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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灰姑娘的偶像剧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每个女孩儿心中都有一个Cinderella。她可以出身贫贱,每天穿着破败的裙子,满脸是灰尘,然后躲在厨房里面捡着一颗一颗的豌豆,这个时候,一个王子就可以风度翩翩的骑着白马,离开大理石和花岗岩建造的城堡,沿着荆棘丛生的森林中穿越而来,而且向灰姑娘伸出一双洁白的,保养过的,指甲一定要修剪的异常整齐的手,王子说,“姑娘,你住在我的领地上,是时候该缴地租子了……”
当然,这是我恼补的故事情节,一般来说,王子会对灰姑娘说,“哦,美女,你实在太美了,你拥有世人罕见的纯真,你就是沙粒中的珍珠,你是玫瑰,你是光,你是风儿你是沙!美女,我爱你,嫁给我吧!!”
于是,Happy Ending.
幸福有了,老公了,钱有了,地位有了,孩子上学不用发愁了,甚至连老公死后的赡养费都有了。不过,这中发横财的方法还是有一个确定的,那就是灰姑娘不能去包养小白脸,即使她身家丰厚,即使她拥有贵族头衔。
人生最大的杯具莫过于看到到吃不到啊!
Anyway,即使成为灰姑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它还是所有姑娘心中的最神奇的美梦!下到八岁,上到八十,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Cinderella!因为显示当中,即使你能瞎猫碰到死耗子遇到一个骑着白马的男人,那也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更有可能是蒙古草原上怡然自乐并且在快乐的刀耕火种的牧马人。
我觉得我自己开始交好运了。
E.T公司重金买下一个偶像剧本,这个编剧唐余是从好莱坞回来的,曾经给乔治·R·R·马丁做过助手,并且帮助他把冰与火中的雷加王子写死了,还被天空中盘旋着的乌鸦分食。当然,这样血腥的场面只是出现在群鸦的盛宴中。
虽然没有这样的血腥噱头,其实唐余这本偶像剧写的仍然令人拍案惊奇!
这个故事集合了时尚,爱情,复仇,谋杀,通奸,金钱,权力,当然,还有重量级的华尔街。大场面,大品牌,大手笔。似乎整个镜头都Chanel,Gucci,LV,Prada,Hermes,保时捷,法拉利,玛莎拉蒂,用钱互砸等等诸如此类的五光十色,噱头十足,外加YY的新鲜狗血。
主角全是新人,E.T这次是不惜血本,为的就是砸重金捧新人。就连我这个小虾米,都能捞到一个面试的机会。嗯,……,面试的机会,而不是演出机会。演出机会不是天下掉下的可以砸到我的芝麻饼,需要努力争取。
诶……
BT的七少勋暮生曾经这样说过,“西方的哲人曾经发现,母狮子会毫不犹豫的把小狮子从山顶踢下悬崖,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为了让小狮子学会在残酷的自然中学会生存。我不让你不劳而获,也是为你好。”
然后,他还和蔼可亲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颇有当年高渐离在燕国送荆轲的荡气回肠的感觉。
他说,“你……去吧。”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感觉阳光太暴力,他的脸太模糊,可是我分明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时候,犬牙上闪过的一丝白光,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试镜现场:
一个戴着黑色小礼帽,穿着苏格兰格子衬衫,糟烂牛仔裤,Tod’s红色豆子鞋的帅哥手中拿着一根棒球棍,冲着现场一个似鲜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可爱女生大吼,“你脸上这个糊糊的一坨是什么?如果你还带脑子来的话,我想我给的notice上很明白的写着,不要化妆,尤其不要化得你这种连你妈都不认得你的妆,弄成这样,你想干什么?还有,你能给点别的表情吗?别总是冲着镜头瞪大眼睛,装的像个三岁幼女。我告诉你,演员不是那么好做的,不是你脸尖奶大腿长就能做的!”
那个小女孩儿是典型的时下最流行的装扮,膨松空气感的硫磺色的头发,三层双眼皮胶带,五层假睫毛,还有一个大大的宝石蓝色的美瞳隐形眼镜。如果用单反照一张她的大头照,再用PS弄一下,可以直接放在好莱坞做万圣节的庆祝电影的海报了。
小女孩儿瞪着漫画人物一般的大眼睛,正在掉眼泪。因为她的妆容太厚,尤其是眼妆过重,所以哭的时候只能瞪大了眼睛,让泪水自己流下来,再用纸巾给擦了,不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不然哭花了妆,她的脸就没有办法看了。
女孩儿哭的抽抽搭搭的说,“人家本来就不会演戏,你凶什么凶啊?!”
