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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人马迅速交上了手,只是,韩雨枫所带的人马因着昨夜救人之事,已然损失惨重,只得身后跟随的两人,且他们也都身上有伤,而夜洛珈一方却有六人之多。
实力悬殊之下,韩雨枫三人明显不敌。
就在韩雨枫紧搂着皇甫明康,堪堪躲过夜洛珈甩出的几枚暗器,不料,耳后传来呼呼的风声,却是那如蛇一般柔韧的长鞭,再度袭来。
韩雨枫看了怀中的皇甫明康一眼,咬牙将他甩出,冲其中一名属下大喊道:“郑扬快走!”话音落,他将手中长剑甩出,剑柄击着了接过皇甫明康的属下身后,长剑带出的气势,推着那叫郑扬的男子,飞出了人群。
而韩雨枫则侧转过身,打算徒手握住长鞭,就在这里,一柄红樱枪,闪着炫目的光芒,从远处疾射而来,以异常迅猛地态势,强力地将长鞭钉在了山壁之上。
失了长鞭的夜洛珈,与两掌伸出蓄势待发的韩雨枫,同时转身,望向来人的方向。
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踏着矫健的步伐,飞速靠近着,尘土飞扬间,依稀能见,马上之人,一身银白的铠甲,披着红色的披风,头戴银白的头盔,轮廓如上天的杰作,五官似刀刻般俊美,浑身却自带着一股铁血的杀气,以绝对强者的姿态,闯入了众人的眼帘。
“韩将军,是将军来了!”郑扬见到来人,大喜出声,同时也引来了夜洛珈的视线。
夜洛珈抖动着手中长鞭,再次猛力出击,这次的目标,是郑扬和他怀中的皇甫明康。
回神之后的韩雨枫再想飞身相救,哪及长鞭速度快?
就在韩雨枫目眦欲裂之时,早已有一个银白的身影,似阵飓风一般刮过他的眼前,等他再细看时,只见,夜洛珈已然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重伤不起!
“皇甫元烜!”夜洛珈手捂着胸口,多次挣扎,犹起不来,只得,眼色复杂地盯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盔甲男子。
“哼!区区一个附属小国的落泊郡王,居然敢虏劫我儿,简直不知死活!”皇甫元烜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幼子,那紫胀的小脸,泪迹斑斑,不由怒从心来,运力于掌,手腕翻转间,竟是打算一掌击毙地上的夜洛珈。
“将军,不可!”韩雨枫连忙拦住了皇甫元烜,急声道:“小主子中了夜洛珈的毒药!夜洛珈心思歹毒,于毒一途极有天赋,素来研制的毒药几乎无人可解!将军,我们赶紧逼他交出解药吧,康儿中毒有一会儿了!”
皇甫元烜闻言,一脚踩在了夜洛珈的胸口,冷厉道:“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哼,你以为,本郡王会…信你?”夜洛珈觉得胸口似被压着一座大山,口中的鲜血更是汹涌而出,却是依然邪笑着:“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会,死在战神之手!不过…”
“不过什么?”低沉的男子声音,短短几字,字字带着威压。
“不过,有你儿子,陪着本郡王,本郡王死也,甘心!”夜洛珈如蛇一般狠毒的眸子,微眯着,紧紧盯着踩在自己身上的战神皇子。这个男人,与他家太子殿下是死敌,素闻他冷酷无情,对待敌手,从不心慈手软,今日他落在这个男人手中,定然难逃一死,尤其,他还给他的儿子下了无解的毒药,这个男人又怎么会放过他?
“不好!将军,他想寻死!”韩雨枫不及说完“死”字,已然看到夜洛珈口吐黑血,圆睁着双眼,却是满面狰狞的笑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甫元烜慢慢收回脚,冷然命令道:“搜身!”
