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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的异姓不封王,爵位封到公也就到顶了,裕国公府又和皇家关系最为密切,坐席就在上座下边,想不显眼都不行。
卢氏也是出身名门世家,容貌气质皆是出挑,身边又坐着三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自然免不了要被人多看几眼。容慎“走红毯”的感觉维持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宴席的重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还没露面,各席位上的姑娘夫人们也是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容慎睁着一对黑漆漆水汪汪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瞅瞅,就等着宫里的贵人来之前,这席上来个唇枪舌战热一下场子,哪知道别说战火了,就连个硝烟味儿都没有,各家主母姑娘们聊的都是什么“哎呀你这镯子哪里买的好精致呀”、“听说成熙楼又出新样子了咱们改天一块去看看”、“我家那混小子也一样浑不懂事呢”……这些家常里短,和谐得很。
卢氏也是一样,旁边坐的就是她娘家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姑嫂之间关系虽然平淡,尤其是那边很多时候还有意无意地跟卢氏较着劲,可到底还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不可能斗鸡似的互相拆台,也说说笑笑互相通报些近来的情况。
容慎看了一会儿,觉得甚是无趣,只好垂下头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手指甲发呆了。她现在嗓子紧得很,又说不出话来,憋的这个难受,越发地后悔自己当时一时冲动了。
容恪自己闯得祸,就应该他自己承担,反正早晚是一死,长痛不如短痛啊,毕竟她那时候也不知道男女宴席还是分开的,还是容恪先见到叶翡啊。
她这边神游天外,眼睛无意间正瞟到对面太傅府的席位,发现谢四小姐正巧在看她,离得太远,容慎看不清那双凤眼里到底流露的什么感□□彩,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就友好地朝谢四小姐笑了笑。
对面的美人立刻撇开了头假装和一旁的长姐说话。
容慎:?
又过了一会儿,随着宫人的一声呼喊,大殿里也慢慢安静下来,不一会儿,远远就看着一大群绿衣宫娥簇拥着一个人影过来了。
容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前好些天没看到的皇后娘娘。
皇后身体不好,常常缠绵病榻,宫里的好些事儿都是太后在帮忙打理的,容慎还以为她这次循例又不会露面呢,没想到竟是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不久,就有一队捧着托盘的宫娥鱼贯而入,依次开始上菜了。
容慎没啥经验,不知道参加这种宴会之前要提前吃七分饱,这时候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一见上菜,立刻眼睛放光了。只是这里是皇宫,这时候是宫宴,她就算眼睛饿绿了,也不能没等太后来,就自己动筷子先吃。
谢曼柔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小姑娘。
因为在殿内,她已经脱去了把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狐裘斗篷,露出里面的白玉兰散花纱衣和软银轻罗百合裙,漆黑的髻子上只戴了百合花造型的翡翠心白玉珠花,显得清清爽爽。她好像下巴又尖了些,脸也有些发白,一双大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眯眯地看着宫娥一道一道上菜,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开心。
谢曼柔再次撇过头。
就知道吃!
她怎么能是鲜花着锦的裕国公府六小姐!不,大概也只有在裕国公府,才会出这样的六小姐吧……
菜上完不多时,太后娘娘这才在更多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落了座。
人都到齐了,自然也就开饭了。各家的夫人姑娘为了保持一个良好的淑女姿态,都是挺直腰背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的,大家都知道,来宫宴之前,各自都在家里先吃过一遍的,说是宴,其实不过做个样子罢了。
可容慎是真饿,一说动筷子,她简直要震臂高呼了,也顾不得容悦一直在下面拽她袖子,吃的这叫一个不亦乐乎。
不过好歹容慎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自然不能做出给裕国公府的丢脸的事,倒也没有狼吞虎咽没个模样,要说论姿态,她装起正经来可比这些个姑娘们优雅得多呢。
于是,忍不住朝这边瞟的谢曼柔就看到对面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优雅的笑容,优雅地夹起一大块糕点,优雅地张开血盆大口吞下去,再优雅地咀嚼。
谢曼柔:从未见过如此优雅而能吃的人
