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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五千死士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君承威和仇七的身影却凭空出现在这座地下宫殿之内。
“仇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知道他们今夜会采取行动。”君承威负手而立,面孔虽然只能算得上是俊秀,可是周身浑然天成的霸气却难以遮掩。
仇七面色淡然如水,目光与凤倾犀利的目光于半空相接。眸色微微一暗,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看向阶梯之下的死士。
凤倾眉心微蹙,总觉得这两人此刻出现在此处有些蹊跷。若说他们是为了这批死士而来,那么现在巫月令已经认主,他们再来只怕已经为时已晚。如果不是为了这些死士,那他们断没有前来送死的道理。
君怜卿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阻止这些死士,他眯眼望向已经傻愣住的李刚,迅速地出手,将他手中的巫月令夺了过来。与此同时,运足了内力的手掌拍向李刚心口,可怜他还在做着称王称霸的美梦,便已经呜呼哀哉。
巫月令落在君怜卿掌心,触手滚烫的温度使得他本能地将其抛了出去,掌心一片灼热,瞬间红彤彤一片。
“怎么会这样?”凤倾大骇,飞身跃起,想要接住巫月令,却同样被灼伤了手掌。
巫月令再一次被甩了出去,方向好巧不巧地正好是君承威与仇七所站的位置。然后,几个人就看到,仇七动作优雅地伸出手去,掌心向上。下一瞬,巫月令一点不差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你没事?”凤倾问。
仇七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将巫月令放在左手掌心,咬破右手食指,将一滴血滴到巫月令上,然后右手覆上去,不疾不徐地轻抚着,动作轻柔至极,就好像是深情的男子对待心爱的女子一样。
然后,奇迹发生了,巫月令周身的光芒渐渐消散,那已经到了眼前的死士群也忽然止步不前。
君怜卿心里咯噔一下,“你和巫邪,不,你和巫月邪是什么关系?”
仇七摇摇头,表示他与巫邪并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可以拿着巫月令,而不会被烫伤?”君怜卿又问。
仇七仍旧摇头,有些事,不可以说出去。
君怜卿了然,也不多问。与凤倾相视一眼,巫月令如今被仇七拿去,如果被他带离这里,那么,这五千死士很有可能就成了刘致远的囊中之物。
但是,要想在这偌大的地宫内火烧五千死士,难度实在有些大。好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
微微俯首,凑近凤倾,“一会儿我们直接冲出去,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凤倾面色平静,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从身上取出之前用火药制作的霹雳弹,递了一些给君怜卿。
君承威自然是从未见过这些鸽子蛋大小的黑乎乎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阻止凤倾两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
“仇先生!”君承威忽然厉喝一声。
仇七面色微变,迅速地再一次将自己的血液滴到了巫月令上,然后,他手持巫月令,对着阶梯下的死士比划了一个,薄唇微启,就好似在念着某种咒语。
那些原先好像被施了定身术的死士们,瞬间又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毫无章法地涌过来,而是迅速摆成阵型,每二十个人一组,攻向凤倾和君怜卿。不但攻击力明显提高,就是移动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凤倾和君怜卿两人背靠着背,望着将彼此重重包围的死士,也不准备硬拼,而是身轻如燕四处躲闪躲的同时,直接将手中的霹雳弹一个接一个地扔出去。
此起彼伏的爆破声顿时响起了地宫里,不少死士的身上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哀嚎遍野,怎一个惨烈了得。
但是,那些死士不愧为死士,有很多即便已经肢体不全,甚至没有了脑袋,也仍旧在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
想象着五千个人被同时焚烧的场面,该是何等壮观惨烈?
