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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这是我弟弟吗?……这个可能是我弟弟吧?”
魏岭在公司走廊上慌乱地奔跑,身后有同事叫了他几声,想问他上班时间是要去哪儿。一名老员工叫住那个想去找他的人,摇了摇头,眼中都是同情:“让他回去吧,他弟弟小时候让人抢走了,这些年家里为了找孩子,都不像过的了。只要听到哪儿有抓到人贩子的,看见有谁长得像他弟弟,就非得去看一眼不可。”
“要不怎么拿了那么硬的国际证书的大牛能落到咱们这种小公司写程序呢,就是工作稳定不下来……”
“听说那个孩子就是当着魏工的面给抢走的,他父母十几年前为了那事离婚,咱们本市报纸、新闻都报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只要有弟弟的消息,他能不上心吗?”
“嚯,怎么抢的,咱这儿可是上京啊!”
“你以为咱这儿犯罪就少?魏工那时候是他爸爸带着他们哥儿俩出去玩,在马路上就碰上开车抢孩子的。最开始差点把魏工给抢走了,他爸急得放下小的去抢大的,结果好容易把大儿子抢回来了,一回头看见人家抱着小儿子车了,追都追不上!”
“太惨了!这人贩子也没人管了?!”
“后来那个人贩子集团给端掉了,可他弟弟不知道给转了几手,已经找不回来了。那孩子还小,现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让人拐卖的了……”
“太可恨了!人贩子就都应该打死!买孩子的也有罪,明知是别人拐来的还买,就是他们养出来的人贩子!”
众人在走廊上愤愤议论着,主管从独立办公室出来,把八卦的人群痛吼了一顿:“行了行了!都回去工作去,闲得你们!小崔先给他这几天记上事假,回头都闭紧了嘴,不许当着魏工的面提这事!”
把人赶回格子间之后,他自己也同情地叹了口气。丢孩子这种事实在太惨了,只要一天找不回来,这一家人也都毁了。好点儿的还能忘了那个孩子继续生活下去,像魏工这样的……不只是父母一辈子,连他自己一辈子也得搭在这个弟弟身上。
要是这种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呸呸呸!拐卖孩子的都该判死刑!
魏岭早顾不上公司里的人会说他什么,也不管这份工作还干不干得下去,匆匆告诉了父亲要看哪条新闻,就开着车往家里走。到家的时候,父亲也回来了,捧着pad坐在客厅里,听到门声立刻转过头,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充满希望的说:“我看像,你眼神好,比比像不像你弟弟?你弟从小就这么白,这大眼睛也像你妈,还有鼻子、颧骨这块儿……”
魏岭艰涩地咽了口口水,鞋也没换就跑到沙发上,看着pad上那张大图,和旁边电子相册里弟弟一岁以前的照片对比。
相册里那么点儿小的小孩子的长相是分不出什么来的,可网上那张照片里的孩子长得像他母亲,眉眼尤其像,鼻子更高一些,又有点像父亲。唯有嘴和下巴的部分不像父母,端正又利落,却又不是那种硬朗的方腮,把其他五官衬得格外和谐好看。
而且看年纪也不到二十,和他弟弟的年纪能对得上。
虽然网上那个小姑娘说他有弟妹,可那也不一定是亲的,要是亲的,哪家的弟妹会当着众人的面不认自己的大哥,还嘲讽他是个只会种地的文盲?
这孩子一定是他们家的!是他弟弟!那群该死的人贩子把他弟弟卖到山里,买他的人也不好好待他,不给他念书,不知怎么让他当牛做马,弄得他没个人样子!他之前看见冰饮店里那几张照片时都没认出弟弟,要不是有个好老师带他去美容院洗干净脸拍了张照片,他们可能就错过去了!
他抿紧嘴唇,用力吞下愤怒和痛苦,跟父亲说:“爸,我去找小岚!这新闻上写了,是云省省会发现的,我到那儿找找线索,肯定能把我弟弟带回来。”
他父亲眨了眨眼,偷偷抹掉腮边的泪水,颤声说:“去吧,我去跟你赵伯伯说一声,让警察跟着你去,还安全点儿。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妈妈,她受不了刺激,咱们把人找回来再说。”
他父母虽然离了婚,可是谁也没再婚。只是丢了孩子之后,每次坐在一起就会想到失去幼子的痛苦,精神上的折磨太重,他妈妈才离婚搬了出去。
魏岭当时也差点被抢走,父亲拼命抢回了他,却没能救回弟弟。这份恐惧和让弟弟替他被抢走的负罪感一直压在他心里,以至于这些年他始终不恋爱结婚,工作也漂泊不定,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寻回弟弟身上。
但这一回肯定是。他们家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痛苦绝望,老天该给他们一点公道了!
