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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枫小勇士,你赢了。”烛渊揉了揉小傍枫的脑袋,温和道。
小傍枫眨巴着眼睛看着一瞬间变得温柔的烛渊,小拳头一时不知是该扬起还是该放下,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我,我还没有开始打呢,怎么可能就赢了呢?”
“我说你赢了你就是赢了。”烛渊的温柔只在一瞬之间,此刻又变成了那副旬日里的浅笑脸孔,“还是说傍枫小勇士你希望你自己输了,让我去打你的阿爹呢?”
“不让你打我的阿爹!”小傍枫先是凶巴巴,然后扁下嘴,“可是,可是我都还没有打到你呢……”
“你已经打到我了。”烛渊将手伸到小傍枫面前,淡淡道,“不信的话,你自己看看。”
小傍枫看着烛渊那套着银指环的修长五指,只见那本该修长白皙又漂亮的食指上如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此刻似乎还在往外冒血,有些不敢相信,而后突然转身跑向龙誉,拉住了龙誉的手,兴奋地叫道:“誉阿娘誉阿娘,傍枫打赢老妖怪了!傍枫可以保护阿爹了!”
“小傍枫真是厉害。”龙誉笑得温和,再一次轻轻摸了摸小傍枫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夸赞,然后才纠正小傍枫的称呼,“还有,小傍枫,可不能再把誉阿娘的男人叫做老妖怪了,小傍枫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妖怪呢?”
烛渊的眉毛不可控制地又抖了抖。
“傍枫没有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妖怪。”小傍枫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烛渊一眼,而后用力拉了拉龙誉的衣袖,龙誉会意,在小傍枫面前蹲下了身,将耳朵凑近小傍枫的嘴巴,悄声道,“来,小傍枫想说什么就悄悄跟誉阿娘说,誉阿娘不会告诉别人的。”
“誉阿娘不让我把誉阿娘的男人叫老妖怪,那小傍枫要叫他什么好呢?”小傍枫忽然有些忸怩起来,声音也变得更小声,“还有傍枫觉得这个老妖怪其实很温柔,像阿爹一样温柔,小傍枫喜欢这个老妖怪。”
龙誉微微一怔,而后笑得更加温柔,“那小傍枫就叫他阿伯好了。”
“阿伯?像布布阿伯那样的阿伯吗?”小傍枫忽然蹙起了眉,很是不解,“阿娘说,布布阿伯比阿爹要老,所以要把布布阿伯叫阿伯,可是这个老妖怪和布布阿伯很不像,一点都不比阿爹老,像是家里的阿庆哥那样的,傍枫可以叫他阿哥吗?”
龙誉捏了捏小傍枫的鼻尖,继续纠正道:“阿哥这个称呼呢,只能由誉阿娘来叫他,小傍枫可不能跟誉阿娘抢呢。”
“那……”小傍枫摆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将小小的眉心拧得紧紧的,然后松开了龙誉的衣袖,又跑向烛渊,一脸不解地问,“妖怪阿哥妖怪阿哥,誉阿娘说,我要叫你阿伯,可是傍枫觉得阿伯是要像布布阿伯那样的,妖怪阿哥像阿哥,不像阿伯,那傍枫是要叫你妖怪阿哥还是妖怪阿伯呢?”
对于这个集合了曳苍和林蝉蝉的跳脱为一身的傍枫让烛渊有些头疼,且他从来没接触过小娃娃更不喜欢小娃娃,能维持着平和的心不把如此吵闹的小家伙给扔出去已经算是好事中的好事了,如今还要他来哄小娃娃逗小娃娃么?
“傍枫小英雄,老妖怪叫烛渊,不叫老妖怪。”烛渊学着龙誉的模样捏了捏小傍枫肉嘟嘟的脸颊,看着这个瞬间就把他归为好人一类的小娃娃,还是笑了笑,“那我来帮傍枫小英雄选一个,傍枫小英雄以后就叫我阿伯吧。”
“为什么呢?烛渊阿伯都不比我阿爹老呢,为什么要叫阿伯呢?”小傍枫眨巴着眼,“难道烛渊阿伯比我阿爹要老吗?”
“是的。”烛渊摸了摸小傍枫的脑袋,他当然比曳苍要年长,而且,是兄长。
小傍枫歪着小脑袋又说了什么,烛渊突然之间觉听不到,只觉眼前蓦地一片黑,心口突突直跳,绞痛得厉害,不由得抬起右手紧紧抓着心口。
“烛渊阿伯?”看到烛渊突然满面煞白一副痛苦的模样,小傍枫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
“阿哥!?”与此同时龙誉也觉得自己心口蓦地一疼,惊慌地上前扶住了烛渊的双肩,紧张道,“阿哥,心口疼吗?”
