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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等家兴、君兰赶到国际饭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两人坐在灯光明亮、富丽堂皇的大厅沙发上等了片刻,只见一位打扮得既漂亮、又得体大方的女子,挪动着轻盈的步伐慢慢地走来。这女子细长身段,穿一件丝质料子的粉红色连衣长裙,肩头披着长发,发间别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型发夹。脸上化着淡妆,身上散发着东方人喜爱的好似茉lihua味、闻着使人舒心的香水味儿。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稳重、自信,眼神里是充满着喜悦、希望。
“有些事情是不可能作假设的,再说事情都已经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回顾它有什么意义。”
“国际贸易部主任。”
“在国内同龄人中间,我可能算是高工资了,每月人民币一百多元。可这不能同国外相比,更不能同你比,我一个月的工资可能还不够付你住在这儿一夜的房租。”
这君兰一个月后也做了爸爸,可接下去,他就没有一件事情顺顺利利了。
这说管说,可时间过得还真快,一转眼,锦绣十月怀胎的光荣使命已要完成。
“那社会情况可好?”
话音未落,这三个人就相拥在了一起。在一旁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感到不好理解:在这洋人经常出没的地方,男女拥抱是家常便饭。但这三个人,其中两个男的,一个是解放军的少校军官、一个是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像是国家干部、老师,而这位女郎是〖中〗国人、洋打扮。这是怎么回事?丽绢开头不以为然,后来看看旁边工作人员那好奇的目光,就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到我楼上房间里去说话。”
锦绣笑着说:“急什么,再好好努努力。”
“这个------”锦绣支吾了一下,又想了想,然后很大方地说;“你们是桃园三结义,不,是hua园三结义的三兄妹。再说她是从异国他乡回来,两位哥哥哪有不去见面之理。去吧,代我望望她,我们好歹也是老同学。家兴,你是怕我不放行,自己不说,叫君兰出场。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了,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家兴,你就大胆地去会会久违的妹妹吧。”
“想来看看,有没有商机,但主要是来看望两位哥哥和我的姑母。”
“她们两人都是大学毕业,锦绣现在是内科医生,爱芬是外科医生。”君兰答道。
“丽绢,心愿了了,满足了吧。可你今后如何打算,去找一个------”
“看过了。”
“她人现在在哪里?”
“阿嫂,有件------”
锦绣的妈妈在一旁笑着说:“这小家伙鼻梁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就像家兴。”
“我刚才来之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你猜猜看,是谁打给我的?”
“我也没有问题,那君兰我们走吧。”
又一个星期天,三个人在锦绣家里碰头,先是说说家常,后来爱芬问锦绣:“大姐,你怀上了没有?”
“这酒你俩自己拿来喝吧。我说,家兴,你怎么当了解放军?”
这时,锦绣的妈妈不便多说什么,姐姐去端了个凳子,让家兴在锦绣床头坐下。家兴坐到了锦绣身旁,这时大概小家兴也知道爸爸来了,就以娃娃的强劲哭声,来欢迎亲爱的爸爸。
家兴是做爸爸的人了,但是当爸爸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态,有怎么样的责任,真还没有来得及充分地思考过。他只是笑着说:“妈妈,姐姐,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了。”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话一点也不假,这锦绣、爱芬和红梅三人自从去西湖度mi月回到上海,是三天两头见面。这两个医生、一个工会干部都有军人生涯的经历,因此共同语言比较多,碰在一起是无话不谈。
“上海解放后,来了一股青年参军、参干的浪潮,我在张荣爷叔、陈慧老师的指引下就当上了解放军,到朝鲜打了两年仗,回国后又造了近两年部队的营房,现在,成为大学生、工程师的美梦都实现了;还和锦绣结了婚,三天前做了爸爸。”
俩人跟丽绢上了楼,一进房间,君兰惊叫了起来,说:“丽绢,你怎么住如此豪华、气派的房间,这要化多少钱一个晚上?”
“老百姓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大部分人都有工作,连里弄里的阿姨妈妈都进了生产组,大家生活都比较安定。”
“红梅你呢?”
