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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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水拨通了南素琴的电话,按照赵学东的意思,首先代表乡党委政府问候了一下南素琴的病情。当然李清水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担心,万一南振海在旁边,自己如果以个人名义问候,难免会被南振海扣一顶不知轻重的帽子。南副县长,谁不想巴结呢。李清水现在这个政工书记也就是个副科,岂能没有往前走一步的打算。不过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分量,根本就入不了南副县长的法眼。

    南素琴一听李清水的声音,马上兴高采烈道:“谢谢李书记关心。今天早上检查完,医生说就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了,并无大碍。我下午就过去上班。”

    李清水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含糊将原小生的情况给南素琴年说了一下,最后没忘记强调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就是点皮外伤。”

    尽管李清水在极力掩饰,可话一出口就明显有些不自然。南素琴也是个妖精一样的人物,岂能听不出来,关键是李清水自己也不了解实际情况,并没有说清楚。

    南素琴马上愣在了电话那头,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李清水又喂喂地喊了半天,却发现南素琴早已将电话挂断了,想了想,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准备把电话给南素琴再次拨过去,又碍于面子,没办法再打这个电话,把手机在手里掂了半天,只好往卫生院赶去,走到半路又停了下来,心中就打起了鼓:原小生都快死了,自己还上赶着看个什么劲,难道南副县长会犯了神经,找个死人当女婿不成。马上扭头往回走。

    走了半截又觉得不去看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说到底还是一个机关的同事,就又返了回去。可走着走着,马上又放慢了脚步,心中又是一阵担忧,万一原小生的父母在场,死了儿子,对赵学东说几句难听话,自己这个党委副书记兼政工书记到底是挡驾还是不挡驾,挡了驾,原小生的父母肯定会调转矛头骂自己,自己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犯不着受这个过;要是不挡驾,今后又没办法给赵学东交代,其实就是个两头不是人的事情,还是不去为好。就又往回返。

    刚走没几步,忽又想起,原小生这孩子其实也挺不错的,要不是原小生在赵学东面前给自己说话,自己这个政工书记现在还是机关里一个被人冷落的闲人,地位还不如陈永年一个财政所所长兼办公室主任,人总得讲点良心,不能过河就拆桥。干脆又往卫生院走。

    犹豫着来回走了几圈,始终下不定决心,机关里看过原小生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回来了,走在前面的正是农技站站长钱胖子,李清水就上前挡住急切问道:“小生怎么样了?”

    钱胖子嘿嘿笑了两声,叫了一声李书记,却一脸不屑道:“这小子在匣子村耍威风被人捅了一刀,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儿,就是胸前擦破了一层皮,梅小林那孙子正在给他缝伤口呢。”

    要是在过去,钱胖子这样说话,李清水肯定要给他上上政治课。可是刚才的心情把李清水搅的实在不想多说半句话,就不自然地笑了笑,心里连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原小生一个片上的直接领导,还是片长,在下属负伤之际,却不见自己的身影,虽说被赵学东另行安排了任务,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换了谁都会对自己这个领导产生想法。如果原小生今后真要跟南素琴结了婚,凭他的能力,一定比南振海混的还要好。自己这样做岂不是坐失良机。

    李清水想着想着,难免悔恨交加,就不由自主地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南素琴开着父亲的奥迪,几乎跟李清水是前后脚进了卫生院的大门。一般情况下,南素琴是不会动用父亲的公车的,在她张扬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的是一颗低调的心。到乡镇工作的时候,一两年时间,大家甚至不知道,她就是动动脚也能让河湾县抖一抖的南振海的小女儿。

    南素琴从车里面出来,李清水就紧跑了两步跟了过去,解释道:“素琴,你不要激动,我刚才可能没有给你说清楚。小生只是受了点轻伤,梅小林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李清水越是这样说,南素琴的心里就越担心了,脚下的步子也明显加快了,并没有理会身后的李清水,眼眶里的泪水早就开始打转了。李清水就显得有些不尴不尬——跟上去,自己的是党委三把手,跟在一个团委书记后面算怎么回事;不跟上,人家明显是南副县长的千金,用一根小拇指就能把自己这个政工书记挑翻。四周看了看,见机关的人,大部分已经回去了,只有冯海山等几个平时跟原小生关系不错的人还没有走,一咬牙,又跟了上去。