小黑礼帽一口气没上来,用棒球棍指着她,用力再指,“不会演戏你跑过来做什么?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你,你,你走!”
旁边过来一个捧着笔记本的眼镜男,推了一下眼镜,就对着小礼貌悄悄的说,“唐余,别,别这么对人家。她是雅邬娱乐今年力捧的新人,给别人留点面子。”
哦,……原来小礼帽就是假洋鬼子的好莱坞编剧,唐余。
如果说唐余是太阳的话,那么《荆棘王朝》的编剧绿旺财就是冥王星。他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已经遥远到了杯具的地步。
唐余曾经正式出席过柯达剧院的奥斯卡典礼,而旺财姐虽然顶着一个伦敦皇家喜剧学院的闪亮光环,可是她从出道到现在,一直都在华语圈子中像个拉磨的驴子一样打转转,每天再不同的改编经典名著中贡献可以杀死大粽子的新鲜狗血。
不过旺财姐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别看唐余顶着这样闪耀的头衔,光辉的历史,傲娇的才华,他想要在这里开戏,一样需要服从规则。
那个小姑娘一下子哇的哭了出来,跑走了,那边有她的助手和保姆,赶紧过去,她的经纪人似乎也来了,要和唐余交涉,唐余把助手打法过去,他自己坐在现场的黑色软椅子上,手中的棒球棍转啊转。
下一个面试的是一个一身名牌的姑娘。只见,她身穿着白色Polo的高尔夫球T-shirt,下面搭配着Burberry的苏格兰格子的水裤,脚上是一双紫色的范思哲蛇皮高跟鞋子。这一身混搭简直混乱成了宇宙黑色漩涡,唐余无语的把脸扭到一边,嘴巴撇到了后脑勺,然后他自言自语了一句,“How can they find these people!”
助手叫号,让下一个姑娘进来,那个姑娘一到布满镜子的试镜大厅就以一种公主降世的倨傲,昂着脖子问,“你们这儿,一天给多少钱,管饭不?”
接着她的是一个把头发烫的像经过了核辐射似的姑娘,唐余一看她就说不行,说她化妆了,可其实唐余是在冤枉了这个姑娘。这个姑娘就是黑眼圈太大,眼圈发青,其实人家连隔离霜都没有拍。唐余点头,让她试镜,结果当镜头刚对准了她,她对着镜头比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竖起来的中指,舌头伸出来,上面传了三个舌环。
后面又进来了几个,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当最后一个姑娘穿着露骨皮裙和破洞渔网袜进来的时候,唐余彻底崩溃了。今天该来的都来了,除了一些真正从网络上看到找演员的消息就来试镜的菜鸟之外,剩下的全是各个娱乐公司的新人,有几家还参与了ET的投资,哪家老板出了钱,都想让自己的姑娘有机会出镜,所以为了这些机会而和唐余争论不休。
“唐,如果你接让我家的娜露出演女二号,你下一部戏,我包了!”
“唐总,不管怎么说,你都得让我们家的莉莉演个甚么,演甚都行!只要上了镜头就行!”
“诶呀,唐编剧得啦~~~~,你也是认识我们的林总得啦~~~~他为了这戏可出了不少的钱,你总不能不让我们演员拿一个角色得啦~~~~~女一号我们不争,争也争不过得啦~~~~女二号总可以给我们吧~~~~~”
“唐编剧,咱们别废话!他们争的是女角,我们老板推荐给你的可是小生。现在国内的娱乐圈,小旦那是满坑满谷,长的漂亮的小姑娘有的是,就算长的不漂亮,韩国转一圈整一整,弄的连她妈都不认识她了,她也就漂亮了。小旦多,可是能扛戏的小生可不多见。我们公司签的这个男生条件好,样子好,个子高,183,只要能上戏,绝对秒杀国内的傻妞!”
……
今天来这里的经纪公司,只要敢张口的,都是给过钱的。嗓门大,底子足。最后,唐余失去了全部的耐心,他把所有试镜的人搓成一堆,然后说,“这个角色需要会说一些英语,所以,我只有一个条件,……”他从旁边拿过一本书,接着说,“只要你们能把第一段,清晰,完整,一字不差的念出来,你就是个鬼,我也要!”
