的无害和满心的惊讶之情。
“……这百川府的绿阶修者委实不多,既然要来我这求职,那么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下主家的能力和背景?”齐修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眼睛里的戒备和警惕没有丝毫减少。
——他是故意摆出这样一种姿态,为的就是把眼前这人的真实目的给套出来,而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亦或者说对方根本就不打算隐瞒他什么。
“我还是头一回来百川府,对这里的一切并不了解。”青袍中年人没有因为齐修远面上故意表露出来的戒备和警惕而愤怒,相反,他很是平静的对齐修远如斯解释道。
齐修远看着他诚恳坦率的面孔,皱眉道:“头一回来百川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青袍中年的脸上因为齐修远的问话而闪过一丝踟蹰。
“如果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恐怕没办法聘雇你。”齐修远一见就知道这中年人很需要这份工作,干脆使出了杀手锏。
青袍中年苦笑一声,“我常年沉浸于医道,一身修为都可以说是用丹药堆促而成。因为太过沉湎的缘故,我忽视了自己的娘子,让她心生寂寞红杏出墙,与千山府聂皇商的外甥有了勾连……我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恚怒之下,把这对狗男女一剑诛杀!如今正在被聂皇商下的赏明令大肆追捕中。”
“因此你才想到跨省找个偏僻的小镇暂时落脚藏身,等风头过了再说?”齐修远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望向青袍中年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同情……看这人言行举止也颇有几分章法,应该是个克制冷静的人,能让他什么都不顾及的将那对奸夫□□一剑诛杀,恐怕心里也是恨到了极致,忍无可忍!
青袍中年又是一声苦笑,“不是暂时,如果大人愿意收留的话,以后在下就在您府上一辈子不走了。”
“……你可是个修者!而且还是个绿阶修者!”齐修远罕有的说话有些磕绊。
“您没有去过千山府,不知道聂皇商在那边的地位和强势,”青袍中年摇头道:“如今我杀了他的外甥,挑战了他的权威,他必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我——若是我的修为是实打实的还好,能够去上元宫随便做个执事寻求一下庇护,可我不是,我只是个空架子……除了一手还算过得去的医术外,什么都没有……”青袍中年的脸上是十足的惭愧。
齐修远看着他落魄的彷佛山穷水尽的模样,到底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在他的儿子也因为被人追杀而颠沛流离的时候,他也希望能有人帮儿子一把,让他不至于求助无门,只能自己苦苦支撑。
“如果你能够帮拙荆治好那呕吐之症,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我家的客卿名额,不止如此,我还会想方设法的帮你想办法让聂皇商收回他下达的赏明令。”
“让聂皇商,收……收回他下达的赏明令?!”青袍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齐修远。
“说来也是巧合,”齐修远意味深长地瞟青袍中年一眼,“我恰好有两个朋友与聂皇商有着十分密切的交情,有他们的周旋,相信聂皇商很快就会收回他下达的赏明令了。”
没想到自己随便抓阄抓来的主家也会和聂皇商扯上关系的青袍中年一时间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假若这人真的能帮他摆平和聂皇商之间的恩怨,那么他还真可以说是走狗屎运了!
——至于治病什么的……
一个区区凡女的病症,有什么可伤脑筋的?自然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的青袍中年那疲惫欲死的眼睛里总算又有了那么一点零星活力。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齐修远的每一个表情,字字忐忑地问:“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齐修远望着他彷徨又充满希冀的专注视线,没有任何迟疑地道:“一言为定!”
两人商量妥当后,齐修远随便点了一个丫鬟让她把后院的夫人叫到厅堂里来。
秦臻这些天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大夫,没有一个人能够解释她目前这种频频呕吐的情况。秦臻的心里十分烦躁,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听到丈夫又让她去前厅看大夫,顿时心中就生出了几分逆反心理。
明知道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找去?
值得庆幸的是,齐修远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十分理解的,在把丫鬟派来的同时,他也没忘记让丫鬟转告秦臻一句话:这次的大夫和前几次的都不同,是个能修炼的,而且修为还和他不相上下。
秦臻听丫鬟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变得激动起来。
是个修者?修为还和相公不相上下?!
这意味着什么?!