“那你现在就回来。”
“我那个‘老朋友’有两个月没有来了。”
“那爱芬呢,生了没有?”
锦绣一见家兴来了,真是又高兴、又有点生气。家兴一见锦绣的第一句话是:“锦绣,辛苦了!身体怎么样?”
“嫂子还住在医院里,快十一点了,家兴应该回医院去陪陪夫人。明天上午家兴还来我这里,领我去医院看望嫂子。君兰还有一个任务,明天晚上我在这里请客,请两位哥哥、锦绣、爱芬,家兴的妈妈、姐姐、姐夫,君兰的爸爸、妈妈、姐姐、姐夫,还有我的姑母一家,连我大概一共十五六人。明天辛苦君兰哥哥,跑一跑,一定要全部请到。我就不一家家的去拜访了。因为后天还要约上海贸易方面的有关人士谈生意,大后天回香港转机到美国,继续洽谈贸易业务。”
要问他到底碰到些什么坎坷,且听下回分解。
“这里有医生,还有护士,再说我自己也是医生。”
“身体还好,就是嫁给当兵的最没意思。最需要你的时间,千呼万唤就是见不到你人影。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一切都过去了,你才来当一个现成爸爸。”
丽绢说:“看来你两人预定的人生目标已经实现。大学毕业,有了事业,结婚成家,我表示热烈的庆贺------”
“这小姐现在派头大了,去看她------她来得真不是时侯-----”家兴真是挺犹豫的。想了一想说:“君兰,走,到走廊里去慢慢对你说。”
这兄弟两人笑嘻嘻地来到了锦绣跟前,锦绣说:“家兴,你去看过红梅了。”
“那世界各国去跑了不少地方?”家兴又高兴地说。
“她说住在国际饭店十二楼,大概是十号房间。叫我们去她住的地方见面。”
“这不可能。”
“是师营房科科长,正团级少校军官。”
“到上海也谈生意?”君兰接着也问道。
“君兰,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在法国巴黎是很平常、极普通的事情。两位哥哥坐下来,我们细细的谈谈。先说说我们分手以来你们两人的情况。”丽绢说着去开了一瓶葡萄酒,给每人倒了小半杯。
“上海的基本情况还不错,你们两人的情况我也清楚了。锦绣和爱芬现在做什么工作?”丽绢问。
“这可以算,还有个你想不到的大喜事。我下午在学校办公室里,接到了一个女的打来电话。开始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后来一听,是丽绢,没有错。她说从法国回到了上海。”
“我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我徐丽绢真的不值得你相爱?要不是君兰苦苦地追我,锦绣又缠住你不放手,你会作何选择?我今天只要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足够了。”
“待遇怎么样,一个月工资是多少钱?”
这三个人都相互会意地笑了,接下去三个人又说了分手前后彼此的不少故事。最后,又谈了丽绢在上海的行动计划。
家兴在部队接到锦绣妈妈的电报,说锦绣已经生产,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正好家兴每年一个月的军官假期还没休掉,就立即打了个报告送到师政治部。
“那现在当的是什么官?”
“现在已经米已成饭,木已成舟------”
“家兴哥哥,我今后有两点打算:一是我们的结义之情永远不忘,但是你作为曾经是我追求的恋人这件事,我会把它彻底忘掉,并努力去寻找我今后可能会相爱的人。我在国外是努力过,但是始终找不到应有的感觉,因为你留在我心里的那份情爱实在太深;二是我始终是个〖中〗国人,〖中〗国人的情结是永远抹不去的。我在国外,有再多的金钱,再高的地位,再富裕的生活,但是心里总是感到很空虚、很失落,找不到有国、有家、有亲人的感觉。”
“急什么,我从万里之外来到你身边,再说又是七、八年没有在一起了,你就不同我单独谈谈别离之情?难道军人就没有情感、情谊?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在你心里真的什么影子也没有留下过?”
