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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王旭的质问,年少的董允和费祎脸上微有些不忿之色。
费祎语带怨气地说:“郭太尉、沮司空、田司徒都不信,认为我们是受人蒙骗!”
“受人蒙骗?为什么?”王旭奇怪地问。
“还不就因为……”费祎当场就欲说个清楚明白,可董允却猛然捂住他的嘴:“诶!你答应我的,这是私事,不说这个!”
“哎呀,不说那怎么办?难道还能欺骗楚王?那是要杀头的!”费祎固执道。
“你们两个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王旭佯作恼怒地斥道:“都给本王安静!”
两个少年见他发怒,终于不吭声了,匆忙磕头认错。
“费祎,你来说?”王旭皱眉道。
费祎看看董允,给予一个抱歉的眼神,随之回道:“回禀楚王,因为带来的证人正是那个小女子,郭太尉看出董允喜欢那女子,那女子也倾心于她,便认为这是玩闹,并未放在心上,也是因为如此,尚书台不受理此事,可其他刺史、太守根本管不了这事儿,我二人思虑一夜,觉得当前只能求见楚王,以楚王之英明神武,方能还之公道。”
王旭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有数,但嘴上却是调笑说:“呵!董允,你是为了一个女子?”
董允终究年少,脸皮薄,微微泛红,但却没敢隐瞒:“楚王,虽然私心上确实有些,可也不全然,同是为百姓伸冤!”
“若真的只是为抱不平,为人伸冤,你会胆大到来拦本王车架吗?”王旭调侃着说:“若尚书台不受理,恐怕你会先告诉你父亲,再徐徐定夺,之所以急着前来,恐怕是因为答应了心上人。所以碍于面子吧!你觉得本王推测得如何?”
不管董允现在的能力学识多么出众,他终究只是个寻常少年,在人情世故上,哪里瞒得住王旭这样的老油条!
董允的脸刹那间红透了。既不敢辩驳隐瞒,又不好意思承认。
倒是一旁的费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董允,我就说你太爱脸面,不是好事!”
说着,他回过头来,磕头道:“回禀王上,此事本来计划是先告诉长辈,可惜董太守远在蜀郡,短时间无法成行,而鄙人伯父又不欲我们参与此事。那女子得知尚书台不受理后,有轻生之意,这才无奈过来拦架,还望楚王宽恕不敬之罪!”
“董允为情,冲关一怒为红颜。不吝生死,是个好男儿!那你呢?你又为何会来?”王旭饶有兴趣地问。
“结伴同游,生死之交,既然同面对此事,如何可丢弃朋友一人承担!”费祎慨然回说。
“这么说,你是为了义!”
王旭其实对二人都很是喜爱,可此时却有心考验两人的心性。想了想,说道:“但不管你们所为何事,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若调查到你们所言有假,那便是重罪,若调查为真。你们同样会因为私自拦截本王车架,受些处罚,可决定好了?”
两人彼此相视,重重点头,异口同声道:“绝不退缩!”
“好。有骨气!”王旭欣慰不已,挥手说:“先起来吧!”
“诺!”两人高兴了,脸上露出喜意,年少的费祎眼睛里已初现智光,很快说道:“楚王,我们还有一封百人书,上面有鄙人和董允拼死混入其中,从那些受害百姓那儿得到的血印,只是已经被郭太尉收去了!”
“行,你们先回去吧!对了,费祎顺道去趟鸿胪寺,将你伯父费伯仁叫来,就说本王找他!”王旭笑着说。
费祎毕竟年少,以为牵涉到自己伯父,急忙出言:“王上,此事与伯父无关,但有任何责任,草民一力承担!”
王旭笑笑:“放心,不是为难你伯父,是与他谈些事情!你两安心去吧!”
董允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栈道一事……”
“你两个傻小子!”王旭乐了,从未想过这两个名震千古的能臣,竟然也有这般可爱的年纪。
忍不住上前拍拍两人的肩膀,笑着道:“你们以为郭太尉、沮司空、田司徒等人听到这种大事后,真的会因为一面之词就不再细查吗?只是担心你们两个不知轻重,蒙头闯祸,不想让你们牵扯进来,这才表面上拒绝罢了,若不出意料,恐怕早就派人去汉中。安心回去等消息,最近别乱跑,当心有人会对你们不利,毕竟若事情属实,你们也算是证人,未必没有危险!”
“楚王英明!”
“楚王圣明!”
两人倒是都很会说话,欢天喜地的拜谢。
看着他们走远,王旭笑着摇摇头,对这两个未来的栋梁颇有些无奈,但当他回过身的时候,眼神已是逐渐转冷,甚至微微发寒。
“去通知谍影,让他们调几个人暗中保护董允和费祎!”