貌似她从犯了这呕吐的病症以来,还没有见过有修为的大夫呢!也许他真的能够诊断出我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这些日子心里也十分不好受的秦臻忙不迭的站起身让周妈妈和丫鬟侍候她梳妆打扮——在家里再怎么惫懒都行,出去见外客的时候,怎么都不能让自己做镇守的夫君丢脸啊。
秦臻看着镜子里尽管脸容削瘦却颇有几分病态美的自己下意识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秦臻到厅堂里的时候,齐修远正在和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交谈。
那中年男子的面貌颇有几分英俊,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气,秦臻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大夫?!直到她走近,无意间嗅到那人身上的浓郁药香时,才确认了这一点。
“来,夫人,为夫给你介绍一下,”齐修远见妻子一来就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瞅着那中年男子不放不由得心里就有了几分醋意,他咳嗽几声,把妻子的注意拉拽回来,“这位是洪先生,是为夫特意请过来给你看病的。”
秦臻点了点头,先是向着洪先生敛衽行礼,随后才来到丈夫让出的位置上坐下,然后要多熟稔就有多熟稔的把右手递了过去,旁边还有个丫鬟配合默契地往她手腕上放帕子。秦臻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很有些多此一举,但念及自己现在能够修炼的事情还没有曝光,必须如同寻常的女子一样讲究三从四德,贞洁操守,也只能无奈忍下。
那洪先生见着秦臻和丫鬟配合默契的动作,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也变得有些柔和,“看夫人这熟悉的举止,应该见过不少大夫了吧?”
洪先生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气和秦臻交谈,那态度与刚才面对齐修远的迥然不同。
齐修远看了有些暗怒,秦臻却知道这是一个优秀医生必备的素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病人抛开心里的焦虑和担忧,舒舒坦坦的放松下来。
秦臻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是啊,这些日子我可真的是遭了不少罪呢。”
洪先生微微一笑,用笃定的口吻说:“等过了今天,夫人就不需要再为这点而焦心忐忑了。”
一面说一面把手指轻轻按在了秦臻的脉搏上。
齐修远明知道他们隔了一层绢帕但肚子里的恼意和醋火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沈娘子的声音。
这些日子因为秦臻食难下咽的缘故,沈娘子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要煲出能够让秦臻喝下的好汤,再加上眼下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正被洪先生把脉的秦臻也听到了外面沈娘子的声音,不由得眼睛一亮,微微摇动螓首用充满期望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丈夫。
被妻子这样一看的齐修远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几乎没有丝毫考虑的就向着站在厅堂门口的两个小厮挥了挥手,放沈娘子进来。
穿着一身绿色襦裙,手里用托盘端着两个精美小瓷罐的沈娘子笑靥如花的走了进来。
许是在齐家待久了的缘故,如今的她性情也大方了些许,不再像刚过来时那样腼腆畏缩。
“老爷,夫人,民妇给两位来送今天的汤品。”沈娘子朝着齐修远夫妇蹲了蹲身。
齐修远瞟了眼自己迫不及待地妻子,低笑一声,让沈娘子给送到面前来。
恰巧这个时候,沈娘子与洪先生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洪先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陌生人的生疏和好奇,沈娘子那双永远都彷佛含着一层雾的水眸里却有惊惧震恐之色一闪而过。
“槿娘我可等你好久了。”秦臻亲昵地对沈娘子眨了眨眼睛,“快把今天的汤品端上来吧,我现在可就靠着你这一瓷罐子汤过日子了。”
“夫人这话可真的是太高抬民妇了,民妇煲的汤能够得到您的赏识,是民妇的福分。”雪白的皓腕上带着一个翠绿玉镯的沈娘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汤罐放到秦臻旁边的小几上。
“你呀,就是太拘谨了!”秦臻摇了摇头,夸张的嗅闻了一口在厅堂内弥漫的浓郁汤味,“哎呀,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喝上一口了,这些天我除了糙饼和你熬的汤什么都不能吃,实在是饿得有够呛。”
齐修远眼里闪过对妻子的怜爱和心疼。
“夫人要是想喝汤的话,还得再等一会儿,”洪先生插口说:“还请夫人把另一只手给我。”
