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媚(七)

十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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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后欧阳墨轩便变得异常忙碌,一个上午都与百官们在议政殿商谈政事,午后又接连召见了司马清扬,楼将军及几位军是要将商讨北池战事及一些应对方案,就连午膳都是在御书房草草用过。

    欧阳墨轩一反常态的忙碌叫很多人不习惯,虽说他也一直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上,但是,如此马不停蹄废寝忘食的忙碌却是很少,先前如这般忙碌的还是两年前明王谋反案时。

    楼心月却知道,他不过是想将伤亡降到最低,这场与北池的交战,输赢是小,最重要的是他要知道背后所隐藏的阴谋,而想要揭开这层阴谋就必须得有人牺牲郎。

    这是一场明知是圈套,却不得不走入的圈套。

    不过,令楼心月最感动的是,即便如此,他依然记得将她母亲召进宫,让她能在父亲出征前再一次全家团聚一番。

    秋日午后的阳光渐渐失去温度,楼心月正百无聊赖的坐于西间锦榻上。明日就是出征的日子,她的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朝阳还有后院练功,看来朝阳真是铁了心的想要习武,原以为她定然吃不得那苦,没想到,她叫她保持一个姿势在烈日下站两个时辰,她还真就站两个时辰,毫不含糊。

    知道她是真心想习武,楼心月也不再含糊,午膳时特别吩咐袭若弄几个公主最爱吃的菜给她送过去,当然,她的目的不是让她吃,而是让她看着别人吃。她明令要求袭若,“当着她的面吃,吃的越香越好,越叫她流口水越好,只有一点,她只准看不准吃。”

    这个方法她还是学自华向生,以前她学武时,他可没少想点子折磨她,但是事后他都会加倍补偿她锎。

    这个方法是锻炼她学会忍,经得住诱-惑。

    世间没有什么比你在饿的饥肠辘辘时,别人送上一份你最爱吃的美食更大的诱-惑。

    当年习武时她亦只有十五岁,这对于只有十五岁并一直过着养尊处优日子的她们来说确实残忍,但是此时不残忍,以后便只有送命的份。

    中午的秋阳仍是炙热,站了近一个时辰的朝阳早已汗水湿透衣背,脸上汗水流过时絮絮的痒,她也不敢伸手去擦。否则,她的皇嫂随时会从不知明的地方赏她一颗石子。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已经被赏过八颗石子了。不过楼心月打石子的手法很是巧妙,她可以让你痛,却不会伤到你。

    皇嫂说了,习武就是一个字,练。

    谁习武没有脱过一层皮,掉了八斤肉。

    所以,她想要变得强大,就必须要吃得了苦,耐得了打。

    后院,朝阳正在拼命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前院,楼心月看着小贵子一脸欢喜的跑进来,回道:“娘娘,楼将军及夫人来了。”

    因李义和初晴都受了伤,短时间内还当不了差,楼心月便叫袭若提了几个平时做事机灵的忠心的进来伺候,小贵子本是李义的徒弟,这些年跟着他师父学了不少,也学的不错,袭若也亲自去问过了李义他的家世背影,一切清白后这才将他提了上来。初晴受伤,初夏自然也没有心情当差,宫女便提了烟儿与秋儿,这两人平时做事都很勤快,也算谨慎小心。

    楼心月闻言,忙自榻上起身,“快请进来。”又向袭若道:“快去备茶。”

    两人依言,应着退了下去。

    不一会,楼将军与楼夫人便走了进来,烟儿机灵,搬了凳子让二老坐下后便退了下去,袭若上了茶后,也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楼将军与楼夫人忙要行礼,却被楼心月拦了住,“此时无人,就免了罢,父亲母亲快坐罢。”

    二老也不执拗,依言坐下。楼夫人看楼心月的眼中已泛出泪意,“月儿,为娘听说了昨夜刺客之事,你可有伤到?”

