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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交谈随意,听着只是笑侃。然则半个月后,皇帝当真撤换了戍守映阳的将领。
此间还出了个“笑话”,被调走的将军侯兴听罢旨意后竟大呼不肯,跪地呼求要继续守卫映阳、与映阳军民共存亡。
听说还险些和赶赴映阳上任的新官动手,好在那新调去的将领虽是年轻,但锐气十足,毫不吃他这一套,二话不说反手便将其钳制住,命手下看押,索性连长阳也暂且不让他回了。
“侯兴在狱中还喊冤呢,说陛下不顾他一腔忠心,还说待得赫契举兵映阳之时,望陛下能慧眼识珠。”
“嗤。”席兰薇听得笑出声来,看芈恬又吃了一颗她连碰都不愿碰的酸葡萄,仿佛口中已感到了那酸味,蹙了蹙眉头道,“他还真敢说。赫契举兵映阳?可是半点苗头都没有呢。”
话只能说到此处。她真正想说的是,目下虽是没有苗头,但再过些日子就该来了。侯兴敢拿这个当说辞,只怕是早就知情。
怨不得上一世时见他不战而退,合着并非胆小怕事,压根就是受人之命。
心中感触奇妙,前世许多看似正常的事情如今都有了新解,凝神一笑,席兰薇睇一睇芈恬高高隆起的小腹:“还有三个月?”
“嗯。”芈恬点点头,手在腰间扶了一扶,衔着笑舒了口气,“好累,天天闷在府里什么都做不得,偏生陛下还让沈宁闲了许多,他天天就看着我,我想自己剥个葡萄吃他都怕我累着。”
“哎……”席兰薇闻言略一抽气,立即将她面前剩下的葡萄端了过来,道了声“是我疏忽了”便唤来小霜。笑吟吟地瞧着芈恬,她将那碟葡萄递给小霜说,“拿去替沈夫人剥干净,哪能让她在漪容苑受累。”
“……”芈恬撇撇嘴,怒目而视,俄而又轻松一笑,“罢了罢了,你就拿这个呛我吧,等你有孕的时候,我就日日进宫,替表哥看着你。”
“你表哥才不想让你进宫呢。”席兰薇驳得不留情面,顿了一顿,又问她,“可知道是男是女了么?”
“不知道。”芈恬摇摇头,“请了两位大夫来请脉,结果不一样……听说也常有不准的,便随意吧,不过我希望是个女儿。”
……那你要失望了。席兰薇心中念叨了一句,眉眼带笑地劝她:“若要我说,这一胎是儿子才好。之后给他生个妹妹,有哥哥照顾着,多好?”
“那如果第二个还是儿子呢?”芈恬眉头紧皱,“不得闹翻了天?才不要。”
那你又要失望了呢……
席兰薇记得十分清楚,上一世在自己病故的时候,沈宁和芈恬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且芈恬第三次有了孕。
第三胎是男是女她就不知了,但第二胎……确实还是儿子。
敷衍地笑着不再多提这事,抿茶不言。芈恬反倒不想就此停了这话题了,瞥着她道:“别操心我生儿子还是女儿了,你呢?”
席兰薇一怔。
“都说表哥独宠你一人很有些时日了……”芈恬说着一哑,不再多提这个,只是道,“我若这胎生个儿子、你生个女儿,结亲好不好?”说着又一摇头,自己倒先否了,“不好不好,你若能生下皇长子才好呢,宫中素来母凭子贵……”
“什么‘母凭子贵’?”不满的反问之语显得低沉,芈恬听得一凛,心底暗呼一声“糟了”,只怕要给席兰薇惹麻烦。
扶着宫女的手要起身见礼,她们还没起来,皇帝倒已经走到近前来坐下了。淡睇芈恬一眼,霍祁道:“坐。”
“什么‘母凭子贵’?”霍祁又问了她一遍,芈恬心底慌极了,目光一扫兰薇,急道,“是妾身口无遮拦惯了,兰薇什么都没说……”
万不能让霍祁觉得兰薇在算计子嗣之事。
“知道她什么都没说,所以也没问她。”霍祁犹是淡看着芈恬,微皱的眉头中不满分明,“母凭子贵,她没有孩子的这些时日,朕委屈她了?”
……在意的是这个?!
