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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前,七星剑宗紫霞峰巅正寒风白雪,斗剑台正北聚鸾殿之中焰灼如涂。
苏弘正站立高堂,背影笔直健挺,身形如剑。
台下紫玫正抬着头颅、畏惧却坚定地看着台上的苏弘长老,她右手不停搓着自己的侧衣,似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几分紧张。
明天,就是下剑宗的日子了。
似是过了许久,那台上苏弘模糊不清的脸终于转了过来,背影渐消,气势顿升,便是紫玫尽力控制身形,依旧忍不住倒退两步。
“师叔!”紫玫盯着苏弘略带神秘的面目,说完全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无论自己是否心存畏惧,今天都必须来此说个明白。
她要问一问,世上有什么可以一劳永逸、超越诸多天然因素的法子,让自己迅速变强,变得能够战胜龙缔,战胜罗元,甚至战胜苏雪沫!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相信这点。
她握了握拳,脑海里想起了那罗元、龙缔与苏雪沫的身影,她要战胜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辜负与傲慢付出应有的代价!
从没有一个人,应该凌驾在自己之上!
便是看不清楚眼睛,紫玫也知道那苏弘模糊不清的面目正盯着自己,她再次拱手誓言道:“我师长灵真人受苏弘长老教诲,我曾问我师世间千道万法,是否有手段凌驾众生,师父遥指聚鸾殿,因此紫玫才胆敢前来,望前辈不吝赐教!”
苏弘矗立许久,待紫玫终于忍受不住又要开口询问时,才发出了淡淡的声音:“你可知什么叫凌驾众生?”
“我剑意为胜,我想赢的,便不能输,我遇之事,挡我者非败即亡,便是凌驾众生!”紫玫冷着脸,于这威望极大的苏弘长老面前,唯有谈及自己的剑意时,她才会有如此肯定、不容否决的意志。
却见那本来一直飘然于上的苏弘,只听紫玫一言,便突然手一指,便看到紫玫不受控制地抬起头,如同被无形的双手紧紧勒住脖子,将她提入空中。
“有朝一日,便是我挡你,你也要杀我么?”苏弘的声音隐隐传来,可她的耳朵都开始有点不受使唤,连苏弘的声音都听得模糊不清了。
紫玫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看着那依旧站立在台上的苏弘,他已经将手收入背后,可束缚在自己脖颈处鬼魅无踪的元气之绳依旧没有松开。
她已经难以咽气了!
“心存恶念,轻慢长辈,邪道丛生,古道不法,紫玫,你已经失了正道之风,不是我七星剑宗弟子,于今,为免祸害正道,我只能一手将你磨灭!”苏弘威严的声音自模糊的面貌中传来,声声都震撼人的心灵,让人惊惧。
紫玫瞪着苏弘,难道自己的估计错了吗?难道自己的师父,长灵真人的指法也错了吗?难道今日一见,竟不是生机,而是死地!
她盯着苏弘,感觉脖子上的元气已经越勒越紧,是了,这个级别的高手要对付自己,自己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是了,这个级别的高手真要杀自己,如同对付一个蝼蚁一般,也不会用这缓慢勒死的吹灰之力的!
紫玫两眼放光,脸色一喜,突然叫道:“多谢师叔赐法!”
一念之间便定生死!
本来控制元气勒住紫玫脖颈的苏弘陡然听到紫玫大喝,反而突然静了下来,一直缓慢勒紧的脖子的元气之绳不再缩小。
不过那白色身影却从台上缓慢飘下,正好来到紫玫的眼前,便是龙缔也不曾见过的苏弘的真面目,便是罗元见到的虚假面貌,那都不过是境界不够时所见假象,唯有现在,他褪去阻隔,将面貌第一次展现在紫玫眼前。
紫玫长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
“世之道,唯我而已。我传道于龙缔,不过他资质愚钝,羁绊甚多,并不适合我的功法,我观你行为,唯我独尊,天下无他,正适合我的修行心性,比之长灵真人的底子有过之而不及,紫玫,你既许愿接受我传予你的修行法门,可愿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紫玫定定地看着苏弘褪去元气的模样,却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她愣神间,却看到苏弘脸色陡然变化,如同凶神恶煞,脊背处突然感觉一阵刺痛,顿时沿着脊柱传遍全身,将紫玫整个人激得通红,全身各处血管都隐隐溢出血丝!
“既知我剑意为独,非要以为我传你功法,就是善待与你!”苏弘冷冷道。
紫玫将全身不止的痉挛强行压制,将嘴角流出的丝丝鲜血重新吞入腹中,坚决道:“师叔教与我便是,从今往后,我紫玫便是紫玫,你苏弘依旧是苏弘,功利所在,独私为存,紫玫谨记!”