父子俩都抛下工作忙碌起来,在网上查美容院的地址、搜索他摆摊的地方,联系市局的熟人,准备去秦省找人。
上京都能看到的消息,秦省省城里传得更是沸沸扬扬。省高中的小女生中不少都把美容院那张广告照片做成屏保,下课时间少不得谈到一两句。
高三重点班虽然被老师管得严严实实,也有人私下传看照片,议论着要找机会亲眼看看摆摊卖肉的传奇美少年。方晴海课间休息时偶尔听到一句,整个人都不对了,抓住女生疾严厉色地问:“什么摆摊卖肉的美少年,照片在哪,给我看看!”
他虽然是小村子出来的孩子,但从小也没怎么干过家务、下过地,又是一路在最好的学校里读出来的,自有一股傲气的精英感。哪怕是这么怒冲冲地攥住人手腕,给人的感觉也不是无礼,而是一种小女生并不讨厌的霸气。
那名女生偷偷把手机拿给他看,有点羞涩地低声告诉他:“就是这个,在三桥农贸市场旁边摆摊卖过肉,现在网上可红了。有人拍了他在冰饮店打弟弟妹妹的照片,不过好多人都觉得他打得对。那家冰店还挺贵呢!大哥那么费劲地卖肉挣钱,小孩儿到那种地方瞎花,要是我弟我也打他。”
那张照片上的人眼神有些羞怯,五官被滤镜柔和了一点,像是被拂落尘埃的星子,光彩照人。却还不如那天晚上走进院子里的,他大哥本人好看。
但是这样的大哥被人看到了,被那么多人看到了,会不会有人来跟他们抢?方晴海心里忽然生出一点恐惧,手心里汗津津的,差点抓不牢电话。
大哥是他们家的人,从小就带着他,小妹都比他小上两三岁,女娃子就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小弟更是小了六岁下去,这么多年来和他一起长大的都是大哥。而且他大哥那么好看,那么懂事,从小就什么都让着他,为了他上学宁可自己不念书……
他还要等上了大学,在城里挣了大钱之后好好回报大哥,让他过上好日子,怎么能随便让他跟别人走,以后和他就成了再无关系的陌生人?!
旁边的女生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他大哥,还给那个可能带走他的男人说好话,方晴海听得满心烦躁,恨不能立刻回家看牢大哥,让他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走。可是他是重点班的学生,老师盯得严,上回他就为家里的事请了一回假,这回无缘无故地更难回去。
他要怎么请假?难道说“我大哥要被陌生人拐跑了”?哪个老师也不会信啊!
他咬得下唇渗出血丝,跟同学借了电话,到操场角落里给父母打了电话:“爸,妈,我大哥招了两个男的回家,有一个长得特别像他!爸,我怕他家里人把他带走,他是咱老方家的人,是我大哥,咱不能让他跟别人走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带着怒气的声音:“怎么回事,谁告诉他他不是咱亲生的娃咧!我花了一万多块钱把他买回来的,就是有了你们,也一直好吃好穿地养了他十几年!石头他是我儿子,我花钱买来的,凭啥他们说要走就要走了!”
方晴海听出父亲也是一样愤怒,才稍微安心了点儿。叮嘱父亲让村里的长辈别贪那几个房钱,早点把人赶出去,免得招了警察来。
他父亲在电话里重重哼了一声:“怕啥,俺当爹的回去看着他,有人敢抢咱就跟他们拼命!就是他们带警察来了,咱把石头往山沟沟里一藏,叫他们找,还怕他们找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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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网上轰轰烈烈转发的时候,三位没有手机的神仙和有缘人还是按步就班地过着小日子。
岳青峰在炼炉里投了一枚飞梭、几件法宝,打算在平衡车顶炼出一把能挡劫的罗伞。下回连念初再遇上天劫,他就能把人抱在怀里,一家三口安安生生坐着,笑看劫雷从伞外流下,省得连女儿都得抛出去,还挡雷挡得那么狼狈。
为了这个理想,他就跟闺阁少女似的成天闷在房间里。一直盯着他的村民放松警惕,觉着他这么老实,连念初跟他又好,不可能为了个孩子闹出多大事的。
就真是他们亲戚的孩子,这俩人又不可能是亲父母,看着孩子过得好不就得了!嫌这村儿里穷就多给俩钱,何必非把人家从养了这么多年的家里抢过去呢?
