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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况!”刚刚的氛围立刻被这变故打破,两人“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抬头向上方望去。
可是,这一片空间的能见度实在是低,不仅看不清山下的情景,如今连上面看上去也十分模糊了。
“我们继续走吧!”燕利贞看元君乾现在也休息好了,立刻提出了继续行动的要求。她总觉得山顶上有什么在吸引着她靠近。那个,会是她的肉身吗?刚刚的声音,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怎么回事?
燕利贞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如今她和正常人也没有多大的不同。可是,一旦她的身体被毁导致她无法还阳,元君乾的“唐僧”体质就不能彻底解决。光是靠他修炼,谁知道要花去多少个年头?这对元君乾来说是很危险的。
所以,不敢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元君乾,那具生机尚存的身体都绝对不能出问题!
元君乾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大概是因为有了动力,又或许是运气不错,接下来的路要比之前的平坦一些,他们的速度居然加快了很多。
好在到达阴神岭的时间本来就还早,当他们感到山顶的时候,也就才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在这样的季节,本来应该是艳阳高照的模样,这里却是阴风阵阵的。这个情况,之前在和乐村也体验过一次。不过,阴神岭这里更为严重,几乎看不到一点阳光。原本越往上行应该是与烈日更加接近,可他们俩遇上的正好相反。
越往山上走,天空反而越阴沉了。有山下的灰蓝变成灰色,然后是现在的浓黑。
奇怪的是,虽然天空一片墨色,他们却不用照明就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一切。
他们俩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看上去黑黢黢的洞口正在静静地等待着来人。
“我……我好像感觉到了……”燕利贞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居然有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她的身体就在里面吗?这样进去,看到之后会不会很奇怪?
这跟去看那个公主陵的感觉并不完全相同。毕竟,当时她几乎可以确定里面的确是空棺,进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但是现在……
即使是站在这里,甚至还没有踏进那洞口一步,她都能感觉到那种很奇怪的念头。她的心脏突然开始跳动。
“扑通!”
“扑通!”
“扑通!”
然而,这声音有并不全是来自她如今修炼出来的实体,就像是山洞里面有一个声音和她同步响起。并且,那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小元子,你听到了吗?”燕利贞问道。
“听到什么?”元君乾就站在她旁边,一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的样子。
“声音……”燕利贞的手轻轻地放在左胸口的位置,“心跳的声音。”
“心跳的声音?”元君乾皱了皱眉,“没有,除了风声和你说话的声音,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果然……
燕利贞稳定了一下情绪,眼睛看向那个山洞:“我们进去吧!是……是它在呼唤我……”
它?他?还是,她?
元君乾疑惑地看了看燕利贞,发现她已经抬脚往那边走去。
是那具身体吧!一定是的!燕利贞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是她的身体感知到了魂体的接近。
如果说之前燕利贞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感觉,这一路来找到身体还阳也不过是为了元君乾而已。一开始是为了让元君乾保命,毕竟他们俩本命相连,一方出事,另一方也会受到损害;后来她和元君乾这个饲主的关系越发的亲近,这一趟也就更加有必要了。
但是现在,当她感觉到了那种密切的联系,那种身体与灵魂的同步交流时,燕利贞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阴鬼想要还阳了。更何况,里面的那具身体本就属于她,这样的愿望也就越发迫切。就是那种天生本该是一体的东西,被迫分为两半,如今终于得以融合的感觉。
山洞里,有一种刺骨的寒意,和山洞外面的风声两相呼应。
燕利贞和元君乾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不断地看向四周,以防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偷袭。石壁上有着灯架和夜明珠,倒是和龙头村那个墓有些相似。明明是非常简陋的地方,却有着珍贵的宝物。
这一路过来居然非常顺利,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遇见。
两人终于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
那是一副做工非常精美的水晶棺,比童话里的描述还要美丽。
刚一看到这水晶棺,燕利贞和元君乾都是呼吸一窒。果然是在这里!
