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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蔽日,黑压压的云层聚集在山顶之上,仿佛顷刻之间便会有暴雨落下。
闷热的感觉笼罩在整个山头,只有偶尔拂过的风能够减弱几分。
房屋之内,只有一岁左右的小孩仿佛感觉到了天色要变,又似乎是被这沉闷之感压的喘不过气来,挥舞了一下那手臂,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哼声。
房间内空无一人,仅小孩一人,那孩子却也不哭不闹,甚至在发出那不甚清晰的哼声后便自觉的闭了嘴,还抿了抿唇,显得有些可爱,更有几分可怜。
不过那孩子眼中却没有孩童所有的天真和被大人抛下的委屈,只是隐隐有着几分茫然。
很快房屋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凌乱而嘈杂,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而来人的方向显然也就是这个房屋。
屋内的小孩眼中划过一丝他这个年龄不应该拥有的警惕,却在听到屋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之后被一片茫然和小孩子的单纯天真所替代。
“走快点,小言一个人在家,你就这么放心?”女子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责怪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被她指责的男子嗯啊应了几句,话语间却是有些心虚的意味,并不敢反驳女子的话。
女子却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沉默而心情平和,反而更为愤怒了起来,语气间都有了几分发飙的意味。“让你照顾小言,照顾小言,结果呢,你就把小言一个人丢在家里?如果不是长老发现你踪迹,你是准备怎么?就将小言一个人丢在家里尾随我们办完事再提前回来么?”
男子有些嗫嚅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小言呢!你就不担心他了?这天色阴晴不定的,如果晚点发现你我们可能过几天才会赶回来,那你就准备让小言饿上几天?万一小言不小心摔到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女子越说越气,却是越想越想骂那男人,白皙的脸上被涨的通红,显然不是羞的,是怒的。
“好了好了,是苏谐的错,等会儿骂他也不迟,快回去看看小言吧。”一旁男人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声音平板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那女子显然很听信这人的话,听到这句话后瞪了一眼站在她身侧脸上有些发红的男人更加快了脚步向着前方的房间走了过去,一旁的男子见状也跟着加速,却始终不敢和女子平齐,只是不多不少的跟在她身侧。
在两人后方,则是之前出声制止了纷争的男子,男子鼻高唇薄,五官刚毅,虽说并没有前方两人出色,但身周那股凌厉的剑意却是衬得整个人宛如一道散发着寒芒的宝剑,有着说不出的凛然意味。
男子左手拉着一个男孩,不过五六岁左右的样子,少年整个身上灰扑扑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那双眸子却是亮若晨星,隐隐有着暗光闪现。
男孩正是宁清源,而此时站在他身侧的也正是他师傅清风仙人,前方两人则是苏少言的父母。
宁清源没有足够的修为,跟在清风仙人身侧,虽有其真气带动却始终是比前面两个忧子心切的夫妻要慢上了许多,但两人却也都没有急着上前,反而是跟在身后看着前方两人的争执。
那女子显然修为没有男子高,一直赶便已经有些无力,屋外的阵法又极为复杂,即使是他们布阵的人想要进去也必须走过那一段不算短的,以假乱真的幻化出来的道路。
那女子看着那有些小心翼翼甚至面带讨好的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更是怒从心来。
“在我后面跟着干甚?先回去看小言啊!”
