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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轩哥很痛苦.
早先的轩哥虽然身体不好,胆子小,性格还有点懦弱,但却是个老实孩子,过去在一起学习的时候,经常为安姐抗议静姐就可见一斑.在他过去的世界里,最发愁的一是自己的身体,二来就是自己的三姐太冲动,这样下去可怎么见人呀.是的,虽然比静姐年龄小,但轩哥总是以一种兄长的情怀担心着自己的这个鲁莽姐姐.
而当他年龄渐长,也知道张氏这样把他拘在院里是不太正确的,但他性格懦弱,又一贯听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想着自己努力读书,若能取得功名,也自可令母亲荣耀,姐姐们依仗了.
但还没等他读出个什么名堂,他的母亲和一向温柔可亲的长姐就死了.而接下来外租家的一系列做法更令他齿冷.因为张氏的关系,本来她的三个孩子都是很亲近张家的,他们也曾把张家当做自己最有力的支撑.可江宁变故的事一传过来,从上到下就都变了态度.静姐在内宅,感受的也只是内院的那些事,而因为有张老夫人和马姨娘,就算有些魑魅魍魉,也不太过分.他在外面,那真是什么话都听了.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张家的一对旁枝兄弟都曾取笑过他.早先他娘刚去江宁的时候,他作为张家的娇客,嫡子嫡孙都与他交好.这样的旁枝兄弟甚至近不到他跟前.而当江宁有变,他的父亲在传闻中有可能投敌的时候,连这种人都可以对他冷嘲热讽了.对于这种兄弟他当然不在意,但过去那些与他称兄道弟的张氏子孙却都一个个与他拉开了距离!
而等到他母亲长姐惨死,他父亲守城有功的消息传来时,那些人呢,又都一个个欺了上来!
慰问的也有了,关心的也有了,可他一点被安慰的感觉都没有!那个时候他想的,只有自己的父亲,可他的父亲呢?远在江宁,不仅没有回来,甚至没有派人将他们姐弟接过去.
对于安姐他也是有怨的,虽然他知道这不太对,但的确是有那么一丝怨恨的,凭什么她能享受父亲的关怀?凭什么她们母女能平安无事?凭什么死的是他的母亲和长姐?
他的母亲做错了什么?他的姐姐又做错了什么?
但安姐今天的话却令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他母亲隐藏起来的世界.他很痛苦,他不想相信安姐说的一切,就像静姐说的,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安姐的欺骗.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那恐怕是真的.他的母亲,真的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我想要想想,三姐."
"想什么呢?叫我说,咱们现在就该一起去打高安琪一顿!难道娘死了,就任由她被人污蔑吗?咱们刚才真是犯傻!"静姐说着跺着脚,"我就不信了,咱们两个,还能打不过她一个!"
"三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鲁莽了,过去有娘护着,现在娘已经死了!"轩哥看着她,低吼道,"不管怎么说,二姐的那句话都是对的.不是咱们娘死了,全天底下的人就该让着咱们的!娘没有了咱们更应该自立自强!"
"我也想啊,可是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啊!"静姐也喊了出来,然后,她的眼圈也慢慢红了.她也知道要做些什么,要让张家那些人看看,要让那些早先看笑话的人看看.所以不管张家的人怎么示好她都冷着脸,不管谁说什么她都挺直着背.谁敢在她面前说一句刺耳的,她都敢回刺回去,甚至动手.这样还不行吗?还不行吗?
静姐也知道这是还不行的,但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行.
对于静姐姐弟的挣扎安姐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过去有张氏护着,他们自然可以慢慢长大,而现在,就需要他们痛苦的破壳了.
当然,她也让人留意着主院的情况.所以,她也知道轩哥不再是整日躺在床上,而是坐在窗前了,虽然貌似都是发呆,但也是个进步不是?至于静姐则开始练习打拳,据说每次练习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效果如何不知道,反正饭比早先吃的多了.听到这里,安姐不觉得莞尔,不管静姐的假想敌是谁,锻炼身体总是好的.
她决定待过几日再去看看那对姐弟,至于现在,先让他们平复平复情绪吧,再说,她现在也是真忙.因为朱抵,又往这边送东西了.
前两天安姐去了一趟南安王府,她准备充分,从上到下都给备了礼物,连朱纳新纳的那房小妾都没拉下.而南安王妃又是个做事光滑的,所以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那天倒是宾主尽欢.她上午去的,在南安王府用了午饭,又被叫着一起看了段小戏才回来,谁知道她这边刚到家,那边朱抵就派人送了只狗过来.
"我们将军说,太,祖有语——狗是人们的朋友,有这只小狗陪着,姑娘也不会寂寞了."
这话是赵旭磕磕巴巴传给秦夫人的,待安姐听到的时候,几乎想拿鞋底去抽朱抵,她哪里寂寞了?什么地方寂寞了?怎么表现寂寞了?送了两只鸟不行,还要送一条狗过来,她有哪里表现出了很热爱动物的倾向了吗!
而更令安姐抓狂的是从那一天她就多了很多过去的"姐妹",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有点交情的或者完全没.[,!]交情的姑娘们不知从哪儿都冒出来.一开始安姐还有些疑惑,因为早先虽也有不少姑娘来拜访她,但那不过是后宅外交的一个表现,送点礼说点话也就罢了,而现在却一个个都表现出要长谈的架势,难道是希望从她这里打听出什么高老爷的想法呢?
直到赵家的小女儿怡姐说漏嘴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娘说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来陪陪姐姐,也省的姐姐刚从江宁回来寂寞."
一开始安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赵夫人真是费心了,只是我刚回来,家里远离都乱糟糟的,妹妹不要嫌弃就好了."
"怎么会呢,姐姐这里已是极好了.对了,那条狗呢?"
