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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驻唱。
一开始每首歌挣五十,只能给别的歌手和声、代班,三个月后,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成为演唱固定班底。
但那时候,还是眼高手低一腔大明星梦的文艺骚年,水平不咋地,心气儿可不低,来首张学友的《吻别》,心里别扭不想唱,太口水太庸俗,那来首《甜蜜蜜》,女歌手的歌,曲风甜美,不符合我本人的声线和气质……我去你妈的,给你脸了,还气质,现在就给老子卷铺盖滚!
狠狠饿了大半年肚子后,再出现在酒吧时,已经成为了前到张雨生,后到张卫健,左到邓丽君,右到蔡琴都能唱的人,一下子便站稳了脚跟。
五年之后,修炼成小有名气的“三里屯四大天王”之一,偶尔再拿自己的真声真嗓真发声方法去唱那些别人的歌,倒是没人再起哄不满,不仅如此,还被不少人追捧,趋之如骛,称为“有自己特色”了。
可以说,邓铮的一身稳定唱功,正是靠着一晚接一晚面对各种挑剔顾客一刀一枪打磨出来的。
每一晚都有新顾客,所以甭管你之前唱得有多好,今天呲了,让人不满意了,就难保不会有人敢当即站起来讽你骂你。
所以轻易不能呲,也不敢呲。真呲了也得让人抓不到明显把柄。
然而即便这样——即便他有十年真刀实枪的现场磨砺,还有之前拉上库伯闭关两周的辛苦拉练准备,今天这首歌,的的确确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仅仅是前面副歌部分,他就破了两次音。
不过这些小瑕疵,之于眼前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歌曲,这样的球场氛围,这样的潇潇雨夜……不仅没有任何减分,反倒更添一种惊心动魄的真实冲击!
不减热血,只增豪迈。
贝格格一向迷离的眼眸,凝的很实,一直忙活的双手早已停下,精修新涂了半个多小时的翠绿指甲,暴露在雨中而毫不自知。
谈薇、和琪靠肩而立,眼中都是神采奕奕,不同的是,前者更多是习以为常的骄傲自豪,后者则是仰视偶像般的由衷敬佩。
姜妃目泛涟漪,嘴角拼命想矜持抿住,可惜徒劳无功,弧度勾弯的不要更明显。
然而,骄傲深情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开始,伸出手,掌心的清凉越来越急,越来越密,就立马转为心疼,想着这破歌怎么还不唱完,回头得问问谈薇姜茶该怎么煮,都淋了这么多雨……
林女侠自是最热血激荡的那一个,这歌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当下脸都涨红了,就感觉浑身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不敢说上阵杀敌,寻常三五个大汉,绝对近不了身。
想起一事,猛然扭头,昂起下巴狠狠剜向旁边刚才大言不惭诽议大魔王的那几人,本来连回敬打脸的台词都想好了,却发现几人拳头紧握,嘴巴大张,眼眶外凸,脖子前倾,涎水都快流出来了,一股半身不遂脑中风脸瘫痪的症状,哪里还用得着她打脸?
倒是刚刚也在那群人中,但什么也没说,被粉丝称为“男神”的喜剧演员刘男,此时茫然前望,一脸看见宿敌情敌外加头牌劲敌的愁苦,唉声叹气:
“唉,我发现金梁确实比我帅,虽然只有一点,但我还是输了。”
……
桌上有酒。来自北海道的青梅。
苏承、苏炜这一对歌坛鼎鼎大名的苏家兄弟,围着木桌小酌。
桌上,还有另外两套酒具,是刚刚离开的两位足协高层的。都是序列内排名前几的领导,一位不出意外,将会是未来“必赢”的董事长;另一位则是此次事件中牵线搭桥的跟家里素有渊源的长者。
不过兄弟俩人自己清楚,此次之所以答应足协,破天荒地进行合作,除了这份不好推却的人情和不俗的报酬外,更因为一股浓浓的不甘。
先前结束的十六届音超联赛中,苏炜正是“瀚海音乐”的音乐总监,虽然说最终排名还不错,但自从那个金梁站出来为谈薇保驾护航后,谈薇遇到瀚海歌手的战绩,是全胜。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苏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眼看自己这位从小便惊才绝艳音乐上无所不能的小堂弟面色不佳,苏承嗅了嗅杯中青梅,笑道:“怎么,还在为他不肯出来应战生恼?”
苏炜闷声:“李叔早前不是说了吗,尧林那一伙人早早几个月便联系他,就是想让他帮忙写主题歌的。本来以为他真像网上分析的那样瞧不上足球死活不趟浑水,所以也就一直没答应李叔,直到最近看势头不对,他貌似是早就答应了尧林他们的,所以我才心急火燎的拉着你出马,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扳回这一城。结果倒好,他倒是变成缩头乌龟了。难道说,本来其实他也是写了的,但是我们的《释放》太厉害,他自觉比不过,索性就不拿出来了?”
