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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龙船外面很热闹,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正在太子府总管李云祥的引领下,往船下的栈道行去。
太子与几位身穿黄色袍服的男子,已然上了岸了,此时,立在马车边热络的寒暄着。
慕容皎终是忍不住回头朝龙船上张望,眼见着楚玉出来了,他的视线将她上下巡视了一遍,脸上才舒心片刻,及至见到随后紧跟着的慕容皓时,不由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此举,弄得他身旁的小国皇帝心中震颤不已,还以为他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这位太子殿下呢。
只有伴于一侧的刘文德知道他家主子这是何意,他与同样等在岸边的玲珑对视一眼,二人心知肚明却又无能为力。
玲珑已然知晓了楚玉怀孕的事情,还是因为她家殿下飞鸽传书,令她速将太子府中最负盛名的女医给带到这里,她才暗自猜测着楚玉怀孕了。
想来,那个孩子定然是仲王的无异,这样的话,殿下同玉姑娘恐怕没有可能了。
可她观自家殿下,即使明知那个事实,似乎仍然不想放弃,还是那么关心玉姑娘,也不知,这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是,殿下仍然不愿放弃,势必会同仲王相争,可他们生于皇族,一旦争夺起来,必不只如大家族中的内斗那般简单,到时候必然会牵连甚广,这东虢的天下只怕都要变了。
果然,红颜祸水。
尽管玉姑娘未必愿意做这样的祸水,可她已然卷进了东虢的皇室争斗中去了,此时的她,只怕想抽身离开都已经迟了。
想归想,玲珑见着楚玉下船了,还是连忙上前迎接她。
“玉儿,小心!”
楚玉见着玲珑来接她了,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想栈道湿滑,趔趄了一下,惊得楚香莹立时大叫,楚玉不及扶住栈道边的缆绳,便有一双男子强健的臂膀用力地揽住了她,她抬头一望,只看到慕容皓光滑的下颌,却原来是瞬息之间,慕容皓拥住了她,此时正飞身往岸上纵去。
察觉到楚玉的视线,慕容皓不由低头相望,冲她温柔一笑,这一笑如光风霁月,令之更添风流之态,顿时令岸上立着的一众千金小姐们爱慕不已,更令丁敏君愤恨不已。
她的眼睛,似极了那毒蛇草上飞,腥红中透着狠辣,紧紧地盯着慕容皓怀中的楚玉,一个字一个字地低低念着:“楚玉,我要杀了你!”
此时的楚玉,根本没有想到,她已然被人如此记恨上了,可玲珑眼见着这一切,直觉地转身去看丁敏君,她眼中的丁敏君已经恢复了柔弱妩媚的模样,正十分矜持地同旁边的官家小姐们说着话儿。
慕容皓才刚落地,顿时便有不少使者过来围着他,大声赞叹着他武功高强、英雄救美,还有不少官员上前极其献媚地夸赞他意态风流、美人在怀,就在这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中,楚玉努力挣开他的怀抱,垂下眼睑直接走向迎面而来的玲珑。
怀中空了的感觉不太好受,可是,眼见着慕容皎异常阴沉的脸,慕容皓还是堆起了满面笑容,应付着面前的这一堆人。
皇甫元烨同慕容皑站在一处,今日,他们二人倒是相谈甚欢,眼着仲王慕容皓被这么多人围着奉承,他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看了同样阴沉着脸色的慕容皑说道:“惠王,看样子,你这个二皇兄,果然是风流之辈,那位姑娘看着品貌如此不凡,没想到最后也都臣服在了他的怀里。依我之见,惠王你若与那美人儿站于一处,必然是郎才女貌,更加相得益彰!”
“哼!她原本就应该是我的!”
“噢?此话怎讲?”
