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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降兵的事,王彦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德州城。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围城虽然已经10多天,但是从来还没有认真进攻过德州。
刘守光应该庆幸,因为宣武军的介入,王彦庭多给了他几天时间。
现在一切已经就绪,高思继、高思祥天天喊着要杀进城去。
早晨,安东军的军鼓开始响起,一队一队的士卒开始列阵。
军阵后方,一排12架投石机整齐排列,军将罗江和和营将孙老虎并肩而立。
上次瑞州之战最危急的时刻,是孙老虎豁出命发射了地雷,他也因功升到了营将。
“压杆!”罗江和手里的令旗挥下,每台投石机后面50多人开始拉动皮带。
安东军的投石机都是小型的,只需要50多人拉动,投出的石头也基本在200斤以内。
其实上次有工匠向王彦庭提出过制造大型的投石机。
但是王彦庭看了一下尺寸就摇头了。
这样的投石机,占用了大量的空间,拆开运输也十分的不方便。
按照这个标准,每台投石机需要200人以上的士兵去保证工作,这个太费兵了。
他目前的小型投石机,加上拉皮带和搬石头的,一台只用80人。
最关键的,从上次瑞州之战后,安东军就把投掷地雷纳入了研究范围。
现在,已经有专门的飞雷了。
有赖于现在火药燃烧的速度更加稳定,飞雷的研发制造迅速而稳健。
和原本扁扁的地雷相比,浑圆的飞雷的飞行轨迹更加稳定,射程更加可控。
不过从王彦庭的角度来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使用飞雷。
在他眼里,义昌军还不值得他暴露如此一个大杀器。
投石机的长臂在“嘎嘎嘎”的齿轮声中慢慢放下。
看着士兵们把一块块百多斤的石头放上弹兜,罗江和看向王彦庭。
时间差不多,这个年代也没有手表,搞什么总攻时间。
王彦庭觉得早一分钟和晚一个时辰都没有什么区别,就点了一下头。
“放!”罗江和的声音,配合着手上令旗向前挥出。
“呼...”半空中,投石机长臂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声。
一颗颗石头被抛向空中,变成了小黑点,翻滚着落到了城墙上和城内。
顷刻间,城头上人影晃动,一阵忙乱。
“调整压杆!”
在皮带声中,每个投石机的都将都在默默计算刚才齿轮的刻度,重新确定固定的位置。
现在的投石机都是比较粗糙,即便尺寸一样,投出的距离都是略有差距的。
何况石头本身也没有统一标准,所有的一切都要靠都将凭着对石头的重量的预估,凭经验判断下一投的力度。
孙老虎在一边指导着都将们的工作,忙里偷闲地看着王彦庭。
自从上次自己凭发射火器立功以后,投石头已经很难让他过瘾了。
他始终不明白,王彦庭放着杀手锏不用,搞这些无聊的石头有什么意思。
王彦庭嘴角翘起,他故意不看孙老虎。
他也理解这些家伙不学无术,没有什么战略战术眼光。
即便石头扔的准,也是完全靠感觉。
就像卖油翁一样,唯手熟尔。
身边,高氏兄弟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们已经改成了一副步卒的装束,手上都是盾牌和短柄的铁锤。
攻城战战马是没有什么用的,只有城门突破了才上阵。
攀爬城墙要的是动作灵活,当然,工具也少不了。
盾牌可以挡住金汁,卸力滚木礌石,至于铁锤,在城墙上比刀枪都好使,是突破对方盾阵的最好武器。
“去吧!”王彦庭不会阻挠他们的决心。
看着两个人兴奋异常地跑到了步兵方阵前,带着步兵开始缓缓前进。
随之,一辆辆巢车、云梯车开始逼近城墙。
因为打过沧州和景州,现在王彦庭对于城池进攻战也不是小白了。
绛州的不算,那是带着政治目的,要震慑河东军的。
这样的手段,一定要少用。
否则人人都知道河东军用地雷破城,就会用填土堵塞城门、准备木栅栏等等手段来预防。
任何一种进攻手段,被琢磨透了就不灵了。
而且,如果一支军队习惯了用巧劲打仗,就会慢慢失去血性。
所以王彦庭还是喜欢用传统的方式解决问题。
从后面远观攻城当然没有原来城墙上防御来的惊心动魄,不过却更加有全局观。