苏弘缓缓远离,那清晰了片刻的面貌终于再次隐藏在重重云雾之中,看不分明,他语气莫名晦涩,让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不过口中渐渐念动的发决,渐渐化为如同实质般的刻印,一一落入紫玫脑海之中,却将紫玫完全调动了起来,她双眼渐渐放出豪光,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美妙的景色,它完全超越了龙缔曾今教给她的内容,而直接理解到了这世间,一个力量无穷、宽广无边的领域!
“神魔域出自冥宗,来源古老无比,是天地最伟岸之力的修行之法,时时修行将它寄托在剑意之上,便能一日万里,终有一日翱翔九天!”苏弘的声音随之一转:“不过此法并非正道,乃冥宗功法,当日赐予龙缔的只是一小部分,此次赐予你的当是全部的法决,你日日修行,每天的经历就如同下刀山火海,每一天都是蜕皮重生,而你身边的修行之人,每一天都会舒畅无比,却每一天都是蜕皮求死!”
“神魔域,一神一魔共同在一个领域,从此以后,你既是神,也是魔!此次下山,归墟境之前,不得有任何放肆!”苏弘将最后一句话说完,便化为一道流光,飞出了这正道紫霞峰之核心的聚鸾殿外,只留余音缭绕不绝。
紫玫远远看着苏弘的背影,又想到那依旧在无知中的罗元与易天,甚至是那苏雪沫,此时于她眼中也显得十分可怜。
她终于,心中生出了一丝痛快!
紫玫定定地立在那儿,开始领悟刻于脑海的法决,渐渐的……她在刻印于自己脑海的法决里发现了世上最为惊人,也最为凄惨的景象!
这景象足以让人忽略其它任何一切!
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太阳即将下山,才见紫玫自聚鸾殿中缓缓走出,双目正盯着无尽高空,良久,才微微低头,冷笑一声:“罗元,苏雪沫,还有龙缔这个废物,几次三番挑战我的剑意,待我归墟之时,便是你们下黄泉之日!”
她冷哼一声后,表情终于重新变得隐藏,又如同没来过一般,缓缓向斗剑台外走去。
只是自她识海之中,那道刻印渐渐搅动,化成一个连她自己也无法发现的漩涡形状,正静静悬浮在她的头顶,只是她完全无法发觉。
数道极其细小的黑影“咻”地一声钻入了那黑色漩涡之中,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紫玫皱了皱眉,看了看身后,却未曾发现任何东西,便只好向前继续走去住处。
“明天就是下山的时日,灵域、鬼域、魔域、神域,我便先练出第一道灵域的雏形,也不似其它,正好依旧是正道气息,不易被发现!”紫玫回到住处,开始盘坐在床,依照脑海里的法决运行之法缓缓运动元气、调动奇经八脉,渐渐的,她头顶的漩涡越来越大,而她的双手,竟在她自己不曾发觉的片刻,隐隐散发幽光,将她的整个皮肤、血肉刺穿,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形状来。
由手部蔓延至手臂,由手臂蔓延至全身,顿若枯骨!
足足一夜,那幽森光芒才渐渐暗淡,将紫玫整个身体穿透的光芒熄灭,她又恢复成了那个皮肤如玉脂,明眸皓齿的绝世美人儿,甚至比之当初,还要美艳几分。
她缓缓站起身来,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清冷的气息,她走出房门,来到院落的一座小池前,看着里面那个强大而美丽的人儿,嘴角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那本来在自己身边普普通通却不卑微的一切生灵,此时已经如同蚍蜉一般,已经完全不能入自己眼中,它们的生命,它们的死亡都在自己眼中不值一提,甚至浑浊不堪。
她是普天之下,最为高贵的人!
她缓缓走出院落,来到众人聚集之处,却眼神内敛,又变成了与之前一般模样的紫玫,她看着立于人前的苏雪沫,与那人群中得意忘形的罗元,缓缓走到这已然令人厌恶的龙缔身旁。
一种烦闷的意识自她脑海深处传出,渐渐侵蚀她整个心神,肉眼所见,皆是一片漆黑,于那无边黑暗之中,一束巨大的红光自天边划过,将整个漆黑夜空撕裂两半。
而她头顶不可名状的漩涡突然一阵抖动,速度蹙然加快,渐渐分裂成一大一小两个更为细小的漩涡,一个依旧停留在紫玫头顶之上,另外一个却渐渐往外游去,临近了离她最近的龙缔。
“紫玫!”
龙缔走近身来,淫笑着将紫玫的左手拉着,自那不可言见的漩涡浮于他的头顶后,几点黑色线芒又隐秘地没入龙缔脑海之中。
一声呻吟响彻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