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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妃眸光如刀,刀刀仿似正中南宫霓的心口,如若眼神可以杀人,她恐怕早已死了一千一万次。恼羞成怒的女人最可怕,但,此时此刻,她却一点也不怕她。
“本宫该走了,大公主呢?”
挑眼看她,硕妃妆容精致的脸上,早已换上一幅温柔和善的面具,只是那眸间的杀意点点,却难逃南宫霓的慧眼。她很清楚硕妃想要的回答是什么,但,她也很清楚,如若顺着硕妃之意,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噩运。该拒绝的,但一时又想到太好的借口,正思索间,花千树却已是再度开口替她解了围。
“本王与霓霓多年未见,还想再叙叙旧,硕妃娘娘请自便吧!”仍是那般温各谦逊的模样,花千树一派恭谦地说着,手中的纸扇,更是时不时地扇动之下,扇风微拂着他的墨发如带,端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对花千树所言不置可否,硕妃一笑,扭头又看南宫霓,语调轻缓,绵里藏针:“大公主,虽说你与小王爷是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可男女授//受不清,小王爷身为堂堂男子汉自是不惧那流言蜚语,可你毕竟还待字闺中,是否也该避讳一下?”
低低又垂下眼,掩去眸中熠熠华光,南宫霓温顺道:“娘娘教训的是,柔阳马上便回紫宸宫。”
得到满意的答案,硕妃的脸上,终有了一丝喜色:“不一起么?”
南宫霓不傻,别说紫宸宫与西华殿本就不在一个方向,就算真的在一个方向,她也是断然不敢轻易跟硕妃走的。这个女人在花千树的面前吃了大亏,定然也想找个出气筒来顺顺气,自己若是就这么跟她走了,后果……
该允的时候允,该拒的时候,她也会绝不含糊,当机立断。
“去紫宸宫的方向,与娘娘的西华殿本是背道而驰,柔阳虽有脚疾,但也不敢劳烦娘娘相送,还是让那些奴才们费点心吧!”一句话,有理有据,明明是拒绝了硕妃的同行邀请,却又说得谦逊得宜,让硕妃无可驳辩。硕妃想要在宫人太监们面前端着架子,便绝不会再勉强她一起,否则,她堂堂硕妃,也便成了南宫霓嘴里的那些奴才了。
眸,微冷。
硕妃笑了,那腥红的唇,微微牵起,有若绽放在她脸上的血色之花:“也罢,那本宫先去了。”
“恭送娘娘。”
闻言,硕妃不语,只是满目的精光,复又化成了利箭,直指南宫霓的心窝,咻咻而去。
“硕妃娘娘慢走,本王的朝服,便有劳娘娘用心了。”
“……”
硕妃不甘的离去,临走之前,那怨毒的眼神,仿佛一条条口吐红杏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南宫霓的心。重活一世,她不会再惧如此张扬的狠角色,只是,她可以不管不顾,却也不希望她所关心的人为她牵连受累。
“小王爷,你又何必如此?”
她不曾说明,他却已听懂,微笑着轻摇纸扇,他的眸间,是化不开的浓浓情意:“本王还以为,赶走了那个老女人,你会谢我。”
“我不想小王爷受我牵连。”
在花千树的面前,南宫霓从不自称公主,这已是她能给他的最大认可,无论当他是朋友,还是青梅竹马,她只知道,他是她关心的人,所以,她不愿因为自己而让他受到自己的连累。
“我不怕。”
他来此,只为救她于水深火热,若是俱怕这些外力,他便不会再踏足越国,他不怕硕妃,只怕她不肯真正敞开心扉接受他的好意。
“我怕。”
不是不懂花千树的用意,不是不懂花千树的决定,只是,她真的害怕,害怕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又将她所关心的人,拖入自己都挣扎不出的泥潭,无法自拨。
“……”
她的绝然让他失落,他无法辩驳,只是疼惜地看着她那削瘦得已成锥形的尖下巴。
无视于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南宫霓绝然转身,唤道:“香如,香怡,咱们该走了。”
“是,公主。”
“是,公主。”
二女齐应,香如上前几步扶了她的手便要朝外走,香怡则捧了她那湿哒哒的衣衫在后追随,眼看着主仆三人马上要行至殿外,花千树身形一动,衣袂飘飘间,人已是又挡在了南宫霓的身前:“霓霓,你要对本王说的理由呢?不说了么?”