慕容皑正欲回答,不料,见到慕容皓朝他望来,不由错开目光,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边走边阴沉地说:“终有一日,她还会落到本王的手中。”
皇甫元烨目送着远去的慕容皑,转头却冲慕容皓颔首一笑,之后,才同立于一边默默等候的皇甫元沁主仆上了马车,准备回使者驿馆去。
此时的楚瑜,也站在马车边上,同南鄅国的太女妫妤挥手道别。
妫妤眼含奇异之色,瞧了边上垂下车帘的马车一眼,对着楚瑜灿然一笑道:“楚公子,请留步。今日,本殿同公子相谈甚欢,即使再不愿,天色已然不早了,明日还要同公子一同出游,如此,本殿先行告辞了。”
“太女殿下有礼,瑜恭送殿下先行!”楚瑜轻轻一揖,尽是儒雅名士之态。
妫妤轻轻点头,转而言道:“咦,边上的马车似乎是嫣公主的坐驾,她尚未离开,不知出了何事,公子可否前去问问。”
说完之后,她即挥手令侍卫随行离开。
楚瑜目送着妫妤的马车远去,这才转身走到旁边异常华丽的马车旁,低低问道:“在下楚瑜,问长公主安。不知长公主是否遇到何种难事?”
片刻后,车帘卷起,只见慕容嫣红着面颊,快速地瞅了楚瑜一眼之后,才羞声道:“楚公子安好!前些时日,楚氏出品的华美服饰,嫣异常喜欢,嫣知公子同太女相约明日出游,冒昧相问一声,嫣可否跟随公子一道前去品鉴一二?”
“这……”楚瑜听闻之后一愣,他没想到这嫣公主等候在侧竟是为了这个,只是,他本是与南鄅太女约定了,没有知会过妫妤,他怎好冒然答应慕容嫣呀。
于是,他只得据实相告,谁知慕容嫣却说,她已同妫妤约好了,等在这里,是为了征得他的同意。
既然人家太女都同意了,他这作为地主的一方,哪有拒绝的道理,况且,慕容嫣是皇室中人,平时,即使他们楚氏有心相约,都未必能约见得上的贵人。
当下,楚瑜只得欣然应下,慕容嫣立时心花怒放,面上更显娇羞之色。
楚瑜十分有礼地目送着慕容嫣的马车离开,当他转身时,河岸边只有极少的马车还在,大部分的使者都已经离开了,那些贵族公子千金们,也都相携着离去了。
他举目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楚玉的踪影,不由十分失望,他慢慢走向带着楚氏标志的马车,掀开车帘一看,果然见到楚香莹愣愣地坐在里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楚瑜什么话也没说,吩咐福贵赶车回去。
再来说说楚玉。
她随着玲珑上了马车,拒绝了女医官当场为她诊脉的请求。
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后,楚玉细细回想着近段时间来自己的身体反应,暗骂自己真是心粗得可以,某个亲戚过了日子没来,她就应该警醒了,况且她总是易疲乏倦怠,嗜睡那么严重,还有恶心呕吐等等,可是,当初御医说过,她是寒性体质,不易受孕,她倒是把在黎叔给她喝的调养身体的药物给忘了。
还记得,黎叔是在她得了麻疹的初期,便开始给她调养身体的,是不是从那时起,她的体质就慢慢变了,没想到,神医黎族果然是医术界的泰山北斗啊,不止是人们口中盛传的第一神医黎子轩医术出众,那黎叔的医术也是不逞多让呀。
只是,她曾经得过麻疹,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呀,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仪器可以检测化验,那麻疹病毒,不知会不会顺着血液流到胎儿的身体里了。
楚玉越想越紧张,便想着抽个时间去趟楚氏银楼,让楚香莹帮忙找找黎叔,她不太相信那些个所谓御医,倒是十分信任黎叔的医术,至少她遇到过的两位黎族出来的大夫,都有妙手回春之能。
天色很快晚了,楚玉回来之后,洗去一身的疲乏,便躺在榻上假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不想看到,那个总是在她眼前晃荡的慕容皓。
话说,太后寿诞在即,如今京都贵客众多,他不应该是事务繁忙之辈吗,怎么就能悠闲地躲在家里呢?
