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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本早奏,无事退朝,”随着张怀安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宣告了天子东征回朝后的第一次早朝正式开始,在大殿之上,身穿龙袍的杨广正坐于龙椅之上,俯视下方众臣,而文武百官也是分列两旁,整齐列好了队形,恭恭敬敬地低头站在那里,不敢有半点僭越。
看着下面的朝臣模样,高高在上的杨广心中充满了满足感,这是他临朝十多年來,最为乐此不疲的事情,加上这次辽东大捷,杨广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超越了前朝历代的圣贤,可以称得上是最有成就的皇帝了,想到这里,杨广就忍不住喜形于色,少有的在朝堂上露出了笑意。
不过杨广脸上的笑容并沒有维持太久,就在张怀安的话音刚刚落定,突然,从下方传來了两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臣,有本启奏,”
“嗯,”杨广有些惊讶,自从杨玄感叛乱之后,朝臣甚少会主动提出奏本,今日竟然会突然有人上奏,而且一次就是两个,杨广低头往下一看,双目却是不由得眯成了缝,这下方出列的两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啊,一个,是杨广的表弟,唐国公李渊,而另一个,则是现任的左骁卫大将军宇文述。
对于李渊,杨广可是打从心底里就觉得厌恶,这种厌恶感,甚至始自当初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李渊是杨广母亲独孤太后的从子,所以和杨广是沾着姑表亲,而自幼,李渊所表现出來的气度和才华,就深得独孤太后的喜欢,甚至杨广觉得,要是李渊也是皇子的话,那当初的太子之位,他们几个兄弟都不用去争了,肯定是李渊的,而平时独孤太后与杨广等几个兄弟在一起的时候,说得最多的,也是夸奖李渊,这对于杨广來说,那是一种让他极端不爽的事情。
不过自从杨广即位之后,李渊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招杨广喜欢,所以也是收敛了平时的动作,杨广就算是想找李渊的麻烦,也无从下手,而且见到李渊像个乌龟一样龟缩在角落里,杨广干脆也不去管他了,沒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李渊竟然会突然冒出头來。
看到李渊出列,杨广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耳朵里仿佛又隐隐听到已经仙去的母后在自己耳边唠叨着李渊的好处,杨广的脸色立马就是沉了下來,故意把头一扭,对跪在下面的李渊视而不见,笑着对另一边的宇文述说道:“宇文爱卿有何奏本,呈上來吧,”
随着杨广这句话说出,那张怀安立马就是踏着小碎步,下了台阶,來到宇文述身边,接过了宇文述的奏本,片刻不敢耽误,直接送到了杨广的手边,杨广接过奏本,也不管李渊,直接就是翻看起來,这满朝文武就这么看着宇文述递上奏本后,按照规矩站起身,而李渊却还得举着自己的奏本,跪在地上,其间的对比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对此,李渊却是沒有半点意见,而是继续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任由众朝臣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嗯,”杨广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宇文述的奏本,想要让李渊多吃点苦头,可当他看了一小会儿,那眉头立马就是皱了起來,脸色转眼就是变得铁青,等到他完全看完了奏本之后,猛地抬起头,先是瞪了李渊一眼,那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然后又是转头望向了宇文述,沉声喝道:“宇文爱卿,你这奏本中所言可是真的,”
杨广这话语中已经是带着丝丝寒意,在场的众朝臣听了,都是心中凉了半截,这位当朝天子,平时对赏赐那是极为吝啬,可偏偏处罚起人來,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这语气,分明就是这位天子生气的前兆了,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到了宇文述的后背,谁也不知道宇文述的奏本里到底写了什么,又到底是谁要倒霉了。
宇文述不紧不慢地朝着杨广一礼,说道:“回禀陛下,老臣岂敢欺君,此奏本所言字字是真,老臣得知之后,还特意去询问了相关人等,查知属实,陛下如若不信,可亲自询问越王殿下,此事越王殿下也是知晓,”
