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章 阿山铤险,年某挥拳

毛毛的老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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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海寻人注定是徒劳,石玉婷的现身与消失恰是来若惊鸿去似飘渺。 然魏珠儿传旨拿阿山就简单多了——年羹尧在呢!

    在江夏镇,年羹尧曾把太子的手札亮出来,计议中这就是护身符,但没想到阿山这王八蛋就疯狗一样乱咬,说什么太子只让抄捡没让杀人?说什么死者还有包括江南绿营,江南官绅,总之一句话,他阿山“守土有责”,你年某还是缴械的好!

    缴械?可能吗?

    从伍至今,年某从未想过放下手中剑,束手待毙绝不是他的脾气!但他不想跟阿山撕破脸,一番思量,索性“开诚布公”,江夏镇浮财的半数给阿山做“赔罪”,连剿灭“叛逆”的功劳也分一半给他。

    以为诚意够了,可阿山不仅没高抬贵手,反倒招手自亲卫中唤出一人,一身戎装却拿着纸笔,说“早就看破贼子祸心”,还要年某人在笔录上“画押”!

    姥姥!不管是自投罗网的憋屈还是对阿山下套儿的愤恨,都足以让年羹尧火冒三丈,匪性一发,怒而拔剑,火并就开始了!

    凡战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阿山的确占据了主场的地利不假,但年羹尧却占着人和一条。

    首先,以兵种论,朝廷设十二陆路提督辖制天下绿营,其编制与战备级别相当于今天的大军区职业军队,而江南的绿营只是分属江南一地,相当于是省军分区,甚至是省武警大队编制。两者本就没可比性!

    其次,年羹尧这些手下,早随提督大人干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都是兵火里踩出来的,钱帛里蹚出来的。此次千里突袭,年羹尧见财起意,他们何尝不动杀心?财帛动人心转毒,一想没来得及运走的浮财易手,早恨不能拔刀了,提督一声令,他们才不在乎眼前的是什么鸟总督!

    若不是江南的援军越来越多,说不定这帮四川的棒娃儿真能突入阿山的中军!到最后,阿山干脆动用了火器,四川阵营里冲出一个倒下一个,冲出两个倒下一双,虽是占了上风,可直到阿山杀到害怕,年羹尧也没眨一下眼皮!

    随着天光大亮,江宁将军鄂罗舜也带着八旗驻军星夜赶到,此时,骑虎难下的反倒成了阿山!

    守土有责不光是应付年羹尧的,更是这些封疆大吏的本分,有责当守,还必须死守,凶手没拿住,手下却死伤逾千,眼见还有越死越多的趋势,守不住,一样是责!用鄂罗舜的话说:都是吃粮拿饷的,你就训练出这么一帮酒囊饭袋?

    在鄂罗舜的强力弹压下,双方调停罢手并最终形成共识,钱粮入京,解国倒悬,至于俩人的官司还是由皇上圣裁!

    阿山的明折是第一个念给年某听的,“给江南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既是会哭的孩子要奶吃,何尝又不能猜想“三岁孩儿绷倒娘”?

    年羹尧曾是四爷的奴才,又与皇子们相交,对太子“怕事畏难”的秉性也有些了解,如今阿山如此挺腰子,一旦他老人家惯性缩脖儿,再加上自己主动送人把柄……忐忑是必须的!

    而今,太子谕旨再来,他总算是明白了,合着这王八蛋跟江夏镇的是“蛇鼠一窝”,居江南,做国蠹,官商勾结,盗卖国仓储粮也就罢了,还害死了江南道御史!因内荏而色厉,因中干而外强,他狗日的强势分明是掩盖心虚啊!

    人自地上一跃而起,狞笑着把拳头捏的嘎巴作响,“阿大人,阿总督,这他娘的就是你的守土有责?也亏得太子明察秋毫,说吧,爷该如何拿你?”

    年羹尧已经起了杀心!

    杀他,首当为弟兄们报仇,当夜一战,他的手下折损了二百零三人,都是一手练出来,可以托付后背的好兄弟,就被这王八蛋害死了!杀他,也是为自己雪耻,想他年羹尧一贯叱咤风云,在四川更是霸王一样的存在,自认智计百出,什么时候被别人像孩子样耍弄过?杀他,还是灭口,谁抓着自己的小辫子谁就得死!

    杀他,更是一番羞恼憋在胸口!

    如此峰回路转,抄捡刘家本该还有一桩大功劳从天而降,偏是——江夏镇的人都死光了,自己的一把火竟成了为虎作伥!