“是,将军!”郑扬连忙上前蹲在地上,仔细地从夜洛珈身上搜寻着解药。
边上犹自举着长剑的夜洛珈属下,眼见着夜洛珈死了,各自对视一眼,立刻惊慌地转身而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韩雨枫飞脚踢起地上一柄长剑,执在手中,赶了上去,很快就将那夜洛珈带来的几个属下,给杀了个干净。
这边,郑扬已经找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可是,他不知道哪个是解药,拿给皇甫元烜辨认,皇甫元烜也分辨不出哪种是解药,不敢胡乱给皇甫元康吃。
无奈之下,皇甫元烜只得轻点皇甫明康的穴道,减缓他身体中毒素的蔓延,带着一堆瓶瓶罐罐,抱着皇甫明康飞身而起,赶往西塘找大夫去了。
韩雨枫正欲追上皇甫元烜,猛然想起此前夜洛珈身后的马车中,有一身怀六甲的孕妇,想着那毕竟是两条性命,此刻夜洛珈已死,若是放她独自在马车之中,不定会被这山野中的猛兽所食。
韩雨枫跑到那辆褐色的马车前,打开黑布袋,见那孕妇兀自昏迷着,他伸指搭上简单检视了一番,发现她脉象平衡,似乎只是普通的昏迷。
思及夜洛珈擅长使毒,韩雨枫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抱起这名孕妇,飞身而起,也赶往西塘了。
西塘的某间别院之中,一名须发花白的大夫,正在仔细诊视着昏迷的皇甫明康,他的身后,站着换上深紫长衫的皇甫元烜。
皇甫元烜背手而立,卸下盔甲的他,没有了军人铁血的气息,却有种凌人的王者气度,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可那眼眸之中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还是被熟悉他的韩雨枫捕捉到了。
韩雨枫上前一步,紧张地问:“李大夫,小主子的毒,怎么样?他不会有事吧?”
李大夫轻轻放开皇甫明康的小手,慢慢起身,对着皇甫元烜一揖道:“将军,小少爷的毒素已然浸入了五脏六腑之中,那堆药瓶里,却是没有完全解除毒素的药物,我只找出了可以暂缓毒素蔓延的药,却是没有办法替小少爷完全解毒的。请将军,另请高明吧。”
“李大夫,你是西塘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若是你都无法,我们还能找谁!”
“韩将军不必着急,小少爷虽然身中剧毒,可是,已然压制住了,短期内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毒素伤身,他必然会觉得痛苦异常。老夫知道,边城棠樾出现了一位无名大夫,妙手回春,医术堪比黎族神医。不若,请将军带着小少爷速速赶往棠樾,或许那位大夫能替小少爷清除掉身体中的毒素也不定。”
“棠樾?何时棠樾出现了这么一位无名大夫,我竟不知!”韩雨枫说完,看向皇甫元烜,皇甫元烜无声皱眉,却是他也不知有这么个人。
“老夫昨夜才从棠樾回到西塘,有幸亲会过此人。此人的确医术高明,天下奇毒,他都有研究过,他于医术一途,有极其独特的见解,那些见解老夫都未曾听闻过,老夫对他的医术,是心服口服。”
韩雨枫一听,变得十分激动,连忙看着皇甫元烜喊道:“将军!”
皇甫元烜明了韩雨枫的意思,沉声问:“李大夫刚才说我儿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期限大概是多久?”只因他想到了,万一那个无名大夫离开了棠樾,他还要派人去黎族求医,一来一去路上至少也得十天左右,怕皇甫明康耽搁不起。
李大夫捋了下胡须,漫声道:“刚才老夫找到这堆药瓶之中,有一种压制毒性的良药,至少一月之内,小少爷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过,这毒素未清,定然会反复发作,一旦发作,就是大人都会觉得痛苦异常,何况,只得两岁的小少爷。我担心,他不一定能撑得过来…”
“反复发作?多久会发作,发作时,又该如何施救?”韩雨枫一听,连忙问出了皇甫元烜想问的问题。
“每次,相隔七日左右,便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身如冰冻,又似火燎,极其痛苦,虽有缓解疼痛的良药,可终是无法解除,于小儿来说,更是非人的折磨。”李大夫说完,似是看到了那般场景,无奈地叹气着。
“李大夫,你怎知道小少爷所中剧毒的属性是这般?”韩雨枫听着,眼神看向床上昏迷的小人儿,脸上现出不忍之色,更加暗责自己的大意,才让两岁孩童,遭受如此劫难。
“不瞒二位,我曾经见过,被七魔煞喂过此种毒药的江湖豪杰。那人内力深厚,即使老夫想尽了办法为他解毒,他终没有熬过三日,深受折磨而死。”
“七魔煞?七魔煞与夜洛珈,同为太子效力。七魔煞手中的毒药,定然是夜洛珈给的。这帮恶贯满盈之人,终究都食得了恶果,可恨小少爷现在身受其害,怎么办哪!”