    血浆早已从河湾县医院提了回来,原小生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梅小林正指挥着闫小玲输血,赵学东站在旁边安慰原小生安心养伤,又夸原小生打的好,打的对。苏婷婷则在旁边不时帮闫小玲一个忙。

    南素琴撩门帘进去后,赵学东马上笑了笑道:“素琴啊,我和小生刚才还说你呢,怕你知道了担心,你就来了。”又在南素琴身上笼统地打量一番朗声道:“看样子是我们的梅院长诊断失误,素琴同志并无大碍嘛,对不对?”

    南素琴脸红了一下,见原小生虽然躺在病床山,却没有任何奄奄一息的迹象,也就放心了,道:“谢谢赵书记关心,县医院的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并没有提梅小林的诊断的事情。尽管如此,梅小林的脸上还是觉得不大好看,就狡辩道:“我也是看着像,咱们这儿条件简陋,没有检查设备,要不然也能确诊。”

    李清水站在一旁半天插不上嘴,有些着急了,道:“一看素琴就是富贵旺夫相,怎么会有那种病呢。”

    南素琴脸红了一下,就拿眼睛在原小生的脸上寻觅了几次,却突然瞥见了正在给闫小玲帮忙的苏婷婷,就问梅小林道:“又是你们医院的实习护士啊?”

    梅小林听着话里有话,急忙解释道:“我们医院就小玲一个实习护士,这位是扶原主任一块从匣子村过来的,我也不认识,刚才听他们说,好像是一个叫什么苏老三的女儿。”

    苏婷婷一个农村女孩,一见面前这位衣着华丽、气质不俗的姐姐,心里早没了底气,不过却也不失礼貌,急忙停下来手里的活计,对南素琴笑了笑道:“我叫苏婷婷,是匣子村的,原主任这次替我们匣子村除了一害,村里老百姓都特别感激他。”毕竟只是个高中生,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两句,南素琴却只是冷淡地点头笑了笑,又把目光落到了原小生的脸上。

    原小生岂能不知南素琴心里的小九九,躺在病床上指了一下苏婷婷,故作镇定道:“婷婷这孩子不错。正在读高三,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我建议他报考警校。你觉得呢,素琴?”

    觉得你个头,南素琴心中早就骂开了,只是有赵学东等人在场,不好发作,就点头笑道:“不错,婷婷身材这么好,个儿又高,跟个模特似得,到了警校也是个警花。”往病床跟前迈了两步,手已经暗暗地伸进了被子,在原小生的大腿上掐了一把,低声道:“一会再跟你算账。”苏婷婷也听不出南素琴的好赖话,以为南素琴是真夸她长的漂亮,低着头,害羞去了。

    原小生负痛,却不能叫出声,嘴巴长的天大。闫小玲就急忙过来问道:“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疼了。”又转身对南素琴道:“姐,姐夫的伤口老深了,估计得养好长时间呢。”说着又眉开眼笑道:“这下我可有伴了,要不然整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把我闷死了。”

    原小生以为这丫头幸灾乐祸,正要说她两句,梅小林却插嘴道:“你素琴姐是来照顾的原主任的,可不是陪你这个淘气鬼说话的。”把素琴姐说的亲昵的都能掉出二斤蜂蜜来。

    南素琴一脸正色道:“就怕人家嫌我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周,比不上人家的干妹妹、情妹妹,年轻漂亮,又会体贴人,又情深意重,有恩有义。”

    南素琴明显说的有些刻薄了,不过青年男女之间的事情,赵学东等人也不便参合,知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说明南素琴在乎原小生,都推说有事先走了。梅小林又给闫小玲递了个眼色,让闫小玲叫苏婷婷一块走。苏婷婷虽有些懵懂不愿走的意思,却也听出了南素琴话里的意思,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原小生几次,才跟闫小玲一块离开了病房。

    大家一走,南素琴就毫不客气地揪住原小生的耳朵,问道:“是不是又勾搭人家***?”

