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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天后,楚王终于带着援军到了云沧关新修的城墙下。
城上旌旗翻卷,画着象征齐国大王子前身——北御天主的星图,图上九星闪耀,勾勒出一只古朴的龙形。
守城将领周延虎与他的三个儿子都被绑在城头,左右有士兵举剑抵在他们脖子上。稍远处空中飘飘然站着一名白衣修士,神情淡漠,其服饰冠冕形制都和跑到王宫刺刹楚王的星盏一模一样。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楚王要来,淡然面对下方林立的枪尖和箭尖,目光扫过下方车马,皱着眉问:“楚王不是已得了天外仙人相助?星苑在此守候多日,就是为了见一见域外仙人,那两位怎地不曾随军出征?”
他听星盏说过,两个自称天外仙人的修士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拄着拐,乘一辆只有底板和轮子的怪车,若是出现在军队中应该格外显眼。这一眼扫上去却没看见,神识中也没感应到有异常灵力波动,显然是两人都没跟过来。
他是带着大殿下之命来招揽那两人的,连人都见不着,他在这荒山野岭苦等十几天岂不是白等?
莫说回去大殿下要怪他,就是他自己也出不了这口气啊!
星苑微微沉下了脸,冷冷道:“大王可知天命?天下神器,唯有德有能有命有气运者方可居之。楚国虽然立国多年,可如今天道已变,社稷之争再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了,大王就是有仙师辅佐,自己无命又能如何?请大王将仙师奉于大殿下,有此功勋,待大齐得天下后,大王仍可不失为一地之主。”
如今楚国也有了仙师,攻伐楚国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要背负以仙术欺凌凡人的罪孽,引起天道反噬。如果楚王拒不投降,不肯交出天外仙人,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他想到正在城中行宫等着结果的大王子沈溟,心头微微发热,说道:“大王若执意不听我相劝,贫道就只好随大军入楚都,迎那两位道友归齐了!”
他一抬手,城上弓手齐齐放箭,漫天箭羽落下,朝着楚王的车驾射去。到了半空中忽然被无形之盾挡住,有的弹射开,有的顺着锅底状的圆弧滑下去。楚军将士似乎也没想到有这种东西,原本都拥到车前举盾防御,看到半空的箭落不下来,才撂下盾牌,高呼“仙师威武”。
星苑眉头一跳,厉声叫道:“原来两位同道已经到了城下,为何不敢出来相见?”
不是不敢,而是不方便,麻烦。
岳青峰就乘在楚王那辆豪华御车里,但是车底板儿那么薄,轮子那么小,根本盛不住他的身子;可要是自己拄着拐跟在车后飞,又显示不出上仙的气质。礼部官员折腾了一宿才想出来了这个两全齐美的主意:让人把楚王的车厢底拆下一半,岳青峰把两根拐杖架在平衡车轮上,悬空坐着平衡车,在车厢里自己飞着走。
那两根拐杖毕竟是棺材炼的,看着单薄,实则结实,就是坐久了有点硌得慌。不过这么坐着他的双手就解放开了,可以把女儿竖着挂在胸前,两手护着她后背,连念初也坐着锁尘飘在他身边,双腿搭在车板上陪他们父女。楚王独自待在靠外的半边车厢里,随行带的食物、饮料也堆在那边,方便侍从拿换东西。
但这么一来,岳青峰要下车就挺麻烦的,得先把孩子给连念初,拨开门口的东西,还要压低身子,抬起双腿,让平衡车升到近车顶的地方,再慢悠悠地出去。
星苑叫得太急,连楚王都没来得及下车腾地方,更别提岳青峰了。可外头一落箭羽,楚王就更不能出去了,岳青峰飘在空车架子里动弹不得,唯有连念初一身轻松,站起来弓着腰就往外走。
岳青峰在背后嘱咐了一声:“小心,这人也有金丹修为,真元深厚不在你之下。”
连念初扶着门框轻松地答道:“我把锁尘和自行车都带上,你帮我罩着点儿楚王。这场仗我若不露露脸,怎么能让他心服口服,真心信仰我呢。”
他得让有缘人知道他不只是个会带孩子的好爸爸,也是个关键时刻靠得住的神仙,值得信徒依赖!