苏承自信微笑:“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样了。老话说得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世间事,最怕就是一个比较。这种类型的大词,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填的,他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之前有过几番交手,苏炜远比堂兄要了解对方,闻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响,他扫了一眼信息,面色顿变,直接跳起,打开旁边的电视机,转到粤州卫视台。
“胆似铁打骨似精钢
胸襟百千丈
眼光万里长……”
气势如雷,字字铿锵,句句热血的歌声,配合体现中华传统乐器的特色与气势,让兄弟俩浑身一震,呆若泥塑。
好不容易听完几句副歌,兄弟二人偷偷长舒了口气,活动活动眼珠子,喉咙干涩的苏承正想要说些什么,但屏幕里,几乎没有任何停歇,更加高亢激荡仿若直入云霄的主歌窜出:
“……让海天为我聚能量
去开天辟地
为我理想去闯
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
主歌部分所有词曲,竟是直来直去,一路走高,每一字都太热血,每个音都太劲爆!
苏炜神情复杂,一脸苦涩,喃喃自语:“还真是货比货得……”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大名鼎鼎的“词霸”再坐不住,愤而起身,摔开门,扬长而去。
……
杨索有个习惯,喜欢扮猪。
他当然没有吃老虎的那个本事,但在特定情况下,特定人群面前,突然撕破伪装,让人瞠目结舌激动欢呼还是挺过瘾的。
最经常干的一件事,就是自己没比赛时,逢比赛日的晚上,轻车简行,带着帽子低调溜进所在城市球迷看球的酒吧,蹲在角落里,安静装死扮猪。
“我去!这球这个位置怎么居然还不射,思考人生呢?!要换成是杨索,绝壁迎球怒射,直挂死角!”
“哎呦我天!会不会带球突破,不会就别装逼,丢了吧,你以为你是杨索啊?”
“传!传!快尼玛传啊!右边有大空档!唉,晚了晚了,被堵住路线了。这球要是人杨索,第一时间就到位了!”
陌生球迷的这种感慨议论,所带来的精神愉悦和满足,不亚于路上美女抛媚眼天上空姐塞纸条。而如果酒吧里整晚涉及他的舆论都很正面的话,他就会寻个“不小心”,帽子不小心掉了,或者不小心碰到人,总之是要被人不小心认出,然后便是美滋滋地享受追捧和拥护。
自从痴迷上姜妃后,有段时间没这样了。
但两天心情超级不爽,今天过来,就想好好听听普通球迷对“超级之夜”的吐槽,就是要看“那个人”的大笑话——仓促而就的拼盘演出,能有什么看点?!
实际上,之所以如此不爽,除了旧恨,还有新仇。
昨天上午他应邀出席某品牌的发布会,巧遇那位跟姜妃一个组合的贝格格,本着“曲线救国、打好关系”的念头,一路大献殷勤。
以往他也遇到过林小璐和谈薇,前者花样百出差点没把他弄哭,后者看起来礼貌但根本不给他卖弄讨好的机会,所以一开始还在犯嘀咕,早听说这位贝格格出了名的冷漠难说话,有绰号“贝公子”,更有热情女粉丝称呼“贝老公”,因此一上来就做好了碰壁的准备,谁知道这位冷名在外的“贝公子”对他完全不避、不怒,他全程在旁边喋喋不休自卖自夸,姑娘安安静静的,竟没有半分不耐。
杨索几乎深深被感动了,真礼貌啊,真有教养啊,活动结束后,一路跟到电梯里,这时,姑娘第一次认真扫了他一眼,视线漂渺,清清淡淡的,问:“如果你现在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你会做什么?”
杨索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考验!绝壁是考验!是作为闺蜜作为队员代替姜妃的考验!
于是乎,拿出当年高考都没有的认真,头顶都快抓秃噜了,一口气给出了七八个自以为很有哲思很有深度的答案。
贝格格也没看他,就只是摇头,临下电梯时,他终于急了:“答案是什么?”
姑娘抬头,勾着嘴角,冷峭回道:“狠狠给自己一嘴巴,快醒醒吧,别做梦了。”
杨索当时差点被气晕,直到现在才稍稍缓过神来,就赶了过来。谁知道一进酒吧门,就听到了让人肾上腺激素狂飙的《男儿当自强》。
而此时此刻,邓铮付出前后6次破音的代价,终于完整唱到了结尾。
因为前情投入,整个人也是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感觉甚至比第一次啪啪啪最后关头的那一个********的哆嗦,还要来的舒畅百倍,最后一句音调最高的“热胜红日光”唱完,恰好瞧见前面草皮上滚落着一个皮球,兴之所至,半转身,抡脚就是一记外脚背。
苍天可鉴,邓铮以前虽然有个过命的发小是职业球员,耳濡目染的遇到场也能上去凑个人数,但完全谈不上具有什么水平,然而这仅是情绪宣泄的一脚,皮球却鬼使神差的,竟奔着左侧球门呼啸而去——
超过40米的距离,一脚外脚背弧线球,越过层层雨幕,带着明显下坠,贴着横梁立柱钻进球门左上角!
百分百死角!
说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球进之时,《男儿当自强》最后一个音节休止。
但紧接着,轰的一声,整个清歌球场内彻底沸腾了!
与此同时,酒吧大屏幕前,同样是惊呼爆炸血脉喷张的人群,望着他们脸上那种让人不安和陌生的东西,杨索只感觉遍体生寒,喃喃失语:
“我去,这是,要唱出大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