觥筹交错了好一会儿,大家剩下的三分饿基本上也被填饱了,就有人开始不安分了。只见鲁国公家的当家主母,当朝魏贵妃的亲嫂子魏夫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抿嘴一笑,忽而出声道:“光吃吃喝喝多没意思,娘娘您看是不是……”
她家的大姑娘魏皎月为了这个宫宴可是准备了好久的歌呢。
太后娘娘一听,嗯,也到了该大家各施所长的时候了,她也喜欢看这些个花朵一样娇艳的小姑娘跳跳舞弹弹琴,看着这些活力满满的姑娘家,也让她这个老太婆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老一样。
见太后娘娘点头了,鲁国公夫人一笑,提议道:“不若就按着这坐席的顺序来吧,也叫下面的有些准备。”
她算的可清楚了,宫宴上能表演的才艺有限,棋书画女红这类费时间的都来不了,也就是唱歌跳舞和各类乐器的比试其中跳舞虽美、乐器虽悠扬,可都不能叫隔壁的宴禧殿听出表演者本尊是谁,都不如唱歌来的痛快,因此,选择一展歌喉的姑娘千金必定最多。
既然最多,那越往后越是审美疲劳,必定是前面的占优势,能叫人耳目一新,她们鲁国公府坐在前排,当然是先开始的。那边想必也已经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她还指望自家姑娘一举迷住几个世家子少年郎,等魏皎月出嫁的时候,也有不少选择不是。
底下当然也有主母姑娘是不愿意的,可挡不住人家鲁国公府地位在那儿摆着,也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暗戳戳地骂鲁国公夫人心眼对,却没人敢跳出来反对。
容慎一面看着鲁国公夫人耍心眼,一面继续优雅地和面前的美食奋斗着,她最近总觉得自己吃不饱,睡觉也多,好像是在长个子,连晚上睡觉都能听见身体拔节的声音。
容慎正欢快地看热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还能把战火惹到自己头上。
她刚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就听到一直没出过声儿的皇后娘娘咳嗽了一声,道:“好些日子没瞧见阿慎了,不如就从阿慎开始吧。”
容慎一口糕点噎下去,就是一阵猛咳。
?怎么好端端地就从她开始了啊!明明是对面的鲁国公夫人挑的事哦,她意图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皇后娘娘这时候金口玉言地指她,这不是故意给鲁国公夫人添不痛快吗。
不过容慎很快也就明白过来了。鲁国公府和她们裕国公府不一样,不是因功受封也不是祖上恩阴,纯粹是因为她家出了一个皇帝喜欢得不得了的魏贵妃,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
皇后本来就和魏贵妃争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她现在又越俎代庖地出来嘚瑟,皇后肯定看她不顺眼啊。
容慎给了一脸笑意望着她的皇后一个“我懂”的眼神,内心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嗓子反正是哑了的,就算她想帮皇后打压一下鲁国公夫人也做不到啊。
何况她前边还有俩貌美如花的姐姐呢,怎么也轮不到她出头啊。
容悦自然也想到了,这时候扶着咳嗽的容慎,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皇后娘娘听到,“阿慎你这几天都说不出来话了,就不要吃那么甜,还想回去继续喝药是不是。”
皇后娘娘果然一挑眉毛,关切地问道:“阿慎病了?”
太后娘娘也望过来,她就说今天小阿慎怎么这么蔫,就知道在一边闷头吃东西。她刚还以为是容慎怯场,没想到是因为病了。“怎么搞的,好端端怎么病了?”
卢氏笑了笑,解释道:“二十六那天就病了,白大夫给开了药吃着,也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喉咙发炎不大舒坦。多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关心了。”
卢氏:听见了吗,二十六那天!你那个混帐儿子上裕国公府那天,他一走我们阿慎就病了,你自己想你那混帐七儿子怎么欺负我们阿慎了!
“不然再从太医院派去个御医看看吧?”皇后这句话是冲着太后娘娘说的,婆媳俩完全就坐在大殿上商量起来了,现在还哪有人关心谁是第一个表演才艺的,都顾着看两位贵人在这儿给裕国公府操心了。
鲁国公夫人决定找回场子,咳了一声道:“既然这样,不如由我……”
“哀家记得小白治咳嗽最拿手了,怎么,是不是阿慎丫头嫌药苦,不肯吃药?”太后娘娘打断了鲁国公夫人的话,最烦这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到处蹦哒的人了,她们家那个魏贵妃和皇后斗来斗去就算了,还要在宫宴上撒野,必须得杀杀锐气。
容慎连忙点点头,小白大夫开药实在难以下咽的苦啊!太后可一定要给她做主啊!好好教训教训他吧!
皇后自是很担忧她的病,可想到没起到打压鲁国公府的作用,她又有点不甘心。
容慎自然也明白皇后的心思,容悦腰细腿长是打算跳舞的,容意又是笛子,都不能起到碾压魏皎月的作用,关键时刻还得靠她来。
容慎:实不相瞒,我还能行!
容慎轻启朱唇,用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低声道:“不如由我来弹琴和五姐姐一起合奏吧。”
皇后娘娘一听,立刻开始眼睛放光了。
容慎,容慎终于又要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