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谁敢不服

水夜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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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是,饭可以瞎吃,话不能瞎说。

    可此时却是,话可以瞎说,但茶却不能瞎喝。

    定国公做梦也没有想到,南宫霓的答案会如此惊悚,他看着石桌上被自己打翻的那些茶水,想着安宁侯那口蜜腹剑的模样,内心的怒火,正熊熊燃烧个不止。

    较之于安宁侯的隐忍不发,林子越却当面便翻了脸:“大公主,明知是毒,您怎么还给爷爷喝?”

    南宫霓抬眸,淡淡看了林子越一眼,解释道:“猴骨香非剧毒,不饮到一定的量,不足以致命,但,若是体质偏寒,天生肺弱之人,那可就不好说了。”

    一听这话,林子越的脸色一沉,也终于意识到了南宫霓的用意:“您的意思是,安宁侯假意送茶,实则想害死爷爷?”

    南宫霓不答,只冷着脸反问道:“子越哥哥,最近有否觉得外公的喘症越来越严重了?”

    “呃……”

    做为定国公最为器重的孙儿,林子越与定国公林书堂在一起的时间最久,是以,定国公的身体好坏,他亦比任何人都清楚。最近,定国公的喘症何止是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已到了入暮即喘,夜不能寐的地步。

    林子越没有回答,南宫霓却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了答案,于是又转首看向定国公道:“若是外公所喝真是翠羽清茶,喘症不但不会变得严重,相反,发作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可事实呢?外公的身体,别人不清楚,您自己还不清楚么?”

    “老夫的喘症确有加重,但大夫说,那是因为老夫日夜操劳,缺乏休息所致,并未说是因为茶水啊!这里面,会不会有误会?”

    嘴上虽如此说着,但定国公的内心实则已翻腾,这种严重的事情,没有十分的把握,他也相信南宫霓也不会轻易说出口。只是,安宁侯本是定国公的得意门生,在朝中亦是相扶相持多年,如今,亲手教出来的学生竟给自己下毒?他不是不敢相信南宫霓,而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

    定国公的反应显示是在南宫霓的意料之中,她亦不反驳,只平缓道:“外公若是不信霓儿的话,大可以回府后便将您的翠羽清茶拿去请茗香斋的老板品鉴品鉴,到那时,外公自然会明白,霓儿所言,句句属实。”

    “安宁侯与老夫无怨无仇,他为何要害老夫?”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重重地吐出这八个字,南宫霓又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定国公的表情,这才暗示道:“或者,安宁侯此举应该解释为,他其实已有异心了,只是,绊脚石太多。其实,外公还可以问问朝中同僚,有没有谁和外公一样,收到过安宁侯送出的‘茶礼’。”

    前世里,定国公死后,大越朝堂一连少了八位重臣,其中四位是过劳而死,两位被人暗杀,还有两位则是与定国公死因相同,皆是体虚肺弱,重疾而亡。如若南宫霓猜的不错,这八位重臣之死,皆与安宁侯府有关,只是,当初不曾有人怀疑过那只老狐狸罢了。

    “好一个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夫的最得意的门生,竟也能为了权欲而干下如此欺师灭祖之事了么?”浸淫官场多年,定国公早已明白权力之于男人的诱惑有多强,只是,毕竟是他是看重的弟子,如此行为,到底还是伤了他的心。

    见祖父如此失落,林子越亦恨恨咬牙:“若真是如此,安宁侯那个老匹夫,我第一个不饶他。”

    美目流转,南宫霓复又侧眸看他,笑问:“子越哥哥,安宁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你一介庶民又能耐他如何?”

    闻声,林子越一怔,忽而便曲膝跪到了定国公的身前,坚定道:“爷爷,子越愿从军入伍,护国保家,还请您老人家成全。”

    对林子越的行为,定国公似乎也未曾惊讶,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子越,男儿志在四方,爷爷亦非拦你前程,只是,你毕竟没有行军经验,点你为将如何服众?”

    “……”

    林子越无言以对,南宫霓却娇笑而语,提醒道:“外公,子越哥哥能不能服众,关键还看一人。”

    “谁?”

    “安宁侯玄表江。”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当南宫霓复又说出这个名字,就连定国公也愣了,不明所以道:“恕老夫愚钝,此话怎讲?若大公主所言不虚,那他便是存了毁我林氏之心,而且,他本属意自己的儿子征南为将,又怎会改而支持子越?”

