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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看着那襁褓就要掉落在地上,心中猛地一沉。就在这时,却感到突然有一股力量托着我的手臂,把空中的襁褓接住,往我怀里紧紧一揽,有惊无险,文琅帝姬被我弯腰抱入怀里。
我见帝姬没事,忙回头一看,是琼奴。她朝我急道:“小姐没事吧?”
幸亏有琼奴眼疾手快,在我身后托了我一把,这帝姬才能安然无恙,否则,我不敢往下想。
文琅帝姬被这么一吓,哇哇大哭起来。姜常在和孙贵人忙赶上来,姜常在从我手中抱过文琅帝姬,口中急道:“文琅不哭,文琅不哭。”说着把帝姬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本是姜常在的错,但见她如此担心女儿,我也只得屈膝朝她道:“是妹妹不小心,请姜姐姐责骂。”
姜常在将手中的文琅交给乳母,搀起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只要帝姬没事,那便一切都好了,若是帝姬有什么闪失,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待的啊。”
“是了,是了,好在现在帝姬无恙,我们也放心了。”孙贵人笑对姜常在道。
又略坐了坐,孙贵人见天色有些晚了,就起身告辞。我见孙贵人要走,便也向姜常在告了辞。
和孙贵人一路闲聊,走到烟波池旁两人才分了手。
我见孙贵人一行人走远了,面色这才渐渐放了下来。羽香扶着我的手,见我脸色不对,便朝我笑道:“既然文琅帝姬没摔着,小主也不必再自责了。”
我望向烟波池,十一月的天气,池内一片萧条,夏日里盛开的荷花,此时只留下残叶枯梗,在风中顾自摇曳。
我冷哼一声:“自责。我说是她姜常在有意才是。”
羽香不解,问道:“小主这话怎么说?”
“方才我手臂尚未接住文琅帝姬,她姜常在就把手一松,不是有意为之吗?”
琼奴听了,惊道:“如此说,姜常在是有意的。”说着,她似乎不解,又问道:“可是,文琅帝姬是姜常在的唯一女儿,姜常在为何要这样做呢?”
我侧首,问身边的羽香:“你可知道这姜常在的底细。”
“奴婢只知道姜小主是以宫女的身份入侍,其余的奴婢就不知了。”羽香说道。
我抬脚走上白玉石桥,道:“正如琼奴方才所说,无论从何种角度考虑,这姜常在都没有必要拿女儿来冒险。”
我顿了顿,折下攀在桥柱上的不知名的藤萝,继续道:“我想,她如此做的原因怕只有一个了,那便是受人之命。”
“小姐思虑的是。”琼奴听了我的话,暗暗点头。
“小主觉得是。。。”羽香欲言又止的看看我。
自然是她了,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若我不愿臣服于她,为她效命的话,她便可以像今天这样,随便寻一个借口,以谋害帝姬的罪名将我处置了。这样毒辣的心思也只有她纯妃才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姜常在也是她的人。
“我们身份低微,难免要仰人鼻息,只是要仰谁的鼻息,我却是可以选择的。”我将手中的藤萝抛入池中,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小福子站在琼华轩门外,见我回来了,忙向我行礼禀道:“小主,司炭房的刘公公来了,因小主出门了,现已在偏厅侯着多时了。”
我不知道这刘公公是什么来头,忙道:“快传。”
那刘公公随小福子走进堂内,朝我行礼道:“奴才刘全贵参见贵人小主。”
我唤他起身。
他朝我笑道:“禀小主,奴才按内务府的意思,给您送过冬用的木炭来了。这宫里的规矩,十一月半,这天呢,渐渐冷下来了,各宫便都要围上炉子烧炭取暖了。小主是从四品的位分,奴才按照规矩给您送来了一筐红炭、三筐银屑炭和六筐铜炭,已由福公公点清收下了。”
他说的极是详细清晰,我不由赞道:“公公有心了。”
说着朝琼奴一看,琼奴会意,转身走进内屋,取了锭银子出来。
我笑道:“一点心意,天冷了,公公买点烧酒暖胃。”
刘公公接过琼奴递上的银子,朝我谢恩,然后打了个千便退下了。
我觉得今日乏了,便让琼奴和羽香替我梳洗卸妆。琼奴替我卸下头饰,羽香则取来一把檀香木梳替我理头发。她边梳边道:“按理说,皇上大婚后,内务府就该把各位小主的绿头牌呈上,今日就该有小主侍寝了。”
她放下梳子,将我的头发拢齐,反手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支素银钗子固定住,朝我继续道:“只是按照这宫里的惯例,为了昭显皇上看重皇后,帝后和睦,所以大婚后的头一天啊,皇上还是会宿在坤仪宫的。所以,明日才是小主们正经侍寝的第一日。”
琼奴在一旁笑道:“也不知道咱们小主能不能拔得这头一份的恩宠。”
我听她如此说,脸上已是羞红了,朝她啐道:“好没羞没臊的丫头。”
又笑闹了会,羽香便退了出去,只留琼奴一人在卧房中伺候我安寝。
