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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交织成密集的帘幕,随风飘摇,大街上偶尔走过一两个打着伞的行人,脚下如生风般在雨中疾步。
又下雨了……
风声呼啸着,让这下雨的天显得更为冷清。
茶楼上靠窗的雅间里,凤月坐在桌前,仰头呆呆的望着阴霾的天际,眼睛漫无焦距的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搜寻才能看到那抹消失了五年的身影,极媚的凤眼毫无目的的游移。
偶尔一两滴雨点刮到脸庞,凤月闭上眼睛,能闻到一种清冷的,属于雨的味道,苍凉,孤寂。
[皇兄,又下雨了,我们去玩水好不好啊。
不可以哦。
皇兄,我想玩嘛。
月儿听话,在雨里玩水会淋湿,皇兄会心疼的,]
凤月猛地睁开双眼,黑瞳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像是被天外的天雷击中心脏,滚烫的血液顿时凝固,整个身体开始无穷无尽的伤痛,嘴里的苦涩滋味开始慢慢扩散。
修长纤细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心亦开始痉挛……
那一向媚惑众生的眉宇中一时间染满忧郁,绝艳的脸上苍白的如一张白纸,那一身的红衣衬的他更是妖艳致极。
[皇兄,你看,那是什么啊!好像桥哦,好漂亮的彩桥。
月儿,那叫彩虹,风雨过后就是彩虹,]
风雨后,真的就是彩虹吗。
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只是这个表情倒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谁又想到,凤临国的君上竟然会躲在龙炫国呢?谁又想到,凤临国的君上最讨厌呆的地方便是凤临国,因为那里留给他的只有孤寂与痛苦。
那一幕幕清晰的记忆经过五年的时间反而更加清晰,清晰到好似昨天刚发生过。
只是一伸手,却再也触摸不到。
活着有何难,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他是凤临国君上,是一国之君,就连死也是一种罪过,他还有责任,那个最疼爱他,宠他入天的皇兄丢下的责任。
突然,从远处传來马蹄声,由远而近,由弱到强,打破了除了雨声的静默。
凤月抬首,只见远方驶來四五匹马,马狂奔而行,这样的天气还有人赶路吗?自是要紧的事吧。
马匹越來越接近茶楼,就要从茶楼下经过。
凤月目光无意扫过,窗外经过的马群中掠过一抹早已经刻在凤月心底的身影,他一惊,一时间竟然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碎片滑破手指白皙的皮肤,鲜艳的刺目的血液滴落……
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仿佛这样就可以减慢一些速度,额角大量冷汗从中渗下。
不可能,一定是眼花了,不会是那个人的。
无数个重叠辗转的深夜,一次又一次的惊醒,一次又一次的被提醒,那个人早已经不在,纵使他一次次告诉自己,停止思念。
一次又一次的体会着绝望的心情。
马群來到窗外正中,凤月全身惧烈的颤抖,是……是他……
虽然蓑衣遮住他的模样,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他不会认错,他永远也不可能认错这身影。
不顾外面的倾盆大雨,凤月提气从窗户跳下,脚下生风追着那抹早已经从生命中消失的身影。
冷沐晴等人感觉到身后的异样,一个转身,一身红衣的凤月在身后追逐着,卫鸣惊讶的看向已经易了容的昕甚,这人是为他还是为主子。
昕甚的余光看到身后越來越近的红衣,心里一阵抽痛。
想过无数次相遇,却不曾想,会这么快,会在这样的情况,会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
冷沐晴僵绳一拉,将马头甩回面对凤月,蓑帽抬起。
凤月飘然停步,如雨丝一般无声落地。
冷沐晴。
其余的几人也纷纷拉住僵绳,回声面对凤月。
昕甚的握着僵绳的手几乎被自己握断,他不敢去看那张脸,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情感去面对。
“凤君上这般紧追不舍所为何事。”冷沐晴声音比那雨丝还要冷上几倍。
凤月看向那抹身影,蓑帽下露在外面的那张厚唇再一次让他清醒。
那人薄唇总是事着一抹宠溺和温柔,他不是……
是呵,早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呢。
只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已,仅仅是相似而已……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绝丽的脸上满是水迹,让人分不清是雨水亦或是……泪水。
一个眨眼时间,眼里的忧郁、落寂竟失,取而代之的是迷倒众生,妖治的媚惑眼神,嘴角是一如即往的似笑非笑:“冷姑娘还认得我。”
“当然。”冷沐晴的嘴角也扬起笑容:“凤临国的君上凤月,谁人不知。”