别看慕容皓面色悠然,其实心中也是十分郁闷的。
楚玉怀孕了,且是他第一个子嗣,他自然是无比上心了,偏偏慕容皎不停地给他找茬,明里不时派出宫中的太监来传令,暗里更是不少给他找事,可他雷打不动,不闻不问,一心想着让御医和女医替楚玉好好看诊,为她安胎调养,可楚玉不但不配合,连他也不让待在她的房间里。
她说身体乏了,头晕眼晕,通体不舒服,却又拒绝御医看诊,这么明显的拒绝之言,他哪里会看不明白。
自从上次,楚玉遇刺养伤那回,慕容皓算是知道了,楚玉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名目繁多的托词了,即便如此,当他看到她戚着眉说难受的模样,还是会忍不住地顺着她、心疼她。
哎,想来,他慕容皓真是被她楚玉吃得死死的了。
这才刚开始呢,他就已经拿她无可奈何了,这么想着,慕容皓的心中又升起一股不甘来。
站在院子里踱步的慕容皓,忽然止了脚步,望向昨晚荀致远住的房间。
他知道,荀致远一直就在房间里,可他竟然能耐住性子待在里面不出声,这完全出乎了慕容皓的意料之外。
从前的荀致远,整日毛毛躁躁的,特别容易冲动,尤其只要事关楚玉,他必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今日,御医女医在院子里排了一溜,也没见他出来关心一二,他这是真跟楚玉决裂了?
虽然,慕容皓从前心里极想看到这样的一幕,可当这一幕真的出现时,他的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毕竟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说特别深厚,也算得上是关系匪浅了,那么多年来那么多欢心的日子里,人非草木,谁真能无情至斯。
楚玉并不知道荀致远就在隔壁,她一直以为他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时而想想腹中宝宝的模样,异常的愉悦兴奋,时而担心孩子会有问题,又满心焦虑难安,极至想到荀致远,她又无比忧愁。
果然,孕妇就是容易心思敏感。
楚玉爬起来,在屋中吭哧吭哧地溜达了一圈儿,听得外面慕容皓的声音,怕将他引来了,连忙又爬到床上休息。
这般折腾了一会儿,楚玉又觉得饿了,招来玲珑端来她早就备好的吃食,吃完之后,又倒床上睡觉去了,这一觉倒是睡得很沉。
直到半夜醒来时,楚玉看到床头边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她直觉地想要尖声惊叫,不料对方察觉了她的意图,率先伸出手掌捂出了她的口鼻。
楚玉心中一沉,直到熟悉的气息传来,她才卸了混身的力道,任由对方将她大力地拥于怀中。
原来,这黑影竟然是荀致远。
不是说他恨她么,怎么会深更半夜地蹿到她房间,装神弄鬼地吓唬她?
“玉儿!你这该死的女人,你是不是想要我死,是不是将我折磨死了,你才会甘心!”
楚玉想要将之推开,可那男人这回使了蛮劲了,她竟是无法撼动他分毫,只得十分无奈地说:“师兄,你先放开我!”
荀致远再次听到“师兄”二字,瞬间就怒了,用力地推开她,盯着她乌黑的眼睛,猛地就吻了下去。
师什么兄,他不要只是她的师兄,他要她做他的女人,他要做她的夫,才不是那可有可无的师兄!
她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面了,此生,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可以替代了,他怎么能允许,他是她可有可无的人呢?
孩子算什么,只要她想要,他可以给她多多的孩子,而不是她腹中的那块肉!
突如其来的热吻,令楚玉无法招架,男人宽厚的大掌,在她的后背上下摩挲着,渐渐地,她仿佛鬼迷心窍般也融化在这个异常火热的热吻里。
直到憋气太久的荀致远自己无法呼吸了,这才松开了楚玉,他的额头紧紧地贴着她的,二人气息交缠,彼此激烈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玉儿!我的玉儿!”荀致远一边亲密地琢吻着楚玉光洁的小脸,一边用如烈酒一般沉醉的嗓音低低地唤着。
如此深情,如此迷醉,楚玉的心也变得异常柔软,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有说,她忽然就不想打破这份亲昵的爱恋时刻。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的她,真的有了沉醉于他厚实怀抱的冲动。
可是,荀致远的下一句话,却令她立刻清醒了过来,他说:“不要这个孩子,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楚玉的心,忽然就凉了,浑身的气息也冷了,她垂下眼睑,平淡无波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荀致远,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此时的荀致远,心中十分忐忑,正想着如果楚玉拒绝了他,他要怎么争取,不想却听楚玉说要讲故事,他错愕了片刻后,不由轻声问:“什么故事?”