    “这是矫诏!”阿山肥白的一张脸有了转黑的趋势,大跨步来到那宣旨的小太监面前,居高临下,“本督乃皇上亲简,除非皇上圣旨,谁敢处置本督?说,是谁派你来的?”

    传旨太监是魏珠儿,新投了太子,头回出京办差本打算干的漂漂亮亮,却没想到不光没看到臆想中的俯首认罪,这王八蛋反倒凑到自己跟前,那壮硕的身子足以把自己装起来,摇晃的大拳头都快有自己的脑袋大了,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

    “阿山,不得无礼!”

    护旨而来的武丹沉声怒喝,作为当日澹宁居的亲历者之一,他自然知道皇上是被太子生生气晕的。太子亲政,他早就打定主意陪着皇上在畅春园终老,可没想到,太子的头一张谕旨就派了他出京的差事,本想推辞,可太子说了“阿山是皇阿玛的旧人,难免不认新主”,合着,他不光是护卫,本身还是“证明”文书!

    满腔愤懑而来,更愤懑的是阿山之为证明了自己的出现的必要,从此后,这差事就跟牛皮糖一样粘住自己吧?

    “阿山大人,皇上昏迷,太后懿旨由太子亲政——”

    “胡说!”阿山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皇上龙马精神,如何会昏迷?就算有,也是奸人陷害,你武丹为皇上旧属,屡受皇恩,不思报效焉敢敢为虎作伥?”

    “左右,”阿山瞥一眼传旨的小太监跟他身后的四名黄马褂侍卫,再瞅瞅孤身一人的年羹尧,咬牙一跺脚,手臂一划拉,“来啊,将这些假冒钦差统统给本督毙了——”

    毙了!一言足证阿山的险恶!

    当谕旨一下,阿山的心里早就凉了半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岳子风的女儿竟然成了漏网之鱼,事实上,当初就是因为他觉得一双粉堆玉砌的小姑娘杀了可惜,才交给刘八女好好调教,本打着离江南时一马双跨的主意呢!却不承想,就是这一点疏漏坏了大事!

    他无论如何不能被抓,更不能背这个盗卖国储的黑锅,就像当初他发现端倪之后被警告的那样,加上阖家老小也扛不住!

    事已至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些钦差杀了年羹尧,有押运的几百万两银子和十万两黄金,他大可带着全家老小顺着长江出海,坐着红夷人的海船扬帆域外……

    “喳!”

    阿山的亲卫也是被水一样的银钱养熟了的死忠,主子有令无有不从,随着一声吆喝刀已出鞘,虎视眈眈作势欲扑——危急时刻,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中再看那首领,整个身子断成了两节,没断气的上半身飞出去老远,拖着肠子蛆虫一样在地上爬扒两下,似乎还想把下半截接回去,直到身子一歪,再也不动!

    “谁敢动手?这就是榜样!”武丹已是拔刀在手,“依大清律,抗旨不尊者,诛九族,尔等还不缴械,更待何时?”

    血淋淋场景或者吓不住这些亲卫,诛九族他们或者不放在心上,但让他们害怕是——硝烟告诉他们这该是火铳之威,可谁有见过堪比开花炮的火铳?看不见火光闪动,更不知道弹丸究竟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动则死,不动怕也难生还?迟疑中,亲卫们纷纷移动脚步,朝着阿山慢慢靠拢!

    “阿山,武某与你也是旧识,看在昔日情分上,武某要劝你一句,事已至此,你觉得负隅顽抗还有意义吗?”

    “老武,阿山也要问你一句,除了顽抗,你觉得阿山还有活路么?”

    “阿山,你以为不动就有活路?”仿佛被遗忘了的年羹尧插口说话了,他本来就离阿山最近,近卫们一聚拢,反倒把他跟阿山圈在一处了!

    脚下一蹬,人如怒豹,醋钵大的拳头狠狠的擂上阿山的面门!

    可怜阿山,虽也是武将出身,这些年早被江南的花花世界掏空身子,怎堪是“打家劫舍”惯匪的对手,哎啊的几声惨乎中,早已满脸是血,更不知被打落了几颗牙齿!

    近卫们傻眼了,两人滚在一起,想帮忙都要顾忌刀枪无眼,不知是谁挑头,随着一阵“仓啷”作响,纷纷丢掉了刀剑,束手就擒。

    “年大人,手下留情,”眼见阿山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一动不动,年羹尧还在挥拳不断,武丹赶忙拦住,“阿山牵扯倒卖国仓储粮一案,太子已经委任左都御史法海大人为钦差,专门审理此案,此案关系重大,真要打死了,怕是死无对证!”

    “还要什么钦差?”年羹尧将拳头上的血在衣襟上擦擦,“年某一人就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