    妖娆一笑,南宫霓语带玄机道:“只要玄明煜无法出征,安宁侯便只能支持子越哥哥了,不是吗?”

    “无法出征,为何?”

    闻声,南宫霓略微一顿,末了,又神秘道:“有件事,也是时候跟外公您交个底了,不日后,父皇便会下旨赐婚,燕礼为大驸马,至于二驸马,乃是安宁侯世子,玄明煜。”

    “真有此事?”

    “自然不假。”

    得到南宫霓肯定的回复,定国公沉默了,而林子越却兴奋了,激动道:“大婚在即,驸马若是从军了,那婚礼便会取消,所以,玄明煜是想走也走不掉了。而安宁侯他一心以为爷爷在喝着他送的毒茶,是以,对爷爷提出的人选也不会太反对,只要安宁侯在皇上面前松了口,主动点我为帅,到时候,谁敢不服?”

    “嗯!有理。”

    虽未明言,但定国公此语已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南宫霓听后,只是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外公,猴骨草之事,还请低调,切莫要打草惊蛇。”

    “老夫自然明白,不过,玄明煜若是走不掉,燕礼不也走不掉么?老夫又如何替大公主推荐他为征南副将?”

    “不急,子越哥哥先行一步,待日后,霓儿在宫中安排好一切,再请外公代为举荐燕礼。”自燕礼在皇后的面前提到十座城池之事,南宫霓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事,往往不必说得那样明白,只要有心,自然懂得别人的弦外之音。

    从军之事,燕礼没有明说,但她却不可以无视,既然他有心替越国打下十座城池,她又何不成全他的野心。只要他能说到做到,那么,有了这十座城池为后盾,太子的地位,又何愁不保?

    南宫霓说了不急,但定国公却还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又好心地提醒道:“大公主,恕老夫直言,燕礼他毕竟是异邦之人,可以信么?”

    “可不可信,就看他日后如何表现了。”

    闻声,定国公不再言语,只是看向南宫霓的眼神,又多了些复杂的东西。面对定国公的无声打量,南宫霓只做未见,只是举起眼前的喉骨香,放到鼻尖下貌似优雅地嗅了又嗅。

    果然啊!开得越艳的花,越是有毒,而闻着越香的茶,也越是刻骨,正如,她手里这杯猴骨香,明明入口醇香,却实为断肠毒药。既然,越是美好的事物,便越是不能让人放心,那么,那些原本看上去让人不太起眼的东西?会不会反而更有利?

    或者,燕礼之于她们,便恰好是这一类。

    送走了定国公,南宫霓决定再去看看太子,岂料,围着东宫寻了一圈,却始终找不见太子的踪迹,正纳闷间,太子内卫却提醒她,太子最近喜欢去找七公主玩耍,虽有所顾忌,但南宫霓还是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平阳殿。

    一入殿门,果见荷塘边上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个修身玉立,一个粉妆玉琢。

    恰是正午时分,烈阳正盛。

    七公主拿了副鱼竿,坐在荷塘边上的假石上悠闲地钓着鱼,而太子南宫智侧高高举着蒲扇,细心地为她遮着阳,许是举了太久的缘故,太子热得满脸是汗,手也似乎有些微微打颤。只是,纵然如此辛苦,他却依然执着地举着手,直到他一阵劲风吹来,他才摇摇晃晃地倒在了七公主的脚边。

    手忙脚乱地自地上爬起,太子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满脸担忧地说:“朵儿,对不起!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也做不好。”

    放下手里的鱼竿,七公主突然也站了起来,掂起脚尖,用自己的衣袖给太子抹着脸上的汗:“太子哥哥是不是累了?满头都是汗呢。”

    七公主的眼睛很漂亮,亮亮的好夜空里的星星,太子看着她小小的脸,突然抓住她忙碌个不停的小手,殷勤道:“不累,我再给你掌扇好不好?”

    “不好。”

    一听这话,太子吓得脸都白了:“朵儿,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跌倒了。”

    “太子哥哥,我不是生气了,我是心疼你啊!心疼你懂不懂?”

    “懂,就是这里痛痛的。”

    太子呆呆萌萌地看着七公主,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七公主一见,心都要萌化了,也不管身边还站着婢女们,便两眼冒着红心地地扑进了太子的怀里,嘻嘻笑道:“太子哥哥,以后,这里只能为朵儿痛痛,好不好?”

    虽然不懂为什么七公主要自己痛痛,但太子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