还没有接近,他们就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从里面透出的那抹红色的衣裳。这让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一套价值连城,却没有出现在公主陵中的红色嫁衣。
“你,你现在这边等一等,我过去看看。”燕利贞转头看向元君乾,不等他拒绝,又再次说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总不能两个人都扑在一个地方吧?而且,那是我的身体,总不能让你过去我留下?”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那毕竟是她的尸体,就这么让元君乾过去透过棺材看着,总觉得很奇怪啊!
“那好,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元君乾一想也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燕利贞那儿出了事,他还可以出手。如果两个人都栽了,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就在这里,有事就叫我。”
相隔其实也就十米左右的距离,并不算远,跑几步就能赶上。
“好,我知道了。”燕利贞点了点头,往那边走去。
越是靠近,水晶棺的模样就越是清晰。
太美了,这样的棺材,比永圣公主陵里那庞大的木棺还要漂亮!晶莹剔透的材质,精雕细琢的手艺,虽然这是口棺材,但着实也是一件上等的艺术品。至少,在公主殿下看来是很喜欢的。
她慢慢地接近了,感觉到那和她的魂体一起跳动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终于,她看到了棺材里的那个人。
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正静静地闭着眼睛躺在里面。这还是燕利贞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她自己,果然,太美了!燕利贞还有心情夸奖自己的美貌。
水晶棺中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玉白的脸颊光洁无瑕,闭着的双眼只能看到那浓密的黑色睫毛,娇艳的红唇看上去根本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一具死体,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不过只是一位陷入了沉睡中的公主而已。
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一身鲜红色的嫁衣在这水晶棺里更加耀眼。那头长长的黑发披散着,铺在棺材中。黑与红,形成了最美的风景。
这就是我?
对呀,这就是我!
燕利贞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水晶棺。
当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棺材,“叮!”的一声响,她头上的那根白玉簪竟然突然从发间掉落,直直地落在了水晶棺的棺盖上面。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直直地站立着。
燕利贞突然发现自己浑身僵硬,根本不能动弹了,连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看着棺材里的人。
白玉簪和水晶棺棺盖上面在这一刻,突然同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符号。那符号一下子冲破了载体撞到一起,散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红光,然后就彻底消失。
棺材里的那具身体突然一下睁开了眼睛,眼眸却是血红色的,跟燕利贞之前失常的情况一模一样。那双眼正好和燕利贞的魂体对上,下一刻,棺材盖就飞了起来。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情,当站在十米开外的元君乾发现不对想要上前的时候,棺材里的那具身体和燕利贞的魂体已经同时升到的半空中,面对面紧紧地贴在一起。
那……那是燕利贞的身体?
元君乾发现面前有一股力量阻止了他的前进。
而那股力量,居然是来自燕利贞!
这是燕利贞开始返回身体还阳了吗?元君乾不解地看向空中。
此时,燕利贞的魂体也已经变了样子。之前的现代风格的休闲装重新变回了那套精致的红色嫁衣,玉簪随着棺盖毁去,她的一头长发也披散着。
在元君乾看来,就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影站在一起。
只不过,一个是魂魄,一个是身体。
就像是两碗水慢慢相融,元君乾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
两个一模一样的燕利贞面贴着面,然后一点一点地融为了一个!
这是……成功了吗?
元君乾想要上前查看,但那股阻挡的力量始终没有消失。他可不敢蛮力破开,生怕耽误了燕利贞,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嗬嗬嗬……”一阵粗哑的笑声突然传了过来。
元君乾回头一看,就发现了两个身影正从外面走进来。
“什么人!”元君乾的手心开始出汗了。对方有两个人,如今还敌友不明,他却是孤身奋战,燕利贞恐怕如今正在关键的时候,容不得外界打扰。
只希望,来者不会是什么敌人吧!
可是,元君乾心里很清楚,这个希望十分渺茫。
对方不仅不可能是朋友,还有可能是守株待兔,就等着他和燕利贞撞上门来呢!