他直觉地不想听,楚玉这种表情说出来的故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故事,可他似乎除了听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果然,楚玉给他讲了一个十分悲伤的故事:一个女子与情人相恋数年,结果成婚多年后,一无所出,最后,那个女子最后甚至因为求子心切而死于非命。
只是,荀致远不明白,楚玉讲这个故事到底是何意,那个女子确实可怜至极,可是,那与他有何关联,或者说,那与楚玉又有何干?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般,楚玉淡然道:“那个女人,就是我!”
平淡的声音,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显得那么的虚无飘渺,荀致远闻言立时反驳道:“不可能!”
“为何?”
“你才说过,那个女人死了!”
“我现在告诉你,她并没有死,而是灵魂附身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不,你胡说!你说那个女人成亲多年,你并没有这样。”
“我的灵魂曾经经历过那些,那是从前的那副身躯所发生的事情。”
“你不要跟我说灵魂、肉体,我不相信!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一事!”
“……”
“你怎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吧?你为何要拿这些怪力乱神之事来欺骗于我!”
荀致远那么激烈的情绪,与他呼吸交缠的楚玉怎会不知,只是,她终于在这漆黑的夜里,打算借着夜色的掩映,将自己心中不准备外传的秘密告知于他时,他却仍然不相信。
或许,他不是不信,只是无法接受吧。
无法接受,他从小爱慕,一直心心念念的女子,早已死去的事实。
即使因为那次受伤,她知道了真正的楚玉或许与她灵魂交换的事实,可是,相隔两个世界,对于荀致远来说,真正的楚玉就是已经消逝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玉之所以将这件事告诉他,不过是让他看清,他心底里到底爱的是谁,是从前的楚玉,还是现在的她。
她不想再做谁的替身了,不想顶着楚玉的名字,被他荀致远,甚至被慕容皓,或者说还有唐逸清,如此爱恋着。
即使她放下了过往,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陪在她的身边,而不是因着从前的楚玉,才得来的那一份份深情。
不是纯粹地爱着她的男人,她都不要。
尤其,在经历了易枫的背叛之后,她现在对于爱情的期盼,虽然没有消失,不过,要求却是更高了。
只要这份爱情当中,夹杂着一点点不属于她的东西,或者说,这份爱情不是针对她的,她都不会要,慕容皓首先就被她排除在外了,因为,他不但有众多的后院美人儿,还有他眼中对权势的渴望。
或许,对待爱情一根筋的荀致远,令她感动过,所以,她才会想要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份期许,让他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到底喜欢或者爱的女人到底是谁。
只是,即使这样,她心中对荀致远还是没有放下成见。
她没想到,荀致远会让她放弃孩子。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放弃孩子?
前世,她为了孩子而死,从今往后,她只会为了孩子而生。
所以,如果荀致远想明白了自己所爱的人是现在的她,可他若坚持那种不要她腹中孩子的想法,她和他之间,仍然是没有将来的。
楚玉打定主意,也不管边上呆呆跪坐着的荀致远,倒头睡了下去。
半响之后,寂静之中,忽然传来荀致远低沉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心里其实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
“那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单洁。”
再无声音,满室寂然。
这一刻,楚玉长长地吐了口气,她最大的秘密,本打算至死不说的秘密,没想到她竟然会告诉荀致远,从此之后,她再无秘密可言了。
说完之后,楚玉的心中轻松异常,仿佛真的将过去放下了,那个世界再也与她无关,她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开启全新的生活。
就在楚玉胡思乱想之后,昏昏欲睡之机,她似乎听到,荀致远在她耳边低低地诉说着:“原来,你会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这一切,终于有了答案……没想到,我们师兄弟三人,同时爱上的,竟然是你这抹异世来的灵魂……”
楚玉迷糊中想要反驳,耐不住周公一再召唤,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楚玉醒来时,转头望向床边,床侧凌乱的被单在向她说明着,昨夜发生的一切,不是梦,荀致远真的来过,且她将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他了。
想到这里,楚玉连忙高声呼吸玲珑,不到片刻,玲珑端着热腾腾地吃食进来了,见楚玉醒了,她扯开嘴角,热情地向楚玉问好。
楚玉一边起床,一边问她可有见着自己的两位师兄,玲珑听了一愣。
从前楚玉从不过问慕容皓的事情,今日怎么会这么殷切地询问他们,莫非,她打算嫁给慕容皓了,才会开始关注他的行踪?
