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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芷默拒绝了他的提议,直接打的飞奔回来。
连聂子臣都没有料到她回来得这么快,开门的瞬间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谢芷默呼吸急促得厉害,抱着他就不说话了,像只好不容易回到树穴的兔子。
她突然这么热情,让人猝不及防。聂子臣在她耳边揶揄:“想我了?”
“嗯。”
她闷闷地应答,这么乖巧,他立刻就能察觉到,她有心事。
没等他问,谢芷默先说:“你之前说要去秦家,是在周几?”
“周日,怎么了?”
“周六我要去扫墓。我爸的忌日。”铭记在心的日子,之前那么多动乱,竟然等到日子临近了才想起,她自己都觉得罪过。
聂子臣忽而明白了她今天的异样,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我陪你去。岳丈大人这一关,总要过的。”
谢芷默破涕为笑:“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你的,他从小不让我跟流里流气的小男生玩。”
聂子臣眉峰微挑:“什么形容词?”
“流里流气啊,说的就是你这种……流氓。”
似乎为了证明她的话,聂子臣的手不规矩了起来,绕过她腋下轻挠她腰上的痒肉:“这样的?”谢芷默笑哈着气挣扎,两个人闹了一会儿,谢芷默突然正经了起来,转身看着他,心跳得飞快:“怎么办,我居然觉得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
谢芷默,难以描述。
那种莫名的紧张。亡故的亲人,再也没有参与她后来的人生。可是她却想知道,如果爸爸陪她成长到如今,会满意现在的自己吗,会喜欢她爱着的人吗?
※※※
墓园在城郊,春日已深,阳光正暖,可落在墓园大片的松树针叶间,却显得静谧。
谢芷默把鲜花放在墓前,轻轻地说着话:“爸,我来看你了。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没有来,这两天已经在好转了,你不用担心……”
她的侧影温和娴静,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良久,她才起身,看着一直沉默的聂子臣,问:“你不用说点什么吗?”
聂子臣之前没打扰她,这会儿才向前一步,说:“那你不要偷听。”
谢芷默没好气地笑了声:“谁要偷听你啊。这是我爸,你居然还要说悄悄话。”
“不准?”
谢芷默轻哼一声:“勉强准了。”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她隔着两三步的距离,看着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微微躬身,煞有介事地偏过头看她一眼,嘴唇勾了勾,仿佛在确认她没有偷听。
谢芷默刻意地昂了昂头以示不屑。
聂子臣这才笑着转过头去,薄嘴轻轻翕动,侧脸的轮廓半边映着日光,俊朗又美好。
谢芷默紧紧盯着,想从他的唇语读出些什么来,终究失败了,走的时候忿忿不平地瞪他:“你不要越级告状,有什么不满意的跟我说,不要去扰我爸的清静。”
聂子臣洒然地笑:“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随意一圈,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腰上轻轻揉了把,声音低哑,“我满意得很。”
两人腻歪了一路,重新坐回车上,谢芷默的心情较来时轻松了不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爸爸的墓前走了一遭,却突然有了许多勇气,仿佛是来自父亲给予的信心。
她的心情也像是今天的阳光一般,明媚璀璨。
就连手机响起时的铃声,在她耳朵里都是雀跃的。
一条q~q留言推送,林隽给她传了一份文件,告诉她明笙对许亦淑事件准备走法律途径,至此准备好了材料,可能会涉及到谢芷默这一块,征求她的意见。他的措辞官方得体,让两人平白有一丝疏离感。
聂子臣看她捧着手机久无动静,边开着车边问:“怎么了,谁的消息?”
“林隽……”她很诚实,和盘托出。
聂子臣听完她的叙述,不予置评,等着她说出她的决定。
她说:“其实这种官司打下来没意义的,网络这一块的法律不健全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明笙估计也是气昏头了,想告她们来图个痛快。其实哪怕成功了,问责也不重的,对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来说不痛不痒,反而是我们这边花很多时间精力。”
“所以?”
