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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孙府前何人敢纵马?
远望十几骑风驰电掣而至,护卫在太孙府外的侍卫们刀出鞘箭上弦。 一身皮甲的张宗仁干脆挺着豹尾枪迎了上去。
张宗仁没走,即便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抗旨不尊!原本抱得美人归的张宗仁还指望在主子面前好好显摆一下呢,可刚回太孙府就听到了太孙受伤与自己就职辽东即日出京的消息,张宗仁那叫一个苦逼!
苦不是为主子,他知道何彪是什么德行,除了十八房小妾却连个蛋都生不下,在京城整个就是个渣,渣,取自武朝那位女帝,壮年男子入宫为肉药,半年之后出宫津竭缟枯,称为药渣!自己都可以背着一只手跟何彪比划,更莫说背着两只手就能踹翻自己的主子?主子伤了,怕是抽何彪的脸抽麻了手!
他为自己纠结呢!他跟堇熙之间,是从窈窕淑女求之不得到送货上门的转变,公爷家的闺女变成侯爷家的小妾,多扬眉吐气的事!可花轿还没抬进门就仿佛被赶出京城样上任,皇上这不是棒打鸳鸯么?
就在他与邬先生讨论有没可能等太孙回来就去抬人,先上车后补票。护卫太孙进宫的鱼儿满脸惊惶的来报信:太孙马上到府,重伤,昏迷不醒!
摇着折扇的邬思道吧嗒一声摔了扇子,抿嘴偷笑的妙玉花容失色,至于张宗仁——暴怒!
侍卫侍卫,既是侍从又职护卫。最好的大夫在太医院,你把人抱回府算狗屁的“侍”?主子重伤你还能跑又算哪门子“卫”?一通拳打脚踢把个鱼儿揍得鼻青脸肿!
安顿完的太孙,张宗仁就“赖”在太孙府了。这个“赖”还是还是康熙给的评语,二十多岁“乞骸骨”硬是把连日来满脸阴霾的康熙给逗乐了!情分感动了康熙,折子留中不发本身就是对张宗仁也就听之任之。
太孙连日昏迷,太医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皇上身边的一个老公公说太孙这是陷入了“鬼息”状态,就如大德高僧们的入定一般。只要用老参浓汁护住了元气,这对太孙伤情的恢复反倒是最好。
本来昼夜不离的张宗仁一听这,二话不说就到门口站岗了。
当朝太孙受伤,探视的人太多了,有资格的还能进门,官职低的只能在银安殿外叩头,至于再差的只能留下拜帖放下礼物,这就是常说的那话,可能记不住谁来了,但一定知道谁没来!
张宗仁一到府门就改了按级别请进的规矩,带着老参的,您请;带银票的请回,换成老参再来;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动辄讲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滚蛋!
老参这东西总是可遇不可求,本就价值不菲,眼下更是京城参贵,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一根进账,再看有人纵马,他能有好气才怪,开口欲喝,看看眼前之人忍不住狠狠眨了一下眼睛,不确定的叫一声,“太子殿下?”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在张宗仁的印象中太子总是衣冠楚楚,就连发辫都是一丝不苟,和煦的笑容见之可亲。可现在的他,眼窝深陷,满面灰尘,胡子怕是几天没刮了,青嘘嘘一片,脑后的发辫跟身上的袍服一个色,土黄的!
“张宗仁,太子驾前,还不下马!”追上来的武丹大声的吆喝一句。
胤祥等人猜对了时间却猜错了过程,若骑快马,七天的确能往来京城到热河,可传旨的信使不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骑,从京城到热河就走了四天半,见到太子已经是第五天的下午了。
胤礽没在行宫,武丹也不敢硬让太子再留在行宫里边!
曾经,就像对郑春华吐露的心声,上惹不起爹下惹不起儿夹在中间已经够憋屈!现在?所有的龌龊都应该是宁叫人之不叫人见,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自己却被赶到热河与胤褆一起凉快?
