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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国有一种白虎,常年生活在南楚境内的七霞山之中,七霞山地势险峻,人迹罕至。再加上此虎品种稀有极为少见,故而一般人只闻其名不见其踪迹。
在南楚传闻开国皇帝段氏曾经兵败退到了七霞山山脚,正走投无路想要自刎殉国之际,从山上突然蹿下一只白色猛虎,驮着南楚的皇帝上了山入到林中,避过一劫。这种白色猛虎通体雪白,有着长而尖锐的獠牙,结实粗壮的四肢,行动狡黠迅速,眼睛瞳仁呈现墨绿色,更为奇特的是,它的额上的斑纹竟隐隐约约呈现一个“皇”字。
南楚皇帝被这种白虎所救,自然得意,待平定南楚之后皇帝不忘白虎,顺便为了给自己的帝皇道路增添一点必须的奇幻色彩,便将这只白虎的事情和皇帝母亲生皇帝时候的异像一同记录了下来,流转了下来。
在南楚的史料上,开国皇帝特地为白虎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听君命”,即是说,这种白虎只会听有君临天下之能的人的命令,谁能降服这种白虎,谁就有坐拥天下的资格。
因此,以勇猛出名的南楚国武士经常以驯服听君命为终身目标,其中自然不乏南楚的皇族。当今南楚国的皇帝段韶华便是能够让听君命臣服的人之一。
太子付恒坐在台上,用深沉无波的眼睛注视着付康。他博览群书,知晓各地的风土人情,自然也知道南楚的这一段往事。
白为永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站在原地,耐心等待付康的回答。
付康是琥国的高手,寻求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着实不易,而听君命乃是全天下豪杰梦寐以求想要征服的对象,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可谓不心动,难免手痒想要挑战一番,而且如果临阵而逃的话,他的琥国战神之威名或许就会毁之一旦;但另外一方面,听君命再厉害它毕竟只是一只白虎,付康是横王之尊,让他放下尊卑和一只走兽比斗,还是有*份。
于是他踟躇着没有立即答应,仰头瞥向太子,太子拧着眉似乎并不想立即表态。
这边的付贺却替付康捏了把汗,他看着殿门口被推进来一架四轮木质的车子,车子上放着一个有着粗壮铁栏的笼子,笼子宽二丈长二丈,用黑布盖着。当黑布的角落被席卷而过的风撩起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几只白色的巨大的虎爪,虎爪之间又可见带着寒光的尖锐的爪尖。
付贺倒抽了一口凉气,“皇兄还在迟疑什么,自降身份和一只白虎搏斗有什么好处,你们看皇嫂都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他似乎完全将听君命“只听帝王之命”的特性完全忘却了,只顾及一介女流的忧心忡忡。
师北落循着付贺的视线望向横王妃,横王妃虽然还坐在原位上,但脸上的表情实在纠结。她身子微微往前倾,似乎是很想要出去站在横王的身边拉住他劝他回来。但另一方面,她又咬着下唇不肯松开,双腿紧紧并拢在一起,似乎是强迫她自己不要贸然出去干扰横王。
“横王妃一向尊重横王的意愿,虽然心里着急,但应是不会出言阻止的。”付青硕眸光淡淡一扫身边之人,意有所指道,“一个人在执意做有可能不利于她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最应该考虑的应当是那些会为她殚精竭虑的人。皇兄虽然勇武过人,但每每出征,皇嫂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恨不得自己也上战场同生共死,只因对一些人来说,漫长的等待远比立即绝望更受煎熬。”
师北落的眼神动了动,温言道,“公主所言有理,幸而北落病弱之躯,即便想要投入军营效力也力不从心。”
“哈哈,”付贺忍不住拍腿笑道,“驸马若是去军营,肯定被人一脚踹出去……”
“怡王殿下去军营,怕也会被赶出来罢?”师北落笑吟吟道。
付贺脸上笑意一收,瞪着眼睛不服气道,“本王才不会被赶出来呢,他们敢——”
“军营重地,哪怕你是王爷,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出入。”
“你!”付贺原来还是半开着玩笑,但越说道后面越觉得师北落话中带刺,顿了顿仔细一想,方才自己和师北落的谈话好像过于放肆随意,而天璇公主付青硕就在边上,依照自己这位皇姐的敏锐怕是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师北落才这样故意找茬,为的是在付青硕面前造成自己和他闹僵了的局面。
如此想罢,付贺故意抬起下巴再次瞪着师北落,“你若是敢的话明日就和本王去城北大营里走一走,看看究竟谁会被赶出来。”
师北落不遑多让,“好啊。”
付青硕瞧着两个人之间忽然变得剑拔弩张的样子,挑了挑眉,什么也不说便扭头继续打量付康等一众正在场中胶着之人。
白为永等待了一刻催促道,“横王爷到底是敢还是不敢?若是不敢的话便冲着我们说一句‘服输了’便好,外臣和郡主绝不为难王爷。”
横王转头望向那巨大的铁笼,木板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场上的人越来越静,谁也不敢随便出声,他们都怕会惊扰了听君命。
今日之宴本意在为南楚的郡主选择和亲对象,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却变成了横王付康的琥国第一高手的尊严的问题。他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只在南楚被神化了的白虎听君命。棘手的是,无论他怎么选,都将对他自己不利。
