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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七绝却未曾料到,阿宝依然沉默。
四目相对,许久未见的公主殿下,眼神变得冷。
而楼船的水师兵士,纷纷暗中围观。
磅礴雨幕里,雨水顺着额角滑落,黑袍轻铠的镇抚司顾指挥使,收回看向阿宝的视线,转而盯住了旁边那玄袍青襟的男人。
晏海熄,陇原晏氏仅剩的那一人。
当年在暗谍营,他们见过。
西狱后的那座山,作为顾家人,顾七绝自小熟悉。
所以生着百年雪松的山崖,对旁人来说,隐秘得人迹罕至。
对他,却是冬日午后,静坐读书的去处。
只是,为过世的母亲守孝,他归家许久,再进山,却发现被午后日光晒得温暖的山崖边,并排坐着三个人。
最中间的小姑娘,他认得。
是关雎宫温贵妃的女儿,帝阳公主。
父亲带他进宫觐见的时候,偶尔他会碰见老皇帝一边揽着小公主,一边教小公主写字,格外有耐心。
“字如其人,你这字要写得漂亮。”
“哼!字丑又不要紧!父皇明明夸过我长得好看的!”
老皇帝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艰难道:“父皇的乖女儿当然是最漂亮的。但这字……”
少年大着胆子多看了一眼。
嗯,小公主这手字,画符抓鬼一定很有天赋。
少年偷偷在心里乐,小公主丢了笔,抓过旁边的书,“父皇给我讲故事吧!这图里画的是什么,阿宝不懂,父皇是天底下最智慧的父皇,教教阿宝嘛~~好不好呀~”
“这是说,古时候的……”
少年又多看了一眼,那图里讲的是一位大孝子的事迹。
若是五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位,这一幕都极不寻常。
但少年想,就像父亲在家时,常常暗中叹息的那样——
可惜呀,是女子。
因而,每回在宣室殿偶然碰到小公主,少年都会留意。
于是山崖边撞见小公主,他瞬间惊愕后,偷偷躲了起来,一个全族覆灭的陇原晏氏子弟,一个长于冷宫的先皇之子,围绕在受老皇帝宠爱的小公主身旁,定有阴谋!
那年的冬雪里,少年悄悄观察了很久。
小公主总是裹着雪白狐裘,腰间戴一枚银铃铛。
铃铛造型宛若银鸯,缀着小银珠。
小公主活泼爱闹,银铃铛便叮铃铃响,如黄鹂般清脆悦耳。
轩辕凤燃和晏海熄,皆非等闲之辈。
离得太近,他一定会被发现。
所以他只远远看着,她给轩辕凤燃和晏海熄带桂花糖,糕点和蜜饯;她帮轩辕凤燃和晏海熄敷药,包扎伤口;她给轩辕凤燃和晏海熄带厚实的皮裘护膝,护腕。
短短时日里,少年猜,难道这是小公主收买人心的手段?
少年想起小公主还有一位五哥,五皇子轩辕晤。
生母虽非温贵妃,但毕竟是养在关雎宫。
和小公主一道长大,小公主想着帮她的五哥笼络势力,也情有可原。但他又觉得,小公主笑得特别开心,不像是算计。
思及此,顾七绝握紧了手中的除恶剑。
阴鸷深沉的视线,与默然看过来的晏海熄,交锋而过。
顾七绝想起了宣室殿中,老皇帝冰冷的命令。
杀了晏海熄,除掉轩辕凤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