烛渊想要张张嘴让龙誉不必担心,可话到嘴边却是只能蠕蠕嘴唇,并未能发出声音,因而只能点点头,用右手轻轻拍了拍龙誉的手背,示她不要紧张。
“怎么会突然疼呢,怎么会这样呢,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疼过了吗,怎么突然会这样呢……”龙誉像感觉不到烛渊的示意一般,紧张得语无伦次,忽而紧紧抱住了烛渊,声音因慌张害怕而略显颤抖,“阿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是眠蛊吗?我来保护阿哥,阿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难过不疼痛?”
自三年前烛渊醒来,龙誉亲眼见到他不能动弹的左臂而险些陷入疯狂之后,每每只要烛渊稍稍难受稍稍痛苦,她就会变得异常紧张,甚或说是异常害怕。
是的,她在害怕,非常害怕,她怕再在他身上发生什么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烛渊也害怕,害怕她因他而陷入疯狂,所以他除非忍无可忍,他绝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只是这一次心口的绞痛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这么让他的难受曝露在了她的面前。
“阿妹,没什么的,只是心突然疼了一下而已。”烛渊轻轻拍着龙誉的背,贴着她的耳畔温柔吐气,满目黑暗又突地消散,眼前之景又化作了明亮,只是龙誉仍紧紧搂着他,不肯松开或者不敢松开,只将温热的脸膛紧贴着烛渊的胸膛,像是感觉不到烛渊的安慰一般,自顾自呢喃道,“阿哥的心是不是突然觉得冷,我这就给阿哥暖暖,不会冷的,也不会疼的,我会很温柔很小心的。”
烛渊看着龙誉一副已然失神的模样,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揪痛,就在他欲再次张口唤回龙誉清明的神智时,身旁有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头一看,是小傍枫,此刻的小傍枫已是两眼泪汪汪,稚嫩的声音满是哭腔:“烛渊阿伯,誉阿娘怎么了,誉阿娘是不是伤心了,我阿娘伤心的时候就会这么抱阿爹的,傍枫不要誉阿娘伤心,傍枫要誉阿娘对傍枫笑。”
“小傍枫,来,你来试试叫叫你的誉阿娘。”烛渊苦涩一笑,他何尝又希望他的阿妹伤心,可他终究不是神明,他的能力也有限,他无法做到控制这样突然的情况发生。
“誉阿娘,誉阿娘,你看看傍枫,你看看傍枫。”小傍枫哭兮兮地点头,而后拉着龙誉的衣角一下一下地晃着,那可怜的模样活像被丢弃了的小娃,过了一小会儿,龙誉还是没有从自我的惊慌紧张与伤心中回过神,傍枫扁着的小嘴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嘴立刻呜哇哇地哭,“呜哇……誉阿娘不理傍枫,誉阿娘不喜欢傍枫了,呜哇哇……”
小傍枫呜哇哇的哭声在空荡的后殿回荡,有种震耳欲聋的味道,成功地将失神的龙誉给惊醒,低头一看自己身边,只见原本粉嘟嘟小脸的小傍枫此刻已是满脸泪水,鼻涕还长长挂出,胖嘟嘟的小脸因为大哭而涨红,显得可怜得异常惹人疼,哭得龙誉心都疼了,忙松开烛渊蹲下身温柔地替小傍枫擦掉她一脸的泪水与长长的鼻涕,一边安慰道:“小傍枫乖啊乖,不哭不哭,誉阿娘没有不理小傍枫,誉阿娘是在想事情没有回神,对不起哪,不哭了啊,乖。”
得到了龙誉安慰的小傍枫立刻停止了哭泣,顺便将长长挂出的鼻涕用力往回吸,发出“嗖”的一声,然后扑进了龙誉的怀里,将满脸的泪蹭了她一身,惹得烛渊一脸的嫌弃,龙誉却笑得温和。
“誉阿娘伤心了吗?你的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想要和傍枫一起哭呢?”小傍枫突然将肥乎乎的小手贴到龙誉脸颊上,吸着鼻子问道。
“是的,誉阿娘伤心了。”龙誉搓搓自己的眼眶,将小傍枫抱了起来,感受她小小手掌心传递的温暖与关心,笑得愈加温柔,“谢谢小傍枫关心誉阿娘。”
“可是誉阿娘为什么会突然伤心呢?阿娘说,开心的时候就会笑,伤心的时候就会哭,誉阿娘刚刚还在笑,为什么突然就想哭呢?”小傍枫搂着龙誉的脖子问。