“我?”那个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有何资格询问我的身份!”
慢慢地,那两人终于走到了近前。
元君乾抬眼望去,前面那人的面貌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人半张脸俊美儒雅,另外半张脸却像是长满了恶心的肉瘤,让人不愿直视。
然而,让元君乾愣住的却不是他那半张丑陋的脸,而是另外一半的俊容。
之前元君乾就对燕利贞说过,那个驸马公孙杨的模样他也没有看得太清楚,无法具体描述。但是,只要能再见,他一定能够认出来。
当时,燕利贞还说公孙杨是千年前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
但是,此时此刻,元君乾十分肯定,那就是公孙杨!
尽管他的半张脸已经被毁,尽管他的声音粗哑阴沉,但是元君乾能够辨认得出,这就是那个在大燕王朝人气颇高的状元郎驸马——公孙杨本人!
而站在公孙杨身后的那人……
那人的个子要比公孙杨矮上一些,浑身都包裹着黑色的雾气。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但那黑气带给元君乾的熟悉感却是无法忽视的。当时,他可是用元家的法子消灭了整整一个墓室的黑气。所以,来人的身份不言而喻——燕德帝!那个燕利贞的亲生父亲,那个把永圣公主宠上了天,后来被吸干献血而死的大燕王朝的皇帝。
这两人,居然走在一起?
而且,是公孙杨走在前方,燕德帝老实地跟在后面。看着倒像是燕德帝以公孙杨为主了。
难道不应该是身为皇帝的燕德帝比身为驸马的公孙杨更加尊贵吗?
眼前这情况,竟然完全颠倒了过来。
“公孙杨?燕德帝?”元君乾根本就没有在意公孙杨说的那几句话,直接就叫出了两人的身份。
“呵,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认出我们?”公孙杨冷冷地笑了一声,等到看见元君乾的脸时,突然停了下来,“元恒之?!是你?!”
元恒之?
那不是他们元家直系祖先的兄长,那个大燕王朝的国师元真道人的名讳吗?
难道,因为他的这张脸和那位国师长得太像,让这个公孙杨认错了?
要不要将错就错?看公孙杨的表现,好像对那位国师十分忌惮的样子。或许假冒国师,能够让对方投鼠忌器呢?
这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然而,公孙杨明显不是什么笨蛋,不过是一开始被那张太过相似的脸给吓了一跳,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那个厉害的国师,只不过是国师的弟弟元兀之留下的后人。也就是那个跟燕利贞的魂体十分亲近的元君乾。
“元家人!哼!”公孙杨冷哼了一声,很明显对于元家是没有半分好感的。于是,他手臂一甩,就是一股阴寒的气息向着元君乾席卷而去!
元君乾如今已经不是最初遇到燕利贞的那个普通人了,当感觉到那股攻击时,他双手很快结出了一个法印向前推去,正好和那股力量撞上。
不过,元君乾如今毕竟年轻,和公孙杨这种千年老怪无法比较。那股力量将他往后推了好几米才停了下来。但是,他并未受伤。
“哟,还学了几招?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当年坏了我好事,还将我封印起来的元恒之看重的元家人,究竟有几分本事!”见元君乾这样,公孙杨居然起了几分兴致,又见燕利贞那边还没有结束,干脆专心折腾起了这个让他十分厌恶的元家人来,“老东西,你去试一试他。”
被公孙杨称为“老东西”的,正是那身份无比尊贵,死后却如此凄凉的燕德帝。
他仿佛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只听公孙杨的指令。这样子,倒是和当初攻击戚然的那个无头尸很相似。也是,两者的力量本就是同源。
元君乾也觉得,这个燕德帝恐怕已经没有什么神智了。否则,他的亲生女儿就在一边,为什么他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抛过去,反而一直恭敬地候在公孙杨的身后,直到他开口吩咐了才站出来?