男子被女子突然的指责弄得一愣有点委屈,刚想反驳什么,却在看到妻子那越发阴沉的脸色后又见之咽了回去,提速向着阵法的出口奔了过去。
男子后方的女子和清风仙人很快也跟着走出了阵法进入了房间。
宁清源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小孩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乌黑而明亮的大眼睛循声望向了他们所走来的方向,那不属于孩童的疑惑和惊讶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伪装出来的天真单纯所取代了。
“小言真乖。”看到乖巧的窝成一团的儿子,女子显然有些心疼,更是没有给男子一个好脸色,将孩子放在怀里轻抚着。而一旁刚刚被女子催着进屋照看孩子,此时又显然被嫌弃的男子站在一旁,有些束手束脚,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清源,来,这是我家小言,小言,这以后可能就是你师兄哟。”女子拉着男孩的手向着宁清源的方向晃了晃。而宁清源却是明显看到了自家小师弟显然没有适应过来身份的突然转化而有些恍惚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宁清源却也并没有靠近眼前的小孩,尤其是看到了对方明显不适的表情,更是后退了一步。
女子刚有些不解便看到怀里的小孩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而那方向更是宁清源之前退开的方向,一时有些尴尬。
因为想到小言一个人在家,他们一行人刚接到宁清源便往山头上赶,也就根本没注意到宁清源有些脏乱的衣服。
丢了一个除尘咒又给了宁清源一件新衣服换上,一旁的小孩才终于揉了揉鼻子,白里透红的肤色让脸上升起的那抹红晕也显得不太明显。
宁清源换上了整洁的衣物这才向着男孩走了过去。
不知是为了刚才的举动而讨好亦或是因为认出了宁清源的身份,还是小孩一枚的苏少言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相反还将嫩嫩的爪子伸了出来,讨好了拉了拉宁清源的袖子,宁清源却是故意将手往前递了递,苏少言的爪子便直接捏到了他的手心。
小孩子的皮肤极嫩,白皙而可爱,虽是在发现抓到的不是袖子而是手的那一刹那有些茫然,却依旧没有放手。那隐隐流露出来的些许茫然的依赖让宁清源莫名的有些心悦,却始终不敢捏紧对方的手,生怕哪里用力大了便伤到了眼前的孩子。
显然他也忘记了,此时的他不过也是个小孩罢了。
苏少言的父母站在一旁显然有些惊讶,孩子懂事不假却也少有这般喜欢一个人。看着未来的师兄弟两人相处的极为和谐的样子,两人也是有些放心。
安安静静的靠在母亲怀里的苏少言却是很快挣扎了起来,刚抽回手便又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将一枚小小的玉石从怀里拿了出来,塞到了宁清源的手中。
宁清源敏感的察觉了周围的大人神色有些变化,虽无恶意却也有些复杂,却还是将苏少言递来的东西收了下来,小师弟递来的东西他永远不会拒绝,不过想到这只是一个制造出来的幻境,他就有点小小的失望。
这枚玉石是原本的苏少言护身的东西,一次意外替主人挡了一次伤害之后便失去了作用,但宁清源却很清楚这枚小巧而不太起眼的东西如果给一个天品资质的人用来修炼却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不是那孩子看向自己时隐约流露的些许复杂的眼神,宁清源几乎都要以为自家小师弟是认出了他。但也正是因为发现小师弟没有认出他却也将这东西交到他手上之后,他的心情才更为复杂。
看着宁清源收下了那枚其貌不扬的小小玉石,那孩子在母亲怀里勾了勾嘴角,虽然极浅,却让那双本就明亮的眸子更加生动了起来,还没有长开的五官没有长大后的那份冷肃面瘫,反而极为生动,尤其是那眸子,让人忍不住的喜爱。
宁清源心下一动,蓦然便贴近了一些在男孩的脸上亲了一下,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嫩嫩的,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和隐约的药香,宁清源眸子微缩了一瞬,却还是将思绪抛在了脑后,占完便宜便将怀里的一些稀罕物饰放在了孩子的手中,虽不一定有那玉石来的珍贵却也都非凡品。
只是营造出来的幻境罢了,宁清源倒也不在意在这幻境之中揭开自己所有的掩饰,用最真实的自己来对待。
一旁长辈们在看到那些标注着宁家的东西之后的反应宁清源全然不在意,只是接过了那个往自己怀里靠,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的小师弟。
