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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齐业夫妇眼睁睁看着段轻鸿打横抱起苏苡,没法多说什么,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帮她蹚水出去。
黄思敏把伞塞进女儿手中,“打好伞,别淋湿感冒了。”
又交待段轻鸿,“你脚下小心点,慢慢走别摔了。”
两人都点头。水里迈步还是有些费劲,能背还好,偏偏苏苡肚子已经大了,没法伏在背上,只能两手拖着抱在怀里,在齐膝深的水中很难掌握平衡,一不小心就会失去重心跌倒。
段轻鸿不忘逗笑,“你真的胖了呢,还是肚子里这小子最近长得太结实?”
苏苡将伞往他头顶偏,“他正长个儿呢别乱说,小心他听见了又折腾我,我又该吐得天昏地暗了。”
“你把伞挪过去点儿,不用管我。我身上反正已经淋湿了,不要紧的,你自己别着凉。”
苏苡一手打伞一手揽紧他的脖子,两个人就在水里吃力地慢慢往地势渐高的地方走。
雨很大,段轻鸿果然很快淋个透,背影瞧着难免狼狈。苏氏夫妇远远看着两个相依相偎的年轻人,一时都有些感触。
“我觉着……这姓段的对小苡好像真的不错。”黄思敏知道丈夫也是这么想的,但说不出口。
苏齐业哼了一声,“是他对不起我们女儿在先,难道不该做些补偿对她好?这算得了什么,大禹要是来了,照样不说二话就能做到这样。”
“哎,我说你现在也别总在小苡面前提大禹这孩子了,她心里挺别扭的。两人看样子是没缘分走到一块儿去了,互相都觉着有亏欠,大禹那头婚事取消后也是千头万绪,咱们就不要生拉硬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插手太多,让他们都反感,起了逆反的心思就不好了。”
苏齐业一努下巴,“你敢说他们这样就不是逆反了?让她不要跟段家扯上关系,她偏不听!”
“小苡还是有主见的,她既然觉得好,一定有她的道理吧!段家以前是太复杂了,现在段轻鸿回来,肃清了对手,老一辈人也都不在了,小苡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委屈的。”
不要怪他们狭隘,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不希望女儿嫁人之后侍奉公婆还不讨好。尤其是豪门世家,规矩多,防备心重,要是不巧有几方明争暗斗,那可有得熬了。
四年前的段家或许是这样的,甚至在段长瑄和梁美兰出事之前都还是这样,如今却已不同。段家掌权话事的除了段轻鸿,最多也就还有一个熊定坤,大舅子对前妹夫,好歹是平辈人,不能为难嫁过去的女人。
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默许到婚嫁这一层。
雨越下越大,黄思敏和苏齐业打算互相扶持着撑伞蹚水过去,没想到雨幕中又见段轻鸿跑了回来。
二老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你跑回来干嘛?小苡呢?”
段轻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连伞都没撑,反正湿透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放心,我把小苡送到楼上公寓才折回来。她说你们一个腰不好,一个腿上有关节炎,让我过来接应你们。”
苏齐业打算硬气到底,“我这关节炎又不是天天发作,走这么段路还用不着人帮忙!”
段轻鸿也不勉强,转而对黄思敏道,“那我背你过去。”
女人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黄思敏觉得趁机考验一下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骄傲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弯低腰身驮一个几乎称得上陌生的老人,不见得每个人都做得到。
苏苡的眼光她是信得过的,段轻鸿的实际行动倒是好过眼下那些口甜舌滑的年轻人千百倍。
姑且开扇门给他们试试看了,小朋友出生就没有爸爸在身边也挺可怜的。黄思敏这样想。
也是这一天,苏苡才终于有机会在段轻鸿在场的情况下,把当年种种解释给苏家父母听。
“是有一点复杂,不过他的动机是为了保护我,他的二哥段长瑄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苏家二老不说话。
段轻鸿并不急于一时,他换好一身干净衣裤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我知道你们一时很难接受,当初我也是有私心想让小苡待在我身边才什么消息都不肯放出来,不让她跟家里联系。”
“最重要是安全第一,不能冒险让段长瑄跟着线索找到我们。”苏苡忙不迭为他补充,当年在海上遇险的情形历历在目,段轻鸿的伤势如今想起来仍是胆颤心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苏齐业终于开口。
段轻鸿微微一哂,“过两天就是段长瑄的案子开庭的日子,因为涉及商业秘密和*,不会公开审理,但我可以带两位作为相关亲属进去旁听,到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消息苏苡也是刚听说,“要开审了?他身上的病好了么?”