既然是这样,元君乾攻击起来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燕利贞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小白花,绝对不会因为他的举动产生什么隔阂的。而且,元君乾早就感觉到,燕利贞的表现和那个虚拟的世界不一样。那个世界中,公主殿下对燕德帝是十分敬爱亲近的,但是从玉簪中醒来之后的燕利贞,每次提到燕德帝和驸马公孙杨,她的脸上就会有一种排斥抵制的表情出现。这一点,即使燕利贞本人没有说过,元君乾都能看得出来。
正是因为这样,他之前才会猜测那个新婚当天的变故,会不会是和这两人有关。
现在看到他们,元君乾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有了之前对付无头尸的经验,加上他如今的实力比当时上涨了很多,这会儿元君乾还是游刃有余的。只是,燕德帝毕竟比那无头尸强大,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也解决不了这个对手。
好在公孙杨为了看戏,倒是真的没有主动插手好以二对一的意思,任由元君乾和燕德帝互相攻击着。
任凭那两人如何打斗,公孙杨都只是站在一边饶有趣味地观察,不管是元君乾受伤还是燕德帝受伤,他都十分高兴。即使是和他一起过来的燕德帝,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提线玩偶而已。
他们这儿打得火热,却没有注意到半空中燕利贞的表情已经慢慢地有了变化。
最开始,她都是一脸平静祥和的,然而此刻,她的脸上慢慢地冒出了冷汗,甚至带着几分痛苦挣扎的意味。
热!
好热啊!
燕利贞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受尽了烈火的炙烤,然后和什么东西融合在了一起。
慢慢的,火焰小了一些,她正想松一口气,就发现前面有一缕光照射过来。
燕利贞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满大街的叫卖声,熟悉的楼阁和装扮……
这……这是大燕王朝!
燕利贞激动地想要哭出来。她终于回来了吗?不过……
她转过身看了看后面,刚才所处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了。为什么她心里有些空空荡荡的,好像是弄丢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回?她又为什么要用“回”这个字呢?她不一直都是大燕王朝的永圣公主吗?高兴,她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还会有失落的情绪?
来不及多想,燕利贞发现眼前的画面一变,她已经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宫中。她的身体也跟着发生了变化,甚至缩小了很多。面前是燕德帝的书房,燕利贞正想过去,就隐隐的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说话时:
“是她……对……”
“生辰……符合八字……最佳人选……”
“……长生不老……”
“……性命……”
“好,就依你所言。”
最后一句清晰地传来,正是她的父王燕德帝的声音。另外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她却并不认识,燕利贞想要凑过去偷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身体,而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发生变化了。
燕德帝就坐在她对面,一脸和蔼地对着她说:“永圣啊,父王为你找了一个好驸马,就是如今的状元郎公孙杨,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视他为最佳夫婿的人选呢!永圣,父王会为你举办一次最豪华的大婚!你高不高兴?”
不!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恐慌从心底里冒了出来,燕利贞想要哭喊着让燕德帝退了这亲事。燕德帝一向都宠爱她这个女儿,一定会同意的!
然而,她根本无法控制身体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反而是一脸羞涩地点了点头,天真地望着父亲道:“永圣就听父王的,父王说的一定是对的。”
燕利贞在燕德帝那一串串的大笑声中来到了另外的场景。
宫廷里人人都忙碌起来,赶制嫁衣的绣娘,置办嫁妆的宫人,暗自欣喜公主殿下终于要离开宫中住出去的后宫嫔妃,窃窃私语的丫鬟仆人,还有一脸笑意满含期待却暗自有些愧疚的燕德帝……
一切的一切,都尽收她的眼底。
就像之前燕德帝所说的那样,这绝对会是一次轰动全国的婚礼。如今只是看着这些准备工作,燕利贞就能够想象得出到时候的场面了。但是,她心里半分欣喜的感觉也没有,反而看着燕德帝那张暗藏着愧疚的笑脸十分不安。
她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说:“太奇怪了,那倒像是燕德帝在尽全力补偿着什么……”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燕利贞不知道,她觉得很熟悉,很亲近,甚至比这个燕德帝更能给她安全感。
补偿?父王为什么要补偿她?
