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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样子,刚刚寂静下來的客栈,却是再次喧闹起來,一大队人马直接冲进了客栈,其中带队之人,正是刘文静和杨公卿。
原本他们两人早就应该赶到这里的,只不过在路上却是碰到了正要逃出洛阳的宋谦,别看宋谦那胖乎乎的模样,竟然也是一名高手,杨公卿所带的人全都是普通士兵,那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宋谦给拿下,这才耽误到现在才赶到宋记客栈。
听得那喧闹的声音,杨侗却是一点反应也沒有,继续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等到大批的士兵赶到院子内的时候,杨侗这才睁开眼睛,朝着周围的人扫了一圈,却是沉默不语,而见到杨侗,刘文静先是和杨公卿对视一眼,然后又上前一步,对着杨侗拱手一礼,说道:“臣,吏部侍郎刘文静,参见越王殿下,”
刘文静这话一说完,杨侗也是慢慢转过头,望向了刘文静,脸上不悲不喜,只是一脸淡然,慢慢说道:“你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看來我也沒有猜错,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知道我从越王府逃出來了,对不对,”
对于杨侗的问題,刘文静只是淡淡一笑,却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对杨侗说道:“殿下此次的行为,让梁王很是失望,梁王已经吩咐了微臣,说今后也不想再见到殿下了,”
刘文静这话虽然说得隐晦,但任谁都听得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听完刘文静的话,杨侗既沒有惊恐,也沒有愤怒,依旧是一脸平和,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料想也是这样,就算是他再如何能够容忍,这次也绝对不会再放过我了,”
刘文静也是一笑,却是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很快,从他身后就是走出了三名军士,每人手中都握有一个托盘,而在托盘上,分别放着一柄宝剑、一个酒壶和一方白绫,刘文静笑着用手指了指这三个托盘,对杨侗说道:“殿下既然是皇孙,微臣也不敢对殿下擅动刀刃,所以,还请殿下自己动手,”
刘文静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让杨侗自裁,甚至连工具都未杨侗准备好了,而看着那三样随时可以断送自己性命的工具,杨侗竟是露出了笑意,先是伸手一拍,竟是将盛放宝剑的托盘给打翻,然后傲然喝道:“我乃大隋皇族,身体里流淌的是皇室的尊贵血脉,焉能为刀兵所染,”
随即又是慢慢走到了那一方白绫前,伸手摸了摸那白绫,笑着摇头说道:“先帝死于白绫之下,我岂能与先帝一样的下场,”说完,又是将那盛放白绫的托盘给推开。
最后杨侗的目光移向了那酒壶,眼睛一亮,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喝道:“好,就算是死之前,也可以喝上一壶好酒,倒也不错,”说着,杨侗一把就是抓起了那酒壶,直接掀开了酒壶的盖子,仰头就是将酒壶中的毒酒倒进了自己的口中,三两下竟是将壶中毒酒尽数喝光了。
喝完之后,杨侗随手一甩,便是将空的酒壶丢到了一边,然后笑着看着刘文静,说道:“如今我命不久矣,却有一个问題,想要问清楚,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皇甫无逸已经联络了内城守军,就算你们事先已经知道了,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皇甫无逸等人的安排给破除,万禾手下的确是有这样的将才,但他们现在全都不在洛阳,至于那庞玉和霍世举,他们可沒有这种本事,”
这才是杨侗心中最大的疑惑,首先,杨侗可以肯定皇甫无逸、段世弘不会背叛自己,以皇甫无逸的能力,如此肯定已经办妥,那就绝对不会有问題,实际上,这内城的守军才是杨侗最为看重的部分,可现在偏偏就是这个部分出现了问題,唯一能够解释的,那就是现在洛阳城内有一名能力出众的将才,为万禾平定了内城守军中的叛党,可据杨侗所知,万禾手下的各大将领,如今根本不在洛阳,那位万禾破解计谋的,究竟是谁。
既然杨侗已经喝下了毒酒,那也就意味着杨侗必死无疑,刘文静倒也不在乎再和杨侗多聊一会儿,听得杨侗的问话,刘文静嘴角一勾,只是思索了片刻,便是笑着对杨侗说道:“既然殿下执意想要知道,那微臣也不敢隐瞒,來人啊,去把杨将军给请來,”
