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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起了疑心,但江崖霜急速思索了下,决定暂不说破。毕竟秋曳澜都主动走过来吸引他注意力、也是遮掩他视线,以让苏合藏那油纸包了,显然妻子是不愿意他知道的。若当场揭发,恐怕秋曳澜恼羞成怒,最后问得到问不到真相且不提,这夫妻之情怕是要伤着。
所以他假装没察觉苏合的小动作,任她告退下去,携了秋曳澜的手回榻上坐下,笑着道:“没什么事了,四姑被太后摆了一道,误以为八哥闯了公主寝殿,匆匆忙忙的喊我过去商议圆场之法,谁知却是替谷俨收了尾。”
秋曳澜瞥他一眼:“既然是谷俨,怎么江檀说,是你的香囊被公主的宫人拿到了?”
“还不是谷太后设计,叫四姑以为是八哥干的,之前十五姐姐的事情,才把家里坑得不轻,连你也吃了大亏。”江崖霜不希望妻子与长辈之间产生罅隙,他之前既然在皇后与陶老夫人面前都为秋曳澜说了话,此刻自然也不会给秋曳澜埋怨长辈的机会,就道,“四姑想了半晌都想不出万全之策,我就说不如把那香囊说成是我的,反正也没写名字——凭你的美貌,谁会怀疑我会打公主的主意?”
“那结果呢?”秋曳澜半信半疑,追问道,“就这么风平浪静了?”
“杖毙了乐馨公主殿下跟前的宫人,也就过去了。”江崖霜哂道,“毕竟不是什么得脸的事情,一直揪着不放,对谁都没有好处。说起来我是男子倒是占了便宜,只要你不怀疑我,外头爱怎么传就怎么传,能奈我何?”
秋曳澜哼道:“我还就要疑心你——快说,你出入宫闱这些年来,都干过些什么坏事?”
江崖霜哈哈一笑,搂着她道:“干过替你揍谷俨的坏事!你记得不记得了?”
“帮我的事居然是坏事?”秋曳澜推了他一把,也笑了起来,“你这是自己想挨揍么?”
这么一说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他们这边小夫妻和和美.美,绿雪山庄内,秋静澜与阮慈衣却对着苏合刚刚送来的油纸包皱眉——油纸包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却也平常,不过是一小块藕粉桂花糖糕。
“从江家那位十四少夫人查出身孕起,江家三夫人就一直给她送这桂花糕吗?”秋静澜仔细观察了会这块糕点,问苏合。
苏合垂手道:“也不一定是桂花糕。据十四少夫人私下告诉郡主,从她查出身孕起,三夫人日日给她送糕点,隔三岔五就会换个花样,比如说前天送的是杏仁豆腐、再前送的红枣千层糕……叫六少夫人、七少夫人都嫉妒得很。但这两日,十四少夫人总觉得身上不大对劲,为此还把身边人跟小厨房都清查了一番,却也没发现什么。思来想去,也就是三夫人送的糕点没查过、也不好查了。”
顿了顿,见秋静澜跟阮慈衣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继续道,“郡主本来以为有人要借三夫人之手去害十四少夫人,但见十四少夫人吞吞吐吐的,竟仿佛是怀疑三夫人——这事儿真是不可思议!”
的确,江家三夫人和氏不但是和水金的婆婆,还是她亲姑姑,和水金的丈夫江崖恒也是和氏亲生儿子,常人谁会怀疑和氏竟要谋害自己的嫡媳、嫡孙?
“就是这样她下手才大大方方。”不过秋静澜与阮慈衣一个城府深沉,一个见惯了后院阴私,都不奇怪这种可能,“即使查出来了,随便推个下人出来交差就能混过去!”
“怕是这块糕点还是那十四少夫人想方设法瞒着人的眼睛藏起来的。”阮慈衣冷笑了一声,“这块糕点八成有问题!”
秋静澜沉思了会,问苏合:“妹妹让你把这块糕点送来,可说过什么话?”
“郡主本来不想管三房的闲事的,只是却不过十四少夫人苦苦哀求,又觉得三夫人若当真是连亲侄女兼嫡媳,还有尚在母腹中的嫡孙都能下手的人,这样的长辈太过可怕,还是尽早铲除的好,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坑到自己头上来!”苏合如实道,“所以就想请公子与表小姐帮忙,暗中请人查一查,务必瞒过江家的耳目!”
阮慈衣看着秋静澜:“这江家十四少夫人果然聪慧,她跟那和氏是一个娘家,这事万不敢托和家的,万一叫和氏知道,她可就惨了!要搁她还在主持家计那会,倒还能另外设法。但如今她深居后院养胎,出入都不方便,想托个可靠的人帮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找妹妹还有个缘故就是咱们跟和家、跟江家三房都没什么仇怨,给她查出来这糕点有问题,也犯不着冒着跟和家、江家结下死仇的风险去公布,只会把结果告诉她,让她自己去处置,恐怕这才是她要的。”秋静澜哂道,“否则陶老夫人肯定很乐意帮她这个忙——到那时候可就轮不到她做主了。”
阮慈衣哼道:“这等逆伦之举若被察觉,别说和氏,就是和家往后也不要做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和氏做什么要对自己媳妇下这样的毒手?她是长辈,即使晚辈有什么不对,想要教训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不觉得江家那位十四少夫人会得罪她,那一位可是八面玲珑得紧,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秋静澜道:“江家的事情,妹妹都没打听出来,咱们哪里晓得?”