他们城里人又不缺钱。
村里人的“七叔”就趁着连念初不在,遮遮掩掩地问了岳青峰怎么看方晴石。
岳青峰一心忙着炼轮椅,看有缘人日子过得挺平凡,不像能引人追杀的样子,倒还真没在他身上费过心。可被人这么一问,反倒引勾起点戒心来,神色不变地说着:“我听阿初说正帮他家养小野猪呢,回头再放养些珍珠鸡之类野生禽鸟,这些卖得贵,也比种地省工,将来日子慢慢就过起来了。”
挺平常的一个有缘人,怎么搞得跟外国特工似的,一碰就激起这村里人的戒备?他舍不得分出神识监视这群人,便撒开隐形的留声符贴在这家里,接着闭门炼器。
连念初则带着打扮一新的方晴石进了城。
有缘人那两个弟妹太不听话,要从空间里拿点东西还得避着他们,太麻烦。连念初索性就叫有缘人装作平常下地,悄悄地让他在林子里换了衣裳,驮着他到省里摆摊。
那家美容院托他们的福也成了网红,方晴石硕大的照片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吸引了不少路人过来拍照。连念初因要找地方从空间里取东西,他在车上还占位置,便先把他驮到美容院那条路上,让他取了照片再去原先那条路找自己。
方晴石那张脸从美容院门口一晃,就被过路人远远围观,还有几个胆大女孩上去让他签名,一脸羞涩地问他还摆摊卖肉吗。
他从没见过这阵势,被人围得手足无措,望着美容院大门都有些却步。那位前台却透过玻璃门看见了他,连忙把他拉进店里。没事干的店员们纷纷上来给他端茶倒水,希望他能再做一回洗剪吹,给他们店多拍几张宣传照片。
方晴石怯怯地说:“白老师还等着我呢,我得帮他看摊儿……”
其实他也帮不了太多,可白莲大神辛苦把他驮到城里,他总不能自己吹着空调享受,让人神仙一个人顶着大太阳摆摊吧?他好说歹说地终于从那群人手里逃出来,捧了镶好的照片往外走。
才到门外,忽然被一个手拿金属质长方形小机器的男人拦住了,男人身后还有一个人扛着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
方晴石茫然看着他们,来不及说什么,对方就一连串地抢白:“我们是都市30分节目组的记者,你就是最近在网上热议的‘最美摆摊少年’吧?”
啊?
记者不管他听见没听见,听懂没听懂,语速飞快地说:“网上关于你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你自己这些天有没有上网关注呢?有人辩驳说你家庭贫困,觉得弟妹到冰饮店里吃冰是浪费钱,才忍不住动手教训他们,也有人觉得你身为成年人,在公开场合打一对未成年的孩子,对他们的身心健康和社会环境都有不良影响。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觉得那家冰饮店的消费高吗?”
他……他就打了孩子两巴掌,怎么连记者都知道了,还抓着不放,要上电视曝光他?
方晴石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几乎可以说没见过世面,被人咄咄逼人地问着,下意识便往后退,脸上红得像要烧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干巴巴地说:“那钱不是我的,是白老师挣的,他大下午地摆摊卖肉,哪能让孩子瞎花……”
他的声音低低的,神情动作都怯懦闪躲,仿佛自己做错了事似的。那位记者的录音笔毫不留情地追着杵到他嘴边,凛冽地问道:“据我们调查,那位老师并不是省高中的老师,你应该也不是省城这几座高中的学生。能透露一下你和那位的身份吗?你叫什么名字?
“……两个孩子吃冰是浪费钱,到这种高级美容院做全套护理就不算浪费了吗?这套衣服是你自己的,还是你那位老师买的?他为什么要带你摆摊?这些钱是你们摆摊挣到的吗?”
方晴石被人堵在路上问得哑口无言时,连念初的摊子也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一位女记者严肃地问他:“你没想过,你们假冒大学新生的名义在这儿摆摊,是在消费社会的善心和信任吗?你们想过没有,因为你们的行为,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大学生有可能得不到应有的帮助?”
不只记者,还有城管在旁边盯着,采访之后就要没收他的东西。连念初有点庆幸车上的麻袋还没卸下来,听着记者的质问,神色不变地说:“这话都是我说的,东西也是我卖的,跟那个孩子没关系,你们采访到我这儿就够了,别去骚扰人家孩子。
“他是我开车进山时遇见的村里孩子,他弟妹非要坐我的车,我正好得回省城还车,就带他们出来了。当时我付完租车费,口袋没多少钱了,就摆了个地摊儿,因为那孩子在我身边帮忙,我看他岁数差不多像学生,就那么一说,反来才知道他早辍学了。”
主持人听到这里精神一振,想把话筒收回自己嘴边,连念初却快一步抢过话筒,微抬下巴,正气凛然地问:“你们要批评假冒大学生之前是不是得反思一下,为什么这孩子初中就被迫辍学,兄代父母职,又干活又做家务,节衣缩食地供着家里三个弟妹上学?义务教育在哪里?你们这些记者在哪里?没考上大学的孩子就不该得到社会帮助和关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