楚王也想跟着下去,却被他扒拉回车里,只能扒着车窗遥看他站在圆圆的扫地机器人上飞上城头——别说,这么飞比骑在自行车上更显得仙风道骨了。
楚王深知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忙扒开车帘喊道:“快击鼓给仙师助阵!”自己也跪坐在车里,对着插瓶的白莲花恭敬地诵着“至德广圣道君莲花上神保佑”之类。
岳青峰提醒道:“少了个‘白’字,阿初可不是一般的杂色莲花,而是纯洁无瑕、能涤荡人心的白莲花。”
楚王看了眼瓶子里确然雪白纯净的王莲,连忙又加上白字,诚心诚意地念了几遍。飞到空中的连念初立刻感应到了少许信仰之力涌入,不算纯粹,但是来得极快,可见这位有缘人还是很有诚意的。他投桃报李,也起码得把这城夺回来,把人救出来。
他身在空中,衣袍当风飞扬,金丹真人的灵机如潮水涌动,星苑静立城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慎重之色:“阁下便是天外青峰岭之主,白莲花神?在下窥天宗星苑,前日我师弟星盏蒙阁下与贵道友指教了!”
连念初谨慎地摸出自行车,按着车座说:“好说,你把这些人放了,把地方退还给楚国,我也可以指点指点你。虽说我没正式学过化学,可化肥、农药都是常常要用的,具体制备法都看过,指点你搞个三酸两碱工程还是搞得起的。”
三酸两碱?想来也是与农家肥料有关的,他要来有何用?争天下又不靠农民,靠的是他们这些仙人和降世的神祗!
星苑只觉着他是在讽刺自己不配修仙,只配种地,心中大怒,果断的从怀中拿出天罗丝网罩向连念初,冷然道:“道友莫开贫道的玩笑。大殿下便在城中相候,要问道友有关天外之天的事,请道友随我回城,向殿下请罪。”
罗网罩下,连念初也抡起了自行车。
张真人炼制的样品法器质量自然不同,雪白圆润的车轮上爆出犀利的清光,轻松割破了同为法器级别的罗网。剑气由上而下划过城头,也在城上切出一条光滑的缝隙,星苑的脸离剑光只有几公分,寒气侵脸,他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看到地上那条离自己尚几分距离的缝隙后又不禁涨红了脸,从背后取出星盘。
“道友好本事!强敌当面,星苑也不敢在藏拙了!”他五指在星盘上一划一扭,盘上便浮现漫天星子,照映到碧蓝的天空中。每颗星尾部都由一道光线牵引着与星盘上的星点对应,随着他手指拨弄,相映的流星便从空中划落,化作高能光点砸向连念初。
城头上的齐军也擂起战鼓,双方军士都吹响号角,挽弓竖枪,等待这场仙人斗法结束。
这就是拥有神仙之后的国战状态。虽然仙人们不会出手杀凡人,可他们能改变天时、地势,攻城破阵,有仙人在军中,士兵们的气势也更强盛。一旦分出胜负,胜利一方的将士就会挟这场大胜的气势攻击,而败方若没有仙人再拧过颓势,倚赖惯仙人的士兵们就会失去斗志,只能勉强边战边逃。
楚国向来没有仙人,将士的心态还好些,可云沧关本就建在险峻处,易守难攻,如果连念初不胜,对方趁势开关掩杀,他们这场仗也会打得很艰难。
前军、中军几位将军坐在马上,抑着脸紧张地看向漫天流星,恨不能让教训过星盏的岳青峰再去教训这个师兄一顿。
流星一颗颗落下,连念初站在锁尘上岿然不动,任由这法器自带的避险功能带他避让开一枚枚星光,手握自行车后轮,朝着城墙斜斜劈下去。
星苑五指连弹,无数光点落下,挡住那片剑气。星光与剑气连绵不绝地落在城墙上,把质地不怎么结实的青砖墙砸得坑洼不平,砖石碎屑乱飞。围在周延虎父子身边的几个齐国武士被崩开的砖块砸到手和头,下意识抬臂遮脸,耳边忽听到一声并不高亢却极为清晰的:“跳下去!”
下一刻手中的剑尖被撞开,脚步声响起,他们才反应出来,是自己正在看守的周延虎父子从城头跳了下去。
城高七八丈,这么跳下去肯定要死人的,难道那仙人过来接他们了?几人已来不及拉住周延虎,追到城边往下看去,却没见着什么法宝,也没有仙人甚至将士在下面接着,只有几片看着像莲叶又大了许多的圆叶子歪歪斜斜地竖在城下。
可哪有叶子能接得住人的?