秦臻点点头,又换了手,“洪先生,你可以慢慢来,我不催你。”又看了眼丈夫,对他道:“相公,就算我现在不能喝,你也可以喝啊,这汤滋补的很,你可千万别浪费了槿娘对我们的这份心思。”
齐修远脸上露出一个宠爱的笑容,将搁到自己旁边的那瓷罐汤掀开来,看到这一幕的沈娘子忍不住就是心头一跳,隐晦瞄向秦臻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快意。
等到齐修远喝到一半的时候,沈娘子朝着齐修远夫妇稳稳一福,随后对秦臻说扬哥儿马上就要下学了,她想过去接他。
秦臻虽然认了扬哥儿做养子,但却没有霸占他不让他和亲娘接触的想法,因此很是爽快地点头应了,“等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你可别忘记也给他添一碗汤,孩子以前受了不少的罪,需要好好的补补。”也不知道她可怜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有好心人惦挂着给他送上一碗暖肚的汤。
想到儿子眼眶就忍不住湿润的秦臻不由得眨巴了两下眼睛,目送沈娘子离开。
沈娘子恭恭敬敬地再次向齐修远夫妇行了一礼,躬身退出了厅堂。
等到脱离那两个小厮的视线后,沈娘子拔脚就往自己所在的房间疾奔而去。
等到她气喘吁吁的进了房间却一眼就瞧见了扬哥儿正站在摇篮前,眉眼弯弯地冲着里面的小女婴做鬼脸逗她玩。沈娘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时候扬哥儿也看到了跑得鬓发散乱胸口不住起伏的沈娘子,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对着沈娘子随意行了一礼,不冷不热的叫了声母亲。
——自从徐扬改口叫秦臻阿娘后,就没有再真真正正的叫过沈娘子一声阿娘,都是用充满着疏离和公式化的母亲代替。
“你现在不应该还在外书房吗?”现在距离申时末还有一段时间,徐扬应该在外书房里被齐夫人请来的夫子拘着读书才对啊。
“今天夫子有事,提前给我放了假。”徐扬面无表情地说。“既然母亲已经过来了,那我就去阿娘那边了,她应该给我留了晚膳。”边说边小心把自己特特为妹妹雕的小玩具放到小女婴的枕头上。不管他再不喜欢沈槿娘的行径,她到底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沈娘子眼睁睁的看着徐扬往门口走。
眼见着他就要跨过门槛时,她突然一把拽住了徐扬的袖子。
徐扬疑惑的把已经跨出大半的左脚收了回来,不解的看她。
沈娘子语气异常干涩地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么……现在就跟着我和你妹妹走吧。”
徐扬听到这话,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把自己的衣袖从沈娘子手中硬攥了回来,一副彷佛天都要塌下来的绝望模样。“少主他召唤我们了?”
“不,”看着这样的徐扬,沈娘子不知道为何心中顿生几分不忍,她摇着头对徐扬说:“少主并没有传信过来,不过……我们现在确实要尽快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我们的任务不是还没有做完吗?”徐扬后退两步,眼睛里充满抗拒和不安。
沈娘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喜欢齐夫人,可是……如果让齐夫人知道我们对她从没有安上半点好心甚至要谋害她的丈夫,你觉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
“你告诉过我你做的很隐蔽,没有人会发现的!”徐扬强忍住嘶吼的冲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向我保证过的。”
“如果是以前我确实很肯定即便是我们废了齐修远的元核他也不知道察觉,只以为这是意外而非人为……可现在不同了!”沈娘子的语气异常激烈,“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齐夫人一直都在不停作呕又找不到原因,齐修远因此找来了许多大夫,以前的那些还没什么,反正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普通大夫——可这回他请来的不同!他这回请来的是千山府有名的神医洪一针!洪一针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又心地善良的很,经常在千山府附近的村镇免费义诊,而我就恰好幸运无比的见过他一眼!”
——沈娘子对秦臻真真假假的说了不少谎话,但有一点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千山府人,所以才能够在送汤的时候一眼就认出那青袍中年不是别人,正是千山府最有名望的神医洪一针!
“就算那个姓洪的是什么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又怎样?他不还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吗?怎么诊断得出你下的那东西?而且……我阿娘她只是个凡女,那□□又专门是针对元核的——既然这样,她就是沾了那□□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的不是吗?”徐扬愤愤不平的说,双脚更是被什么钉住一样一动不动,生怕沈娘子就这样把他带走了!