“所以倒不是我和明笙的问题,是我不想再麻烦林隽了。”
聂子臣的态度模棱两可,趁着红灯倾身过来在她脸颊印了个吻:“你有主意就好。”
※※※
谢芷默想和林隽约个时间出来谈谈,可他却说,正好他要去她家一趟,就不用约其他地点了。
谢芷默有些云里雾里,好几天没有回家,结果到得比林隽还晚。
林隽半靠在她家防盗门上,脚边还放着一个咖啡色的小猫窝,里面一只肥硕的折耳猫爬来爬去的乱蹭。
谢芷默有些惊喜:“未来?”
几个月没见,未来看她的眼神都冷淡了些。原本就是一只霸道萌喵,这会儿已经在用“请叫我女王大人”的眼神高贵冷艳地瞟着她。
谢芷默失笑:“看来你把它照顾得很好。多谢你。”
“没有。是我要谢它。”林隽也蹲下来,轻轻抚摸未来柔顺的绒毛,未来在他手下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他笑着说:“如果不是它,我都要不记得从前的你是什么样子了。”
谢芷默笑容一僵,起来找钥匙开门:“进来坐坐吧?”
林隽向后退了一步:“不了。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把未来还给你。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去b市工作,照顾不了它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听不出来,这其实是一次告别。
谢芷默一愣:“b市?”
她只知道林隽是b市的人,那里算是他的老家,可那只是个二三线城市,显然是不利于他这样的人发展的。
她把担忧说出来,林隽却洒脱地一笑:“人受了点伤害,总是习惯性想回家的。我回去一阵,说不定还会再出来,到时候回s市,或者去别的地方,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就像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伤心欲绝,喝醉了酒给他讲自己的初恋,难过地对他说:“林隽,我不相信偶像剧里那些十年二十年的等待,不相信谁有勇气背负着整个现实等一个人到白发苍苍的……”
那时她哭得满脸通红,给他讲自己的故事,和别人的故事。讲完一个老教授和初恋因文革分离的故事,她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湿热的,缓慢地,用浓重的鼻音说着醉话:“这样就算是好故事了吧?男女主角彼此相爱,即使终老时身边陪伴的是另一个人,为别人诞下子女,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到临死的时候想起最好的年纪里轰轰烈烈爱过的人,还是觉得他闪闪发亮得让人心如刀绞,还是美好得让人遗憾数十年也甘之如饴,还是让人觉得,多好啊,我居然背负着一整个他,一个人走完了一生。”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记不得了,好像是:“谢芷默,你怎么去当了摄影师?你应该去当个作家。”
她笑呵呵的,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连笑都醺人。
他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她对别人的痴傻,才慢慢生起了想要了解她的*。就像段誉对王语嫣,永远隔着一个她心心念念的慕容复。
尽管他从来都不喜欢王语嫣,可是那个醉醺醺的影子,居然一点一滴,渗透进了他的心。
林隽佯装漫不经心地耸了下肩膀:“不祝我前程似锦吗?”
谢芷默怔了片刻,才有些呆滞地笑:“祝啊,祝你飞黄腾达,一往无前。”
“让你祝你就真祝,不挽留一下我?”
“……”
林隽没再跟她说话,反倒是退后一步去跟未来打招呼:“再见了,小家伙。”
未来挤动着肥硕的身躯,想爬出猫窝去蹭他的手,喵呜了一声。
天长日久,生灵都有感情,不知等到他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这只小猫儿还能不能认出他,还有没有这样依赖的眼神?
时间真的会治愈一切,他用五年陪伴的人,也会慢慢走出心脏。
最后,他冲她笑了笑:“网上发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你的想法呢?”
谢芷默说:“我想……还是不要了吧。网上的谣言一阵一阵的,这两天已经慢慢消退了,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的关注点跑去别的地方,也就没有人关心这事了。我知道真的打起官司有多麻烦,你都要走了,就不要再为我和明笙费力了。”
林隽仿佛早有预料,只是亲耳听了,才轻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那样也好。”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还是那个潇洒的背影,隐入黄昏时分的斜晖里。
谁也没有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