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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乾的惯例,到了皇宫,本应该有宫里的嬷嬷引着新娘子去洞房,容慎被叶翡牵着走了许久,却没见他撒手。
直到迈进了鎏金的门槛,被叶翡领到大红绸缎的宽大床榻前,容慎这才反应过来,叶翡这是直接将她送到了婚房里。
他不是应该出门应酬,晚上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挑开她的盖头的吗,怎么就直接跟过来了?
门外的喜婆心情大抵和容慎一致,她们也在这宫里多少年了,各府的王爷娶亲,那新娘子都是经她们手的,哪有新郎丢下外面的宾客不管,自己把新娘子送回来的道理哟。
不过想到叶翡去迎亲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的那事,她们也就释然了,静王殿下是被这个容六姑娘——不,现在应该叫静王妃了——给迷昏了头脑,这会儿估计巴不得直接留下不走呢。
这一路上叶翡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容慎觉得手心都出汗了,这个人刚才干嘛突然亲她的手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虽然盖着盖头,却不聋,可是听到周围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了……
虽然昨日里纸上谈兵时容慎的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可真的到了眼下,容慎心里还真是没什么底,还残留着汗渍的小手在金丝勾凤凰纹的鲜红喜服下不安地交叠在一起,微微有些紧张。
视线猛地一亮,头上的重量也随之忽然消失了。
容慎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直直地撞进了那人漆黑如暗夜的漂亮眼睛里。
叶翡弯着腰正对着她,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她的凤冠,盖头已经被丢在了地上,红衣黑发,绮丽非常。
容慎蓦地将眼睛睁得更大,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姑娘眼底的惊艳展露无疑,叶翡只觉得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暖流来,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愉悦,脸上也绽开了一个惊艳绝伦的笑容。
“我,我的凤冠……”容慎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这人又笑了,他怎么能笑呢,他一笑她就双商下线了呀!
“不沉?”叶翡晃了晃手上的凤冠,他自幼精通六艺,虽说不能如项王一般轻易举起千斤巨鼎,可臂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就连他都觉着单手拿着这凤冠有些吃力,她能不觉得沉么?
容慎当然觉得沉了,可这和卢氏告诉她的步骤不一样,叶翡不按常理出牌,她实在有点迷茫……
“可是……”她应该带着这个压得她脑袋疼的玩意儿一直等到晚上叶翡回来掀她的盖头啊……啊对了,还有盖头呢……
叶翡好像看出了她的困窘,笑着将那凤冠放在一旁的沉香木架子上,抬手揉了揉她额前被压得有点乱的碎发,宠溺道:“你若是顶着这个等到晚上,必然要头痛的,左右是我来掀,早些晚些没有什么大碍。”
原来是他体贴她难受,她还以为……不不不,她什么都没以为……
容慎被自己的脑洞羞红了脸,这会儿更不敢抬头看叶翡了,那人还弯着膝盖在她对面站着呢,他离得那么近,眼睛那么亮……
她刚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变得这么猥琐了呢,就被那人忽然间的靠近给吓了一跳。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清香,就和那时候他留给她的那件外袍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转眼间那人已经和她近在咫尺,还未等她反应,长臂一展,已经将她拥在了怀里,手臂牢牢地叩住她不堪一握的纤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柔软的唇便覆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容慎:我滴妈啊……光天化日之下,这成何体统……
她伸手去推他,小手抵在他精瘦的胸前推阻不动,竟是一愣。这个……身材……唔……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来着……
还在叶翡还没有丧失理智到白日宣淫的地步,只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便离开了,并没有下一步行动,反而只是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便稍稍推开一点,柔声道:“静王府还未完成,我又没有弱冠,只能委屈你同我在清凉殿里成亲,你可怪我?”
容慎:不怪不怪,她是跟叶翡这个人结婚,又不是和静王这个身份结婚,在静王府还是在清凉殿有什么区别,都差不多吧……
叶翡见她波浪鼓似的摇脑袋,也是一笑,弯腰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红艳艳滑溜溜的大床上。
小姑娘有点不安地坐在床沿上,脚还够不着地,就那么悬空搭在边儿上,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叶翡有点不忍心再继续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坐着,等我回来。”
平心而论,叶翡一点都不想离开清凉殿去宴禧殿路和那群无聊的大臣们应酬,可是他今天已经算是做了出格的事,若是此时再不出去,恐怕要被留下口舌,说他为红颜祸水随所迷,失去了心智吧。
他可以不要名声,可容慎不能被平白冤枉啊。
听到这句话,容慎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觉得只要她说不愿意,叶翡也不会强迫于她,可这个人站在这儿,什么都不做就会叫她不安……好像连呼吸都比平时放轻了放缓了。
容慎难得很乖地点了点头,咬了咬下嘴唇,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叶翡关上清凉殿的大门,耳朵里还回响着容慎的这句话。
真好,她现在就是他的小妻子了,再也不用担心她被别人骗去了,往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坐在这里等他回来。
宴禧殿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的群臣迟迟不见今天的主角——这场空前浩大婚礼的新郎官,正面面相觑,就见叶翡带着一脸藏不住的笑意露面了。宴禧殿里很快热闹起来。
容慎坐在高床上,听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喧闹声,神思渐渐也飘得很远。这一切来的都太突然了,好像前一天她们才刚刚互相剖白了心迹,其实这么算来,她们也算是闪婚了吧。
清凉殿里安静极了,大红的龙凤喜烛静静地燃烧,将屋里照得通亮,门上隐隐映着几道黑影,容慎知道那是守在外面的宫人和喜婆。
她有点想喝水,可是床有点高,要是往常还好说,可今天她穿了里八层外八层的喜服,束手束脚一点也不方便,现在跳下去,一会儿肯定上不来了。容慎权衡了一下,“扑通”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
叶翡推开清凉殿的门的时候,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花果的清香,下意识地朝床上看去,原本应该乖乖坐在床上等他回来的小姑娘却不见了踪影。
叶翡有一瞬间的怔忡,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充上脑袋,好在他一向是心思沉稳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稳定了心神。
“阿慎?”