不只这几个士兵,就连城头的星苑,城外的楚*士也都这么想。孙立言从他们父子四人跳下来,就立刻冒着箭纵马去接人,中军将军袁虎更是恸呼着:“大王,周将军一家殉城了!”
城头上的星苑手抚星盘,冷笑道:“你和我僵持又有何益,周延虎之死,就是你这个仙师的失败,楚*心散了,楚王的气数也尽了!”
话音未落,城上城下忽然听到一声含着惊讶的:“诶?我怎么没摔死?这么软的叶子竟能接住我们四个壮汉?”
星苑不敢置信地说:“你对付我的诸天星斗盘之余,竟还有余力驭使另一件法宝?”
他的星斗盘是北御天主转世的齐国大王子赐下的,虽然他的法力还不能御使从心,可与人斗法也从没败过。这次连念初竟跟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还在他面前救走了用来要挟楚王的周家父子,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掴了一掌,让他血气上涌,站立不稳。
他猛地喷出一口精血吐在星盘上,脸色苍白如纸,人也有些站不稳。漫天星斗却陡然亮起,如洪水般从空中流下,射向连念初。
这一轮坠星都打在自行车上,打得车身灵光隐隐有些黯淡,却仍没能伤到连念初。他的心越来越急,摸出几粒药丸吞下,又要掀起一轮星光,背后空中却蓦地响起一声清朗淡雅的“够了”。
淡若星光的清芒从城中升起,光华中包裹着一名锦衣玉冠,人却比玉冠更白皙秀致的贵公子,站到更高处看着连念初:“道友便是天外之地来的修士?那些凡人之事不必再担,孤有些话要问你,你随孤下来吧。”
他抬了抬手,一只如玉的手指便在连念初眼前放大,周围仿佛沉入黑暗,远远近近地洒着无数星斗,唯有那只手指越来越近,点向他两眉之间。
连念初想要抽身躲开,却觉得那手指无所不在,往哪个方向逃也逃不开,只能看着它一点点接近。沈溟的声音也如这手指般无处不在,幽幽地包裹着他:“不必反抗,孤只要你顺服,不会要你的命。”
连念初尽力挣扎,几乎要闭上眼,躲开那手指不断接近的恐惧感。然而在外人看来,沈溟只是平平淡淡地伸手指向他,指尖甚至离他还很远,是他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瞪着眼看着那只手。
就在那手指将要点上他眉心时,一片青山虚影忽然罩在他身前,稍远处有明亮苍白的火焰蓦地爆开,照彻周围的黑暗,将那些星光衬得黯淡无光。
白光中传出压得低低的惨叫,指向他的手指也不见踪影。连念初趁机退后几米,跨到自行车上,等光芒稍落才又朝那面看去。
他先看到的是却岳青峰的脸,稍低一点是个软乎乎的背带,他们的女儿就裹在里面,面朝岳青峰,毫无危机感地笑着,完全不知道爸爸刚搞了一场爆炸。连念初吓了一跳,连忙拉着他的手腕说:“岳兄你没伤着吧?转过身来给我看看!你怎么弄了这么大阵势,万一炸到你山上的森林,你不得受重伤?”
岳青峰转身让他看自己的背,温雅地笑着安慰道:“我乘着平衡车来的,上面有遮天罗伞护着呢。再说爆炸用的铝粉是我自己的山里炼出来的,从前也炸过几次,我知道威力轻重。”
他身上的衣物有几乎烧得发黑,背后正当爆炸处烧透了几片,露出苍白的皮肤。连念初怜惜地摸了摸,还把手伸到衣服破口里,捻开丹药和水涂上去,确定了哪儿也没烧坏才长舒口气,恨恨地说:“那个大殿下太讨厌了,要不是他你也不用搞那么大爆炸,要炸伤了你跟小莲花怎么办!”
岳青峰抱着女儿,享受着连念初轻柔地上药的动作,笑道:“我那时只想着不能让他伤了你。要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我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
这几句话说得大有气魄,在场的人都听住了。连念初扯下一片莲叶,化成披风裹在他背上,自己也抵着他的后背,低叹一声:“唉……岳兄你自己知道这么想,就不知道我也心疼你吗?”
不远处被铝粉爆炸时每平米63吨的气浪压力和三千多摄氏度的高温结结实实炸了一场的沈溟默默地、阴戾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