两人的关系在旁人看来极为和谐,虽然刚才那一幕让他们或多或少心情有些复杂,却也放心将时间给两个人独处。
宁清源就在房间内逗弄着那个装作天真茫然却一直在注视着他想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的小师弟,也没少动手动脚,只不过看上去只像是在和小孩子玩耍罢了。
房间内没有人说话,却是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伴随着这的,还有宁清源时不时发出的轻笑声。
在睁开双眼的一瞬,宁清源不意外的看到了几乎是窝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在阵法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少年睡的极沉,睫毛轻颤却是极长,掩住了那双平日带着冰寒与通透的眸子,表情十分柔和,像是在做什么极好的梦。
这种感觉挺好,但宁清源却莫名觉得,自家小师弟醒来看到这样一幕绝对会恼羞成怒,后面再想这般便很难了,虽有些不舍却还是放轻了手脚将对方从自己怀里移了出去。
那幻境毕竟是直接作用于潜意识,如果成功,很多梦境之中的小习惯很可能直接带到现实之中,就比如在梦境之中,作为一个孩子的苏少言几乎总是被他半抱在怀里的,而现实之中,习惯了那份感觉的苏少言也不自觉的靠近了他。
不过醒来的小师弟并不会记得昨夜的梦,那些他营造出来的事情都只会被埋藏在对方最深的潜意识里,就像是真正的幼时发生的事情一样,模糊却会在某些时候发挥想象不到的力量。
只不过梦境之中的小师弟虽然没了白天里的记忆却仍然保持着成人的思维模式,却是让他的刻意接近有些困难。
但是……
想到那个在梦境最后被他用绳子串好挂在脖子上的小小玉石,宁清源却又莫名觉得,想让小师弟在幻境之中接受他似乎并不算困难。
宁清源洗漱完后又将苏少言的那一份整理好,这才回到了屋子内。
苏少言身上浅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没入他的体内,在下一刻,少年睫毛轻颤,很快便睁开了眼,似乎是察觉到了房间之中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苏少言眼中极为清醒,甚至看着宁清源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寒意。
宁清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却没有如以往一般等对方自己醒来,反而是将那凉水浸透的毛巾拧干贴在了小师弟的脸上。
少年微不可察的抖了抖,却是显然清醒了过来,翻身下床,穿衣洗漱,动作极为自然,宁清源却是莫名的看出了少年有几分闷闷。
“房间内有修炼阵法,阵法会帮助聚集灵气,只需要早上凝练消化一下就可以了。”
看着那多余的几分灵气从小师弟手中溢出,小师弟的脸上也明显的挂上了几分惊讶和茫然,宁清源有些好笑的解释道,语气间却是有些许骄傲的意味。
虽然这阵法的作用只是强行吸收灵气将其封存在人的身体之中,甚至第二天早上如果不及时处理,没有阵法的压制原本的灵气便会溢出,但这般高明而奇特的阵法却也只有宁家有,更是可以说只有宁家内阁才有这个资格建设,而这个阵法最初的设计者却也是他的母亲。
苏少言听后有些惊讶,却是很快便进入到了修炼的状态,开始梳理自己体内有些杂乱的灵气,让它转化成自己的真气。
房间内静悄悄的,宁清源思考着幻境之中那些让他不得不在意的细节一时也忘记了时间,直到心中一动,感受到在外布置的阵法有被人触发的迹象。
看着一旁极为放松隐隐有一些渐入佳境的小师弟,宁清源又布置了几个阵法这才走出了房间。
自从他回到宁家,阁老们便将内阁布置的所有阵法的阵引交到了他手中,也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宁家的控制权。
心念稍转,宁清源很快便找到了被触动的阵法的方向。
那是宁家一个偏远的入口,没有那么多排查却极为难寻。而且被触及的阵法却并不是最外层入口的那一个。
显然来者对于阵法也有极为深刻的了解,更是想要这般闯入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得罪宁家。
来人的身份绝不简单,而来意更是让宁清源极为好奇。
只不过他却是没有料到这个人会是一个熟人。
“不知领主来我宁家意欲为何?”
宁清源站在阵法之外的高台上,看着下方站在阵法中央闭目沉思的少年,衣摆无风自动,一袭火红色的衣衫让少年极为显眼,甚至将眉目间的随意映出了几分慵懒。
少年领主显然听清了宁清源的话,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仍闭目站在那里,专心的寻找着阵眼。
如果破解了阵法,以宁清源的修为自然是拦不住少年领主的,这一点两人都十分清楚,但是宁清源会让他这么轻松的破解阵法么?