    这真是百口莫辩的事情,原小生抓住南素琴揪了自己耳朵的手,咧着嘴不服气道:“我说素琴同志,你这是什么眼神啊。要是我勾搭人家***,人家怎么能跑到我病床前呢。”说着又假装喊着说伤口疼。

    南素琴也不敢闹的太厉害了,放开原小生的手,气哼哼道:“那你的意思是人家小姑娘看上你了,对不对?”

    原小生想了想,马上意识到,这种事情,越是解释就越是解释不清楚,脑子一转,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担心人家把你老公勾搭走呢?”

    一听老公两个字,南素琴的脸上马上一阵绯红,伸出粉拳就要在原小生身上招呼,毕竟原小生身上有伤,伸了伸也没有真动粗,脸往旁边一撇,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原小生就拉了南素琴玉葱一样的手道:“有人跟你抢,说明你有眼光,找了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老公。要不然,扔在大街上都无人问津,岂不是说明你捡了个垃圾。”

    南素琴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好男人,越是争的人多,就越说明自己找的男人有魅力,要是没人争了,倒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虽然觉得原小生说的有理,南素琴也不好马上说什么,就撒娇地搂了原小生的脖子,两个人脸儿贴在一起。南素琴的脸上就是一瞥幸福的笑容。

    从卫生院出来,赵学东见原小生并无大碍,就让李清水通知了原小生的父母。这次李清水汲取了上次的教训,又看到了事实真相,说的倒是非常妥当。尽管如此,原小生的母亲兰新叶还是在电话里担心地问长问短,最后又想起,自己问来问去,不如直接去卫生院看儿子,就挂了电话,给丈夫原振东去了个电话,急忙往卫生院赶。

    原振东正在街上招呼水产店生意,一听说儿子被人捅了一刀,后面的话就直接忽略了,将一把杀鱼用的弯刀夹在衣服里就往卫生院赶。

    卫生院的人也都认识原振东,见了面难免要打个招呼,原振东也不理他们,瞪着眼睛问小生在哪个病房,医生就给原振东指了指具体位置。

    一进病房门,原振东见儿子躺在床上,正跟南素琴说话,床头还挂着血浆,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了。南素琴急忙站起来叫了声伯父,站在一旁,见原振东脸上的神色不对,就宽解道:“小生已经没事了,您放心好了。”

    原振东也不接南素琴话茬,冷冰冰地问原小生道:“谁干的,是不是云蛋?”

    原小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表情,想坐起来解释一下,伤口又实在疼得难受,只好躺在床上道:“不是云蛋,是我在工作的时候跟人发生了点小摩擦,已经没事了。”

    原振东就将被子撩起来,看看伤势,气呼呼道:“这是小摩擦吗,我看要不是你躲避及时,这一刀下去就能要了你的小命。这家伙下手也够毒的,竟然敢用三棱刀扎我儿子。看我不废了他”说完就往外走。

    这时兰新叶也赶了过来,一把将男人拉住道:“你要废了谁?也不问明情况就在这里耍威风,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年啊。”

    原振东瞪了老婆一眼道:“现在怎么了,谁敢动我儿子,我就敢废了谁。不信试试。”

    原小生过去还老以为父亲对自己并不怎么关心,想不到到了关键时候,竟然做起了拼命三郎,一阵激动,叫了一声爸,又解释道:“你教的我一身功夫,你想想别人把我扎我一刀,他自己能伤的轻吗。”

    原振东还是不肯善罢甘休道:“这样也不行,敢动我原振东的儿子,他就是不想在尉南乡混了。”说着竟然从衣服里拉出杀鱼刀,一边往外冲一边道:“老子不剁了他就不姓原。”

    兰新叶急忙将丈夫拦腰抱住,道:“我拜托你就省点事儿吧,还嫌不乱啊。儿子好好的比什么都强,你找人家干什么呢。小生刚才不是给你说了吗,他也把人家打了,还比小生伤的重,你这使的是哪门子性子呢。”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南素琴也在一旁劝解了几句。