“不过,幸好咱们现在有了可以压制毒素的良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带小少爷去找良医求救。”
李大夫曾是韩老将军手下的军医,因着年迈退下了战场,在这西塘行医。对皇甫明康的情形,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无名大夫,犹在边城棠樾,这样,皇甫明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皇甫元烜听着韩雨枫与李大夫的对话,沉吟了半晌,终是命韩雨枫带着李大夫前去熬药,待皇甫明康喝下压制毒素的药物,他们再起程返回边城。
那二人领命退下,而皇甫元烜则踱步来到床边坐下,看着皇甫明康陷入昏睡中依然露出痛苦之色的小脸,他的心中,非常不好受,不由握起幼子的小手,那小手只得他大掌的三分之一大小,温热的触感显示着他还活着。
这个孩子,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是他与那个远嫁而来的丞相嫡女,新婚之夜的结果。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子嗣后人,成亲,也不过是奉旨而行。
说来讽刺,他贵为当朝大皇子,战功赫赫,年近二十才被下旨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他国文臣之女加赐的公主之名。
他的弟弟,如今的太子,就那么害怕他娶上本国的权臣之女,害怕他不败战神的名声,害怕他与之争夺太子之位,苦于无法对他下手,就为他谋来了那个妻子,还有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不时拿他们威胁他,威胁不成,甚至痛下杀手。
那个女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远嫁而来,独守王府,孕中被下剧毒,几次三番地被人刺杀,终是死在了早产之时。
而这个可怜的孩子,不足七月便降生,后来幸得他寻来黎族的大夫精心调养,才能活到如今,可这个孩子的身子骨,仍然要比寻常孩子弱些。
这孩子听说自小十分懂事,与他不多的相见时间里,总是十会乖巧,从不哭闹。
他为这孩子取名“康”,不过是希望,这孩子能健康地长大。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将来。
若是,他的父皇,也能这般为他着想,他的妻儿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两岁幼子,在皇宫举行的宴会上失踪,中蛊中毒,几次险些丧命,作为亲祖父,居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俗话说,皇家无亲情,可是,两岁的孩子,又能碍着谁的利益,又能威胁到谁呢?
即使,已经对那个坐在高位上的男人,失望了无数次,可这一次,皇甫元烜还是觉得非常寒心。
皇甫元烜与幼子一般,无母无亲,他的生身之母,只是个低下的小宫女,早在生下他之后,当场便死了。
皇甫元烜在那个吃人的后宫之中,能活着长大,得益于皇甫元沁母妃的用心关照。皇甫元沁的母妃自己无子,因此,对皇甫元烜极好,说不上视如亲子,却也尽力保全了他的性命。
后来,十二岁时,皇甫元烜离开皇宫来到军营,又得忠厚的韩老将军将他视为亲子,教他武功兵法。
经历了种种磨练,皇甫元烜终于长大成人,时时冒着生命危险,日日镇守在边关,守护着这片大陆最强的国度。
可他的父皇还有弟弟们,生怕他与他们争夺那个尊贵的位置,不但上演着种种诬陷之举,还会暗中使诈与敌军私通,只为取他项上人头。
面对这样的一群亲人,皇甫元烜忍了又忍,终是没有与之正面对抗。
只因,他知道,邶邢国不过是面上看着强大,实际内里早已腐化不堪,若是他再起兵,别说是东虢国能将他们一举侵占,就连希穆塔拉部族,都有能力,将邶邢国这块肥肉给一口吞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他的父皇昏庸、弟弟们争权造成的。
为了邶邢国的和平安宁,为了百姓不陷入战乱之苦,无论他遭受什么,他都可以忍下,可是他的隐忍与退让,险些换来了幼子的尸体,这一刻,皇甫元烜的心中,终是有了怨气。
这边,皇甫元烜守着皇甫明康,无声而坐。
那边,韩雨枫出了房门之后,终是记起隔壁房间还有个昏迷的孕妇,也不知,她腹中胎儿如何了,当下,他连忙领着李大夫来到隔壁,替那孕妇看诊。
李大夫诊出这妇人有孕五月有余,且她身体受过内伤,如今内力以极特殊的手法被封,不过,幸得她体质强壮,就算曾摔下马车,腹中胎儿仍然无恙。
李大夫开了几副药方,让韩雨枫跟随他前去抓药熬药,二人关上房门离开了。
就在皇甫元烜陷入自己的思绪之际,手中的小手微动,竟是幼子即将醒来,皇甫元烜少有表情的脸上,现上了一抹喜色。
可皇甫明康才睁开眼睛,就大声地哭闹了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挣扎着,不断地喊痛。
皇甫元烜紧紧搂着他,想用内力压制他的痛感,可是,显然他的举动是徒劳的,皇甫明康反而哭得更凶了。
就在皇甫元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快速奔进来一个白衣女子,一见他张嘴便唤道:“夫君!”