显然不会。
看着对方微皱的眉渐渐松开,宁清源便知道,这一个阵法的阵眼恐怕已经被对方找到了。
但这却并不妨碍他增加一个新的。
手边轻动,几个已刻好阵法的阵图便融入到原本的阵法之中,让那本来已经开始变得清晰的阵眼再次无处可寻。
少年领主手上动作一顿,这才真正看向了宁清源。
这人不喜欢自己,不喜欢苏少言,宁清源一直十分清楚,但这其中的缘由却是不知。
看着一向高高在上的少年领主皱眉眼含不悦与厌恶的看向自己,宁清源觉得有趣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来宁家寻一个人。”被迫说出来由的少年领主显然面色不太好,但语气也基本算得上平和,显然他也清楚,如果真正得罪了宁家,就算以他的身份,也不免有些麻烦。
一个人?
这个答复显然不是很让宁清源满意,而他不满意自然不可能放对方进宁家。少年领主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过了片刻才别扭的补充了一句。
“萧先生,你见过的。”
见到宁清源有些疑惑有些猜测的目光,此时的少年领主显然有了些许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倒冷静了下来,挑了挑眉又吐出了两个字,“红发。”
这下宁清源是清楚了,但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的头疼,就连之前少年领主的无端迁怒似乎也明白了几分,却也平添了几分不解。
“你找他?”
这个时候的阳城恐怕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那姓萧的又和这少年领主到底是什么关系,需要他抛下阳城的大小事务来找他。又是什么原因让这少年领主如此肯定那萧先生就在宁家?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少年低低道了一句,却显然没有告诉宁清源的打算,“他离开时说过要来宁家,我自是来宁家寻人。”
看着少年领主抿唇不语显然不愿意再多交流的样子,宁清源纵使被对方的回答弄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这个时候小师弟应该已经结束修炼了吧,还是回去看看好了。
宁清源想着就往回走了去,那边的少年领主却是显然一愣,完全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就打算这么将他抛在那里,没有丝毫之前所说的放他入内的意思,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咽了回去,咬了咬牙又回身寻找阵眼。
“萧先生此时不在宁家。”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再次让少年领主手上的动作一顿,也成功的阻拦了宁清源往回的步伐。
“小师弟可是已经凝练了那些灵气?”看着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少年,宁清源果断的迎了上去,心念一动便是直接拉过对方的手将他往回带了去。
结束修炼后应宁如月所说来这里找宁清源的苏少言被对方拉着,本还想跟被困在阵法里的少年领主说上几句,却是在感受到手上的力道的时候有些无奈的跟着宁清源往回走。
他还从不曾拒绝过宁清源,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少年领主来反驳对方。
感受到小师弟的信任和顺从,宁清源勾了勾嘴角,捏着对方手腕的手渐渐的向下却是在快要触碰到对方掌心的时候停了下来,少年的身上有着一种淡淡的冷香,手上也是凉凉的,但如玉石一般,摸着十分舒服。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和小师弟有近距离的接触了,但他也清楚,这种接触对于他们两者的关系来说有些奇怪,所以他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超过某个限度。
只不过……
小师弟这样完全不拒绝的态度,总是让他不自觉的将那个本就不算高的限度越发的降低了。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站在两人身后的少年领主抬了抬眸子,看了一眼前方极为和谐却又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氛围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对于两个人的敌意也消散了几分,却多了一抹看戏的戏谑和嘲意,同时夹杂在其中的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羡慕,但很快就被他敛去了。
此时的他知道宁清源不可能会头,也不可能让苏少言帮忙,不论是要继续闯还是要回头都有些困难但也都只能靠他自己,他没有出声,只是在看到两人想携离开之后默默转了身。