"啊?"
"就是那条朱公子怕姐姐寂寞,送过来的狗啊.我虽小时候被狗吓过,现在却是不怕了呢."说到这里,她脸还一红,"我那时候小,没见识,没想到狗还能长的同狮子似的,不过到底不是狮子呢."
早先她在南安王府被美丽吓了一次后就知耻而后勇,故意养了几条大狗练胆,这些年下来倒是真的喜欢上了狗.不过安姐此时哪还顾得上她是喜欢狗了呢,还是怕了呢.此时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砍了朱抵!他送条狗过来也就罢了,还让全厩的人都知道她寂寞,到底是何居心!
其实这倒是真冤枉朱二了.他之所以会送条狗过来,是源于安姐同南安王妃的一场对话.安姐同南安王妃既不熟又不亲昵,可两人见了偏偏还不能不说话,特别是这一次的见面,南安王妃还不好草草的打发了安姐,只有没话找话.回忆江宁就是一个很好的话题,问问江宁的风土人情,安姐在那边的生活,也就能谈很长一段时间了.安姐自然也顺着这个话题走.
当南安王妃问到安姐最舍不得江宁什么的时候,她自然就回答了是朋友.南安王妃也顺势安抚了几句,还说让她以后没事就到府里找王氏,也好早早建立亲密的妯娌关系.
这本是一场很普通很正常的对话,传到朱抵耳中就不一样了.安姐在江宁有大把的朋友,和那个什么莲姐更差点被人误会了,在京里,却没几个能说得上的话,多寂寞啊!想起自身,他就送了条狗过去,过后还找美丽邀了功:"你说安妹妹会给那条狗狗起个什么名字呢?我本来想叫它俊朗的,又怕安妹妹不喜欢."
……
朱抵送来的这条狗,最终定名为球球,这么可爱的名字当然不是出自安姐的手笔,而是留哥给起的.他现在正在学说话,能蹦出很多词,偏偏还都说不清.这个球字是他说的比较清楚的一个,源自于他有一个安姐手工制作的小皮球.那是安姐找皮子给她缝的.虽然早先说张氏看轩哥看的紧,轮到自己了,杨氏看留哥也是紧紧的.她盯得紧,两个妈子也不敢疏忽.冬天穿的衣服厚还好,这夏天,怕他摔着就经常抱着.而留哥和大多数小孩一样,过了那个敏感期,也喜欢让人抱,安姐见了,总觉得这不是个事,就让人找了皮子,给他缝了这么一个球,里面放上铃铛.
留哥很喜欢这个球,天天拿着踢.而每次他一哭闹,杨氏就会让人把球拿来.朱二公子送来的小狗也圆圆胖胖的,他见了之后就指着叫球,这么叫来叫去,就给球球定了名,后来朱抵同学知道了很是纠结:"还不如让我叫俊朗呢!"
……
日子就在这种热闹中过去了,渐渐的,来高家的人少了,高老爷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上面却没有任何反应.虽然他头顶还挂了一个闪亮亮的金字招牌,可这一直没有任命下来也很令人费解啊.有说他受了张家牵连的,还有说他虽然奋力守城,到底是动了皇子皇孙,看他不爽的人多着呢,更有说的离奇的,还说他打乱了固安帝的计划.
这些传言真真假假,综合在一起很多人就打了退堂鼓,更有歇始和高家保持距离.对于此事,高老爷倒不是太急,张家却火上眉毛了——高老爷奋勇守城还被嫌弃,那他们张家要如何?而一些同张家相似立场的也是暗暗心焦,到处找门路.
而在这其中,高家的日子倒很平静,只除了静姐这里,这段时间,安姐每一次来主院,静姐都会向她发起挑战,而每一次,她都会失败.在这一次她又一次被打倒,安姐没有像过去那样转身就走,而是伸出了手.
静姐瞪着她:"你干什么?"
"拉你起来呀."
"谁要你假惺惺!"静姐一把打开她的手,自己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安姐噗嗤一声笑了,越来越大声,直把静姐笑的恼羞成怒:"你笑什么!我说会打败你就一定会!"
安姐一边笑一边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你一定能,可是就算你把我打败了又如何?咱们闺中女儿,争的是谁的身手更强劲吗?夫人若见你这个样子,不知该怎么失望呢."
"住嘴!你这个不忠不孝没有良心的混蛋!我娘哪是你能提的?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你收回那句话的!"
安姐一笑,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廊下的轩哥:"你也是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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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哥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又突然抬起来:"我不明白二姐的意思."
"是吗?"安姐挑了下眉,"既然还不明白,那就再想想吧.我刚才之所以伸手是因为这是你第十次来打我而又第十次跌倒,就冲你这份勇气,我觉得就该拉你一把.但你要知道,只有勇气是不够的.我若真是你的敌人,第一次的时候,就能打的你爬不起来了!"
后面一段,她是对着静姐说的,说完,向外走去,静姐在她背后不断跳脚,待她走后,转头一看又见轩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愤怒:"你不会觉得她说的有理吧!你看看现在这个家成什么了,成了她们母女的天下!家是那个杨姨娘管着,来个人也去讨好她们,父亲也偏向她们!我们才是真正的嫡子嫡女,特别是你,父亲的嫡长子.可这些日子父亲可有叫你一起去接客吗?他甚至,都没有怎么来看过我们!"
轩哥抿了下嘴,是的,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在那一天他被叫着一起回来还有些欣喜,想着父亲到底还是记得他的,可之后就只有冷漠冷淡,这些日子,也就前几天他病着来看望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既没有过问过他的学习,也没有操心过他的身体.他本来,还想向父亲展示一下,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用功呢.
他低下头,慢慢的向回走,背影看起来格外寂寥静姐看在眼中,咬了下牙,心中,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