玲珑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一抹忧心,她家殿下可要怎么办,这三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哪。
“玲珑,你在想什么呀,我在问你话哪!”楚玉问了几次,玲珑却都只顾着发愣没有作答,楚玉不由加重了语气。
玲珑被唤醒了,连忙说:“仲王一早被宫里召去了,荀世子也随他一起出门了。”
这下挺好,少了他们在她身前挡着,她也可以趁机出府了。
楚玉在玲珑的服侍下,吃了早餐,便带着她和两个侍卫去了宴月楼,果然见到容沐背着双手,在那个院子里等她。
月余不见,没想到再见时,楚玉竟然发现,容沐的背影,带着一股异常悲伤萧索的气息。
她不明白,容沐这是怎么了,便直接上前出言相询,谁知,容沐听了她的声音,竟然半晌没有反应。
此时的容沐,确切地说,此时的慕容皎,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异常的复杂难言。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楚玉,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玲珑,不知何时镌刻于他心上的女子。
这个院子里,有他和她许多快乐的记忆,在楚玉没来时,他一直在想,若是他那一天没有来宴月楼,没有见着楚玉,现在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不用体会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了?
可一旦想到那种可能,他的心里更痛,他宁愿品尝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也不愿此生他与楚玉从未相见过。
现在的她,还能站在他的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真好!
那些不见她的日子,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得知她有可能就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死于病魔之手时,他是那么地憎恨慕容皓,又是那么地痛恨自己。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如今健健康康地站在他的向前,只要他伸出手去,便能触到鲜活的她。
这般想着,慕容皎也这般做了,他的大掌轻轻地抚在楚玉光洁的脸上,似乎眼前这张小脸变得更加尖细了,是因为她怀孕了的缘故吗?
楚玉愣愣地看着容沐,她觉得今天的容沐怪怪的,浑身充满伤痛的气息,脸上满是疼惜之情,就连那双迷人的眼眸,此时竟然会带着一缕深情!
深情?莫不是她看错了吧?他怎会看着她时,隐含深情呢?
楚玉戚着眉头仔细地观察着他,岂料,容沐的下一句话,直令她混身泛起鸡皮疙瘩。
容沐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异常温柔地说:“玉儿,不要皱眉,你该多笑笑。以后,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的忧虑存在。”
这似乎是爱的表白吧?容沐在对她进行爱的表白?!
楚玉退后一步,远离了男子伸来的大掌,她如今的桃花已经够多了,尽管容沐气质儒雅、富足多金,可她与他只适合做蓝颜好知己,就如当初的齐韵一般,绝对不能越过那道防线,扯到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上来。
家里那几位难缠的师兄,已经够她烦忧的了,她不想再多加容沐这个好友,她与他还是做知己的好。
楚玉抬头勾唇一笑,似没看到容沐眼底的伤痛一般,嘻笑道:“容沐,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你似乎变得更加帅气了。”
说完,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才接着说:“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宴月楼的生意如何?我今日可是专程来拿分红的。容沐,你不要告诉我,这个月,我的分红没多少吧?”
楚玉的话,半真半假。
她今日的确是来拿分红的,不过,许久不见容沐,她的心中,对他也有着异常热切的思念。
只是,目前看来,容沐对她的思念之情,比她更甚,如此,她就不提了吧。
此时的慕容皎,再次体会到了那份熟悉的揪心之痛,深深地呼吸了口气,这才恢复成容沐一惯的样子,用手捂着胸口,斜睨着楚玉,似真似假地说道:“沐真是伤心至极,没想到许久未见,玉儿你竟然只想着钱财,根本没有想过我,你可知,我此时心如针扎!”
不知是他的眼神太过伤痛,还是他的面色太过逼真,有那么一瞬间,楚玉仿佛感同身受般,体会到了他所说的那种针扎之痛。
她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喃喃道:“容沐,你!”