“一般工人一个月工资三十来元,高一些的有四、五十元左右”君兰回话。
“什么特大喜讯?我已当了爸爸,你也快了-----”
“想起来了,你这位大小姐,真是个有心人。你是让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共同实现一次美丽的梦想,体会一次住〖中〗国第一流大饭店的感觉!”家兴这才理解了丽绢住进国际饭店的用心所在。
丽绢〖兴〗奋极了,竟然和过去孩子时那样,一下坐到了家兴的大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亲了又亲。
“上海普通工人一个月有多少工资?”丽绢问。
“好吧,只有这样做了。”
“担任什么职务?”家兴又要打穿沙锅问到底。
家兴见锦绣的妈妈和姐姐都在一旁。他就喊了姆妈、姐姐,道了辛苦。
“现在对我来说,回上海住哪里都可以。但是我为什么住到这里来?你们两人好好想一想,有一年新年里,大年初一我们三个人不是进入过这国际饭店的大厅里!”
这两人立即站了起来,家兴抢先开口说:“你是丽绢-----”
妈妈和兰珍姐姐走后,锦绣对家兴说,红梅比自己早几个小时进的医院,但比她晚两天生产,就住在隔壁五病房十五床。听说生了个小山东,也是男的,红梅的妈妈挺高兴的,可是那个做爸爸的孔文,到现在还没来上海,看来女人嫁给当兵的是没劲。”
说到这里,家兴没有笑,而是凝思了片刻,然后望着丽绢,点了点头。
就在家兴看望红梅和孩子时,君兰突然走进了病房,说:“大哥,我刚到你家里去找过你,知道你回来了,已经到了这里。我就马上赶过来,向你报告个特大喜讯。”
“我啊,也差不多。”
君兰听后,觉得家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之前锦绣已经发过几次牢骚,怨言不少,现在丽绢来得真不是辰光。但这“三结义”的三人,比亲兄弟、亲兄妹情义更深。她不是千里,而是不远万里从法国回来,谁先去看谁都不为过!既然电话约请,两个哥哥先去看望妹妹,完全合情合理。但现在两人是左思右想,都觉得左右为难。在关键时刻,还是君兰大胆了一下,说:“家兴,我来给锦绣说,反正这电话是我接的,应该向她传达一下。”
“是的,先后到过六、七个国家。开始是同我妈妈一起跑的,这次是我自己一个人出来,先到香港,谈完生意后到了广州,就在昨天下午乘火车到了上海。”
丽绢把埋藏在心底多少年的心里话,全部向家兴倾吐了出来,心头感到轻松了、舒服了。她就换了衣服,同家兴一起来到了医院,十分热情地看望了锦绣和婴儿。
“君兰,怎么叫起我阿嫂来了,怎么回事?好吧,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搞大不清了,越来越复杂了。阿嫂也好,锦绣也好,老同学也好,随便叫吧。有什么事就请直说。”
“大概是这样,那君兰说说你的情况。”
家兴听了丽绢的话,不知如何应答,只是在丽绢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默不做声。
丽绢再问:“老百姓的工作、生活情况怎么样?”
家兴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地陪了锦绣一个月,然后愉愉快快地回到部队,继续他的军人生涯。
红梅笑着说:“上海人把这叫做坐床喜。”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家兴如约独自来到国际饭店丽绢房间里。丽绢起床后,洗过脸吃好早点,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家兴的到来。可家兴到了,丽绢还穿着睡衣,没有准备同家兴马上一起走的样子。
“那你怎么想起住进这国际饭店的?”家兴总认为她住在这里太阔气了一点。
爱芬还是一副调皮的样子说:“还是当兵的厉害,马上命中,我那个书生没有用。”
“我怎么知道谁打电话给你,你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痛快地说,是什么事,不要绕圈子了。”
“她啊,人性子急,可生孩子不急,估计下个月才会做妈妈。”锦绣说后又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家兴,你去看看红梅,也代替你的大哥安慰安慰产婆娘。”
“当然像我。”
“不对,事情是过去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当时是多么深地伤了一个热恋中的姑娘的心!当初我还是比较理智的,能克制自己,作了最后的让步。”
“那这里------”
“现在就回来,主观和客观的条件都还不成熟。家兴,我要是现在就能嫁给你,我可以抛弃国外的一切,马上回来!”