皇甫元烜拧着眉回头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因他怀中的皇甫明康挣扎得非常厉害,他怕伤了皇甫明康,也不敢太过使力,颇有些手忙脚乱之感。
“娘啊,我要娘!我好痛啊!我要娘!我要我娘!娘亲,你在哪?康儿,好痛啊!快来救救我啊娘!”素来乖巧的孩子,在这一刻,面对嗜骨的疼痛,也只能痛得喊娘。
可他不知,他的娘亲,早已长眠于地下,何来的亲娘?
白衣女子猛地扑向床榻,一把捉住了皇甫明康的小手,满面惊慌地急切喊着:“儿子儿子,娘来啦!儿子,你怎么了?”
心中焦急的皇甫元烜,带着恨意的眼神,锐利地望向身前的妇人,迅速腾出一手,竖起了大掌,只想一掌将她拍离这里,可是,怀中不断挣扎的小身子,听到这妇人的呼唤之后,竟然立即转投她的怀里,紧搂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胡乱说着:“娘啊,救命!娘啊,康儿…好痛!”
那妇人两眼噙着的泪水,似晶莹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与皇甫明康搂在一起,两手轻拍着皇甫明康的后背,低声哄着他:“康儿,康儿不哭!康儿最乖了,不哭不哭,娘知道你痛痛,来,娘呼呼就好了!”说着,对着皇甫明康满是泪痕的小脸儿,又是亲又是吻,又是呼痛的。
“娘啊娘,还是痛痛!康儿会不会死啊?”
“哪里痛?哪里痛?娘再呼呼,不痛啦,一会儿就不痛了!康儿乖,娘的康儿怎么会死!娘的康儿,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娘啊,呜呜呜!”
“康儿乖,不哭,乖,不哭噢,不哭!康儿是勇敢的小男子汉,不哭不哭!”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皇甫元烜不会相信,有一天,他会容忍一个冒充自己妻子的女人活着。尤其,这个女人还搂着他的儿子,自称是他儿子的娘亲。
可是,当他看到儿子痛苦的小脸,亲昵地蹭在这个女人的肩头,而那个女人明媚的大眼,哭得跟桃子似的红肿,眼神中的真切情意,似乎让他体会到了何为母子连心。他举起的大掌,又缓缓收了回来。
哄了好一会儿之后,皇甫明康终是抽噎着,渐渐止了哭声,妇人搂着他,低低地呼唤着:“儿子,康儿?你还痛不痛?”没有听到回声,她想推开怀中的小身子,可是,那小身子并不配合,反而粘得更紧了,两只小手拢着她的脖子,她根本无法动弹。
无法之下,妇人转头向皇甫元烜求救道:“夫君,你快帮我看看,康儿怎么样了,怎么我喊他,他都不答应我啊,真是急死我了!对了,夫君,康儿痛得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带他去医院啊,他这是怎么了?”
皇甫元烜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冷声道:“你说,谁是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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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我的隐忍,成全了你的张扬,如果我不在乎,你便什么也不是…
仅用在恋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