一点回音都没有。
大红喜服下修长的手慢慢收紧成拳,骨节已经微微泛白,叶翡告诉自己容慎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耐着性子又唤了几声,就听见东次间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阿慎?”
小姑娘正趴在东次间的黄花梨镂空雕花圆桌上,一旁放着个细嘴青瓷壶,手边还倒着一个同样质地花纹的瓷杯,酒水洒了半个桌子,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
叶翡这才明白,刚才一进屋子时那股花果清香是从哪里来的了。
听见叶翡唤他的名字,容慎醉醺醺地抬起头朝东次间的门口望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三个红衣墨发的人影晃来晃去半天也重叠不上,一时间有些恼怒,中气十足地嚷了一句,“你别动!”
根本没动过的叶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拎了拎那青瓷酒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她这是喝光了一壶酒啊。
叶翡放下酒壶去扶她,容慎却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死活都扶不起来,一身喜服上也沾染了酒水,氤氲出一片深红的痕迹,花果的清香混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味,竟然叫人有些迷醉。
小姑娘看到叶翡过来,竟然咧开嘴笑了,魔爪直接拍上那张比姑娘家还要漂亮的俊脸,一边捏来捏去,一边眯着眼睛道:“我……我看你骨骼清奇,很适合当我夫君嘛,怎么样,你跟着我混,大爷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小丫头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被红果果调戏了的叶翡无奈地摇了摇头,数次努力无果后,索性一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扭头朝主间的大床上走去。
容慎这时候脑子早就不清醒了,只觉得自己突然腾空了,还晃来晃去,生怕自己掉下去,八爪鱼一样朝叶翡粘过去,痛快地把自己的挂在了叶翡身上。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叫叶翡一僵,脚下也是一顿,停在东次间和里间的隔断处,借着龙凤喜烛凝视了容慎好一会儿,这才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情绪,继续朝里间走去。
新婚之夜把自己灌醉的新娘,纵观全大乾,肯能也就只有容慎一个了吧。
叶翡叹息一声弯腰想要将容慎放下,哪知道小姑娘却一点也不配合,勾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大眼睛里水雾迷蒙,嘤咛了一声,道:“阿翡,我害怕。”
“怕什么?”叶翡第一反应脱口而出,也不知道容慎怎么忽然间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就是怕,阿翡……”
容慎嘟嘟囔囔地说着,口齿不甚清楚,只勾着他的脖子不放开。叶翡半弯着身子一只手撑在床上,姿势苦不堪言,脑子里忽然闪过从前他父王给他说的话,女孩子第一夜……都是会痛的。
难道她是在怕这个?
“阿慎,你先放开我。”叶翡被她这么勾着,实在有些难撑,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心绪也再不像之前那般毫无杂念,小姑娘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叫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热。
“我不放!”容慎却像是耍赖皮一样,死死地搂着叶翡的脖子不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抬起头往叶翡怀里凑了凑,声音充满怨念,“我不放,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走到哪你就得跟到哪,不许你走!”
“容慎,你要记得你今天说得话。”她说了他是她的人,以后绝对不许丢下他。
“我记着我当然记着,你是我的,不是什么卢子砚烟囱砚的,就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容慎豪情万丈地宣布,抬头在叶翡脸上亲了一下,已示主权。
叶翡从来没听过容慎说这样的话,就算是后来容慎意外接受了他,也不过就是给了他一个奢侈的“好”字,这会儿心上人胡搅蛮缠的表白比什么催/情剂都要来的立竿见影,叶翡索性手臂一软,直接俯身朝容慎吻了下去。
容慎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和我埋在一起”,冷不丁被堵上了嘴,身上又蓦地多了重量,立刻胡乱推阻起来,偏着头要躲开叶翡的吻,脑袋却被那人扳了回来,捏着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阿慎,不要……怕,”叶翡闭上眼,长睫扫过容慎的脸颊,痴迷地吮吸着小姑娘柔嫩的唇瓣,一只手缓缓向下,“我不会……不会……”
“阿慎……”
层层红衣滑落。
“嗯……阿翡……我们以后,以后把床换得矮一点好不好?”也分不清小姑娘是清醒了还是醉着,呢喃声在一片绮靡中响起。
回答她的声音十分干脆,“好。”
只有他的阿慎,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留出神来关心床的高矮问题。
龙凤喜烛慢慢燃到了尽头,长长的灯芯“啪”地一下子掉了下来,使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宽敞而柔软的大床上喘/息声渐渐加重……
“我是你一个人的……阿慎……阿慎……”
几个喜婆立在门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