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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乌云遮住了月亮,屋子里一点光线也没有,黑黢黢的。
容歆绿躺在床上,全身骨头都累得酸痛,可是脑袋却异常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跟烙烧饼似得,怎么样也睡不着。
想起傍晚时,林青笠那失望的眼神,他转身时,有些落寞的背影,容歆绿的心中止不住地内疚,狠狠地捶了捶自己脑袋:“小林哥这么好的男人,又对你这样的好,你还在犹豫什么?还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她抱着被子,翻个身,叹了口气:可是自己对他真的没有感觉。
如果,自己没有遇见景亦文,没有与他一起生活过,也许她就和小林哥在一起了吧!
可是没有如果,偏偏遇见了他,偏偏……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所以现在,是在惩罚她吗?
不其然地,容歆绿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景亦文怕自己会撞伤,用身体挡住她,还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了许多,他的双臂也很有力,可有一样没变,那便是他硬硬的骨头,依然硌得她疼。
他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淡淡的墨汁味道,夹杂着他用惯了的甘松香的气味。
那一瞬间,容歆绿好怀念,怀念他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她忽然也想回搂住他瘦削的腰。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那日,他是送那位霍小姐回府的,那……是都督府的小姐。
虽是匆匆一瞥,容歆绿还是看清楚了霍容的样子。
她的心中不免黯然:那样显赫的门第,那般娇俏可爱的姑娘,和他真是很相配!果然只有那样的少女,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吧!
“啊啊啊~~讨厌!”容歆绿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景亦文你真是讨厌!”喊了两声后,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为什么又要让我想你!!!”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要忘记你!”容歆绿像是要告诉自己,要证明给自己看一般,大声喊道:“我也要去喜欢别人!
漆黑的天边,隐隐传来闷闷地雷鸣声,厚重的乌云终于承受不住湿润的重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京城中的女支馆春~色如许,此时正是无边春~色。
清秀佳人、冰肌玉骨、冷艳高贵、面若粉桃、艳若桃李……
包厢中,站了一水儿如花般的姑娘,从青春豆蔻到双十年华,环肥燕瘦,待君垂怜。
“景老弟,今日是你第一次来,哥哥们特意让妈妈找了这诸多颜色,看看,可有喜欢的?”杜思危捏着手中的酒杯,笑得暧昧。
景亦文端坐在圆桌旁,倒真是很认真地,注视着站在圆桌另一端的姑娘们。
见景亦文的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了好几遍,颇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许崇哗地打开手中的扇子,微微靠向景亦文,拿扇子半遮住脸,低声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吧?哥哥建议你,找个有经验的。”
说完,退了回来,一副你懂的表情看着他,呵呵笑了两声,拿着扇子潇洒地摇了摇。
自从上次在马车中抱了容歆绿之后,这连着几日晚上,景亦文都会做让他想想都面红耳赤的梦。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想试试,如果自己抱了别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这样。
“就她吧!”
景亦文选了个比他年纪略长,长得眉目清秀,比较安静的女子,带入厢房。
厢房不大,用一扇半裸的仕女戏水图隔出了里间和外室。
地上铺着厚厚的紫色长毛波斯地毯,窗边燃着香炉,墙上挂了几处淡淡紫色的轻纱,屏风的旁边架着一把古琴,布置得有些异域风情的感觉。
那女子进入屋中,便把外面的罩衣脱了,露出里面薄纱的广袖束腰裙,嫩白的乳~沟清晰可见。枚红色的绣鞋也被她除去了,赤足走在深色的地毯上,更衬得她一双天足的白皙。
景亦文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也不用主人招呼,自己走到桌子边坐下。他的样子也颇气定神闲,丝毫看不出他是否紧张。
杜爷说他还是个雏?让给伺候好了,可看这样子,不像啊!
女子见他如此镇静自若,也不确定了。
不过,管他呢,就冲他这挺拔清俊的好样貌,自己也赚了!
她想了想,自里间取出两枚小巧的金镶玉夜光杯,倒入色浓如血的红色液体,放在绘有春~宫图的小托盘上,一步一扭,缓慢地,妖娆地慢慢走向景亦文。
“爷,”女子跪在景亦文的脚边,仰着头,好让自己圆润饱满的酥~胸,完美地呈现在他的面前,“奴家这里有西域的美酒,您可赏脸,同奴家喝个交杯酒呢?”