“因为,誉阿娘心疼你的烛渊阿伯,誉阿娘怕自己最爱的人消失不见。”龙誉声音低低地说着,说话时满是心疼地看着烛渊,像是对小傍枫说,可更像对她自己说。
小傍枫不能理解龙誉的话,扁着嘴认真想了想,而后抬起小手掌摸摸龙誉的脸,小大人道,“阿娘伤心的时候阿爹就是这样摸摸阿娘的脸的,傍枫也帮誉阿娘摸摸,帮誉阿娘把伤心赶跑,这样誉阿娘就不会哭了。”
小傍枫的举动和话让龙誉微微一怔,忽而将她搂紧,感动道:“小傍枫真乖,谢谢小傍枫这么关心誉阿娘。”
“还有还有,阿爹还会这样!”小傍枫怕自己做的不够,便抱着龙誉的脖子将小嘴贴到了龙誉脸颊上,用力吧唧了一口,终于令龙誉由衷地开心笑了。
就在小傍枫亲完龙誉之后,烛渊将她从龙誉怀里提到自己怀里,动作笨拙地将她往殿外抱,小傍枫被突然这么提着离开龙誉的怀抱让她险些又扁嘴哭出声,在看到沉着一张脸的烛渊时立刻噤声,不敢吵闹,只敢可怜巴巴地看向龙誉,期待回到她誉阿娘的怀抱。
对于烛渊的举动,龙誉很是诧异,可看着他抱着小傍枫动作笨拙的模样,心蓦地一悸,连眉梢都染上了温柔,“小傍枫,你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不是每一个都能享受你烛渊阿伯的怀抱的。”
听了龙誉的话,小傍枫有力无气地将下巴搭到了烛渊肩上。
巫神殿外,那个被龙誉传命酉时在殿外等候的侍女似乎已早早地等在外边,看到龙誉与烛渊一齐从巫神殿内走出,连忙跪到地上,不是因为她所尊敬的王上,而是因为她从未见过的巫神殿里白发巫神。
烛渊只是站在殿门外,并没有走下殿前的石阶,侍女跪身见礼之后忙跑上石阶,小心翼翼地抱过烛渊递给她的小傍枫,谁知小傍枫不依,在侍女怀里又踢又闹,说是要和她的誉阿娘在一起,而后不知烛渊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便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任侍女抱着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龙誉。
“小傍枫乖,跟这个阿姐去玩儿,今晚也乖乖和阿姐睡觉,誉阿娘明天再陪你玩。”龙誉摸了摸小傍枫的脑袋,温和道,而后才又叮嘱了侍女几句,侍女恭敬地点头应是。
小傍枫只扁嘴点头,乖乖地任侍女抱她走了,在侍女走下最后一阶石阶时,小傍枫突然趴在侍女的肩头冲烛渊大喊,“烛渊阿伯,不能说话不算话的!不然烛渊阿伯是小猪!”
烛渊浅笑点头,小傍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侍女肩头滑到她怀里。
“阿哥,你刚刚和小傍枫说了什么?”侍女走后,龙誉看向烛渊,好奇道。
“这个啊……”烛渊将竖起的食指贴在唇上,弯起了嘴角,“当然是,秘密。”
烛渊的话音刚落,龙誉便毫无征兆地扑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心口,心疼道:“阿哥,这儿,还疼吗?”
刚刚,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了,因为她害怕,太害怕,她害怕他再受一丝遗憾的伤害,哪怕点点的痛楚,她都不想让他承受。
“不过突然疼了一下而已,说了阿妹不必紧张的。”烛渊捏了捏龙誉的耳朵,浅笑。
是的,只不过是心口突然阵痛而已,这已是惯有的事情,他本可不必在意,可这一次,竟然片刻目盲……
“阿哥,阿哥……”龙誉并未因为烛渊的话而将自己紧拧的心放松,反而揪得更疼了,将脸埋在他怀里一声声呼唤着他,像一只无助的小兽,惹人心疼。
“我在的,阿妹,我在的。”烛渊也搂住了龙誉,将下巴轻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着,右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以示他的存在。
“阿哥,我也想要一个孩子……”龙誉最后将烛渊用力搂紧,仿佛用尽全身的气力。
烛渊的身子陡然僵住,抚着她脸颊的手也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