    见此情景,原振东也好意思再闹下去了,将手中的杀鱼刀摔在桌子上,道:“行了,你们不要劝了,我不去了。”

    这时范李俊也把尉小黑安顿了下来。原小生刚才出手还是留了情面的,打的三个部位,全是脱臼,并不会造成骨折重伤,梅小林过去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问题给解决了,又擦了一些止痛消肿的药水,包扎了,躺在床上就没什么事儿了。

    范李俊撩帘进来,见里面站着三个人,南素琴是认识的,原小生的父母却从来没见过,就嘿嘿笑了笑,对原小生道:“原主任没事了吧。”又见床头挂着血浆,就埋怨道:“小黑这王八蛋也太不像话了,竟然敢拿刀子捅人,我已经给派出所报了案,等他伤好了,就把他关起来,再让他吃几天号子饭(蹲监狱的意思)。”

    原小生宽容道:“范村长,报案,我看就不用了。他这次也受了教训,只要他知错能改,愿意好好做人,比什么都强。”

    范李俊就笑着夸赞道:“小生不愧是大学生,知理明事,宽宏大量,就怕他死性不改。”说着又嘿嘿地笑了两声。原小生就发现范李俊的笑容跟尉三民多少有点相似,心里就想,这当村长是不是都这幅德行,也不好说什么,也笑了笑道:“这个你放心,我相信他从今往后也不敢了。要是他再祸害老百姓,你给我说就是了。”

    不想原振东却接了话道:“拿刀子捅人的是叫小黑,对吧。我记下他的名字了。你告诉他,我原振东说的,要是他再敢胡作非为,我原振东第一个灭了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余恨未尽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村干部,你也不要给我儿子说了,直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原振东可能误会了这里面的事情,以为范李俊给儿子找的麻烦,说话自然不会客气。范李俊看了原振东一眼,见原振东的身旁扔着一把杀鱼刀,知道不是善茬,又听原振东称原小生为儿子,大概就明白了七八分,这是人家在护犊子,谁的儿子被人捅一刀,心里能受得了,急忙赔笑道:“你是原主任父亲吧,真是不好意思,在我们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是我这个当村长的责任。你不用管了,小生看病的医药费,我全包了。”

    原振东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范李俊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塞到原振东的手里,道:“这些钱你们先拿着给原主任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医药费,回头我一块结算。”说完就要走。

    原振东岂肯轻易接受,又将钱推给范李俊道:“匣子村的吧,这钱你还是拿回去……”下面应该是要说,留着钉棺材板吧,却没有说出来,停顿了一下,道:“小生的医药费,乡政府会报销的,就不劳你费心了。”范李俊尴尬地笑了笑,又给原小生和南素琴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病房。

    范李俊也不是钱多烧的,想给原小生付医药费。今天的情景他也看到了,原小生在村民代表跟前一通演说,那些村民代表马上有唯原小生马首是瞻的意思,要是原小生能提出来让他继续连任,哪怕就是暗示一下那些村民代表,他这次选举也都十拿九稳了。可人家原小生就是不愿意开这个口。在他的观念中,原小生之所以不愿意开口,就是因为没有得到好处,现在正好有个表现的机会,却被原小生的父亲给阻拦了。

    范李俊心里的那点歪主意,早被原小生看了出来,以为父亲也看了出来。范李俊一出门,原小生就向父亲伸出了大拇指,促狭一笑道:“想不到老爸也懂官场的门道。”

    原振东马上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不屑道:“什么狗屁官场门道。”说完,拾起地上的杀鱼刀,道:“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摊子还没人招呼呢。”兰新叶不大放心,害怕男人又去找那个叫小黑的人,就跟着送了出去。

    父母刚出去,南素琴就憋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看不出来,你爸的脾气还这么火爆。”

    南素琴本是无心之言,原小生却听着不是味,回了一句道:“要是躺在床上是你,你爸估计要把全县公安都调来了,不把尉小黑枪毙了才怪。”

