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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国有体,必询于朝,旦旦上朝,以议时政。
作为朝会的组织者,康熙自然也不能睡懒觉。不光不能赖床更得早起,因为大潮汇之前他还得叫起儿呢!
所谓叫起儿,就跟现在各级党委的常委会召开之前大都有个书记碰头会一样。先召见上书房的几名大臣确定一下朝会的大概内容。
“李德全,今日是皇太孙头回上朝吧?”康熙背着的手臂轻轻在后腰捶打两下,昨日与那郑氏春风几度,到早晨起来还腰酸呢?色乃刮骨钢刀,古之人诚不欺也!
“没错,皇上!”李德全笑道:“八岁听政,皇太孙有您的风范呢?一番历练下来,我大清必又多一名英明神武之君!”
“呵呵!”康熙一笑:“既然你如此看重皇太孙,就由你安排人接皇太孙进宫吧!”
“啊——喳!”李德全一愣,随即便是欣喜。
自己把宝贝徒弟荐给皇太孙做贴身太监,可随后就因为栾川消息被皇太孙收拾了,皇上让自己安排人,这分明是化解皇太孙对自己的“怨恨”呢?以天子之尊还想着自己一点小事儿,怎能不感激?他的眼圈都红了,抬手轻拭,重重叩头:“奴才万死难报皇上的恩情!”
“去吧!顺便请几位上书房大臣进来!”
接引是必须。
黎明朝会,断不会让皇上坐等的道理。就像弘皙丑时便要起来上朝,所有的出席朝会的官员们也早早的赶到入宫的东华门。下马碑前,乘轿者下轿,骑马者下马。待执勤的侍卫验明正身之后方准入内。
问题的关键就来了,侯朝的地方在景运门,从东华门到景运门几乎要穿过大半个紫禁城。戊夜趋朝,偏是紫禁城内除了朝房与各门,绝无灯火。除非是一二品大员年高者,特赏可以骑马坐椅轿外,其余人等一律步行入宫,又因随从不得跟随,没人给你举灯照明,想想就会觉得觐见天颜的辛苦。
前明的时候倒是有路灯,至于天启时太监魏忠贤当权为方便深夜出入才下令尽废。大清这么做一是承明制,二来也是消弭火患,毕竟紫禁城多为木建筑,更被桐油油漆不知刷过多少遍,星星之火怕是可以燎原。
特例便是亲王、皇子们,真正的凤子龙孙进紫禁城等于回家,总要优待于外人!
李德全把这事安排给自己的二徒弟王进宝,王进宝虽只有十一岁,却是天生的鬼精灵,难得能读书断字,在李德全为徒弟的谋划中,这王进宝以后要走传旨太监的路子的。
可惜,他只看到了王进宝的聪明却忘了王进宝的执拗。读书明智,可有两种人不能读书,一种是聪明到极点的人。书本的知识只能禁锢他思想,读书读死!一种是奉书本为教条的人。读书之后部分场合的要理论联系实际,是为死读!
王进宝就是第二种,他不能理解廖师兄被皇太孙处罚。在他的认知中,廖师兄到皇太孙身边是君有赐,传回消息貌似对主子不“忠”,可他就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么?打奴欺主,皇太孙是在打皇上的脸啊!
可皇太孙也是主子,自己乃至师傅这样的奴才连怒都不敢怒,更莫说言了!但没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师傅的安排自己又不能不听?怎么办?
满脑子官司的王进宝走着走着一头与人迎面撞上:“哎哟,你瞎眼了不成?”两人异口同声的骂出相同的言语,揉着脑门再看对方,立马就是一对儿斗鸡眼!
与王进宝撞到一起的是魏珠儿,魏珠儿眼下称得上时来运转,皇上昨晚又翻了华贵人的牌子,华贵人被送回之后连觉都没睡,亲手熬制了一碗鹿血羹,据说当初皇上在孝庄文皇后处品尝后赞不绝口的,兴冲冲的就打发自己送来,可——手中的空空如,再想刚才的清脆一声,魏珠儿怒了:“王进宝,你他娘的赔我的鹿血羹!”
王进宝也是被李德全宠坏了的,而因为师傅与梁九功之间的世仇,凭着声音他也能听出这是魏珠儿,更莫说手里的灯笼因为侧翻早就变成火团,火光跳耀下,看着那张因为愤怒红疙瘩都闪光的熟悉的脸,张口就骂:“六根不净的狗奴才,挡了爷的路坏了爷的事,你找死不成!”
“姥姥!”