燕利贞发现眼前又是一花,再次出现,已经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她的眼前是一片大红色,身子在轻轻地晃动着。
燕利贞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坐在一顶轿子里,头上蒙着一方红色的喜帕,这也就难怪为什么她一眼望去全是红色了。
轿子外面十分热闹,不停地听见乐队奏乐的声音,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百姓们兴奋地讨论声。
“这就是永圣公主的花轿了吧?天哪,也太漂亮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那家新娘子的花轿能美成这样子!”
“你傻了吧?这可是永圣公主!永圣公主哎!其他新娘子能跟她比?”
“皇帝陛下对永圣公主太好了,瞧瞧这一场婚礼下来,花费可不小吧?当年帝后大婚也没有做到这个程度呢!”
“驸马太俊俏了!公孙公子他还是新科状元郎呢,有外貌有才学,难怪会被皇帝陛下指婚为驸马,不知多少姑娘伤透心了……”
“听说永圣公主也是一个大美人呢!可惜咱们瞧不见她的相貌……”
……
坐在轿子里的燕利贞却半点没有喜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狂跳起来。跟害羞无关,跟对新婚的紧张期盼无关,那是一种对厄运的抗拒,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她想让轿子停下来,她想掀了这红色的喜帕,她甚至想从轿子里跳出去,混进百姓之中远离这个地方。但是,她动弹不得。并不是被下了药,也不是她不想。而是那种灵魂和身体分裂的感觉,她能够清晰地看见、感觉,她能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预先设定好了的轨迹,这具身体只是在尽忠地完成。而她本身的意志,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着一切的发生。
当那一方喜帕被掀起,燕利贞看见了一张微笑的脸。
这个年轻的男人就如那些百姓们所说的一样,外表十分俊雅,端的是一副好颜色。一身红色的喜袍更是衬得他丰神俊朗,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姿。
这人就是她的驸马,燕德帝亲封的状元郎——公孙杨。
然而,这样的男人站在面前,燕利贞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那人也有一副好颜色,和这公孙杨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格。他的脸上应当是随时挂着一个温柔的笑容,但实际上却是个无赖,偏偏对她又是宠溺而包容的。
那是谁?
燕利贞一时竟想不起来。
但她知道,那个人不是燕德帝,更不是公孙杨。
她的记忆出了问题了吗?为什么会记不得?
她能够肯定,那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不等她多想,喜房内的其他人就已经全部离开了,只剩下她自己和公孙杨两人。
感觉到公孙杨的视线,燕利贞有些紧张。她不想让这个人触碰,更讨厌他的目光,恨不得将他赶出去。
但实际上,她的身体只是稳稳地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皇帝陛下,您可以出来了。”公孙杨没有要履行新婚之夜权益的意思,反而站在那里说了这么一句话。
“父王?!”燕利贞听见了自己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可不就是那个对永圣公主十分宠爱的燕德帝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利贞看着燕德帝和公孙杨脸上的表情,越发地惴惴不安了。她可不会蠢到认为是燕德帝不放心她这个女儿,专门过来警告公孙杨。这可是喜房,燕德帝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而且,看公孙杨的反应,明显就是他们俩提前就安排好的事情!