锦绣说:“家兴,你看这小淘气也欢迎爸爸了。你好好看看,到底长得像谁?”
第二天上午九点来钟,家兴拿到了假期的批条,马上那个就离开营房到了镇江,乘上了火车,当天下午回到了家。他见过妈妈后连忙赶到产科医院,到医院已是晚上七点多了。锦绣住在一家产科医院三楼六病房的十六床。
“我就直说了,是丽绢从法国回来了,已经在国际饭店等着我们两个人-----”
话说这锦绣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什么时间当妈妈。
“这很好,应该这样。”
晚上,在国际饭店十四楼的一间包房里,丽绢设宴招待了家兴、君兰、姑母等三家人,对抚养、照顾她长大成人的亲人、恩人表示深深的感谢,并且给了姑母很大的一笔钱。然后在生意方面做了该做的事,就离开上海到香港转道飞往美国去了。
“我明天一定完成任务,家兴你呢?”
君兰也说了自己的生活历程:大学医科毕业、上过朝鲜战场,当过英语翻译。从朝鲜回国后,先是在原来读书的大学里作英语教师,后来到一所卫生学校作英语教师,最近提升当了副校长。已经同爱芬结了婚,正要做爸爸。工资是家兴的一半多些,比普通工人要高。
这两人来到走廊,在一处没旁人的地方,家兴把自己的忧虑讲给君兰听。锦绣这次生产,对家兴不在她身边已经很有意见。现在自己刚到,就要去会见丽绢,她肯定会火冒三丈。
锦绣说完,家兴马上说:“夫人,遵命,我就去。”
第五十五回妻子分娩丈夫在哪里远涉重洋兄妹再相叙家兴开口又问丽绢道:“你妈妈的第二个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情况?”
如果拿他们去年游西湖时住的房间同这里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眼前这房间的客厅就有四、五十个平方米,不仅有大、小沙发,玻璃壁橱里还摆放着一排洋酒,其中有香槟酒、法国葡萄酒。
“是的,你们已经成婚生子,况且你又当了解放军的军官,肯定是个共产党员。我自己的爸爸当过国民党的军官,现在我又是外国资本家的女儿,以后本人可能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我们之间从政治上来说,是越离越远。但是,你我之间昔日的情意是永远抹不掉的。我这次想单独见见你,并不是想拆散你们夫妻,在你俩之间投下一层阴影,而是只想听到你说这么一句:小丽绢,我家兴在心底里是曾经深深地爱过你的!你今天嘴上说也可以,如果不说,笑笑、点点头也可以。”
“丽绢,换好衣服走吧,你不是要到医院去吗!”家兴催促着丽绢。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徐丽绢保证,今后条件一旦件具备,我一定会回来,回到祖国,为使国家繁荣、富强,贡献我的一份微薄之力!”
丽绢也很直爽地回答,说:“他原来是广东的一个富商,后来移居到了法国。我妈妈和他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在巴黎开了一家比较大的贸易公司。他们没有生养孩子,我到了巴黎后,就都很喜欢我,决心好好培育我。我先到中学里学了一年英语和法语,在中学里前后读了三年多,就考进了巴黎大学读经济学。我在巴黎是边读书,边到他们开设的公司里实习,也算是勤工俭学吧。去年大学毕业,正式到他们的公司里任职。”
锦绣一面给孩子喂着奶,一面说:“妈妈、姐姐,你们回去吧,你们已经辛苦地照顾我三天了。现在该让当爸爸的来出出力了。”
家兴、君兰想站起身同来人相认,但又怕在这种场合认错了人不好下场。还是那女子落落大方地先开了。,说:“这两位就是家兴和-----”
“恭喜、恭喜,你们两个人都中了头采!”
“社会情况总的说来还不错,旧社会留下来的一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基本被扫除了。”君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