付康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在决定作出之前,下意识地望向横王妃的方向,虽然只隔开了几步之遥,但却好似隔了一道天堑。
对上妻子殷切的目光,虽然横王妃什么也没有说,但付康能够读懂她眼神中的不舍和恳求。
良久,付康用低沉而稳重的声音道,“本王不屑与一只走兽搏斗。”
他说完不等白为永的回答便径直转过身朝着座位走去,横王妃眉眼中的焦虑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顷刻消散,露出一个轻松的、明媚的笑容来。
终于这一次,横王付康没有再一意孤行地拿自己的性命去拼斗。
看着付康走到王妃面前,伸手自然而然地揽过她,让她依偎在自己结实的胸膛前。付康那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死神般冷冽的气质便在这一瞬间软化。
白为永怔了怔,哈哈大笑道,“横王殿下是个英雄,但英雄难过美人关,有王妃如此,外臣也就不勉强横王殿下了……那么……”
他的话语淹没在一阵更加疾厉的虎啸之中,罩在铁笼上的黑布被气流恰到时候地一吹,整个黑布就被卷走,落在了笼子边上的地上。守在周围的禁卫军急忙围拢团聚,将一干重要的人物围在中间,与铁笼隔开一段距离,用手中的长戟齐刷刷地指着铁笼。
白为永站在禁卫军和笼子中间,背对着笼子面朝着禁卫军连连摆手道,“诸位不要惊慌,这只是一阵风罢了,听君命不可能从这玄铁打造的笼子里逃出来,我们运送了一路也不见得有事……”
师北落在刹那间心念一转,顺势牵住了付青硕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一边用身体将她护着。虽然还未真的面临危险,但她这样状似下意识的举动已被付青硕瞧得一清二楚。付青硕躲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的后脑勺,盯着她的脖子,心中一通暖热,方才凝固在脸上的挥之不去的冰冷也在这一瞬间融化了。
付贺也往后退了一些,见着师北落和付青硕尚好,稍稍定了定神。
环顾四周,一群王公贵族犹如惊弓之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他们知道听君命是只身形庞大的猛兽,但却不知道竟如此威猛!
苏和隔着几个人看着付青硕和师北落挨着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涩,他不在乎什么听君命,他只在乎能够此刻能够站在付青硕的身边保护她的人是谁。
“大胆!”太子振袖而起,指着白为永的鼻子道,“你竟敢用听君命来威吓琥国皇族和大臣!”
白为永立即行礼道,“外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那只是一阵风……”
“听君命是不通人性的走兽,本就不应该让你带入宫内,”太子背手在后,沉思片刻后道,“来人,将此兽带出宫外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太子不可,”有一大臣阻止道,“听君命乃是南楚皇帝送给皇上的礼物,听闻皇上颇喜欢此兽才让南楚国的使臣带入宫内的,太子若将它赶出宫外,恐怕皇上会不同意。”
太子闻言之后犹疑不决,“可是此兽如此厉害,若继续留在宫内恐怕……”语气已经明显弱了下去。
“这只听君命才不会随随便便就咬你们呢。”南楚小郡主一脸无所谓地走了出来,绕过外层的禁军悠悠然走到了听君命的笼子前,有段韶溪站在那儿一对比,那听君命足有两个段韶溪的高度,它的前爪轻轻一抬便能不费力地拍扁段韶溪,但段韶溪一点也不害怕这只听君命,反而靠的很近,仿佛随时都能钻入笼子里和听君命待在一起似地。
“它自小由我养大,没有我的命令它是不会轻易伤人的。”段韶溪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歪着头盯着听君命的,不知道是否是众人的幻觉,只觉得笼子里的听君命也像是微笑了一下,众人吃惊不已。即便对于打败它的人,听君命也只是听从命令而已,但这只似乎是将郡主当成了家人朋友一般对待。
段韶溪目光扫过诸人,盈盈道,“我们带它来,最主要的是想将它送给琥国的皇上,其次,我也要用它来替我选定和亲的人选,因为它很聪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段韶溪一边说着一边跳上了木板车,隔着笼子伸手进去抚摸听君命硕大的脑袋,白虎的皮毛很软很柔,抚摸上去的时候它还会舒服地眯起眼睛,尽情享受。
诸人一看,这哪里还是百兽之王的老虎,明明是一只乖顺的小猫嘛。
这一头一群锦衣玉袍的男子女子都躲在一处,密密麻麻地像是一团麻蜂。那一头,段韶溪和白为永两个人孤孤单单地留笼子边上,一个摸着听君命的脑袋,另外一个笑眯眯地看着自家的小郡主,两个人都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
虽然段韶溪说得言辞凿凿、信誓旦旦,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段韶溪的眉眼一弯,突然打开了铁笼子的插梢,随着铁笼子的开启,听君命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虎啸,然后从那笼中跃出……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已经写好了的,但是123言情抽风某木发送不上来。今天要去参加婚礼,明早才回来,所以今晚没有更新,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