听到燕利贞的叫唤,燕德帝却没有要理会的意思,甚至不敢往这边看。
他对着公孙杨说道:“外边的人已经让暗卫都驱散开了,剩下的事情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不会被人发现的。”
然后,燕利贞就看到了公孙杨那张突然大笑起来的脸。带着志得意满的猖狂,和疯狂得意的偏执。
公孙杨一步一步地朝着床边的燕利贞走了过来。
燕利贞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怕得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父王,这是怎么了?”当这个时候,她还忍不住向着一边的燕德帝求救。
毕竟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燕德帝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愧疚不安,但是另一种渴望让他将之前的不舍按压下去,扭过头不再理会这个唯一的子嗣的求助。
“公主殿下,放心,不过是熬过去这么一会儿而已。”公孙杨笑了起来,他的脸依旧好看,却再也让人感觉不到谪仙一般的儒雅,反而像是恶魔一般让人畏惧。他举起手中的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一只血红色的小虫子。“让它帮助你解脱吧!到时候,我和你亲爱的父王,都能得到永生!而你的身体虽然会被毁灭,但你的魂魄会随着我们永久的存在,这难道不好吗?”
“不……不要!”燕利贞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反抗的,但是她的身体却只能无助地后退。该死,为什么她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永圣,听话!”眼见她不愿意配合,那边站着不动的燕德帝终于说话了,不再是以往的宠溺,反而是在让她乖乖地献上自己的性命。
“父王,为什么?为什么!”被公孙杨一把抓住,那只血红色的小虫慢慢地钻进她的皮肤,只留下了一个朱砂一般的小红点在锁骨处。
“为什么?”燕德帝笑了起来,带着无奈和狠心,“我的身子早就已经被那些乱党毁了!当初能够让你母后受孕已经是难得,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一个女儿。后来遍访名医也无法让我再有子嗣!本来我是打算将你培养成继承人的,但是我不甘心啊!没有想到,我居然遇见了公孙,知道你的生辰特殊,可以让人长生不死!”
燕德帝的神情变得狂热起来:“既然如此,我何必将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人?甚至被后世鄙夷,将皇位传于一个女流之辈?如果能够得到长生,我就能永远地坐在王位上!永圣,父王对你这么好,你也该报答父王,对吧?不过就是舍弃了肉身,但是你的魂魄能够得到长存!那样,和永生有什么区别呢?”
哈!
哈哈哈哈!
燕利贞突然笑出了泪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会有那一番对话,难怪后来燕德帝舍弃了他已经开始设计的帝王陵工程。他已经要得到永存的生命了,要一个帝王陵又有什么用呢?
十几年的宠爱,不过是用来培育一株药材,一株能够让他得到长生的药材!
永圣!永圣!
其实说的不是她这个永享圣眷的公主殿下,而是这位燕德帝的永生啊!
而公孙杨……
燕利贞甚至能够看到公孙杨眼中隐晦的念头,站在后面的燕德帝看不到的时候,公孙杨的表情写满了嘲讽和贪婪。
燕利贞知道,恐怕这一位才是真正的受益者。而燕德帝所想的,不过是一场空。之所以拉他进来,也是公孙杨为了更加方便得到她这株“药材”吧?如果没有燕德帝的主动相助,他公孙杨怎么可能轻易地闯进宫中抢走一个身居内宫的公主殿下呢?
燕利贞突然想知道,当一切成空时,燕德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她已经看不到了。
浑身就像是被千万把刀子在绞割,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死吧!不如死去算了!
在他们的计谋成功之前死去,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也能从这无边的折磨中解脱!
可惜了,她还是没能想起那个让她温暖的人到底是谁……
燕利贞拔下了头上的那根白玉簪。
那是她的母后留给她的遗物,在公主大婚这样的日子里,她特意戴着,就像是母后也见证了这一场喜事。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场悲剧,此刻还要借这玉簪了结了一切!
“嗤!”
燕利贞甚至能够听见那玉簪划破了肌肤,狠狠刺入心窝的声音。
她感觉到有血液从伤口和嘴角涌出,看见了公孙杨和燕德帝惊慌失措的神情,然后……
她得意地笑了起来。
身子慢慢的变冷,燕利贞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她的视野发生改变,由之前的仰视变成了俯视。
燕利贞发现自己居然到了空中,她依旧穿着那一身血红的嫁衣,她的眼睛却由黑色变为赤红。她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那张大大的喜床上面,胸口插着一根熟悉的白玉簪。
然后,她听到了公孙杨的声音:“不急不急,还有办法!还有一丝生机在这肉身之中,要尽快找到她的魂魄,然后提炼出来长生不死药!”