    楼心月笑笑,眼底却有些酸,“母亲放心,女儿没事。”

    楼夫人低头抹泪,语气咽唔,“你若是有什么事,为娘可怎么交待啊。”

    楼心月起身拍了拍楼夫人的背,“母亲不必忧心,女儿会保护好自己的。对了,心然晋为贵妃了,母亲可高兴?”

    “高兴。”楼夫人抹了抹泪,这才抬头笑了笑,“为娘听传旨的公公说了,都说我们楼家有福,出了你们这两个女儿,一个为后,深得皇上宠爱,一个是贵妃,且不日就要诞下第一位皇子。”

    ”是啊。“楼心月笑笑,“所以母亲应该高兴才对。”

    “嗯,高兴,高兴。”

    楼夫人连连头,一旁楼将军却始终一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楼心月。

    楼心月看向他,“父亲怎么不说话,可是在忧心明日出征之事?”

    楼将军轻叹一声,“出征之事为父并不担心,为父担心的是你。昨夜的刺客可有查出是谁指使的?皇上可说要如何处置?”

    说到刺客,楼心月这才想起,确实这件事不给出一个交待,难以安服人心,只怕欧阳墨轩也正在为此事烦忧。

    只是,此时他们还不能指出那幕后真正的主使。

    当然,楼心月并不想让父亲担心,他即将出征,她不能让他有太多的挂念,防止扰乱他的心思。

    “刺客已经当场伏法,皇上也正派人在全力追查。父亲放心,想来不日就是查到的。”

    转开话题道:“对了,皇上命人配的一些解药父亲可收到了?”

    楼将军点了点头,“嗯,昨夜皇上已经派人送来。”

    “轩辕聿桀为人狡诈,善于用毒,父亲此行定要万分小心。那些解药都是些常用毒的解药,不过此事父亲切记保密,恐叫轩辕聿桀得知,难保他不会剑走偏锋,叫人防不胜防。”

    “月儿放心,解药为父已连夜送征军营,命得力之人妥善看管,绝不会泄露出去。”

    “另外,西门大哥说会派人暗中相助,想必会对父亲有一定的帮助。”

    楼将军惶恐道:“每次都要西门宫主出手相助,月儿定要替为父好好谢谢他。”

    “这个女儿自会言谢。”楼心月想了想,有件事不问清楚放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于是道:“对了,父亲的兵符可在身上?”

    楼将军眉头一蹙,问:“月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女儿只是想知道,威虎营现如今在何处,父亲可知道?”

    “你……”楼将军表情一震,一脸惊愕的看着楼心月,“你知道了?”

    “父亲也知道了,所以说,父亲知道皇上调用了威虎营的兵力?”

    楼将军点了点头,“这件事除了为父与皇上,还有睿王爷,知道的人甚少,皇上知道此行凶险,特命为父暗中将威虎营的兵力调回一半,明日出征的明着是护卫军,实则却是威虎营兵力。这件事为免惊动众人,皇上还遇特命睿王爷前去的。月儿怎么会知道?”

    “我看到皇上的兵符了。”

    楼心月想了想,只怕欧阳墨轩也并非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否则他为何要叫欧阳睿之将朝阳带回来,朝阳一直生活在蜀南这是众所周知的,他如此高调的让朝阳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就是想告诉众人,他去过蜀南,而蜀南正是威虎营的扎营区。

    欧阳墨轩这招是暗中有明,明中有暗。

    他暗中调动兵力,却明着让所有人知道。

    他明着告诉所有人他出动十万护卫军,以十万抗北二十万,好叫他们放松警惕,掉以轻心,却暗中将十万护卫军换成最擅战最精锐的威虎营兵力。

    他暗着似乎中了的阴谋,走入圈套,却明着告诉那人,他早已知道他的阴谋,不过是将计就计。

    他这是明着装傻,却在装傻中让所有人知道,他其实并不傻,相反,他很精明。

    好罢,楼心月已无心再去捉摸这个一向让人捉摸不透的帝王。

    况且,直到如今,她都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计划,更不知道他要她配合演的戏到底是什么戏?