“普通人?孩子你太孤陋寡闻了,”沈娘子脸上露出一个悲哀的笑,“洪神医哪里是什么普通人,他也是个有元核的修者啊,而且对能够作用到修者身上的□□更是了若指掌……智童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确实要尽快离开了!真要是被齐修远他们抓住——如今我药都已经下了一大半——后果不堪设想啊!”
徐扬的脸色因为沈娘子的话而越发的苍白。
他紧咬住下唇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肯说,明亮的大眼睛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泪水所蓄满。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真心疼爱他的人,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一个安稳的家……难道这一切都要失去了吗?!
沈娘子见他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到底不是徐扬的亲生母亲,做不到对他全心全意的包容。
“若不是刚好在这屋子里看到了你——对我女儿又还算不错——我根本就不打算把这个消息通知你,”沈娘子不耐烦地说,“眼下我们所做的那些事情随时都可能暴露,你要是不走我就带着我女儿先走了——我可不想为了你的一时冲动陪葬!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会被主人起名为智童子!”
“我不是智童子!我是扬哥儿!”徐扬握紧拳头低叫道:“我也没做对不起阿娘他们的事情,我——”
“如果不是你的帮助,你觉得他们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收留我们?!你是不是忘了少主为什么要把你也派过来了?”沈娘子高高的挑起蛾眉,眼睛里充满着鄙夷的味道。
徐扬此刻的脸色已经苍白到近乎透明。
他当然没有忘记少主为什么会把他派过来……不正是因为他和那个叫宝宝的孩子有几分相似,而齐修远夫妇又格外的疼爱他甚至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徐扬死死的咬住嘴唇,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不住往下流。
沈娘子眼神讥诮的看着他,“你要是不走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智童子,别忘了你的真实身份,像我们这种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有什么资格渴望甚至是靠近光明?”
沈娘子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回到周妈妈给她精心安排的房间,胡乱踅摸打包起了齐修远和秦父秦母打赏给她的一些财物,当然,她也没忘记把秦臻送给她的那些代表着姐妹情深的贵重首饰带走!
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卷成一个包裹的沈娘子将它背在身上,又把自己这些日子养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儿抱了起来,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的亲了一口,“来,阿娘的乖孩子,陪着阿娘一起去浪迹天涯吧!”既然已经死了丈夫又离开了那个永远都充满着杀戮和阴暗的世界,她也应该过一些普通人的寻常生活了。
这样想着的沈娘子脚下步履都不由得就轻快了些许。
途经徐扬身边时,沈娘子脚步一顿,“我知道我这些日子对你实在是不怎么好,但即便是我不说穿,你也能够感觉得到——齐夫人对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她是在把你当替身,当那个已经离开的大少爷的替身!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对她如此依恋到无法割舍?智童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现在跟我走,我不说对你视如己出,但也会好好的把你抚养长大,总比呆在这儿丢了小命好,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既然你把那个洪先生说的那么厉害,那就快点走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徐扬或者说智童子,用十分平静的声音对沈娘子说道。
沈娘子满眼错愕地看着他,漂亮的面容有稍微的扭曲,“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走?”
“我知道阿……我知道齐夫人对我这么好只不过是一种移情在作祟,是为了弥补那位已经离开的兄长,可那又怎样?她是第一个对我伸出关怀之手的人,哪怕我从小就在黑暗和阴影里艰难存活,哪怕我没资格向往温暖,哪怕我没权利靠近光明……我也要试上一试!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上一试!”智童子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
“你这一试很可能丢掉的就是自己的小命!智童子,你才活了几岁啊,小小年纪就不要命了吗?”沈娘子看向智童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怪物一样。
“与其行尸走肉的活着,我还不如用我这条贱命认认真真的赌上一赌!”智童子眼神平静地与沈娘子对望,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一个大礼,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行礼。“能够来到这个家里是我的福气,我实在是不舍得离开,所以……只能辜负您的好意了。”
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的沈娘子紧紧搂抱住自己怀里的小女婴,声音嘶哑而颤抖地说:“希望你能够赌赢,希望……齐夫人不会辜负你对她的这片真心!”
沈娘子咬了咬牙,抱着孩子背着包袱扭身往自己早就看好并且踩点过无数次的逃生之路匆匆离去了。
智童子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良久,缓缓伸出已经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而酸麻不已的手背抹去了嘴角那一抹猩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