“快!别耽误了时间!万一她死透了可怎么办!”然后是燕德帝那急切的命令声。
是呀,燕德帝已经老了,他的身子被损,已经生不出子嗣,现在连唯一的女儿也要死了。如果他得不到长生,那么这江山不就彻底要改姓了吗?
恨!
她恨!
她好恨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是她的父亲啊!这屋子里的两人,一个是她前半生最亲的人,另一个本该是她后半生的依靠,但就是这两人,处心积虑地要折磨她,拿她换取那飘渺的长生。现在,她已经要彻底死去,他们还在阻拦,不是想让她活过来,而是怕耽误了炼药!
恨!
她真的好恨!
她想让这些人死!
一种暴虐仇恨的气息突然升腾起来,燕利贞能够感觉到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她想要一场肆无忌惮的杀戮,她想要感受鲜血的滋味!
原本平静的天空也突然翻滚起来,乌黑的云中夹杂着血红的丝线笼罩着这个本该是充满了喜气的公主府。
恍惚间,还有雷雨声传来。
燕利贞却已经不在乎这些,她的眼睛越发地红了,浑身甚至还是涌现黑色的雾气。
这样子,倒是和那些怨气翻腾的厉鬼没什么两样,只待最后尘埃落定。
躺在喜床上的身体逐渐的冰冷,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慢慢地放缓了速度。受到重伤的心脏,终于就要彻底罢工了。
一旦那一口生机散尽,就是她的魂魄彻底化为厉鬼的时候!
而公孙杨,就站在旁边,满头大汗地摆弄着一些复杂的东西。燕德帝更是紧张不已,就怕出了什么闪失,丢了女儿还没了长生。
他们谁也不知道,燕利贞的魂魄就在上空死死地等着他们,就等着那一口气落下后大开杀戒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男人,一头黑发高高束起,面容俊朗的不似常人。黑色的道袍上面金色符文隐隐闪现,给人一种玄奥莫测的神秘感。
燕利贞看着那张脸,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熟悉感!
“国师,你……”燕德帝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声,剩下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这位国师手段极高,却并不是由燕德帝招揽过来的,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不为名利,也不为钱财。
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国师,燕德帝还是十分敬畏的。
国师?不,不是他……
燕利贞的魂魄呆呆地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那个人也是这副模样,但是,他笑起来应该是温暖而宠溺的,不该是这个样子……
国师却不理会燕德帝和一旁严阵以待的公孙杨。
他就像是看不到这两人的龌蹉计划,不过是径直走到了床前,在燕利贞的心口上用手指轻轻拂过,那玉簪就落到了他的手中,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也了无痕迹。
濒临死亡的身体,居然就这么稳住了。
太好了!
燕德帝和公孙杨眼睛都是一亮,急切地盼望着这位国师赶快离开,他们也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谁知道,这位国师却是弯身,小心地横抱起了燕利贞的身体,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向外走去。
“国师,你快把……”
燕德帝的话都被说完,就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了,连口都张不开。
而想要攻击的公孙杨,在国师转身一个眼神下,居然神魂发冷,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手中原本已经准备好的攻势就这么顿在了身后!
黑衣的国师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往半空看了看,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微笑,长袖一卷,燕利贞就感觉她的魂魄一阵晕眩,被拉进了一片黑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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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看了《釜山行》,的确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即使不哈韩,我也要给出一个赞。喜欢丧尸片的妹纸可以去看看,并不吓人,反而让人十分感动……
看得我都想写一本末世题材的丧尸文了……
反正看到后面眼泪就没有停过,戳泪点啊!
一晚上做梦,全是《2012》《生化危机》之类的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