    两个人又开始拌嘴了。不过两口子过日子,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这样倒更显得亲近了。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亲朋好友,机关同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赵学东竟然也不顾选举忙碌,一连来了两三次,就是不见乡长付颖。原小生心想,人家一个乡长,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可能没有时间,再说了,自己也就是个通讯员,人家也犯不着专程来一趟。赵学东是有所企图,人家付颖可是根正苗红,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背景,到组织部任职的事情却似乎已经坐实了。

    由于原小生的伤势一天天好了起来,南素琴也是来一天不来一天的打起了游击,加上选举工作已经进入正式选举阶段,南素琴这个团委书记也闲不下来,被分到了材料组,专门负责印制选票,虽有下面人干活,也要履行一下监督的职责。

    礼拜二早上,原小生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欣赏一本卫生院辨识人体穴位的书籍,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原小生还以为南素琴来了,也没有抬头,一边看着书一边带着埋怨的口吻道:“大忙人,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呢。”见没有回音,一抬头,才发现是乡长付颖一脸微笑站在床前,急忙坐起来,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南素琴呢。”指了一下床边放的椅子,道:“付乡长坐。”又想起刚才说的话,似乎用在付颖身上也并不为过。

    付颖大概也体会到了其中的味道,宽容帝笑了笑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没顾得上过来看你,你不要见怪。”说着将一包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原小生瞥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自己平时最爱吃的栗子,心中难免打起了鼓:想起自己有一次跟赵学东、付颖还有几个副职在饭店吃饭,付颖问自己喜欢吃什么,自己就随口说爱吃栗子,想不到却被人家记了下来,这是政治家拉拢人的手段,还是有别的用意呢。

    原小生推测了一番,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客气道:“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麻烦你跑一趟。”

    付颖却道:“早就想来看看你了,一来是工作实在太多了,二来嘛……”付颖停顿了一下接着笑了笑道:“我可听人说,素琴是个醋坛子。”说着又呵呵笑了几声,笑的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也不知道是想要掩饰什么,说着从袋子里抓出一把栗子剥了起来。原小生发现付颖的手竟然细长白皙,如玉如宝,不由看呆了。付颖又从床头柜下面拿出饭缸,将剥了皮的栗子放在饭缸里,道:“今天难得清闲一天,就过来看看你。”

    原小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想从付颖手中抢过栗子道:“付乡长,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这怎么好意思呢。”付颖却抓了原小生的手,温柔地像个大姐姐一样,道:“你现在是病人,就不要跟我见外了。”说着将原小生的手送了回去,又似乎是在开玩笑道:“不要担心,明天骑龙村正式选举,素琴到村里准备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原小生就尴尬地笑了笑道:“付乡长说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想要找点话题,转移一下这种尴尬的局面,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脑子一转,马上道:“付乡长,乡里的选举马上就可以扫尾了吧。我这次躺在床上也没有帮上忙。心里也是干急没办法。”

    付颖莞尔一笑道:“你可是咱们这次选举工作的大功臣,怎么能说没帮上忙呢。咱们乡最难缠的几个村子,都在南山片,你在匣子村那一通演说,马上就传遍了整个南山片,老百姓也看出了尉贤臣的真面目,都回到了党委政府的领导之下,这才让选举工作搞的异常顺利。”

    原小生又想起匣子村的选举情况,接着问道:“匣子村的范李俊当选了吗?”

    付颖摇了摇头,有些愤愤道:“现在这些村干部都势力的厉害,选不上了就开始发牢骚,说一些风凉话,还埋怨你平白无故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净说些没用的废话,却不说一句正经话。”

    原小生也知道范李俊心里这是恨自己在村民代表大会上不替他出头,又想起,范李俊这段时间竟然一次也没有来过,更不再提报案的事情了,弄了半天是竞选失败。这样的人落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思进取,总想着在村里捞点好处,却不给老百姓办一件事实。

    原小生淡然一笑道:“这不能怪他,放在谁身上都会这么说。”

    付颖就疑惑地看了原小生半天,把原小生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脸上摸了摸,问道:“我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付颖咯咯笑了笑道:“真想不到,你肚量还这么大。以后肯定是块当领导的好材料。”