凤倾胃里隐隐恶心,加快了手中投掷的速度。
仇七显然并没有想到,凤倾他们竟然会有这样厉害的武器。这些死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却唯独怕火。他迅速地操纵着巫月令,不停地变换阵型,企图将那些死士给分散开。他看得出来,凤倾手中的武器虽然厉害,但只要分散开,损失就会大大降低。
很快,凤倾两人手中的两百多颗霹雳弹便被用完了,整座地宫也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凄惨的叫声震耳欲聋,如魔音穿耳,令人闻之头痛欲裂。
有不少死士受不了这烈火的焚烧,开始发疯发狂,手持武器在地下宫殿里四处乱窜,一道道强劲的内力从他们体内喷薄而出,如山崩地裂,直教人心惊胆战。
场面一下子变得失控起来。君承威距离地下宫殿的出口最近,如今他见大事不妙,想也不想,当即飞身逃了出去。
而仇七仍旧站在原地,不停地操控着巫月令。他面露悲戚之色,似乎很不忍这些死士就这样被烧成灰烬。
因为先后遭受了霹雳弹和五千死士的破坏,地宫开始摇摇欲坠,顶部不停地有土石坠落。君怜卿迅速拉起凤倾,再顾不得其他,飞速地往外奔去。
经过李寻欢和仇七身边的时候,凤倾脚步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寻欢一副死灰之色,看着仇七眼底的悲戚,心一横,咬咬牙挣脱开君怜卿的手,返身回去将他们二人一手一个给提了起来,脚步迅疾如风地往外狂奔。
君怜卿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伸手揪住李寻欢的衣领,替凤倾分担一些。空着的一只手,则捉住她的手腕,不停加快脚下的速度。
身后不停传来塌陷的声音,伴随着死士们凄厉的叫声,背后是炙热的温度,直教人汗流浃背。两人来不及回头,只是不停地奔跑着。
然而,出口却被人堵上了。不用说,也能猜出是君承威做的。
君怜卿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之色,果然自己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兄弟之情,呵,终究还是奢望啊!
凤倾放下仇七,一把抓过李寻欢,厉喝道:“还有别的出口没有?”
李寻欢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凤倾,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自己不过是一个野种,如今,爹死了,死士也没有了,就连着地下宫殿都要塌了。他还出去做什么呢?他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出去了,又凭借什么东山再起呢?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瞬间,李寻欢是真的打算,干脆就这样死在这里好了。把所有的不堪和阴谋通通埋葬。
凤倾被李寻欢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气个半死,直接丢开仇七,抡起巴掌便扇了过去。“该死的,你给老子清醒清醒!”
李寻欢被打得脸偏向一边,他忽然恶狠狠地瞪着凤倾,声音尖锐刺耳。“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还是这落日城的少城主!这落日城高高在上的少城主!可是,就因为你们,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一无所有了!”
凤倾凝眉,眼中闪过不悦。刚想干脆一巴掌拍死这个聒噪的家伙,回头就发现仇七居然正往回跑。低咒一声,她赶紧追上去,揪着他的后领又将他给扯了回来。
“喂,你疯啦!这个时候还往回跑?”
仇七却置若罔闻,虽然没有挣扎,可是眼睛却是直勾勾地望向那一片火海。手中的巫月令越攥越紧,边缘处甚至将手掌都给割破了。
凤倾无奈扶额,看来这巫月令一定是跟仇七有什么渊源了。但是,不管有何渊源,都没有保命要紧是不是?
而李寻欢还在不停地咒骂,泼妇似的,越骂越带劲,各种俚语俗语成语倒豆子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凤倾被骂着骂着,忽然就笑了起来。显然是想起当日在琴阁的一幕了。真是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投错了胎,长得本来就跟个女人似的,结果一张嘴更是了不得。
凤倾这一笑一分神的功夫,仇七再一次幽灵似的飘走了。
“靠!老子上辈子到底造的什么孽!”凤倾无语望天,赶紧再次将仇七给扯了回来。这次为了避免他再偷偷溜回去,干脆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等到仇七终于消停了,可是李寻欢的叫骂仍在继续。凤倾欲哭无泪,干脆一脑袋扎进君怜卿的怀中,寻求安慰去了。
君怜卿好笑地望着这一幕,虽然他很想将眼前这两个碍眼的男人给咔嚓了,但是既然是凤倾要救他们,那他便暂且不动他们就是。
等到李寻欢终于骂累了,望着眼前的狼藉,忽然就来了精神,他迅速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狼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正在四处寻找机关的凤倾和君怜卿给扯到了一边,然后大声吼道:“你们这两个笨蛋,让本少爷来!”