暴怒起来的魏珠儿绝不是王进宝那小胳膊小腿能抵挡的,一个虎扑将他撞倒在地,骑跨到他的身上,对着头脸就是一阵乱打,本来就有夙怨更莫说这臭小子坏了华贵人送给皇上的“爱心早点”,他揍起来有恃无恐!
可怜王进宝挣扎无力,挨了几拳之后便扯着嗓子高喊:“来人啊!有人打钦差,有人要造反啊!”
“我呸!”魏珠儿一口浓痰险些吐进王进宝嘴里,乱拳更狠,边打边骂:“就你这小崽子也配称钦差?”
两个小太监的又打又骂很快叫招来了巡逻的侍卫,一问原委这位也为难,带头的这位也为难,王进宝的差事来自皇上的口谕,说钦差也不能算胡诌,可这衣衫破烂、满脸青红这形象肯定是不能去见皇太孙。而魏珠儿是领了华贵人的职使,但碗都碎了自然也不能去见皇上:“来人,将二位小公公送领侍卫大臣处,请简亲王雅尔江阿大人处置!”
“别——”
一听这名字,王进宝与魏珠儿俩人把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说,这是为什么呢?
雅尔江阿,全名爱新觉罗*雅尔江阿,世袭简亲王,皇太极的亲孙,康熙的族弟。宗室亲王能做领侍卫大臣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信任有加,就像战场上的盔甲,安心将前胸后背都交给你护卫;另一种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宁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出一点问题,我收拾死你!
雅尔江阿就是第二种,他让康熙不放心的原因一者是老简亲王与多尔衮交好,骨头里就瞧不上靠着母亲登上皇位的顺治,二来雅尔江阿的侧福晋就是鳌拜的女儿。三来,雅尔江阿亲近八阿哥胤禩,是胤禩在宗室中最大的支持者!
雅尔江阿也知道康熙的忌讳,因为知道,骨头里那点爱新觉罗家的傲气也变成的了逆反,就拿做这领侍卫大臣来说,雅尔江阿绝不会出半点疏漏。
伺候人的活要想不出疏漏怎么办?
首要在一个严字当头,因为我担心所以我要下边人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其次要学会推卸责任,事情不怕出,重要是找到“这事不赖我”的替罪羊!第三就要适时展示下位者的暴虐,别往死里欺负我,我死之前必定死一片!
稍稍算算,雅尔江阿当值的时候,处死的侍卫、太监、宫女等怕有几十人。
拿现在的事来说,魏珠儿即便是领了华贵人的职使,可他违了晨起暮息的规矩,一句图谋不轨,他有八个脑袋也得砍了!王进宝倒是没违这条,可在皇宫里高喊“造反”,一样是个死!
“侍卫大哥,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还要给皇太孙引路呢?”王进宝都要哭了:“我师父是李德全李公公,他日必有厚报!”
“侍卫大哥,我们哥俩闹着玩呢!”魏珠儿也不想死啊!“您忙您的,我们哥儿俩自己说和一下就行!”
“闹着玩?”这位也乐了:“玩自己的小命么?麻烦二位小公公莫捎上我们这帮兄弟!”
“带走!”
弘皙此时已到了东华门外,早至的文武官员们早从硕大的灯笼上确认了皇太孙的身份。可他们——
“把灯笼灭了!”“被”新晋大学士的原礼部尚书席尔达恶狠狠的吩咐一声自己的轿夫:“把爷的轿子往后边抬!”
后边,自然是来路!轿夫们一时真没反应过来,心说咱们大人这是怎么了?起了个大早排到前边,这又要往回走,瞎折腾什么?
愣神的工夫,席尔达狠狠的跺脚:“混账,还不动!”
郊迎日,他是被保泰绑走的,保泰说给他放风筝,胯下马就绝不会稍停,风筝虽然没放起来,可堂堂的礼部尚书硬是被拖死狗一样拖出了老远。也亏得是一场大雨浸透了垫道的黄土,否则他半拉身子都得磨没了。即便如此,他昨日也在家中躺了整整一天,今一早进宫,他要问问皇上,哪条律法里有规说亲王世子可以羞辱大学士?
剑指保泰最终还是要旧事重提,熄了灯笼是天黑光暗,爷看不见总不需给你行礼,而把轿子抬到后边,还记得那句堵车时最牛*的话么?有本事你就飞过去!
“奇怪了!”弘皙微皱眉头:“舒尔统领,前边为什么灭了灯?”
“想必是某人一到就要暗无天日吧!”绿珠撇着嘴嘟哝一句,随后,啪的一声轻响,弘皙反手不轻不重的一巴掌险些让她翻脸——竟然是拍在胸前!
新仇旧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