“你觉得还有可能好得起来么?明知是药石罔效的病了,能做的不过是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该他背的罪状不能少,省得什么都扣在我头上。”
苏氏夫妇脸色略难看。
苏苡踢他一下,跟不明真相的老人计较什么?
勉强算是达成初步谅解,苏齐业生日的时候段轻鸿又送来一批上好的普洱和明前茶,比暴雨中损失掉的还要好一些。
周到至此,苏齐业再无法苛责什么。
段轻鸿也说话算数,开庭当天开车带苏家人一起前往中院。
段氏的案子影响很大,媒体关注度也高,虽然隆廷的公关部门之前已经做了工作,仍旧有不少媒体聚集在法院门口。
段轻鸿一行从另一侧通道进,旁听席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婉若和熊定坤,还有姜禹也在。
见了苏家父母,姜禹很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为他们安排位置,跟苏苡有默契地点头致意,目光只从段轻鸿身上掠过,有选择的无视。
段轻鸿鼻腔里不屑地嗤了一声,苏苡悄悄握住他的手,拧了拧他的手心。无声的小动作瞬间平复他的不满,他顺势紧紧握牢她,心头一阵甜。
段轻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庭,只有高价请的代理律师为他作辩护。检察官也不遑多让,都是精英分子,一二三的罪状列的清清楚楚,旁听的人也很容易就明白其中关节。
不仅是当初新酒店大火,还有段家长子段致远当年的车祸,邮轮涅浦顿号之后对段轻鸿和苏苡的赶尽杀绝,以及商业贿赂和欺诈等多条罪状,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原来段轻鸿早将该收集的证据集齐,让检方省力不少。
唯独没有提到当年派人烧毁陈祖辉夫妇房子的案子,莫非是因为实施犯罪的地点在国外所以不适用中国法律?或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证据?毕竟那时段轻鸿才是十几岁的少年,逆境之中生存为本,很难有能力兼顾调查取证这回事。
隔行如隔山,苏苡对法律不是特别在行,经办案件的检察官韩漱,还有姜禹,应该都比她要了解的透彻。她只是全程与段轻鸿十指紧扣,不管怎样,他的事也与她息息相关,这几年两人共同经历的一切几乎就是一生,支持就足够,无须多言。
进入孕后期,胎动已经十分明显,他们在法庭肃穆庄严的气氛中看着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拿大顶翻跟头闹得欢,肚皮不时波浪似的起伏,交握的手放上去,偶尔会有小脚小拳头踢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又是一种很有希望的默契和享受。
法庭将择日宣判。
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罪名确定了,刑期是多少都没人会在意,段长瑄现在这样子,不保外就医,也没有监狱敢收容。
苏齐业夫妇终于松口气,甚至连姜禹对段轻鸿的态度都有了细微的扭转。
面上放/浪不羁的顶多算是令狐冲,怎么也好过表面温文内心狡诈的伪君子岳不群。
苏苡本不想问,但还是不得不问道:“如果新酒店大火的案子定了罪,那陈叔和陈婶家起火的案子又怎么说,为什么没有提及?”
其实这个问题,段轻鸿也很想知道。他能告诉苏苡的有限,“段长瑄为了今后养病条件好一点儿,坦白不少事情作为交换,唯独这件事他什么都不说。”
“那其他证据呢?受他指使的人呢?”
“都不存在了,痕迹抹的太干净,我甚至找不到什么破绽。”他有丝怅惘,还是输给老二几年光阴,谁让他那时才十几岁年纪?
苏苡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提议道:“很久没见陈叔了,要不接他到江临来住一段时间?”
段轻鸿笑起来,忍不住亲她,“你真了解我,我是打算咱们结婚的时候接他来观礼。”
苏苡啐他想得美。
瞧她现在这样子,肚子大得像一面鼓,要结婚也得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以后了,谁知道几时能恢复身段,全须全尾塞进礼服里去?
本来以为一切按部就班,全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可宣判的日子还不到,段长瑄却意外地要求见段轻鸿和苏苡。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再小虐段段一下,其实还是边虐边喂蜜糖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