然后就看到李寻欢从一处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狠狠地踩了几脚。仔细一看,那里果然与别处不太一样,地面是有花纹的。
几个人成功地逃了出去,此时此刻,城主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从地宫内冒出来的火光映红了落日城半边天空,人们奔走相告,还以为是灾难降临呢,不少人甚至已经准备举家外迁了。
君承威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返回潮州。
望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凤倾懒懒地靠在君怜卿身上,一点也不想动弹。李寻欢则直接瘫坐在地,捶胸顿足。倒是仇七,眼睛仍旧直勾勾地望着火海,眼底的悲戚更甚。
人救出来了,至于以后各自怎么走,就不在凤倾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两人回房换好了衣服,迅速离开了城主府,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息,便再次起程直奔潮州而去。
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居然是李寻欢和仇七。
李寻欢骑马追上来,劈头盖脸就是好一阵埋怨。归根结底,俩字,解药。凤倾倒是难得大方一次,直接赏了他一枚解药,虽然只能够坚持一个月。
夜里四个人露宿山野,苦逼的李大少爷被某位资深妒夫赶去打猎,祭奠几个人的五脏庙。因为有了两个超级灯泡的介入,君怜卿的脸可以说一直都处于黑漆漆的状态。
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眼看着距离潮州还有一城之隔。仇七在这里与众人道别,独自离去。青衣飘飘,如秋风飒飒,总觉几分孤寂萧条。
凤倾原本想要问一问有关于巫月令和那批死士的事情,但是每次仇七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探寻的目光。凤倾心中疑惑,但也懒得多问,反正那些死士已经没有了。此刻,望着那道青色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不由得轻叹一声,下次再见,希望彼此不会是敌人。
不过,仇七的离开,倒是正合凤倾心意,原本他们就没有打算直接进潮州城。就是那条名叫李寻欢的小尾巴,着实让人头疼。自从离开落日城以后,他便赖上了她,走一步跟一步,她往东,他绝不往西,就差睡觉跟她挤一个被窝了。
君怜卿为此,一张晚娘脸从早到晚都是阴森森的。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干脆一掌震碎了李寻欢的衣服,然后将他光溜溜地给绑在了山林间的树杈上,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凤倾走了。
可怜李寻欢,望着自己赤条条的模样,很有一种即将要被风干为腊肉的感觉,欲哭无泪。
好在凤倾临走前,大发善心,又给了他一年剂量的解药,装在一只白色的小瓶子里,然后栓根绳儿,套在他的脖子上。李寻欢这才心理稍微平衡了一点。
第二天傍晚,凤倾两人便到了潮州城外。他们并没有立即进城,而是绕道去了驻扎在潮州城外的军营。这里有刘致远的二十万大军。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军营,矫捷的身影迅速穿梭在各个帐篷之间。君怜卿出手解决掉两个职位稍高一些的士兵,然后躲到暗处,换好衣服,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刚好同住一个帐篷,两人于是便心安理得地鸠占鹊巢,大大方方地住了下来。一路的奔波劳累,如今一旦粘到了床,很快便觉得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为了掩人耳目,凤倾两人特意易容成原先那两人的模样,所以并不担心被人发现。半夜时分,两人忽然被一阵号角声吵醒,然后就听到帐篷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凤倾忍不住抱怨,素来起床气极为严重的她,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好觉,却没想到大半夜的就要集合。闭着眼睛爬起来,没精打采地往外走,走一步点一下脑袋。
好在身边有君怜卿拥着,所以不用担心会直接以头抢地。
看着累及了的凤倾,君怜卿感觉心疼得很。心里决定要速战速决,争取早日解决掉刘致远的问题,然后就可以暂时高枕无忧了。
这是一处比较宽阔的山谷,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处盆地。四周都是大山,若非有人带领或者武功高强,一般人很难找到这里。
二十万大军有条不紊地列队集合,偌大的校场上黑压压一片脑袋,无数火把点亮了夜空,映照在士兵们的脸上,红彤彤的好似晚霞的光晕。
怀化大将军刘致远一身黑色蟒袍信步而来,身边还跟着一名长相妖媚的年轻女子。刘致远年纪四十岁左右,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严肃。而他身边的那名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他的臂弯之中。
众将士仿佛对这样香艳旖旎的一幕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不少人还是忍不住有口水流出。军营素来是个苦地方,母猪都能赛貂蝉,何况是看到如此一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女人。
凤倾望着那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容貌确定是第一次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正胡乱地想着,就听到耳边传来君怜卿的低语。
“那个女人名叫翩然,据说是刘致远最为宠爱的姬妾,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
低低的说话声,伴随着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朵里,痒痒的,凤倾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翩然?唔,倒是的确很有几分姿色,带在身边不会丢人。怎么,你看着眼馋啦?”