杨将军,听得刘文静这么一说,杨侗也是不由得一愣,他倒不知道万禾手下除了杨公卿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姓杨的大将,不过刘文静已经去请那人去了,杨侗倒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沒过多久,杨侗已经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传來一阵阵的绞痛,看來是那毒酒已经开始发作了,而杨侗的额头上也已经慢慢开始渗出汗珠,杨侗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咬紧牙关却是抬起头望向了刘文静,而刘文静却是视而不见,只是静静等在那里。
又过了片刻,这个时候围在旁边的士兵却是让出了一条道路,很快,一名身穿铠甲的将领大步流星地朝着这边走了过來,却是一名中年战将,看那气质甚是儒雅,若不是身上这一身铠甲,咋一看上去,反倒像是个文官。
而杨侗看到这中年将领之后,眼睛却是瞪得老大,就连腹中的剧痛也是暂时忘了,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惊呼道:“你,你,竟然是你,”
刘文静慢慢走到那中年战将身边,看着杨侗淡淡笑道:“相信殿下也认得杨将军了,沒错了,正是杨将军相助,才使得我们能够顺利接管内城守军,昨夜更是杨将军亲自出马,斩杀那五名叛将,又斩杀了前去联络的段世弘,擒下皇甫无逸,可以说,杨将军是昨夜的大功臣啊,”
对于刘文静的话,那中年战将却是一点反应都沒有,面无表情,就好像根本沒有听到刘文静的话一般,而杨侗看着那中年战将,却是再也保持不住之前的冷静了,脚下踉跄,却是朝着那中年战将走去,就连挡在中年战将前面的刘文静,也是一把推开,而刘文静被推开之后,却也沒有因此发怒,只是淡淡一笑,就这么站在旁边继续看着杨侗的反应。
而杨侗却是靠在那中年战将的身上,一把抓住了中年战将的衣领,只是他腹中的疼痛越來越厉害了,就算是想站也站不住了,只能是继续这样靠在中年战将身上,仰起头,看着那中年战将,嘶喊道:“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帮万禾,为什么你会,你会背叛大隋,杨,杨,杨义臣,”
这中年战将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因为讨贼不利,最后被杨广一纸诏令给调回來,打入天牢的大隋儒将,杨义臣。
杨义臣乃是大隋名将,在军中也是威望颇高,当年杨义臣在河北讨贼,只是想要用拖延战术,引得河北各路盗匪自相残杀,却是让万禾钻了个空子,在杨广面前告了他的小黑状,这才锒铛入狱,按照道理來说,杨义臣应该是很恨万禾才是,所以杨侗万万沒有想到,昨夜帮助万禾逃过一劫的,竟然会是杨义臣。
杨义臣慢慢低下头,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沒有任何表情,看着杨侗那因为剧毒发作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孔,杨义臣沉声说道:“我忠的是大隋,并不是忠于你一人,你错就错在不该以这种方式却夺取帝位,若是让你成功了,洛阳必定大乱,洛阳一乱,那大隋的天下就真的乱了,你为了你一人的私欲,却是不顾大隋天下大乱,你,当不得这天子,”
杨义臣的话一字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是震得杨侗脸色苍白,杨侗叫了一声,疼得双手紧紧抓住杨义臣的衣甲,手上的骨头都凸出來了,好不容易忍过了这一阵剧痛,杨侗再次抬起头,脸上满是不甘,喝道:“我不信,我不信,你若是为大隋着想,那现在这又算什么,难道洛阳交给万禾,这大隋的天下就不乱吗,”
杨义臣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是恢复了冷漠,喝道:“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却是先帝之子,继承帝位是名正言顺,万禾虽然专权,但这大隋的大义尚在,我即为隋臣,理应听从大隋天子之命,至少,在万禾手中,大隋还能留有一丝生机,这,就是我这个隋臣,为大隋所能做到的最后的忠诚,”说到这最后,杨义臣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是随着这最后一句话,变得更加坚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听得杨义臣的话,杨侗先是一愣,随即又是笑了起來,而且笑声是越來越大,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腹中的疼痛一般,最后杨侗将双手一撒,却是松开了杨义臣的衣甲,整个人也是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仰天大笑,喊道:“原來,原來弄到半天,我,我竟然,我竟然还是大隋的乱臣贼子,哈哈,这,这真是太可笑了,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说到最后,杨侗却是突然大喊了一声,整个身子直接往后一倒,就这么倒在了地上,沒有了气息,只是脸上还保留着那最后疯狂嘶喊时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