    按照一贯的逻辑推理,领导说你是块当领导的好材料,肯定不是什么好兆头,原小生就急忙谦虚着玩笑道:“付乡长真会说笑话,我找人算过名的,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金,水木不能调和,土又太旺,天生就是个在地上跑腿的料,还说我有可能以后在邮政局、快递公司等地方工作,哪儿会当领导呢。”

    付颖却不管这些,一本正经问道:“是不是下家岭玉皇庙的老道给你算的啊。啥时候有时间了,你也带我去那里看看。鬼神这个东西,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原小生听着付颖的话里好像有伏笔,又不能确定,干脆再把话题引申一层道:“下家岭的玉皇庙,我去过几次,那个了空真人有点道行。”头歪了一下,故意无端问道:“光知道和尚不能结婚,道士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付颖看着原小生,脸上红了一下道:“道士应该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吧。你看金庸的武侠小说里说的,道士们大多数都是有老婆的,比如武当张五侠就和魔教的女魔头殷素素结了婚。华山派的令狐冲也和大魔头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混在了一起,都是佐证。”

    原小生道:“小说里的毕竟不能作数,要是按武侠小说里说的,和尚娶老婆都不能算犯戒了。再则,令狐冲也不是真正的道士,只是华山派的弟子,连他师傅岳不群都不是道士,他怎么能算道士呢。”

    付颖好像故意和原小生较劲一样,接着道:“对了,你不说岳不群,我到把他给忘了,要是他不练什么葵花宝典,有妻有女,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地位,算得上称霸一方了,好好过日子,岂不是很好。”说着脸上红红的看了原小生一眼,不由将一颗栗子衔在红唇上,吃了下去,接着道:“我听人说,现在的和尚早都能娶老婆了,有私家车,有老婆,有孩子,高僧释 不是也传出了绯闻吗。其实无论身份、信仰,结婚生子总是人的基本权利。怎么能有了身份就不能结婚了的道理呢。”

    付颖一概而论,说的却很片面,说来说去,总是认为男人要有个女人结了婚才算完美。

    付颖今年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按照小地方的风俗,早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偏偏一个乡长,人长的不能说倾国倾城,也是蛮腰一握,婀娜*,再加上气质卓越,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女孩子了,却至今没有对象。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武侠小说,虽然各执一端,互不相让,毕竟原小生作为下属,不能和付颖发生正面的争执,倒也显得顺其自然,非常融洽。讨论了一会,付颖就将饭缸里的栗子在手里掂了掂,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又将里面不小心掉进去的栗子皮挑出来,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原小生想要站起来送送付颖,却被付颖强行按回了床上道:“咱俩就不要来这个俗套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天本来是看你的,和你说了一会话,想不到,我心里倒也痛快了许多。”说完,妩媚一笑,脸上红扑扑的,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心扉了。一双玉手摁在原小生的肩膀上,距离如此之近,原小生甚至能感到一股气若幽兰的清香扑面而来,身上难免要臊热一阵,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正踌躇间,却被付颖刮了一下鼻子,道:“不要瞎想了,安心养伤。”

    原小生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急忙摸了摸被付颖刮的一阵滑腻的鼻子,笑了笑掩饰道:“付乡长慢走。”却还痴在那里。

    这时梅小林过来检查病房,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就噢噢噢地张了几次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装做什么也没看见转身离开。付颖却把他喊住了,一本正经道:“是梅院长啊,小生的伤势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你们也不能含糊。小生同志是为了乡里的大局才受的伤,应该得到悉心治疗,容不得半点马虎,更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你明白吗?”