旁家,父母在不远游,成家立业,是为孝道!天家,是儿子被逐,妻有“托”,绿手印;子有靠,皇太孙!
君父焉可托妻子?天理不容啊!
怒吼,被武丹以破布终结,堂堂太子除了两眼貌似喷火再也无可奈何!人不如狗,苦却无奈,就成了苦逼!
阔旷的行宫,紧闭的宫门,不是圈禁胜似圈禁!略有闲暇看看邸报,最上面一篇竟然是册封皇太孙的!老爹神武天佑我儿,自己还有啥用?心火变成纵火,接连两回之后,形影不离的除了何柱儿又加上了武丹。
传旨太监找到太子的时候,胤礽正在游猎。八月流火,即便是这避暑佳境,正午也能把人热个半死,兔子都躲在洞里不出来何谈游猎?而之所以这么做,就像他见到传旨太监的第一句话,“是赐死的诏书么?皇阿玛会给我什么谥号,孤来猜猜,理密太子?恪守本分为理,止旅乃密么……”
把子弟当做多余的人来看,所有人都不顺眼,苦逼到活腻,见不得别人一丝一毫的好!
听闻弘皙重伤昏迷,胤礽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神经错乱一样笑,笑出眼泪,泪流满面,嘴里喃喃只剩一句,“皇阿玛,我就知道!”
一脚踹翻了传旨太监,太子纵马而行。两个昼夜,换马不换人,便是如武丹这样的侍卫们都是苦不堪言!太子,水米未进的他第二天换马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和马鞍粘在了一起,撕开了,鲜血淋漓,可他硬是让人把他托上马背!
支撑胤礽的是胸中一口不平气,他要问一问皇阿玛,夺了太子妃,又要害死我的儿子,难不成你的不伦之情下还要产下孽种传承江山不成?
“奴才张宗仁叩见太子千岁!”张宗仁扔掉长枪,一个翻滚从马背上下来。
“孤认得你,张靖逆家的小子,你,很好!”胤礽的声音嘶哑,马鞭一指,“给孤带路!”
太孙府的中门洞开,胤礽趋马直入后宅,铁蹄在青石板上踏出一溜火花。
弘皙就在书房的大床上,灰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嫣红,若非胸膛微微起伏,与他当日溺水而亡没有太大的差别。
守在床边的李佳氏早就哭到没了眼泪,时而木然的看看弘皙,时而便会攥紧粉拳,她已经想的很清楚,若是弘皙一睡不醒,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绿珠!接下来就是那两辈儿的长公主,子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即便没有证据,也要她们死的比绿珠残忍一千倍,什么国法家规,丈夫超过丈还能算夫?儿子若再没了,活或死,还有什么区别?
“妹妹,不要太过伤心,天乾公公不是说弘皙这是在自我疗伤么,”几天来,石氏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说到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天乾这话里究竟有多少诚意,泪珠如走,脸上却是强作笑颜,“古语都说破茧成蝶,说不定等弘皙醒来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姐姐说得妹妹还真没有奢望,”李佳氏的嗓子干瘪,七天七夜她也几乎没吃东西,“姐姐,今日没有外人,有些话妹妹干脆就说开了,妹妹希望弘皙尽快醒不假,却又不希望他好起来——”
“妹妹你——”石氏一惊,头上的步摇跟着乱颤!
“如此去想亲生骨肉,姐姐一定觉得妹妹心很毒是吧?”李佳氏凄然一笑,“若非弘皙受伤昏迷,咱们的太子还有机会回京么?”
“若弘皙再顶天立地,咱们的太子回来或不回来还有区别吗?”
“皇阿玛龙马精神,太子在位已经三十年,不是相疑也是相疑,弘皙再长成——”李佳氏幽幽一叹,“姐姐,咱们的太子心眼不大,若将来有所不忍,咱们姐妹如何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