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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筠儿走了一段已经是筋疲力尽,恼人的酸疼仿佛要钻进皮肉骨髓里一般,仿佛双足早不是自己的一般,已近两天没喝水进食的她更是口干舌燥的厉害。筠儿没想到离开金陵不出一天的脚程就遇到了山野强盗,虽然果断的舍弃了行囊得以脱身,却在慌不择路时逃进了这片山林,不敢停歇的她在这片大山林里走了一天,彻底迷失了方向,就算她萌生了折返金陵的念头,也无奈受困于这座大山。筠儿漫无目的的在山林中游荡着,冷不丁的竟踩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咔蹦一声利响,鲜血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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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筠儿觉得自己身子一坠就如落入万丈深渊,猛的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惊出了一层冷汗。剧烈的动作不慎拉动了伤腿,让她从梦魇中渐渐清醒过来,朦胧的视线重新聚焦而后渐渐清晰。不同于陶家村简陋的小屋,头顶是雕花的檀木床架,自己的手掌中紧攥着的是厚实芬香的棉被。这里是常家庄。。。对了,她已经回到了常家庄。。。
自打受伤后她时常因伤痛夜夜难眠,精神得不到休息更是每日愈下,许是近日太过疲累,昨夜竟浅浅的睡着了,虽睡得极不安稳倒也是这段时间最好的情况了,只是又梦到了受伤之时那可怕的一幕,惊得她心头砰砰直跳。
筠儿放松了身体,长舒了一口气,在外游荡了这么久,重新回到这里竟让她感到难言的安心,正默默的想着心事,老太君带着贴身的嬷嬷推门走了进来,嬷嬷手中的托盘中赫然端放着刚刚煎好的药,筠儿心中倍加感动,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来,把药喝了。”老太君挨着床边坐下拍了拍筠儿的手,“傻孩子,真是受委屈了。”
筠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连忙摇头:“不是的,筠儿不委屈。筠儿只是觉得您待我太好了,筠儿受不起,筠儿只是一个下人。。。”
“傻丫头,什么下人不下人的,老身现在就是个老太婆,守着这个宅子,身边跟着你们几个人,你们愿意留下跟老身做伴,反倒是老身的福气。”老太君叹了口气,眉目里含着几分忧愁又掺着几分看穿红尘的释然。常家落魄了以后,大部分的家丁丫鬟都各寻生路了,留下的都是在常府做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么多年的感情,老身又怎会拿你们当外人。”老太君叫嬷嬷把药端给筠儿,“快快把药喝了吧,把腿养好了,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筠儿连忙把药接过来喝下,跟老太君说了一会话,略带犹豫的询问道:“老太君。。。那个。。。那个跟我一起来的陶公子呢?”
“在前院候着呢,他昨个夜里就没见你,老身见他倒是挺心急的。”老太君笑了笑,若有所思道:“老身看的出来他对你挺上心,五官来看倒是个面善之人,你们可是。。。”
“老太君。。。”筠儿脸上一红,打断了老太君的话,“陶公子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别误会了。”
“你也别怕羞。”老太君握了握筠儿的手,“如今常家不比从前了,日子不好过,你若是想离开这里也不要心有顾忌,若是能寻个好人家老身也会替你高兴的。”
“老太君,您不要说了,您对我恩重如山,这常府就是我的家,我又能到哪里去呢?我只想留在这里好好侍奉您。”筠儿摇了摇头轻声道。
老太君也不再多说,扶着嬷嬷站起身:“罢了,老身去把那陶公子唤来,你们说说话吧。”
老太君走了之后,筠儿靠在床榻边,目光落在被褥微微有些出神,时间不长门外就传来敲门声,筠儿回过神来抬高了音量:“请进。”
房门一响,陶飞推门走了进来,举止略显局促,待看到筠儿拥被坐在榻上便移不开了目光,走到床榻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关切道:“你还好么?”
“恩,好一些了。”筠儿不敢去看他的目光,微微错开了视线,“昨天筠儿有些激动,待陶大哥多有不周,还望陶大哥不要见怪才是。”
“无事无事,我怎么会怪你。”陶飞摆摆手笑了笑,“没想到你竟跟这样的大户人家有渊源,倒是我痴傻了。”是呀,像筠儿这般出众的人,又怎么会出身寻常人家,自相识来筠儿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他对她的事一无所知。
筠儿迟疑了一会道:“陶大哥会怪我这么久以来对你隐瞒来历么?”其实她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在陶家村的时候,每当被问起来历,她都不知如何作答。她只不过是一个被主子赶出家门的下人罢了,既无姓氏又无父母,着实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避开。如今她想开了一些事,心里反倒坦荡了许多,对陶飞也不再隐瞒:“我本是常府里的使唤丫头,因为。。。做错了事被主子赶出了府门,我并非有心隐瞒,只是那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陶大哥莫要怪罪才是。”
陶飞听完心头一紧,不由得语塞道:“我。。。我怎么会怪你。唉,你家主子到底为了何事赶你出门?这世道如此之乱,他怎忍心将你一个娇弱女儿家赶出去,害你。。。吃了那么多苦。。。”
“是我做错了事,不是少爷的错。”筠儿下意识的出声辩解,迎上陶飞复杂的目光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两人双双沉默了下来。
陶飞微微握着拳,心里翻山倒海似的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心里自是对筠儿十分有好感,只是今日听她这般说心里好生不是滋味。他知道好多大户人家的侍女就等同于一房妾室,从昨天的情形来看,筠儿与那所谓的少爷关系并非单纯,她越维护她家少爷,自己心里竟越苦闷。
沉默了一会,还是筠儿先打破了僵局,筠儿从袖中取出一把金簪,甚是爱惜的抚摸了一会,才把簪子放在了陶飞手中:“陶大哥,我这里有一把簪子,你把它当了换些银钱,就当我对你救命之恩的谢礼吧。这谢礼虽轻薄,但多少可以贴补你这些日子的花销,就算是我的一番心意。”由于之前路上碰到了贼人,筠儿的东西大都遗失了,身边的值钱之物只剩下这一枚贴身藏着的金簪。这把金簪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常安所赠的礼物,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爱惜的收着,眼下虽心中不舍,也只好拿出来。
陶飞自是瞧出了她的不舍,摇了摇头:“这簪子你还是收着吧,我不要。”
筠儿把簪子硬塞进他手里:“我在陶家村叨扰这么久,陶大哥你为了我的伤带我瞧郎中花了不少银钱,还有这一路赶来京城,怎能让你这般破费,筠儿受之有愧啊!再说你回去也需要盘缠,就不要再推脱了,好吗?”