    梅小林急忙上前笑道:“付乡长放心,我们一定给原主任用最好的药物治疗,争取让原主任早日出院。”

    付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这就好。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们了。当然了,作为卫生院的院长,我希望你能在照顾好小生的病的同时,也能兼顾到其他病人,不能因为小生在这里住院,就把其他病人的病情给耽搁了。我们是人民的公仆,群众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为人民服务是我党的一贯执政宗旨,作为一名乡镇干部,时刻要把牢记这一点。”

    梅小林是是是、对对对地应答着,原小生心中却暗暗惊叹,看来付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绝不是完全依靠社会背景,这种坦然自若的气度,这种处变不惊的魄力,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能力,别说是一般女人了,就是像赵学东这种在政府混了多年的男人,也很难做到。由此可见,刚才付颖在跟自己谈话中,不时的脸红,时而此时而彼,说明其内心已经产生了让她无法抑制的冲动。

    证明这一点后,原小生感到幸运同时,又多多少少有些无奈和恐惧。说实在话,付颖除了年龄比自己大两三岁之外,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孩,相对于南素琴而言,还少了几分妖冶之气,更能给人一种母性的沉稳和亲近。然而,马悦不也是个不错的女孩吗,不是也要比南素琴强的多吗,自己还是同样选择了放弃。

    或许一个人的命运,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吧。南素琴也许并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自己的。

    想到这里,原小生倒也释然了。或许有点阿q的精神胜利法,但是在残酷的现实中,也是一种不错的解脱方式。

    面对人生的辉煌和道德的底线,原小生宁愿放弃人生的辉煌,坚守道德底线。在一个人的生命旅途中,之所以称为人,区别于其它所有动物的根本因素,就是因为人能够遵守起码的秩序和原则,而所谓的秩序和原则,就是人类的基本道德范畴,坚守道德底线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人,要不然跟野兽、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付颖说着,又转身一脸微笑,在原小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安心养伤,机关里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却完全是一副领导关心下属的口气。

    原小生也有意感激道:“谢谢付乡长关心,我一定尽快养好伤,也好回去工作。”

    付颖没有再说什么,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踩着有节奏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

    付颖一走,梅小林马上在自己的胸前拍了拍,长叹一口气,对原小生神秘一笑道:“原主任,刚才我还以为……”说了半截,就卡住了,摆了摆手,接着道:“不说了,不说,是我误会了。”

    原小生这段时间在卫生院住院,跟梅小林已经混的非常熟悉了。当然了,梅小林本来就想搭上原小生这班顺风车和周副局长拉上关系,上赶着巴结,也没有不混熟的道理。

    梅小林三十来岁,精明能干,是尉南乡有名的外科高手,就是在河湾县也小有声誉,人长的不高,白嫩精瘦的脸膛,一双大眼睛,经常戴个金丝边眼睛。其实他并不近视,眼镜也是用来装点门面的。这就跟中国人吃西餐一样,或许认为只有在脖子上套个“护牌”才能算是绅士。梅小林大概以为只有戴了金丝边眼睛,才能算是学者型领导吧。

    原小生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看来梅院长经常误会人啊。”说着将衣服解开,让梅小林检查。

    梅小林就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层一层地揭开,在伤口上看了看,又在伤口周围按压了半天,每按一个地方,就问原小生还疼不疼。原小生说已经不一定疼了。梅小林就用酒精再清洗一遍,然后摸一些药水,重新包扎好了道:“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估计明天就能拆线了。”站起来又突兀道:“付乡长这个人挺不错哩。”

    原小生就听着梅小林的话里有话。当然如果原小生能跟付颖走到一起,对他梅小林的帮助就更大了。南素琴的背景关系是明明白白的,而付颖的身后究竟有什么样的背景,大家还不可而知,不过肯定要比南振海厉害的多,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付颖不会如此年轻就走上乡镇长位置,而且已经是第二届了。也就是说,付颖在跟南素琴年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乡镇长了。要做到这一点,付颖身后会有一个多么强大的后台,那简直是不可想想的。

    原小生抬了一下眼皮,知道梅小林的意思,却故意开玩笑道:“梅院长,你不会是对人家付乡长产生了什么想法,想把家里的黄脸婆踹掉吧?”

    梅小林一脸无辜地看着原小生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原主任真会开玩笑,就恐怕我把家里的黄脸婆踹了,人家付乡长也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原小生心中暗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却也只能半开玩笑地夸赞道:“梅院长一表人才,又有如此精湛的医术,要是再年轻几岁,别说是付乡长了,就是付县长也要上赶着嫁给你呢。”

    梅小林被原小生夸了两句,心里美滋滋的,就自鸣得意道:“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啊。”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