容沐的眼神与她的在空中纠缠不休,就在二人一直痴痴相望的时候,刘管事突然进来了,顿时打破了这份奇特旖旎的氛围。
容沐转过头来,射向刘管事的视线,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当下刘管事的脸色立刻变成一片惨白,顿时寄希望于自己所说的消息,能令主子息怒,不然,他今天可就惨了,说不定连命都会没了。
“刘管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托玉姑娘的福,小人一切都好,小人问玉姑娘安!”
触怒了主子,还是赶紧巴结一下玉姑娘吧,若是玉姑娘高兴了,主子是不是就会从轻处罚他了?
“刘管事,你最近伙食是不是不好呀?”
“玉姑娘,此话怎讲?”
“你的体型明显比之从前瘦了许多,难道不是伙食不好的缘故?”
刘管事闻言,差点泪崩,他能说,他这是因为整日在外满世界地寻找她楚玉小姑奶奶所致么?
“刘管事,你怎么不说话呀?”
“哦,多谢玉姑娘关心!刘某这是主动减肥所致,夏天到了,太热了,太胖受不住。”
“哈哈,刘管事真是会说笑。你不用看容沐了,我知道,你这突然瘦了这么多,定然是因为宴月楼装修之后,生意太忙,把你给累的吧。容沐,真是这样的话,你还得好好给刘管事多加奖赏呢,这么勤劳的好员工,你可不能亏待了他呀。”
楚玉同刘管事说笑了一会儿,转而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容沐开起了玩笑。
容沐背着双手,视线落在楚玉的脸上,悠然一笑道:“刘管事,可是如此?”
刘管事顿时后背冒起了冷汗,他哪里敢说是啊,他知道这玉姑娘一片好心,可她的好意,他不敢领呀。
他立时垂着头,异常恭敬地立于一边,说道:“玉姑娘言过其实了,小的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楚玉似才发觉,今日刘管事的样子,异常的紧张怪异,不由多瞧了几眼,见刘管事额头越冒越多的汗水时,才终于收起了玩笑的模样,正经地对容沐说:“容沐,刘管事平时办事尽心尽力,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他犯了什么错儿,你就大人有大量地饶了他吧。”
容沐瞟了刘管事一眼,依旧勾唇笑着说:“嗯,我知道。不说他了,不若玉儿说说,你今日前来找我何事?”
刘管事接收到自家殿下的暗示,连忙躬身告退,直到退出院外时,他才用衣袖抹去额头的汗水。
哎,他也不想进去打扰主子跟玉姑娘的,可是,宫中来的太监在宴月楼的隐秘房间里等着,皇上紧急传召太子殿下进宫觐见呢。
楚玉见刘管事匆匆忙忙地离开,以为容沐有事吩咐他去办理,便也没有太过在意,听到容沐的问题,不由奇怪地看着他说:“咦,容沐,不是你有事约我来的吗,怎么就问我来找你何事了呀?”
“哦,我大概是忘了。不如,玉儿说说,你今日前来,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楚玉一听,十分无语。
她怎么觉得,今日的容沐这般怪异呀,她能对他说,她今天来找他,就是来讨要分红的不?
楚玉的嘀咕之言,全部落入容沐的耳中。
他不明白,为何楚玉看起来十分缺钱的样子,她都怀孕了,慕容皓怎么都不会让她短了用度,这样的话,她又有何事能用到钱财呢?
莫非,她不想留在仲王府,才会急着需要钱财傍身,可她若不想待在仲王府,又打算去往何处呢?
容沐心中有疑问,不由微笑问道:“玉儿,近日可是想要出远门啊?”
楚玉听了一愣,非常奇怪地看着他说:“容沐,你为何这么问呀?”
“没什么,你前段时间一直不见踪影,我几次登门拜访,仲王府的侍卫都说你外出了,我在想,你是否除了我这个合作伙伴之外,还有其他的合作人选。”
“哦,不瞒容沐你说,我确实还与楚氏进行合作,不过,容沐你放心,我与他们的合作在别的方面,绝对不涉及酒楼的业务,不会与你形成竞争。”
既然容沐相问,楚玉也是据实以告,做生意最是讲究诚信,只要不涉及商业机密,她绝对不会欺瞒于他。
果然是楚氏,难怪那晚的晚宴上,荀致远和慕容皓会针对楚瑜,原来,竟是因为楚瑜与楚玉走的极近,恐怕,他们之间还关系匪浅了。
不然,以自家老二的为人,不至于会不时对着楚瑜露出那种敌意的眼神,他们从前不是还经常一起出入,总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吗?
