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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你这是怎么了!”
眼见师子玄双目血泪两行,白漱吓了一跳,就要上前来扶。
谁知师子玄连忙后撤了一步,别过头,说道:“我没事,白姑娘,你请不要靠过来。”
白漱脸腾地一下,造了个大红脸。
柳朴直倒没注意,上前扶着师子玄,又惊又奇道:“道长,你这是……”
师子玄闭着眼,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做声。
魂识一跳,进了都斗宫。
一入都斗宫,师子玄哭的心都有了。
只见这青空之府,本是玄潭清幽,灵池八寸近九,半轮明月倒映水中。而此时竟是灵池降了四寸又余,月影虚淡。
那水下泥牛,本被祖师一尺降伏,定在湖心深处,此时被白漱身上的无量光一照,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白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身上有这么强的光明正法护持,怎就没人度她出离红尘修行?”
师子玄吃个大亏,损了道行,但也得了一个教训。
道行不深,莫要仗着自己有神通大法,就随意观人根脉。哪怕是一个凡夫俗子,马夫乞丐,你怎知他不是大法根之人?
法根深种,自有正法护持,不容旁人窥测。因为有一点微末道行,便去窥人根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护法反伤。
幸亏师子玄已经脱了凡胎,不然这一下,必是双眼刺瞎,魂识重创。
所以这世间凡人,在修行人面前,也无需要胆战心惊,自觉低人一等。
人人身上皆有护法,只是善根不同,护法道行高低有别。
只要你是善行福厚人,就算是有修行人找你麻烦,只消你谨防小人和害命的恶人。那神通虚玄之事,反而不必担心。
师子玄这也是初出山门,祖师和两位师兄也未曾嘱咐,一切让他自己证悟。故而此次犯了错,吃了大亏,却也有所领悟。
有道行,修神通,依旧是芸芸众生之一,哪怕你成仙做佛,也休想为所欲为。
观空入静,调动灵池,梳理法田。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师子玄暂时压住翻腾的泥牛,定住灵池,暗道了一声“好险!”。
心有余悸,挥手招来了一枚真种,正是灵宝大乘经十卷正经中,第六卷,第三篇,第六解。
此经此篇,师子玄还未修习,这法门,需是大成真人之上,才能观修。
师子玄现在不是求法,而是寻了一篇外章。
上面记录的是一门护神镇压水火的灵宝炼制方法。
此宝名唤“六门镇神碑”,不惧水火,专定灵池法田,也就是在都斗宫中,起了一道“墙”,护住六门。
若他日再有此类情况,或是与人斗法,对方以邪术摄取魂识时,此灵宝可以抵挡一灾。
师子玄之前未曾与人正式斗法,仅有的两次动手也是干净利落,从未给人施法的机会。这一次被白漱身上的护身法光直破都斗,才让他警醒过来。
“灵宝炼制,原来如此费时费力。不但要寻到机缘玉器,还要种下法种。非但如此,还要用灵池温养,日日颂念灵宝大乘经,百日筑基,才有小成。想要炼至大成,还要看机缘和自身道行,真叫一个难啊。”
观经过后,师子玄暗自头疼,只能先收了念,日后再做打算。
睁开眼,正对上一对晶莹的眸子.
这白漱姑娘,见他两眼流出血泪,急的也顾不上女儿家的矜持,站在他眼前,手足无措。
柳朴直也在一旁,正不知所措,见师子玄睁开眼,惊喜道:“道长,你没事了!”
忽地“咦”了一声,就见师子玄眼角的血液,竟是由红转淡,最后淡如清水,消失不见。
白漱姑娘倒没注意,关心道:“道长,方才是怎么了?”
“我没事。是我自己的原因。”师子玄歉意的看了白漱一眼,叹道:“白姑娘,恕我道行清浅,你这一难,只怕我是力所难及了。”
白漱神情微黯,但毕竟早有心理准备,轻轻笑了笑,柔声道:“哪会怪道长。这都是命数。”
师子玄忍不住问道:“白姑娘,你何日启程去那府城?”
白漱眼睛蓦地一亮,期盼道:“道长……”
师子玄摇头道:“不必说。我无法承诺,只是听你说来此事有些古怪,若我猜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漱眸光转淡,叹了口气,说道:“一线生机啊。又能怎样?我不过是个女儿家,婚姻大事也不能做主,父亲之意难改,况且两家婚书都已经换过,哪还有反悔的机会?是我为难道长了。”
师子玄摇摇头,沉思片刻,就对柳朴直道:“柳书生,我与白姑娘有几句话要说,请你暂避一下。”
“好!”
这书生,点点头,也不多想,就走开了。
周围再无旁人,师子玄便说道:“白姑娘你说命数,我就跟你讲一句这世间的命数。我且实话跟你说来,方才我问你要了一个随身之物,是用秘法窥你根脉,哪知你身上护法神光,威仪无边,正大光明,反伤了我自己。”
白漱怔怔的看着师子玄,茫然道:“道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子玄道:“简单说,就是你法根深种,大有机缘,今世合该有人度你修行。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你竟与人订了婚书。我猜恐怕是有高人做法,乱牵了姻缘。”
白漱震惊道:“道长,姻缘也可以随意乱牵不成?”
师子玄摇头道:“乱改姻缘,这是无边恶果,哪个高人敢这么做?没能力的,做不来,有能力的,也不敢做。屈指数来,大概也只有祝善良缘的和合二仙有这个权职。”
白漱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道长,这和合二仙,是否童男童女相?”