说完,她把杯子举到景亦文唇边,娇媚地看着他,媚眼如丝。
景亦文没动,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女子,很认真,很仔细地看着她的身体,她的每一个动作。
见此情景,女子心中暗暗高兴:果然还是没有开过荤的,这样火热地盯着姐姐,就让姐姐好好疼你吧!
酒杯一直高举着,她的手有点酸,便又往前挪了几步,想把手肘架在景亦文的大腿上。
她的手肘将将要碰上景亦文的腿,只听他冷冷地说了一句:“远点。”
这是景亦文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女子一时没听清楚,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眉头微蹙,眼神冷漠,很是嫌恶地说:“离我远点!”
女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还那般认真地看着自己,怎么这会儿又冷若冰霜?
兴许是害羞呢?她想。
“爷,您……”
景亦文不待她说完,呼地起身,果断地,坚决地,开门,走了。
女子看着大开的门,看他坚决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满头雾水:我哪里惹着他了?
景亦文出了厢房直接下到一楼,见杜思危和许崇的小厮坐在靠窗的桌子喝茶,他看了看,没见到景安,便自己走出春~色如许。
从那软玉温香的屋子,直接走到外面,迎面而来的冷风夹着丝丝细雨,让他立时感觉清新不少。
不知何时,天下起雨来。
这时,一辆马车驶到他面前,景安从上面跳了下来,“少爷,您怎么就出来了?”他撑起油纸伞,送到他面前,“我一直在马车上等您。”
“怎么没在里面等我?车上不冷吗?”
“冷,可是,”景安抬头看了看他,低声说:“里面没意思。”
“嗯,”景亦文也赞同地点头,“是没什么意思。”
他仔细看过那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体,并未有任何感觉和冲动,甚至,在她想要碰触自己时,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感。
他突然觉得来春~色如许这决定蠢透了!!!
闷闷的雷声,轰隆隆地从头顶滚滚而过,雨势又加大了些。
景亦文抬头看看墨黑的天,远处厚厚的云层中,偶尔会有亮光忽然闪现,转瞬即逝。
他忽然有些焦急,立刻踏上马车,吩咐:“去南门大街。”
雷声越来越大,容歆绿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窝在床上的角落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几年,她都只身一人,碰见打雷的天气,即便怕得要死,也只能自己硬抗。
“呜呜……这什么鬼天气,都入秋了……怎么还打雷!早知道这样,我……刚刚睡着就好了!”她躲在被窝里,哭得很伤心,也不知是被这雷吓得,还是刚巧借着打雷,可以让眼泪肆无忌惮地流。
景亦文到南门大街林氏医馆的时候,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雷声也一声紧似一声。
待马车刚刚停稳,景亦文抓起车上的油纸伞,急不可待地冲入雨中。
“诶!少爷你……”景安以为又跟傍晚时一样在车上等着,没防备少爷竟然下车了。
他赶紧抓起另一把伞,跟着冲了出去。
景亦文手上撑着伞,可雨势太大了,待到医馆门口的屋檐下时,衣裳下摆湿了近大半。
他丝毫不觉。
收了伞,放到一边,然后他自己就在医馆的门前站着。
景安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见景亦文还是没有动作,奇怪道:“少爷,我们……不敲门?”
虽说这都已经过了午夜,确实很晚,可是看少爷刚才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谁知到人家门口了,却只这么干站着?
“嗯。”景亦文又说:“你若是累,便到车上去等我吧。”
“呃,小的不累!”累也不敢说啊,少爷站在这里,他怎么敢独自去车上。
“咔嚓……”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闷闷的雷声滚滚而来。
“少爷,这雨这么大,天又凉,我们不如……到车上去吧,小心您的身体呀!”
景亦文没有说话。
医馆两边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摆,一点昏暗的光线,也被摇得支离破碎。
他背贴在门板上,抬头看雨滴,顺着屋檐不断地滴落下来,速度快的,都要连成雨幕,把他围在这狭窄的门前。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景亦文想起容歆绿被雷声吓得满是泪水的小脸,心中猛然一揪。
这样的雷雨天……她一定抱着被子,缩在床角吧?!
容歆绿,我就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兀地,他想起下午看见的林青笠,不由握紧了拳头,也许,会有人正在安抚她。
景亦文有些颓然地垂下头:我现在才来,我……是不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