然后,唐余在所有人的眼前把书本翻开:——
What light is light, if Silvia be not seen?
What joy is joy, if Silvia be not by?
Unless it be to think that she is by
And feed upon the shadow of perfection
Except I be by Silvia in the night,
There is no the nightingale;
Unless I look on Silvia in the day,
There is no day for me to look upon.
……by William Shakespeare in ‘The two Gentleman of Verona’
咳,不就是莎士比亚那厮拗口无比的根本不太符合现代英语语言习惯的戏剧吗,念出来有多难?再听唐余说,只要能念出来,就算是个‘鬼’他都要,这太符合我现在的尴尬境地了。这样就好,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心塞回肚子里面,并且暗暗期待自己第一次的试镜。
可是,我周围的人却怨声载道,对于唐余是群起而攻之,硬说他是假洋鬼子,并且在中国的地盘上zhuangbility,好像唐余这货已经十恶不赦。
“唐,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
七少勋小暮推门进来,他就像神仙下凡,来调解人世纠纷的。
他说,“你设立这样的试镜标准,让从上初中开始就没怎么上过文化课,一直顶着艺术特长生的身份光鲜亮丽活到现在其实连金庸小说的字都认不全的在场的各位妹妹们,情何以堪啊!”
我忽然觉得,勋小暮这头猪,他还是闭嘴比较好。如果他是教徒,那么能让他下地狱的原罪,就是毒舌。
上帝保佑他。
阿门。
七少说的就好像是箴言,现在一片静默。唐余又说,“这个角色是从小在海外留学的,她有些台词必须用到英文,既然没有人会说,那么我只能另外……”
我只觉得自己屁股一疼,诶呦了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抢了几步,我回头,瞪着把我扔出来的勋小暮,他却笑着对唐余说,“唐,这是我们公司刚签的信人,她高中读的是外语学校,你给她个机会,让她试一下。”
人群中发生了呲之以鼻的声音。
似乎在说,“就她?她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要是能念出这段英文,我把王字倒过来写!”
七少轻轻挥动了手指,让挡在我前面的所有人都让开,他的动作傲慢、轻薄而无礼,挥开众人的姿势就好像随手挥走灰尘。而我就站在那边,那些人却自动让开了,让我自我感觉好像我是分开红海的摩西。在空出来的通道彼端,就是拿着棒球棍的唐余。
唐余看了我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你?你演过戏剧吗?”
我赶忙点头,“演过。在学校的时候。”
“哦,是什么?”
“仲夏夜之梦。”
唐余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你演过莎翁喜剧?! God,finally, I got someone!你演过哪个角色?是海丽娜,还是仙后?”
“驴子玻特。”
……
我分明看到了唐余的翻起来的白眼。
他没有再废话,而且走到我的面前,一手用棒球棍支撑地面,一手拿着书本,翻开那页纸,戳到我的眼前,这一刻,我放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经常去的伦敦西区剧院。
在那里,我画着淡妆,穿着小礼服,挽着勋小暮的手,端正的坐在红色天鹅绒做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那些大师们精准而充满了生命热情的演出。
不!有不一样的地方!现在,我没有坐在舞台下,而是站在舞台正中央!周围安静极了,一种错觉,似乎我就是年轻时代的Helen Mirren,一个只生活在自我和戏剧中的女演员,我几乎感觉到有大幕在我面前缓缓拉起,……于是,一股冲动,让我在看到台词的瞬间脱口而出,——
What light is light, if Silvia be not seen?
What joy is joy, if Silvia be not by?
……
即使我说的是伦敦腔而不是真正的莎翁口音,这些台词却好像存在我脑子中很久很久了,像流水一样流淌出来,弥补了现实和戏剧之间的沟壑。
安静了三秒,唐余扔掉了他手中的棒球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女一号 Queen Bee的角色就是你。”
登时,现在所有女生的眼神向匕首一样冲着我嗖嗖的刺过来,我放佛看到了她们在心中拿着一个一个的小人,用纤细的手指捏着针,冲着我刺刺刺!几年前不是有一词吗,特别合适现在的场景:——羡慕、嫉妒与恨,而我自己则用力让自己痛、并快乐着。
诶,想到这里,我不禁不寒而栗,念了两句莎翁台词,我自己都开始不可逆转的zhuangbilit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