他皱着眉头道,“不过这和氏确实歹毒,嫡亲侄女,嫡亲孙儿,竟然丝毫不以为念……这样的人还是早日铲除的好!”
当下就吩咐阮毅拿上糕点去找可靠的人查看。
江家的败家子败家女们争先恐后的拖家族后腿时,谷太后却也不好过。
“谷俨,你昏了头了是不是?!”太后面色阴沉,厉声呵斥着长跪丹墀下的谷俨,“你喜欢秀美少年与男童,哀家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居然把手伸到堂堂皇子身上——那可是哀家的亲皇孙!怎么你打量着哀家离不得你们广阳王府,将哀家膝下的皇子公主都视同禁脔了不成?!”
太后越说越生气,抄起手边果盆,劈头盖脸的朝谷俨砸下去!
“太后请息怒!”虽然说太后所居的宫殿十分宽阔,从凤座到丹墀下颇有段距离,谷太后也上了年纪了,力道、准头都有限,但一盆果子连盆砸下去,谷俨到底也挨了几下重的,又不敢躲又不敢揉,惟有狼狈求饶,“是侄孙一时糊涂!”
又委屈道,“侄孙怎么敢欺侮皇子呢?实在是十皇子……十皇子他主动亲近侄孙……”
“闭嘴!”谷太后勃然大怒,腾的站起,戳指着他寒声道,“你在外头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儿子,连你表弟易儿都不放过!这么些年来哀家一直当做不知道,怎么如今连正经皇孙也敢编排?!你什么德行哀家不知道?!小十今年才多大,就会勾引你?!你当哀家这宫闱是天家居处,还是那烟花地里专门栽培小倌的地方!”
太后此刻简直想要吐血三升,十皇子跟乐馨公主,对于江皇后来说,反正不是她生的,吃得亏再大,皇后考虑的也就是不要把火烧到她身上、以及别太丢了天家脸面,显得她这个皇后无能。
但对于谷太后来说,这姐弟两可都是她的血脉!
虽然说谷太后连亲生儿子都逼成了傀儡,但这并不代表她把自己的子孙不当人看——谁家做长辈的能容忍自己的血脉被人当成玩物?哪怕是平时不重视的血脉?!
要不是念着亲弟弟死前苦苦哀求她照顾子孙的份上,谷太后杀了谷俨的心都有了,“哀家优容你们谷家不假,但你莫要忘记,哀家之所以能够垂帘听政至今靠的可不是你们谷家、而是皇帝!哀家夺了皇帝之权,却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羞辱他以及他的血脉你懂不懂?!你要是不懂——”
谷俨被太后看得心头一寒,赶紧用力磕了个头:“侄孙知错!侄孙以后绝不敢再犯!”
“滚出去!”谷太后怒叱,“以后如非十万火急之事,不许进宫!!!”
赶走了谷俨,太后怒意未平,又喊了郑女官进来:“你去宫门那里传个话,以后无诏不许谷俨踏入宫门一步!他若是敢偷偷溜进来,叫哀家知道是谁偷放的人,哀家必让他合家都不得好死!!!”
郑女官战战兢兢的应了,谷太后犹自恨意难平,吩咐道:“你再着人去打探一下博实膝下诸子的品行,虽然说谷俨是嫡长子,但他那些弟弟们就不是博实的血脉了么!”
博实就是广阳王谷硕的字,郑女官一听这话,就知道太后是要换广阳王世子了。她知道太后这会正在火头上,要给谷俨说话难免不落好,但这话又不能不说:“娘娘心疼乐馨公主殿下与十皇子殿下,婢子本不该多言。只是……世子册废都须经过朝中,这理由?”
您好容易借着江八那个败家子设计了一把江皇后,把事情给盖住啊!难道事情平息了您倒又自己揭开?
即使不拿这个理由,足以废一个立了好些年的世子的罪名,您就不怕江皇后抓住了大做文章吗?
谷太后到底执政多年,闻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且饶了他这次……”
顿了顿又道,“下次寿安过来时,你告诉她哀家甚厌谷俨,极想更立广阳王世子——”
这就是敲打了,让整个广阳王府都清醒一点,别以为谷太后优容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到不把谷太后的子孙当人看!
郑女官恭敬的应下,心头微微一喜:“寿安公主即使猜到太后只是敲打,还没真的决定换世子,但也定然不敢怠慢!到那时候对我的孝敬还能少了吗?”这可是个大捞油水的好机会!
话说到这里,有宫人进来禀告:“宁泰郡主之死业已查明!”
谷太后哼了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