苏少言说的话他还是相信的,既然那个人不在,他也没有继续闯下去的必要了,虽然似乎已经得罪了宁家,但少年领主却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少年领主的离去使阵法被扰乱的感觉消失在了宁清源的感知之中,他只是手指微动将这份消息从宁家内阁的资料之中抹了去,隐去了少年领主曾来到过宁家的事实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侧的少年身上。
人始终是贪婪的动物,这一点宁清源不得不承认。
他曾经以为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诱惑到他,更认为即使又诱惑的存在,他也能够凭借自制力抵挡,却终究是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毫不防备不拒绝的少年简直就像是罂粟,即使明知道诱惑的背后是危险,却也有着让人义无反顾的魔力,甚至宁清源都没有摸清自己心中那对于小师弟莫名的关注和在意来源于何却也无法忍住心底的贪念。
他忍不住去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对方的底线,但却发现,苏少言似乎对于他没有任何的防备,更是容忍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情况地步。
宁清源不动声色的占着自家小师弟的便宜,从些许轻微的肢体上的碰触再到长时间的接触,眼前的少年那温温凉凉的体温对他来说却仿佛处在酷暑之中的行者终于遇到了可以乘凉的地方,那种舒适与放松莫名的让人有些放不下手,而对方的容忍和退让甚至是那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甘情愿才更是让宁清源完全舍不得放开的缘由。
苏少言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甚至眼神清亮的可怕却只有宁清源所熟悉的那些情绪,没有丝毫的别扭和怒意。
甚至在他停下脚步的时候还得到了小师弟略带疑惑的眼光。
微微松了松手心里的手,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宁清源这才梳理起心中纷乱的情绪和这些天来得知的些许线索。
或许是他想的太过认真的缘故,他并未发现,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身侧的苏少言微微合拢了之前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白皙的手指在手心摩挲了一会儿却是很快就放开了,又恢复到了平常。
淡金色的阳光铺了一路,淡淡的暖意笼罩了全身,也不知是阳光的缘故亦或是身边这个人的缘故。
快走到内阁的门口便已经遥遥看见了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周围有许多来往的人都为那白色的人影而驻足却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
黑发如墨,白衣如雪,阳光下极为耀眼,让人想要忽视都很困难。更别提在这宁家,没有修为的人恐怕也就独此一人。
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显然都没有想到在往回走的路上会再次碰到宁肖染,这个看上去无欲无求的美貌少年,能够在宁家一直活到现在,谁都清楚,他绝对没有面上这么的淡泊清高。
宁肖然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纯白偏银,似是吸收了太阳的光辉,显得有些耀眼,更是一往见底,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法映入这个人的眸子。
但宁清源和苏少言两人都清楚,这人是来找他们的。
站在内阁门口的宁肖然显然也发现了两人到来,没有丝毫内力傍身,只着单衣的他显然在这里等了许久,那股清凉之感显然是吹风太久的缘故。
见到两人,宁肖染极为自然的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看向他的时候那各异的复杂眼光。
一个庶子,母亲身份低微,甚至父亲也不是多么有才华的人,曾经也就资质勉强能够为人所称道,但后来经脉尽费终身不能够修习之后便算得上一无所是,却有着那样出色的样貌。
这样的一个存在,在宁家几乎算得上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而实际上大家也都这么做了。
在真正的继承者登上帝位之前,宁家的晚辈如何闹腾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大人可以插手可以帮忙,生死不论。
但也正是这样的情况,这个被无数人轻视歧视的存在却能够活到现在,其中的特别想来很多人也发现了。
宁肖染仿佛看不出周围的人对于他的忌惮,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向着两人走了过来,却并没有看向宁清源,反而是看向了几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苏少言。
“我想和你谈谈。”
谈谈?
谈什么。
他又能够和苏少言谈论什么?