芈恬僵了半天,心说方才惊得够呛,到头来二人在意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眼见皇帝见了自己就是满面阴沉,芈恬自知还是识相点为好,闷闷地答了一句“没有”,便站起了身,屈膝一福:“妾身告退。”
“嗯。”霍祁巴不得她赶紧走,当然半点挽留都没有。席兰薇瞟他一眼,吩咐简小霜去送她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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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在意阿恬说的。”霍祁颔首诚恳道,“什么‘母凭子贵’,在朕这里说不通,你也不用为此不安。”顿了一顿,他心念稍转,又适当地添了一句,“当然……若能有个孩子,也很好。”
宫里已经许久没有宫嫔有孕了。诚然,归根结底怪他,是他鲜少去别的嫔妃处,如若翻看彤史,近几个月去见其他嫔妃的时候……用一只手就数得完。
可就算是他的“错”,他也不想改。
气氛有些凝滞,面对面说起孩子的事情,都有些不知怎么继续。霍祁好生寻了一遍还能说的话,无果,大觉不该此时跟她说这个。
一声轻喟,霍祁打算说些别的:“罢了……”
“臣妾也很喜欢孩子。”兰薇忽而道,他微一怔,她颔首莞尔,又说,“男孩女孩都喜欢。待得赫契的事毕了,臣妾……”
双颊通红得说不下去,好在即便不说出来,也是意味明确了。贝齿轻轻一咬,她噙着笑意转而解释道:“免得现在陛下操心着朝中之事,还要为臣妾分心。”
霍祁打量着她,仔仔细细地看了须臾,被她面颊上的红晕惹得一笑。遂一点头,颜色中添了两分郑重:“好。就听你的,朕安心料理好赫契的事,然后……等着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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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风缓缓吹着,虽是增添了凉爽却吹不散炎热。烈日下,树叶枝桠在风中窸窣着,好像每一声响动都带着些这季节独有的热烈。
也确是个“热闹”的夏季……
席兰薇屏退了宫人,在后院凉亭中静听着这风中动静。耳边是枝叶响个不停,眼前的一池菡萏却开得安静。少顷,风小了、停了、耳边静了,半丝半缕的声响都再寻不到,池中景致却是依旧。
此次一争……大约也会是这样吧。那边的内乱或是入侵,无论是谁挑唆的,闹得再厉害也会那风一样转瞬即过,影响不到原有的盛开。
霍祁会没事、她会没事,大夏也会没事……
深深地一呼、一吸,席兰薇合眸思量着心中期盼,直觉自己真是“欲壑难填”,一壁祈愿此番父亲不同于上一世,能平安而归;一壁又默念着,这一战中,大夏如同上一世时一样,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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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水面倏尔一响,似是小石落入水中的声音。席兰薇陡然睁眼,环顾四周,一切如常。
蹙了一蹙眉头,心中莫名的不安,她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上,又四下里望了一望。
“婕妤娘子如此没有防心,哪天被人推进水里去,都只能死得不明不白。”
身后的声音清晰且低沉,算不得陌生,却也确是许久未闻了。
席兰薇心下微紧,没有回头,只是轻笑:“楚公子如此没有规矩,哪天被人告了御状,都没有让旁人说情的余地。”侧眸睇一睇他,她的话语平淡间带着些许轻蔑,“数日不见,楚公子倒是对宫嫔晋位之事了解得透彻。”
上次见时她还是从五品美人,他方才却已准确地称她“婕妤娘子”了。
“数日不见,婕妤娘子对前朝的事也了解得不少么。”楚宣淡看着她,神色毫无波澜,语中一顿,轻笑,“倒是多谢还称一声‘楚公子’,没直接拿我当个死人。”
“嘁……”席兰薇嘲笑出声,上上下下地看他一番,又蔑然道,“楚公子真是对装神弄鬼之事情有独钟。我倒真好奇,你怎么瞒过禁军都尉府的?”
“那帮废物。”楚宣比她蔑意更甚,解释得言简意赅,“一具泡了几日的尸体,他们只能从身形和特征来认是不是我了。”
席兰薇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凝睇着他,又问:“那既然要装死,又干什么送签来给我?”
“因为没想到你会告诉陛下。”楚宣目光骤然阴冷,“禁军都尉府突然查我,也是因为你说了,是不是?”
短暂的因为被戳穿而生的惊惧之后,席兰薇定下神,笑容缓缓地弥漫开来,直让原本清素的面容显得有点……诡异:“你竟觉得我会瞒着陛下么?那是我的夫君。”
端的是在讥嘲他的失算。
“我告诉过你,别碰这盘棋。”森寒的面色中怒意陡升,他逼近她一步,冷涔涔道,“边关将领突然撤换也是你插手了,是不是?”
席兰薇别过头去,沉默以对,不跟他多作废话。
下一刻,肩头猛地吃痛,继而整个后背装在凉亭漆柱上。席兰薇一惊,下意识地反手推住他:“我叫人了。”
“你若当真信他们能在我走之前赶到,你早就叫了。”他笑意轻松,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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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宋楚惜没想到,
随便救个人都能把小命给弄没了。
再睁开眼时,
她重生成了不受宠宫嫔,
而那堂上之君……
竟是她曾救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