楚瑜?楚氏!
哼,敢跟他慕容皎抢女人的,他都不会放过!
这下,记恨楚瑜的男子,除了慕容皓和荀致远之外,又多了一个慕容皎。
容沐心思百转,尽是想着如何折腾楚氏,面上却半点没有显露,仍然风度翩翩地同楚玉热情交谈着。
见到楚玉果然提及了分红,经过他的旁敲侧击,容沐也终于明白了,楚玉想要银钱的目的了,可他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没想到,楚玉竟然想要离开京都虢城,至于去到哪里,她却吱唔着不肯说出。
那怎么行,她是他想要绑在身边的女子,怎么会容她轻易离开呢。
是以,最后,楚玉提出的分红一事,被容沐用话岔开了,等到楚玉与他告别回到仲王府,她才省起,今日这趟白跑了。
第二天,楚玉窝在梅园,吃着玲珑新做的夏季消暑饮品,有侍卫来报,邶邢国的三公主皇甫元沁前来拜见,楚玉听了异常高兴,连忙命人将她们迎了进来。
楚玉将玲珑及支到厨房给她们做吃食,又打发那个假公主真侍女在门边守着,她与真正的皇甫元沁坐在床榻边,细细商议着后天的离京细则。
其实,昨天楚玉就曾支开过玲珑,让个小乞丐给皇甫元沁送信,约她今日前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仲王府,甚至离开京都虢城了,哪怕是跟随皇甫元沁去邶邢看看也行,反正,她就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个荀致远,在经历了那晚的据实相告之后,近期内她真是不知如何面对他了,幸好这两天总也不见他的人影,他大概是受不了打击,对她避而不见吧,如此甚好。
此后她的心中,不必觉得对他亏欠了。
他的满腔爱恋,终不是想要给她的,她也该清醒清醒了。
目前看来,与皇甫元沁一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为了能成功离开,必须同皇甫元沁好好商议才行,毕竟她身边明卫暗卫众多,想要再次离开,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在与皇甫元沁商议完成之后,皇甫元沁最后再问了楚玉一遍,是否她的决定不会更改,楚玉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着皇甫元沁。
皇甫元沁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然,终是长叹一声,无奈地说:“你死活不肯告诉我,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孤身一人,就敢跟着我远走异国他乡,我不知该说你太过胆大妄为,还是该为你对我的这份信任而感动。”
楚玉对着她抿唇一笑,神秘兮兮地说:“如果我的愿望达成,我将会有神秘礼物奉上,你不会觉得异常期待么?”
见识了楚玉的种种才华,皇甫元沁有种直觉,楚玉所说的神秘礼物必然是她不曾见过,或许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这种感觉直挠得她心痒难耐,此前隐隐觉得有不妥的地方,也完全被她忽略掉了。
反正,就算楚玉怀孕了,这一路上远去邶邢,她还有一张王牌在手,定然能保得楚玉身体无虞,不怕不怕。
这般想着,皇甫元沁终是与楚玉达成了最终约定:就在太后寿诞的当日,趁着大家都去参加皇宫寿宴的空档,她以假扮侍女的身份,在虢城的东门外,等候楚玉,与她会合后,二人便去与她留守在京都之外渔阳镇上的护卫会合,然后,直奔邶邢而去。
这时的她们,根本想像不到,她们今日的这个决定,将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而危险,已经悄然向楚玉逼近了。
送走了皇甫元沁主仆,楚玉带着玲珑去了趟楚氏银楼,可巧楚香莹正在银楼里忙着招待客人,见她来了,十分高兴,连忙让李掌柜帮忙招待,前来领取之前订制的头面饰物的贵夫人,而她则直接带着楚玉去了她的房间。
玲珑同小五他们尽责地守在门外,才关上门,楚香莹连忙执起楚玉的手,上下梭视着她,戚着眉问:“你怎么来了?听说,女子有孕的前三个月,应该在家卧床静养,前天你还突然晕倒,怎么没在家里歇着,反而跑出来了?皓…嗯,仲王爷他难道没有管你,怎么会允许你就这么出来了呢?”