“好。”少年的声音清润而带着一股冷意,宁清源却是能够发现苏少言对这个少年的些许柔和。
小师弟一向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这种敏锐体现在哪怕修为不够也能够发现暗主等人的存在,也体现在认人处世的精准。
苏少言很少开口,但是只要开口就很少有改变心意的时候,知道小师弟的性子,也知晓他不会让一般人给欺负了去,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宁清源却还是示意了一下苏少言自己先回房间便留给了两人独处的空间。
袅袅茶香,盈盈花香。
青绿色的茶叶漂浮在水面之上,热气氤氲开来,在男子眼前晕染成一片,模糊了那本来冷毅的五官,倒是显得有几分无欲无求的宁静淡泊。
宁清源刚走进房间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如果不是那极为眼熟的软塌以及一旁桌面上两人的包袱,他甚至都要退回去看看自己是不是寻错了道路。
但他忍住了。
如果说宁如月给宁清源的感觉是如狐狸一般狡猾,老谋深算的美人花,那么这个人却是真正的可以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了。
宁家内阁有两名军师,诡秘而不按常理出牌的宁如月和那运筹帷幄的公子慕然。
但宁清源真正忌惮的却是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被称为杀神的男人。
虽说小孩子天真单纯,但小孩子却同样敏锐。
当时年幼的宁清源或许最害怕的是宁如月,最敬重的是公子慕然,但对于这个名为风彦的人却是完完全全的不敢接近。
宁家人或许都认为内阁长老之中只有这风彦是最为好相处的,虽然有时候毒舌了一些却鲜少算计他人,和他交流不需要担忧宁如月或者公子慕然那般被他们算计,虽然实力强大杀气很重,却是宁家人最愿意接近和讨好的内阁长老。
对此,宁清源却是嗤之以鼻。
能够让幼时的他逃离都来不及的男人哪里会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男人拿剑时候的样子和苏少言有几分相似,都如手中的利剑一般凌厉而锋芒毕露,而稍显不同的则是现在的苏少言没有杀气,而这个男人却不是没有杀气而是极为完美的将杀气收敛到了剑上,身上的气质也是比起苏少言的稚嫩要显得磅礴大气的多。
男人从来不笑,眉目间净是冷厉酷穆,却和苏少言的面无表情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是一个眼睛映不出心境的人。
而此时,端了一杯茶水静坐在房间内的男人却是在那茶水升腾起的热气的氤氲下显出了几分柔和和容易亲近,本就俊朗的五官也更为生动了起来。
对于这位在内阁待的时间最长的阁老,又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宁清源自然是不会被对方的相貌所迷惑,虽没了幼时的畏惧,却仍不敢掉以轻心,更是一点也不敢套近乎。
但宁清源却是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似乎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脆弱。
“回来了?那个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男子双手捧着那小小的茶杯,任水汽雾了一脸,虽是在和宁清源说话却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语气之中问到了苏少言,但话语间却并没有真正的询问的意思,显然只是随口一提,之前那抹脆弱也很快的逝去了,眼前的男子再次变回了宁家内阁的那位杀神,虽然语气勉强算是柔和,却似带着冷芒。
宁清源刚抬了抬眸子正准备组织语言来回复对方,却是见到眼前的人已经摆了摆手。
“罢了,我也不是很关心。”
窗外景色嫣然。
男子微微抬眸似乎是将那美景尽数收入眼中,却是莫名的闪过几分孤寂,仿佛入眼的不是繁华盛开的盛景,而是满目疮痍的衰败。
宁清源从未从这个人眼中见到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却也知道如果对方想要隐藏什么自己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更知道风彦并不是特意告诉自己,而只是……不想去隐藏罢了。
“我在宁家已有一千五百年。”男子阖了阖眸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明明如常,宁清源却觉得自己好似听到了对方平淡的语调之下的疲倦。
他不知道风彦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是为什么要和他说上这样一番话。
但他极为清楚,这个人的事情是不需要他插手的,更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需要静静的当一个听众就够了。甚至对方都并没有将他当做一个听众。
正当宁清源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房门“吱呀——”的声响。
是苏少言回来了。
窗边的男子还倚在那里,杯中的茶水也并未入口,他仿佛还在等待什么,感受什么,并不心急于将手中茶水喝下。
听到门开的声音,男子似是突然被什么惊动了一般,脸上的神色逐渐转为冰冷,回复到了宁清源那模糊的记忆之中最为熟悉的样子。
但刚刚跨入房门的苏少言却是在看到男子面容的那一瞬间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
宁清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苏少言,面色发白,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让他震惊的景象,却又掩饰不住眼底那复杂的情绪。
不过宁清源至少知道,那些复杂的情绪没有一个是负面的。
这么想着,他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