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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影庵,寂静地沐浴在细雨之中,灯火长明庶女不淑之无良正妃。
忘心师太独自坐在禅房中,捻珠念经,心神有些不宁。
今日噬心香一出,又有一人将因此长睡不醒,自她手中送出的毒药已经要了两条人命,就算再多念千遍心经,也难消尽身上的罪孽最新章节帝红颜:将军,请留步!。
“长青,你可安好?”忘心师太忽然停下念经,望向小窗之外的纷纷细雨,她与柳长青最后一次见面,便是这个时节,到现在算来,已是整整二十二年。
“师傅,不好了,不好了,云将军受伤了!”当小尼姑敲响了门扉,忘心师太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受伤了?”忘心师太没有想过今夜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将手中佛珠往榻上一放,快步跟着小尼姑朝前堂走去。
前堂气氛如霜,一半是因为云晚箫与霍小玉的伤,一半是因为郑净持与云扬的对峙。
“云晚箫,小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霍夫人,你再若无礼,我马上将你拿了关入商州大牢!”
云晚箫心神俱乱,手掌不敢从霍小玉腰上伤口上移开一分,生怕移开之后,霍小玉的血会就此汩汩不休。
霍小玉虚弱地看着郑净持与云扬争执,翕动着唇道:“娘……别吵了……”
“小玉……”郑净持心头一软,想上前从云晚箫怀中抱过霍小玉,泪然道,“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叫娘下半辈子靠谁活?”
“霍小玉死不了!”云晚箫恶狠狠地瞪了郑净持一眼,“我不准她死,她怎么能死?”肩头的伤口阵阵作痛,温热的鲜血沿着手臂沁红了霍小玉的肩头衣裳,也温暖了她冰凉的肌肤。
只是霍小玉觉得倦了,重活这一回,她真的倦了,这温暖来的,或许迟了。
霍小玉疲惫地看着云晚箫焦急的脸,只觉得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直至再也瞧不见满脸红霞的她,更瞧不见她眼底的痛心血丝,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昏暗。
“霍小玉!醒醒!”云晚箫不敢摇她身子,更怕她从此一睡不醒,手臂微微用力,将冰凉的她搂在怀中,嘶声道,“你不准死,不准!”
一如当初尉迟林惨死眼前的那一瞬心痛与恐惧,在云晚箫心头狠狠缠绕,瞬间让她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当初她救不了尉迟大哥,也唤不回尉迟大哥,如今也救不了霍小玉,唤不回霍小玉么?
“将军……”云扬已经差点忘记了当初那个为尉迟林痛哭的将军是什么样子,此刻看见云晚箫眼角簌簌落下的泪珠,心头酸酸的甚是难过。
郑净持见云晚箫紧紧抱着霍小玉,不由得凄声惊呼道:“云晚箫,你快将小玉放开,你再这样,会勒死小玉,传扬出去,小玉的清白名声也保不住了!”
仿佛已将身边的人视为无物,云晚箫忽然扬起泪眼来,大声呼道:“师太,你快来,霍小玉要不行了!”
“将军勿急。”忘心师太被这样的云晚箫吓了一跳,来不及多审视两人的伤势,便马上吩咐道,“云扬,你速速去烧壶热水,劳烦将军将霍姑娘抱到贫尼禅房来。”微微一顿,似是许诺,“有贫尼在,你们都会没事的。”
“好!”云晚箫想要将霍小玉抱起,可是才一用力,便牵动了心口的旧患,惹来一串剧烈的咳嗽。
“将军,末将来……”
“咳咳。”云晚箫摆手拒绝了云扬的好意,挪了挪身子,强忍疼痛,将霍小玉背了起来,快步走进了内堂。
该她云晚箫做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忘心师太眼中颇有惊色,可是此时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所以示意云扬去做该做的事,对那个早已乱了分寸的郑净持点头道:“霍夫人放心,霍姑娘的性命与清白,都会保住。”
“多谢师太……”郑净持几乎是颤抖着将这话说完,抬手用袖角擦了擦眼泪。
忘心师太多瞧了一眼郑净持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可情势由不得她恍惚,她只得吩咐小尼们好好陪着郑净持,自己快步追着云晚箫而去。
忘心师太回到了自己的禅房,警惕地往后瞧了瞧,这才将房门好好关好,走到了床榻边,瞧了瞧霍小玉的气色,又看了看边上强忍咳嗽的云晚箫,摇头一叹,“解衣,我先给你们止血。”说完,从怀中摸出了针囊,走到青灯边,烧了烧。
云晚箫点点头,俯身将霍小玉的衣结解开,几乎是颤抖着拉开了她染血的湿衣,露出了她腰上被刺伤的三个伤口。
眼圈一红,云晚箫急呼道:“师太,快救她!”