面对楚香莹依然如故的诚挚关心,楚玉微微一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这才说道:“香莹,你说得太严重了,我的身体很好,没有那么羸弱不堪。”
顿了顿,楚玉转而言道:“不过,今日前来找你,我确实是有急事才会如此。对了,香莹,你能帮我联系到黎叔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找他。”
楚香莹一听,才松开的眉头,又紧紧地皱在一起,疑惑地看着楚玉问:“哦,黎叔?玉儿,你莫不是在骗我吧,你是不是还有哪里感到不适?不然,你为何这么急着要找黎叔啊?”
也难怪楚香莹会紧张了,黎叔的医术那般高明,以楚玉的个性,必然非急症或重症,不然,她是不会跑来找黎叔的。
楚玉无法将自己的猜测尽数告诉楚香莹,再说了,她解释再多,楚香莹也无法明白她想说的麻疹病毒为何物,不若不告诉她,省得她再担心。
因此,她没有回答楚香莹的问题,反而再次问道:“你先回答我,你能不能尽快帮我联系到他?”
楚玉坚持不说,楚香莹只得答道:“黎叔啊,只有哥哥才知道他的行踪,我一般没有事情不会找他的。”
闻言之后,楚玉不由皱起了眉头问:“你是说,只有楚瑜能找到黎叔?”
“是的。”
“那,现在楚瑜在哪儿呢?我想见他。”
即使楚玉此次出来根本没打算要见楚瑜,可是,如果只有通过他才能联络到黎叔,那她还是见见他吧,这个便宜哥哥,一旦她离开东虢,恐怕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
谁知,楚香莹竟然说楚瑜今天很忙,她恐怕见不到他了。
“你哥哥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楚玉是打算如果楚瑜回来得早,她可以再等等,毕竟如果计划成功了,她明天就要离开虢城了,在这之前能见上他一面,总是好的。
那一月来,天天与他一起相处,他对她照拂得面面俱到,且是真心把她当成妹妹一般看待,她再没良心,也还是对他存了一份特殊的感情。
面对楚玉的一再相询,楚香莹眸光几闪,最后迫不得已之下,只得据实相告,原来,楚瑜这两天来,一起陪着南鄅国的太女妫妤,还有长公主慕容嫣,一起游览京都的各处名胜景点。
楚香莹其实也是心中腹诽不已,她家兄长之前还说是陪她们巡视楚氏的各行各业,让南鄅国的太女对他们楚氏更加深入了解之后,便于楚氏在南鄅国的全面发展,可是,为何最后反而是陪着她们到处玩耍呢。
楚香莹不知道原因,连楚瑜这当事人都心中颇为无奈,可他已经答应了太女妫妤,总不能对她的要求,一再反驳吧,这地主之谊,他只能一尽到底了。
此时的他,再次堆起满脸儒雅温润的笑容,上前仔细地为太女妫妤和长公主慕容嫣细细解说着,他们所处名胜的传说由来、景致特点。
妫妤一边连连点头,一边不时将目光投向,楚瑜身侧的慕容嫣那精致瑰丽的脸上,见她眼中愈加炽热爱慕的眼神,牢牢地锁定在楚瑜那异常英俊的面容上,妫妤不由唇角勾起了一个异常邪恶的笑容来,偏巧楚瑜正转身回答慕容嫣的问题,没有看到这一幕,也就没有对这位异国太女心生警惕。
楚玉在楚氏银楼等了一个时辰,还是不见楚瑜回来,不由心生失望之情。
在这期间,她同楚香莹一起设计了几套头饰,及与之搭配的精美袍服,楚香莹异常高兴,送了好几套精致的黄金首饰给楚玉。
起初,楚玉并不想要,可转念想到,她才准备孤身离开,有多的钱财首饰傍身也好,她不但接受了楚香莹赠送的首饰,还接受了楚香莹给付的之前她设计那些头饰首饰的酬劳及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