师子玄点点头,问道:“这清河郡中有和合二仙的神祠吗?”
若有神祠,师子玄倒可去神祠请和合二仙显象一问究竟。
“没有。但在府城有一座神祠,供奉这两位仙家。”白漱仔细想了想,说道:“还是去年上元节时,母亲带我去逛庙会,路过时看到的。这两位仙家的神像十分可人,所以我记忆尤深。”
师子玄心中一动,问道:“是否当日那韩侯世子也在神祠当中?”
白漱摇头道:“道长,我哪见过那人?就算见过,也不见得认识啊。”
皱着眉,仔细回想,也无一点印象。
“府城,神祠,韩侯世子……”师子玄默默推算一番,却觉晦涩昏暗,橙敕反哺出的气图,也是一片混乱。
“是我道行受损,还是有高人颠倒因果,看不分明?”
师子玄沉吟片刻,说道:“白姑娘,现在想弄清楚,也只有去一趟府城,问过两位仙家。我道行不足,想要请仙,还需去对方庙宇。不知你何时动身?”
白漱苦笑道:“只怕就是这几天了。家父怕我节外生枝,准备直接将我送到府城的家中去。今天我还是在谷穗儿掩护下偷跑出来的。”
师子玄说道:“白姑娘,你动身的时候,请差人去柳书生家中告知一声,我随你同去府城一趟。”
白漱欢喜道:“如此甚好。多谢道长了。”
师子玄暗暗惭愧,想了想,将发髻上的法剑解了下来,捧在手中,说道:“白姑娘,这是一件法器,请你贴身带好。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一旦赶不及去府城,又有玄虚外力作怪,它可保你一时平安。”
白漱接过君子之传,只看这法剑,晶莹剔透,蒙蒙透着一层青光。拿在手中,就感到一股通凉的气息顺着剑身传来,十分舒服,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多谢道长,我一定贴身收好。”白漱虽然不知道这法剑的厉害,但见师子玄如此郑重交在她手中,也知其必然珍贵。
想了想,也学着师子玄一样,将法剑当做发钗,别在了长发中。
这里人多眼杂,白漱也不能久留,对师子玄道了声谢,又对柳书生福了一福,就带着宋护卫等人离开了。
师子玄目送白漱离开,对柳书生道:“收摊吧,我们也回了。”
柳朴直虽好奇师子玄和白漱的谈话,但也不好问出口,只是奇道:“道长,今天的字不卖了?”
师子玄忽然神神秘秘的说道:“鱼儿已经上钩了,还卖什么字?”
柳朴直一下愣住了。
两人离了市集,一路往柳书生家中走去,忽听身后有人喊道:“道长,柳书生,请等一等。”
师子玄和柳朴直停下脚步,回过头,就见一人急冲冲追来,正是那老儒生身边的书童。
这书童,小跑到了面前,堆着笑,恭恭敬敬的一礼,说道:“道长,请了。”彬彬有礼,哪有当日的神气?
师子玄心中暗道:“前倨后恭,让人发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柳书生一见这书童,怎不知师子玄的伎俩已经成了,心道暗喜:“道长果真神机妙算,我那头耕牛要回有戏了!”
师子玄慢声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书童说道:“道长,不是我寻你。是我家先生请你去家中一坐。”
师子玄道:“我不见俗人,还要回去修行,帮我谢过你家先生的好意吧。”
言罢,转身欲走。
书童一下子急了,连忙道:“道长慢走,我家先生说了,他昨日得了一本古书,是道家典籍,想请道长去家中一同观经闻法。”
这老儒生,是真的急了,连观经闻法都教与这书童说来。
师子玄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好奇的神色,说道:“哦?真有古籍?”
书童连连点头道:“真是古卷。”
师子玄脸上闪过纠结的神情,似心痒难耐,又似犹豫不决,看的书童心里七上八下的。
师子玄思索片刻,说道:“好吧,我这就去叨扰一回。”
又问道:“柳书生,你也一同去吧。”眼睛却是眨了一眨,那书童并未看到,柳朴直却看的分明。
这书生,终于没冒傻气,连忙道:“家中还有些事,道长你自去就是。”
师子玄点点头,这书童完成了先生交待的事情,皆大欢喜。
回家的路上,柳朴直心中大畅,这些日子一直悬着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等要回耕牛,借给农家暂用,就可得些银钱度日,安心读书了。”
柳朴直心清体快,走起路,脚步也轻快起来。
快到家中时,突然听道身后有人唤了一声“柳书生!”
“谁叫我?”
下意识应了一声,柳朴直回过头,还没看清,就被一麻袋套住头。
还未反应过来,肩膀就被重物猛击一记,剧痛钻心,骨头好似都被打碎。
噼里啪啦!
棍棒打肉,声声刺耳。
柳朴直呜呼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火辣辣的,没有一处好肉,钻心的疼。
正痛的迷糊时,就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柳书生,这是给你个教训,记得以后说话小心些。有的人,你得罪不起!”
就听“当啷”一声,是贼人将棍棒丢在了地上的声响。
按在身上的大手移开,柳朴直不顾身上疼痛,一阵挣扎,解开了麻袋。
四目一看,哪还有人?
只有地上的铁棍,上面还沾着他身上的血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