云晚箫只觉得肩头被银针一刺,下一刻便瞧见忘心师太的另一支银针娴熟地刺入了霍小玉腰上的一处穴道。
“在商州应当没有能动你之人……”忘心师太不急不忙地重复着烧针落针的动作,口中安静地说着,“看来你确实是触到那人的逆鳞了。”
“除了那个姓李的,还有谁敢动我?”云晚箫回忆路上云扬跟她说的宴席上所见之事,十之□不会错,“不过今夜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两边都伤了,倒也算是暂时过了这一关。”眸光一沉,“只是以后商州不会太平了。”
“我早说过,这复仇之海一旦踏入,将无回头之路。”忘心师太幽幽一叹,“只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我能做的,便是救你,与救她。”说完,又有两针分别刺入了云晚箫与霍小玉伤口附近的穴位中。
“张皇后一党不除干净,皇上不会心安。”忘心师太忧声说着,“龙椅一朝未坐上,定王不会放手。”最后两针刺入,忘心师太正色看着云晚箫,“这盘棋已下了太多年,看似张皇后一党一直丢子,皇上这边丢的子又岂会比张皇后那边少?”
云晚箫瞧见霍小玉的伤口不再流血,微微放心了些,惊然看着忘心师太,“师太,你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若是不清楚,老将军生前怎会将你托付给我?”忘心师太说得沉重,转过身去,走到木柜前,打开木柜,取出了当中的金疮药与干净纱布,“天下太平,谈何容易,你要保住的,岂止是大唐山河?”
“师太,你到底是谁?”云晚箫忍不住问道。
忘心师太淡淡笑了笑,“等到能说之时,我自然会说。如今能做的,便是等云扬将热水送来,上了药,你们好好在这里休息一夜。”
“我也在这里休息?”云晚箫蓦地脸上一热。
“难不成你们两个女子会在我眼皮底下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来?”忘心师太微微舒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看云晚箫肩头已止血的伤口,“还好这些刺客没有喂毒,否则,你们两个即便是佛祖也保不住。”
“师太,热水已烧好。”云扬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忘心师太点头道:“就放在外面,我亲自来取。”
“是。”
“云扬,速速回府瞧瞧云飞回来了么?若是回来,今夜你跟云飞调派人手,一人来此值夜,一人留守将军府。”云晚箫沉声吩咐完毕,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诺!”云扬说完,转身便走。
忘心师太听他脚步声走远,这才打开门来,将那盆热水端入房中,瞧了一眼云晚箫,“你把外面湿的衣裳脱下,我柜中有些干净缁衣,一会儿给你裹伤后,你可以拿件穿好。”
“多谢师太。”云晚箫点点头,脱下了今日被淋湿的外袍,迟疑地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霍小玉,“她呢?”
忘心师太叹了一声,“自然是把身上擦干净,裹好伤口,换身衣裳抱上床去静养。”说完,忘心师太拉开了云晚箫的内裳,仔细给她裹好了伤口,指了指床,“你且先上去歇一会儿,余下的都交给我吧。”
“嗯。”云晚箫点头走向了床,坐在床沿,靠在罗帐边,怔怔然看着忘心师太小心翼翼地为霍小玉擦身、裹伤、更衣。
雪白的肌肤映入她的眼底,云晚箫只觉得心头微热,臊得急忙低下了脸去。
“霍小玉,欠你的恩情,我该如何还你?我若想做一回楚服,你可愿做一次陈阿娇?”
云晚箫暗暗想着,如今她已深陷棋局,不可自拔,如今又一脚踏入了情海,又如何自拔?身为大唐将军,可以保家国,保社稷,也可以多保她一个霍小玉吧?
“楚……楚服……”霍小玉喃喃呓语,忘心师太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是云晚箫却听明白了霍小玉的话。
冰凉的面庞上忽然多了一丝温暖的笑,云晚箫暗暗握拳,暗暗道:“楚服在此,会一直护你周全……”闭上眼去,脑海中浮现起霍小玉翩翩起舞的那一幕一幕,红衣的她,好似红梅,雪衣的她,犹若梨花,一红一白,暖暖地熨烫她的心。
云晚箫不禁想到,若是霍小玉穿上一身黄裳,可会像那春末陌上最后盛放的小黄花,灿烂明媚?
青灯长明,照亮了此刻云晚箫嘴角那抹会心的笑,灿烂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