“不过是我的私心罢了,小王爷不必再挂心。”
起初,她是真的有话要对他说的,所以她来了,只是现在,看到他变得如此强大,她却又犹豫了,不敢真的对花千树坦白一切。毕竟,他再好也是辽国的人,一旦知道越国真实的处境,就算他不愿意,又怎能阻止别人的野心?
“本王送你。”
“小王爷……”
摇首,花千树霸道地打断她的话,直言道:“硕妃娘娘才刚刚离去,纵然她已走得远了,不代表她的人也会尽数离开,有本王相送,至少这一路不会再有人来烦你。”
“小王爷,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可是,这样对你没好处的,我不想……”
微冷的指尖,轻轻点上她的唇,阻止了她再继续说出他不愿听的话语。花千树凝眸看她,每一个人眼神,都温柔而深情:“霓霓,本王只是担心你,这也不行?”
一声长叹,是道不尽的无奈与委屈,虽忧心,但也终究拗不过花千树的执着与顽固,不忍再拒,南宫霓终于妥协道:“小王爷想送便送吧!”
在花千树的护送之下,南宫霓终于平安地回到了紫宸宫。虽是儿时玩伴,但到底男女有别,为避嫌,花千树仅送到她宫门口,便不再前行,只微笑着目送她入宫而去,这才悠然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南宫霓心头百感交集,方才在平阳殿里,他那般护她的行为,确实让她很感动,但,再感动,有些不能说的秘密,她却依然不敢轻易说出口。不是不信他的为人,只是,历劫重生的她已是惊弓之鸟,再也不敢轻易交付真心给任何人。
见南宫霓看得认真,香怡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说:“公主,人都走远了,您还看呢?嘻嘻!小王爷对您可真好。”
“你觉得他对我好吗?”
那一刻,南宫霓竟好似全然不懂花千树的心意一般,口气淡漠得连香如也听不下去了。
“公主,难道您不觉得小王爷好吗?您看他刚才把硕妃娘娘可气得够呛,还有那一百件朝服,且不说面料难寻,就那朝服上的刺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绣出来的,依奴婢看,硕妃娘娘纵然本事通天,一时半会怕也是没办法让小王爷满意了。”
香如言至此处,香怡已在一侧窍笑不止,主子一直被硕妃和二公主所欺负,她们姐妹也一直被硕妃和二公主的侍从所欺负,而今,终于轮到硕妃被人‘欺负’了,她又如何能不开心?一想到硕妃那吃瘪的模样,她便忍不住想要拍手称快。
“他给硕妃出了难题,那么接下来,便该是硕妃给他出难题了。”
比起香怡和香如的庆幸,南宫霓却反而显得忧心忡忡,太了解硕妃的为人,她更担心花千树的安全。虽说花千树如今身份尊贵无人敢轻视,但,大越毕竟不比他辽国,在这里,他是客不是主,客不随主便,又岂能要求主顺客意?
狗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急了?
他自是有恃无恐,可南宫霓却担待不起。他那样的万金之躯,万一在越国境内有何闪失,且不说自己心痛不心痛,单说辽皇的怒火,都是她们大越所不能承受的。是以,纵然花千树再有心,她也绝不能让他再以身犯险,至少,如此直接的正面冲突,以后能避就避,能免则免。
“公主,您何出此言?”
不再回应香如的问题,南宫霓只是冷冷凝眸,沉声交待:“你们两个切记要管好自己的嘴,今日发生的一切,就到你们为止,绝不可到处乱嚼舌根子,否则,纵然本公主有心,怕也是保不住你们的命了。”
“是,奴婢知道了。”
“是,奴婢知道了。”
两姐妹不知南宫霓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凌厉,但,主子的话便是圣旨,她们纵然心中有所疑虑,亦不敢当面反驳什么,只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且再不敢对小王爷的所为多提一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