君怜卿暗地里捏了捏凤倾的手心,以表示自己的不满。“小坏蛋。别的女人在我眼中跟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就算再美,又如何能跟你相比较。”
凤倾闻之立即一脸得意洋洋的笑容,贱贱的,痞痞的,鼻孔朝天,相貌明明很平凡,可是做起这个表情来,却仍旧是可爱得紧。“哼哼,这话老子爱听。回头赏你香吻一枚。”
“……”君怜卿无奈地笑笑,真是个自恋的小丫头。
就在两人不停窃窃私语的时候,就听刘致远发话了,声音夹杂了内力,沉稳有力,直破云霄。“本将军素来重视人才,自称一句礼贤下士并不为过。但是,本将军这辈子最为痛恨的就是背叛,凡是胆敢背叛本将军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犀利如剑,直直地射向黑压压的人群。很多人甚至因为承受不了这突然的压迫感而微微弯下了腰。
“本将军自认对仇七一直不薄,却不曾想他竟敢背叛本将军,暗地里与朝廷的鹰犬相勾结。本将军几次三番与他机会改过自新,可是他不但不知好歹,反而变本加厉!如今更是带了朝廷众人,潜入我军营内部。好在被本将军及时发现将其处死,这才避免军事机密外泄。”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仇七素来深得刘致远的重视,这是军营里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人为人生性淡泊,不追名逐利,不结党营私,不焦躁,不高傲,看似平易近人却又与所有人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反正不管怎样,就是不讨人厌就是了,甚至深得将士的爱戴。
如今听刘致远这么说,众人惊讶在所难免。
凤倾心底用上几许疑惑不解,好端端的,刘致远为什么要说仇七背叛了他呢?难道说是因为落日城那批死士的事?可是,那也没道理啊,做任何事情总会有失足的时候不是么?至于他所说偷偷带着朝廷中人潜入军营内部之事,她直觉上并不相信。
“你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倾胳膊肘捅捅一侧的君怜卿。
君怜卿的想法和凤倾基本上差不多,但又总觉得奇怪。他摇摇头,低声回答:“静观其变。”
满意于自己的话所带来的轰动,刘致远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道:“将人给本将军带上来!”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仇七被人五花大绑地推搡着带了上来。
仍旧是一身青衣,如山间青竹,清瘦颀长的身躯看起来有些瘦弱,却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感。微跛的左脚,因为被人不停地推搡而显得有些踉跄。一头墨发披散着,遮挡住大半张脸。
“把他绑到架子上!”刘致远大手一挥,指着身侧不远处的木质十字架,声音森寒阴冷得好似地狱刮来的风,直教人闻之毛骨悚然。
仇七始终微微低着头,无人看得见他脸上最真实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心如止水,无悲无喜,无嗔无怒。
手手脚脚很快被人固定在了十字架上,仇七被迫抬起头来。无数火把的映照下,那张脸一如既往地好似山间清泉,淡然得很。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是俊逸如风。
刘致远对着身侧摊开掌心,宽厚的手掌心里布满了薄薄的茧子,一看就是长年习武所致。立即有人双手捧着带着倒刺的鞭子鞭子上前,长一丈有余、粗达二指的鞭子上还浸了浓度极高的盐水和辣椒水。
手握鞭子,走到仇七面前,刘致远冷笑出声:“仇先生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仇七静静地望着刘致远,面色平静地摇摇头。无话可说。
然后,众将士就看到,一脸暴风骤雨凝聚的刘致远,将那根泛着森然之光的鞭子缓缓地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