没有人应答,但身后随行的龙虎卫中,很快奔出一人,快步远去。
“哼!三五千人,若死伤少于一万人都算幸事!”王旭随后冷哼一声,却什么也没再多说,满腹怒气地徒步走回北宫。
抵达勤政殿不久,费伯仁便匆匆而来,显然费祎没敢给他这个伯父说出缘由,其神色间很是迷惑。
毕竟他只是鸿胪寺的一个下属官员,其姑乃是刘璋的母亲,早前他也是效力刘璋,后来随众归附王旭,做事中规中矩,既没什么过错,但也没什么太大的作为,鉴于其当初归附有功,又颇有文才,这才能在鸿胪寺为官。
王旭端着刚刚沏好的茶,轻轻吹了会儿,才漫不经心地说:“伯仁!先坐吧!”
“诺!”费伯仁惶恐地坐了下来,迟疑着问:“不知楚王唤臣下前来,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找你聊聊!”王旭淡淡地说。
“这……”
王旭越是这样,费伯仁的心越悬,此时已经有种心惊胆颤之感,更何况他本身心中有愧。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王旭悠闲地吹着茶,白白的雾气迅速蒸腾。
待其逐渐转凉,他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望向费伯仁。“伯仁,你觉得秦长城怎么样?”
“其绵延之广,建造之奇,堪称伟迹!”费伯仁如实回道。
“是啊,可建造它,秦王朝却死了很多人!”王旭微微感叹:“不过你觉得值不值?”
“若从长远来看,它在很长的时期里,将匈奴阻挡在北方,免去了北方更多人的死伤,臣下以为应该是值得的!”费伯仁道。
“恩,本王也如此认为,即便它害了无数百姓,但却也是有超凡功绩的!”王旭点头:“那你觉得,在群山之中修一条四五百里的栈道。又该死多少人才值得呢?”
刹那间,联系前后的费伯仁,已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楚王,栈道之事臣下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涉及太广,臣下没有足够证据。权低位卑,不敢妄自发言!”费伯仁匆忙磕头认罪。
“呵,你倒是还知道,知情不报是罪!”王旭仍旧满脸淡漠,不轻不重地说:“你的侄子费祎,他可有权?他可位尊?其年不过十五、六却敢仗义直言。你身为士大夫,何故还不敢言?可笑的是,你竟然还让其闭口不言,与你一般独善其身,岂非毁其志向?”
“楚王训斥的是。臣下定然痛改前非!”费伯仁急道。
王旭没有理他,径自斥责:“在你心中,本王是否那般昏庸无能,连这等大事也不懂查探?”
费伯仁被逼急了,无奈地大吐苦水:“楚王,臣不是不想,只是此事着实牵涉太广,小侄费祎他们都能探查到的,肯定只是冰山一角,据两人说,单是他们在傥骆道就探查到这些,可那边三条栈道,既是同一批人所修建,可想褒斜道、子午道也不免出了大问题,死伤很可能在一万多人以上。”
“况且修缮栈道本就危险,死伤在所难免,若是无法找到足够证据,其完全可以隐瞒下来,甚至找些借口说是意外死伤,那时臣这等不足轻重之人,恐反而死于非命,这实属无奈,还望王上恕罪!”
王旭心里是理解他的,但却完全不赞同,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成就仅限于此吗?就是因为这点!”
“你心就只有那般大,如何能成就大事?你局限在你那一亩三分地,又如何能上位,凡事多用头脑,难道你一定要正面冲突,难道不能暗中想办法?难道不能寻找妥善的对策,若这整个朝堂都没有可供你施展的余地,那本王还有麾下文武,如何能走到今天?”
听到这番话,费伯仁陡然一怔,随即似乎惊悟了什么,脸色不停变换,最终叹息一声,伏下了头去。
“罢了。”王旭摆摆手:“此事终究与你无关,本王亦不想多斥责你,今日唤你来,主要是谈一事!”
“楚王但可吩咐!”费伯仁恭敬道。
“费祎年龄虽小,但品行良善,才智初显,是个可造的大才,本王欲让他今后与董允一起,暂为太子舍人,侍奉在王征左右,着力培养,待其二人年过弱冠,便入尚书台为侍郎!”王旭淡淡地说。
费伯仁惊呆了,彻底惊呆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太子舍人是什么,那是常年陪伴在继承人身旁,从小相交,感情如何能不深厚,只要确实有才能,将来必定是平步青云,一路坦途,甚至成为继承人未来的左膀右臂。
费伯仁好久才回过神来。“小侄费祎何德何能,焉能得到王上如此抬爱!”
“此子如此年纪,就无畏生死,敢于抗争,敢于承担,敢于面对大事,敢于思考对策,至少你这伯父尚且也做不到!”王旭说着,已是不欲多谈:“此事就这么定了!”
“多谢楚王隆恩!”费伯仁心里还是很喜悦的,当即磕头称谢。
“且下去吧!今后不要再让本王失望!”
“诺!”
费伯仁长舒口气,躬身退走,待出得们去,已是欢天喜地,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其实费祎年少丧父,一直就跟着他,是他带大的,与亲子无异,此时他如何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