    送走了二老,楼心月便起身去了后院,两个时辰的时间已到,也该叫朝阳歇一会了。

    到了后院,朝阳仍坚持站在那里,只是楼心月发现她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坚持持一个动作时间太久的原因。

    一看到她,朝阳忙一脸倔强却无力的道:“皇嫂……你……放心,我能坚持住的。”

    楼心月笑笑,“好了,时辰已经到了,你可以歇一会了,虽说练武要吃苦耐劳,却也不能一味拼命。”

    朝阳闻言忙露出欢喜的神色,只是却仍是手脚不动的站在那里。

    楼心月不解的道:“怎么,练上瘾了,不想歇了?”

    “不是。”朝阳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我手脚都僵住了,动不了……皇嫂,救命……”

    在用了足足一刻钟后,楼心月终于将朝阳从手脚僵硬中解救出来,解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揉-捏。朝阳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在不管楼心月与袭若如何揉-捏的情况下,只剩下麻的感觉后,终于在一刻钟后体会到了疼痛两字。不光是手脚,而是全身疼痛。

    疼痛的直接结果是朝阳手脚一直颤抖,莫说是站,根本连筷子都拿不了,所以,当华向生进门看到的第一幕便是楼心月在亲自喂朝阳饭。

    “这是?”

    华向生用一副惊诧的眼神看着这一幕,连行礼都忘了。

    这一幕他在几年前也曾看过,不过当时喂饭是西门云天,被喂饭的是楼心月。

    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朝阳用眼角余光瞥了瞥华向生,连头都懒得转一下,因为转一下就疼的厉害,好像那脖子随时会折了一般。

    楼心月看了看华向生,“你来的正好,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解这种症状?”

    楼心月其实也就是白问这么一句,她知道他有的,当年为了她,他配了不少这样的药。

    华向生不答反问:“娘娘教公主习武了?”

    “是。”

    “有。”

    朝阳闻言大喜,“真的?”大喜的结果是转了一下头,然后便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我脖子断了……”

    “还没断。”

    楼心月又喂了一口菜在她嘴里,这样的惨叫自朝阳被解救下来她已经听了十六遍了,一声比一声高亢,说明朝阳体力正在一点点恢复。

    “这是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明快的身影,欧阳墨轩从门外走了进来。

    楼心月忙领着众人行礼:“给皇上请安!”

    朝阳坐在那,扭着脖子道:“皇哥哥,承欢在这给你请安了,请恕承欢不能起身之罪。”

    欧阳墨轩扶着楼心月起身,看向朝阳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朝阳看了看楼心月,她现在连话都不愿多说,有那力气不如拿来吃饭。

    楼心月笑笑,坐下后继续喂饭,“公主想习武,站了两个时辰便站成木头人了,如今除了嘴哪都不能动。”

    “原来如此。”

    欧阳墨轩笑着桌边坐下,端起袭若奉上的茶,浅浅呷了口,道:“朕当年也是如此,慢慢习惯就好。”看了看楼心月又道:“你倒比朕有福,朕当年可没有人这样喂饭吃的。”

    朝阳一听原来皇上也是如此,顿时信心大增,安慰了不少,将嘴中的菜嚼了咽下去后忙道:“皇嫂心疼我。”

    欧阳墨轩笑笑,“是啊,你皇嫂最会心疼人。”看到一直侯在一旁的华向生,道:“华御医不是正好在么,快给公主配些药,否则到了夜里可没得安宁了。”

    楼心月笑道:“臣妾也正有此意,这才请华御医过来。”

    朝阳却不解其意,为何到了夜里就没得安宁了?

    歇下来后那麻痛的感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疼痛,这种痛还不是纯粹的疼痛,还是疼中带酸,酸中带疼的那种痛,仿佛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被人揉碎了一般,疼的人坐不住,酸得人连睡觉都睡不了。虽说服了华向生的药,那疼痛好了些,不过,依她那养尊处优的身份,哪里受过这种苦。

    于是,一整个夜,公主所住的华阳宫都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