他看到整个城墙面对着十多辆巢车和云梯车的进攻,和搭上箭垛的无数云梯上小蚂蚁一样往上攀附的士卒。
义昌军也在死命地抵抗。
这是刘守光的最后一个城池,他已经退无可退。
步卒身后,巴加图尔组织的弓骑兵在对着城墙抛射箭矢,最大程度地压制对手的抗击。
无数人影哀嚎着从数丈高的墙头坠下,云梯被推翻,重重地砸进了人群。
王彦庭眼角有些抽搐,可是依旧紧握着刀把,一声不吭。
这是安东军必须要学会的,是成长道路上必须付出的代价。
如果连杂牌到极致的义昌军都打不下,那还谈什么攻略中原。
要知道无论是洛阳、汴州还是长安,那里的城墙长度、高度、坚固度都超过德州数倍,还有百战精兵防御。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看着城上城下反反复复地厮杀了一个多时辰。
换了平时,他都要鸣金让士卒吃午餐了。
不过,今天他决定继续下去。
因为他感觉到城头的义昌军在一点点走向崩溃。
刘守光用刀锋和粮食换来的士气终究抵不过死亡的恐惧。
终于,视线里,一个营将装束的安东军冲上了城头,身后的巢车里,更多的士兵也一涌而出。
人群中,高思继的银甲特别醒目。
王彦庭有些恶趣味的笑了。
虽然白马银枪是员猛将,但是隔行如隔山,论起攻城,还要看步卒的,人家那是天天琢磨的。
不过王彦庭也知道,义昌的三座城打的都不艰苦,最大的原因是刘仁恭父子强征了太多的百姓。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只看到了军力增加,却忘了一群杂牌不如一个精锐。
大家都在拼命,人群里一个人崩溃着逃跑,剩下的基本没有不崩的。
他衡量过,换上葛从周带来的步卒中任何一支,安东军都只有挨打的份。
难怪别人攻城动不动要打半年以上。
自己的步军将领还是少了。
除了周四校,也就是这一次头像了一个康怀英,不够啊,远远不够!
很快,城门打开了,破垣军进城扫荡。
过了一会,城里冒出了滚滚黑烟,似乎是什么建筑物发生了燃烧。
半天以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高思继回来了。
王彦庭也不知道他是被滚木礌石砸了还是什么武器打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高思继汇报,刘守光看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冲回府邸,杀了自己父兄和家里一众女眷,自焚而死。
这是个狠人啊,连那个从老爹手里抢来的罗氏都没有放过。
历史上,刘仁恭父子两代都不是什么好人,荒淫无度,残酷暴虐。
他们对百姓的压迫和盘剥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以至于后来刘守光成立了一个燕国,后世直接称之为“桀燕”。
“桀”字在谥号中是这样解释的:荒淫无度曰桀;残暴不仁曰桀;贼人多杀曰桀。
可以说,这是一个流传万世恶名的词。
历史上被称为桀的还有一个是被商汤灭掉的夏国最后一个皇帝:夏桀。
杨广干了这么多的坏事,也就是混了一个“炀”的谥号,差距明显。
桀燕虽然不是谥号,但是也看得出这两个货是什么德行了。
好在,现在彻底不会出现桀燕了。
对于没有亲手杀了刘守光父子,高思继显然有些无法释怀。
不过这件事王彦庭也没有办法,机会给了你们了,谁知道刘守光自己动手的更加快呢?
再说了,人家一家子都挫骨扬灰了,你也应该满意了。
但随即,王彦庭就不厚道的笑了。
因为他看到高思祥押来了一个熟人:单可及。
大名鼎鼎的单无敌是安东军最熟悉的陌生人,这家伙已经是第二次被俘了。
而且上一次被俘时,他和刘守光还在平州好吃好喝了一段时间。
因为要等待刘仁恭用粮草赎人,包括中间李克用插了一手,大家很是混了一段时间。
王彦庭当时也没有虐待二人。
作为一个有操守的绑匪,把人质饿瘦了,怎么卖好价钱呢?
没有撕票之前,双方就还是朋友。
加上相比刘守光这个二世祖,大家更加愿意和单可及相处。
所以要说义昌军那里谁是安东军最熟悉的,一定是单可及。
有些将领还和他关系不错的。
看到王彦庭,单可及也有些尴尬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