琼奴放下内室的苏锦帐子,用头上银钗挑了挑案上宫灯的灯芯,然后走到我跟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道:“小姐,这是方才奴婢送银子过去时,那刘公公塞给奴婢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我拆开来看,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是宁邺王萧涵来的信。
“贞儿:
我已知你得选入宫,但不知册封的什么位分,我猜想必不是最高,但定也不是最低的。这宫中险恶万分,你怕是已经知道了,但我想,以你的聪敏,无须我为你担心。若是有需要,可找太医院的何院士。
府中的惠兰花谢了。梨花欲谢恐难禁。
切记,珍重。”
信没有落款署名,必是担心落入他人手中。
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个香囊,我打开浅紫色的香囊,里面装着几朵已经枯萎的惠兰花。我把香囊放在鼻尖一嗅,依旧是那样的馨香,那样熟悉的宁邺王府的味道。
我把香囊收好,吩咐琼奴把信烧了。琼奴问我道:“可是宁邺王来的信。”
我点点头,理着发梢,道:“这刘公公该是他的人了。”
琼奴把信丢入香炉内,朝我道:“信上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要紧的内容,不过闲言碎语。”我笑道。
琼奴有些不信,她定是觉得宁邺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送信给我,不可能只是闲言碎语这么简单。
我起身铺床,苏锦绣花被褥十分厚重,盖在身上也很是暖和。
“不是闲言碎语还能是什么,你说依咱们现在的情况,能帮得上他什么呢?”我把攒花枕头放好,口中道。
“可是。。。”琼奴还欲问下去。
我赶忙拉起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拽,口中说道:“可是什么可是,天都这么晚了,你还这么聒噪,快点陪我就寝了。”
听着身旁琼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我今夜却是如何也睡不着,睁着眼睛,仿佛那惠兰花就在我眼前,惠兰花旁还站着一位白衣男子。梨花欲谢恐难禁。
转念又一想,我是为了报家仇才答应宁邺王入宫的,可是这一入宫便遭到这纯妃的刁难。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得不仰人鼻息了。若是要报仇,就必须得得宠,但要我听命于纯妃,为她是从,这是绝不可能的。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这宫里谁是最讨厌纯妃的人,谁最想除掉纯妃的人,那么她便就是我唯一可以依傍的大树了。
因着昨夜没睡,今日起的也早。用过早膳,小福子进来禀报,说坤仪宫的素芝姑姑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了。
我忙浣了手,到正堂见她。素芝姑姑向我请安问好后,说道:“奴婢奉旨来贵人小主这,传皇后娘娘口谕,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今日合宫请安就免了。”
我听到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便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素芝笑道:“谢小主关心,可能是因为皇后娘娘初入宫,所以有些不服,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没有大碍。”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朝我道:“皇后娘娘还让奴婢转告,说小主聪明伶俐,娘娘很是喜欢,所以特命奴婢将这个带来,赐给小主。”
琼奴接过来,呈给我。我打开一看是一支和田玉的白玉簪子,做工别致,雕刻细腻,是极好的上品。
琼奴和羽香看到这簪子,不住赞道:“好漂亮的簪子。”
我朝素芝姑姑一笑,口中道:“贞儿何德何能,受娘娘如此大礼呢?这簪子,贞儿万万不敢收下。”
素芝姑姑听我说这话,恭敬说道:“娘娘说了,小主不必推辞,她说小主受得起,小主便受得起。”
送走素芝后,我取出那只白玉簪子,通体晶莹,无半分瑕疵。皇后命素芝送来这只簪子,自是有她的打算,不过正遂了我的心意,我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白玉簪子稳稳的插在了发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