她沒失忆,。
不可能,那药从未失败过,更不可能会有人解得了那药,这是怎么回事。
“在想我为什么沒失忆,或是怎么解了那毒的。”冷沐晴冷哼道:“凤月,这世间不止你一个人知道这药该怎么解。”
不可能。
凤月几乎要忍不住的怒吼,但那不是他,他是至高无上,是妖艳的,是冷静的,但冷沐晴的话却让他快要失去所有的理智,他想吼问,为什么她沒失忆,亦或是到底是怎么解了那毒。
“冷姑娘还真是令我吃惊呢?我该恭喜你劫后重生还是恢复记忆呢?”他极力的让自己像个凤月,像人们所以为的凤月。
冷沐晴也想问他,想问她自己在晕迷前看到的那抹白色影子是谁,但显然这男人不会告诉他,她同样也很佩服他,明明就想问她关于为什么她沒有失忆或是恢复记忆的原因,却硬生生的忍下了。
“不管哪般,都是要谢谢你的。”雨太大,眼前的景像很蒙胧:“上一次的事情放你一命,下次,你就沒有这么好运了。”
冷沐晴无意再多说,两脚夹踢马的腹部,转过马朝皇宫方向离去。
凤月被那抹像到他几乎就是的背影夺去目光,什么都不去在乎,明明吃下药的冷沐晴为何沒失忆,或是为什么全天下只有他能解的毒被解开这些问題,他无力去思考。
太像了……
真的不是吗。
“皇……皇兄……”
未曾多想,那在喉处辗转五年的两个字终是从口中逸出,绝望而疼痛。
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沒有任何的反映,绝望的随着那帮人离去。
皇兄早死了……
五年前就死了……
那人跟着冷沐晴……
皇兄怎么会跟在冷沐晴的身后……
凤月只觉全身惧痛难忍,那排山倒海的绝望和痛楚几乎将他催毁。
他是那般努力的站着,那么努力的笑着,支撑着那个他根本不想要的国家。
可是为什么连一个美梦也沒有。
那个他最爱的皇兄,那个尸体都未见到的皇兄,为何不肯给他一个美梦。
[皇兄,我怕黑,你可不可以陪我睡啊。
月儿是个男子汉,要勇敢。
月儿有皇兄不勇敢也沒有事,皇兄会永远保护月儿对不对。
是的,皇兄会永远保护月儿,]
[皇兄,月儿穿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很好看,月儿是最漂亮的。
世界上最好看的吗?其他国的人都沒有比月儿更漂亮的吗。
对,世界上最好看的,]
[皇兄……]
[皇兄……]
皇兄,你许的永远呢。
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可能做凤临国的君上,那四国为得统一五国,个个去抢那个叫冷沐晴的女人,我不稀罕,若不是因为你,连这凤临国我都不稀罕。
昕甚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随波逐流般驱着马,跟着他们。
他只看到那一身红衣,他连抬头看一眼那张脸的勇气都沒有。
他的声音少了五年前的稚嫩,多了一抹他所不认识的沧桑。
他有沒有认出他來。
沒有吧,在他的心中,他已死。
已死之人怎么会出现。
凤临国的君上。
沒了他,他就是凤临国的君上,一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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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大的看不清前面的路。
雨水混着血从身上滴落,他整个人雨里挣扎着,他伸手,想要求救,他还不想死,月儿还在皇中等着他。
他答应月儿早点回去教习字的。
他的怀中还放着他给的护身符。
身后沒有追兵,他逃出來了,从慕容彻的手里逃出來了,虽然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但是他知道,那些不致命,只是血流的吓人些,他必须先找个地方将伤口止血,否则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脚步声由远而近。
是谁。
难道是追兵,他终究要死在这场战争中。
他屏息用尽全身起身,抬手擦试遮住视线的雨水与血水。
不是追兵,是救兵。
太好了,他获救了,心里落下了大块石头,他可以平安的回去了,可以实现对月儿的诺言。
他放心的任自己的身子向面前最值得信任的人倒去:“父皇。”
撕心的痛从胸口传來,他不敢质信的抬头,望进那一双冰冷的眼中。
胸口的匕首深深的穿透肌肤,插入肉中。
“父皇。”
不是父皇吗。
但明明是一样的气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眼睛。
但不是一样的眼神,不是一样的关心。
“别怪我,你必须死。”
是父皇的声音,曾经柔柔的换自己名字的声音:“为什么。”
因为……
嘴角溢出血來,可笑的是,他还问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
身后是悬涯,深不见底的悬涯。
像落叶一般的身子被脱向悬涯,然后……
那双大手,将他推下……
雨很大,很冷……
下坠的身体感觉不到痛,他要死了,被自己的父皇亲手杀死。
那不是用幻术变出來的,那是父皇,是他尊敬、崇拜、深爱了二十几年的父皇。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