陶飞听她话中有话,情急间握住了筠儿的手:“你不跟我回陶家村了么?”
“我。。。”筠儿颇感尴尬,忙把手抽了回来,“我要留在这里。。。”
“对不起,我。。。”陶飞也感到自己的举动轻浮了,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没关系。总之,簪子你还是收下吧。”其实自己受伤的这段日子都是陶飞在照料,有些肢体碰触总是难免的,筠儿知陶飞是个朴实的人,并未生他的气,只接着劝说道。
陶飞把金簪捧在手里看了看,声音有些低缓:“你不是说要在陶家村住下来么?怎么。。。”
“那是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常家。。。”筠儿讲到难过处顿了顿,“老太君对我有养育之恩,这里就像是我的家,如今常家日子不景气,我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呢?我要留在这里陪着老太君等少爷回来,少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筠儿说着说着忍不住双掌合十在心底暗自祈祷,只希望菩萨能听到自己的祈愿,保佑常家上上下下平安。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陶飞默默的看着金簪良久,不知是想着什么,终是将簪子收到怀里,随后望着筠儿道,“我明日,就打算回陶家村了。”
“恩,路上小心。”筠儿垂下了眸子,只轻声道,“还有。。。谢谢你。”
“你。。。自己保重。”陶飞说完这句话,便默默的起身走了,只留下一抹落寞的背影。
“陶大哥,你是一个好人,祝你幸福。”筠儿轻声道,眼下她能给的,也只有一声祝福。
天刚蒙蒙亮就响起了军号声,常安被声音吵醒,下意识的将脸埋进苏慕清的脖颈间亲昵的蹭了蹭,苏慕清给她蹭的酥麻忙张开了眼睛,凝神听了听不由得推开常安:“快些起来,外面好像不对劲。”
军营不比旁处,常安不敢有所怠慢连忙下榻穿戴,正整理间就听到有官兵边用力拍打着各个军帐边大声喊着:“起来,都他妈给老子起来列队!”
常安与苏慕清确认穿戴无误了连忙撩帐走了出去,迎面正遇到程蔚铁大牛罗修熊天虎等人,他们几人歇在同一处帐内倒也是一同行动。常安拍了拍他们的肩头问道:“怎么了,生了什么事?”
程蔚道:“我刚刚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貌似是卫元帅前方战事不利,现已退守石峡关,如今突厥八部的大军兵压石峡关,若石峡关被破,这里必受牵连,故此卫元帅正赶回营重新整兵迎敌。”
“什么?”常安闻言大惊,凉军大营就扎在石峡关后,这是大凉在北疆最重要的一道军事要塞,素来有北大门之称,没想到突厥铁骑竟敢如此步步紧逼?常安想了想连忙往营边走:“不行,我要去见连霸。”
昨夜常安带兵进营交粮,连霸以及他所带的镖师不属军营,在常安向魏监军请示后安营在凉营的营墙外,常安连忙去寻了连霸,隔着营墙与他辞别叫他立刻带人返回京城:“连霸,营中军法森严,如今你留在这里也多有不便,此次能将粮草送达大营都靠你鼎力相助,好兄弟,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我能东山再起,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只是眼下形势难测,赶快带上你的人回京吧,此外还要拜托你帮我向家中传个信儿,就说我们粮草安全送到了。”
“好吧,如此我便不久留了,安哥你放心,信儿我一定带回去,家里有我们几个兄弟帮衬着,你大可放心。”连霸深知自己平头百姓,在这里帮不上忙,也不勉强与常安告辞后整顿回京。
目送了连霸离开,常安这才回来与众人汇合,此时正赶上营门大开迎卫帅回营,远远望去,只见数千战马6续奔入大营,马上的不少将领骑兵均是盔残甲破处处染血,迎面带来一股肃杀之气,后面紧跟着的是密密麻麻的步兵,粗粗计算约有一万之众,只是其中足有三千都是伤兵残将,不少都是两人抬着一架简陋的担架,躺在上面的伤兵更是惨不忍睹,直让没经过战争洗礼的新兵白了脸色。
常安收回视线,在人群中寻找着主帅的身影,终于在队伍中看到一个中年武将的身影。只见他虎背熊腰,体格魁奇,方脸阔眉,鼻挺口方,容貌隐隐与卫昀真有几分相似之处,他金盔金甲批身,手擒明晃晃的偃月刀,花白的须髯带着点点血迹散满前心,仅远远的望着就已感受到他自然而然散出的霸气,这个男人无疑是在钢铁与鲜血间灌铸而成的铮铮铁汉,常安虽对他不喜,但也不禁为他的气度折服,这就是如今的三军主帅——卫康仁!</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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