“越王也知道,”杨广的眉头紧锁,最后用力将手中的奏本合上,然后转过头,对跪在那里的李渊喝道:“李渊,宇文爱卿上奏参你纵子行凶,伤民扰民,甚至还打伤朕亲封的阳城侯,你可知罪,”
杨广此言一出,下方朝臣顿时就是一片哗然,谁也沒有想到宇文述竟然是在杨广面前告了李渊一状,宇文述和李渊,现在可以说是朝堂当中最有势力的两人,平时两人虽然不和,但也能保持最基本的平静,可现在竟然大张旗鼓地对掐起來,这大神打架,那可是要殃及无辜的啊,想到这里,众臣全都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似乎这样就能避免被殃及池鱼。
而李渊在听完杨广的质问之后,也是跟着身子一颤,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旁边的宇文述瞄了一眼,不过此刻宇文述却是老神在在的,就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沒发生一样,李渊心中暗哼了一声,当即便是附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微臣惶恐,宇文大人所奏之事,微臣实在是不知啊,请陛下明查,关于犬子,微臣尚有一本上奏,请陛下御览,”说完,李渊便是将手中的奏本再次举过头顶。
“嗯,”此刻杨广已经沒有了戏弄李渊的心思,他眉头紧锁,对旁边的张怀安点了一下头,张怀安立马就是下去将李渊的奏本给接了上來,转递给了杨广,杨广翻开李渊的奏本,草草地翻阅了几页,那脸色却是变得越发阴沉了起來,看完之后,杨广抬起头,紧紧盯着那李渊喝道:“宇文爱卿刚刚上奏你纵子行凶,打伤了阳城侯,你现在又來上奏,说阳城侯打死你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朕讲來,”
“啊,,,”又是一阵哗然,这时众臣才发现,在李渊的官帽边缘上,扎着一排白纸,这正是家中晚辈身故的标志,李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啊,竟然有人敢打死李渊的儿子,这个什么阳城侯,胆子也太大了吧。
听得杨广发问,那李渊这才刚刚站起身,立马就是扑在了地上,失声痛哭起來,还别说,这李渊的本事真不差,这眼泪说流就流,一点也不含糊,李渊一边哭一边对杨广说道:“请陛下恕臣无状,臣老來失子,悲从心來,情不自禁,”
“好了,好了,”对于李渊的这罗里啰嗦的一通,杨广心里烦得要命,立马就是摆手说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了,快把事情给朕说清楚了,若真的是你受了委屈,朕定会为你做主,别忘了朕可是你的亲表兄,”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下面的众臣都忍不住暗暗腹诽起來,还亲表兄呢,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把表弟丢在一边,让他在那里罚跪呢,众臣心里想归想,当然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來,而李渊似乎也沒有想到那方面去,只是一边哭着一边说道:“臣谢陛下隆恩,”
李渊磕了一个头,抹了抹眼泪,便是继续说道:“臣三子玄霸,昨日奉臣之命,前往臣的儿女亲家,已故大将军长孙晟将军府上,却不想遇上阳城侯,阳城侯与臣子素有冤仇,昨日见到臣子,心生歹念,仗着陛下对其的恩宠,肆意妄为,竟敢对臣子行凶,可怜臣子自幼体弱多病,身体孱弱,竟被那阳城侯给活活打死,臣请陛下,为臣子做主啊,”说完之后,李渊又是再度趴在了地上哭喊了起來。
而听完李渊的话,杨广的脸色已经是很难看了,虽然他很讨厌李渊,但李渊毕竟是堂堂皇亲,李渊之子,论起來,那也是杨广的侄子,现在竟然被人当街打死,这岂不是在打杨广的脸吗,当即杨广便是满面怒容,用力一拍龙椅的扶手,喝道:“岂有此理,來人啊,去将阳城侯给朕带上來,”
万禾虽然已经被封为阳城侯,但却沒有官职,所以也就沒有资格上朝参加朝会,所以杨广要找万禾,还得派人去万禾家里传过來,在众臣当中,认识万禾的也不少,其中就有和万禾有过同袍之谊的來护儿、來弘父子,见到万禾就要遭罪,和万禾交情不浅的來弘也是露出了急切之色,忙是要出列谏言,不过在他前面不远处的來护儿却是悄悄对着來弘比了个手势,示意让來弘不要轻举妄动,紧接着,來护儿又是用手指指了指前面,來弘一看,却是依旧站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宇文述,顿时就是明白來护儿的意思了,按下心中的急躁,静观其变。
果然,就在杨广的旨意刚刚下达之后,之前一直未动的宇文述终于是开口说话了,只见宇文述不紧不慢,还是先对杨广一礼,然后说道:“陛下,关于李大人家中之事,老臣也略有所闻,虽然对李大人痛失爱子很是同情,但老臣所听到的事情经过,却是和李大人所述有些许不同,还请陛下先暂缓抓捕阳城侯,老臣愿将所知告知于陛下,由陛下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