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往事历历

李病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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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季青知道了孟吟秋过世的真相后,感受十分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一道江湖令,竟间接导致了他所爱之人的死亡。怪只怪,纵然他接手唐门后,整顿上下,手段雷霆,使得唐门众人莫有不服他的,可他却低估了人心的贪欲。权势对于人心的诱惑,竟然如此之大啊。唐季青拍了拍脑袋,自责自己当初考虑失当。

    “念雪,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啊。”

    “爸爸,你不要这么说,是那魏云坤利欲熏心,家里才会有此一祸,和爸爸你没有关系的。”孟念雪劝慰道。

    “话虽这样说,我心里不安哪。”唐季青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爸爸……”孟念雪知道,唐季青此时的感受恐怕别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她心中有千万句安慰的话,却不知如何说。

    “好了,这些话,我们以后慢慢说。你想知道你妈妈的事吗?”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唐季青笑着问道。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心中虽有悲切,女儿失去了母亲,自己也不好使她再添烦忧。

    “嗯。”孟念雪重重地答道。从小,她虽和妈妈相依为命,彼此都是相知甚深,可她所了解到的妈妈,是个已为人母的美丽女人,可她之前呢,她生活在怎样一个家庭,她经历过怎样的悲喜,她又怎么会一个人带着身孕到了陌南镇上?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很想知道。

    “孟吟秋,只是你妈妈的化名。她真正的名字叫做秋茵梦,是一个长在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这青盛山上,那时候,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他还在世,我是他的大儿子,也是唐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吟秋和她的朋友一起来蜀川玩,在山上转迷了路,不知怎地,竟闯进了唐门总部来。”

    “自从唐门隐居在这里,近百年来,只有五个人曾无意闯入,他们有的是游客,有的是想上山偷猎的人,祖辈们心忧唐门安危,虽然心里知道可能会错杀无辜,却也将他们……”

    唐季青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母亲是第六个。说来也真是缘分,就在她即将被枪杀的时候,我正好遇见,救了她。我那时年少气盛,还不懂父亲的担忧,只一心不耻这‘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的行为,不愿与他为伍。父亲训斥我,处罚我,我都不听,把吟秋藏在我的房间里,悄悄地带走了。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唐季青的声音变得轻盈起来,仿佛陷入了深刻的回忆中。

    “我和吟秋去了很多地方,赣西,渝州,我从小在唐门接受的都是最好的训练,练就了一身拳脚工夫,那时候,每天上午,我就在人多的地方表演,你妈妈拿着一个口袋去找人家收钱,赚的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我们温饱。就这样,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我和吟秋每天朝夕相处,无论祸福,患难相依,现在想起来,那真的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我们相爱了。”

    “我曾问过她,她的家在哪里,她却闭口不言,我也就不再多问了。直到有一天,她的母亲找到了我们。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姓秋,名茵梦,竟是北都秋家的人。秋茵梦,孟吟秋,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

    北都秋家?孟念雪一愣,这岂不是说……“那秋潜渊老先生?”

    “他是你外公。”

    孟念雪恍然大悟,难怪她每次见到秋潜渊老先生的时候,都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她也说不清缘由,想来,血浓于水的关系,即便是相见不相识,悄无声息之中,也是有感应的。

    “你见过他了?”见到孟念雪似有所思的样子,唐季青问道。

    孟念雪点了点头,“是在云城的时候见到的,他和那里云水寺的方丈是好朋友。”

    “云水寺方丈……”唐季青念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是李木显吧。”

    孟念雪一愣,爸爸居然认识晦清法师,这实在很出乎她的意料。唐季青又接着说道:“你爷爷和他也是老相识了,当年我和吟秋的事情一出来,两家都竭力地反对,李木显先生恰巧两边都认识,在中间缓和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孟念雪想起那个温和的老人,即便为了寺中生计做了违背心中善念的事,他也依旧是个难得的好人。

    “这么说来,你是在云水寺中见到秋老的。李木显先生也见到了吗?”

    “是的,他还为我测过一个字呢。”

    测字?李木显先生为念雪测字?唐季青感到十分惊讶。

    “怎么了,爸爸,有什么问题吗?”

    “自从十年前,他为一个人测了一个字后,便已经封了字了。没想到他竟能为你测字。”唐季青看着孟念雪,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孟念雪心里却是知道的,他是为了赎罪吧,觉得自己帮了寇玉婵,虽心中不愿,终究是做了助纣为虐的事,他觉得这给她带来了危险,便想补偿她。包括后来帮她查清寇玉婵怀孕的真相,也是如此。孟念雪暗自叹了一口气,人在世上走,终究难做人。

    “他为你测了什么字?”

    “焰。”说起这个字的时候,孟念雪的心里一颤。不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唐季青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这是巧合吗?“十年前,他测的最后一个字,也是一个‘焰’字。”

    孟念雪心里一动,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是谁?”

    唐季青的脸上泛起笑容,“是一个我很欣赏的年轻人,这些年,我虽隐退在这青盛山里,山下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必不会在我之下。”

    是他吗?十年前,那人测了一个“焰”字,十年前,他用“慕容焰”这个名字带领着龙门在江湖上从此声名鹊起。孟念雪心里暗自思索,真的这么巧吗?

    这时候,唐季青却拍了拍脑袋说道:“念雪,你瞧爸爸,怎么说到这里来了。我还是继续说吧。”

    孟念雪笑着点了点头,她和爸爸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很多话都能对彼此说。这种亲近的感觉,只有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才有过。没想到她也可以拥有这种幸福,静静地坐着听爸爸讲述他和妈妈的往事,虽然那曾经带给他莫大的痛苦,可那些有过的甜蜜与幸福,也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你外婆找到吟秋以后,便要将她带回家里去。我也跟着去了。谁知道,当秋老知道了我的身份,竟将我赶了出来,并且不许吟秋再与我来往。我和吟秋做了千番努力,也是不经用。后来,我父亲也知道了这件事,更是大发雷霆,把我锁在了这山里,待我出去,再去找吟秋时,秋家的人竟然告诉我,吟秋已经死了。”唐季青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那段一生中最揪心的日子。

    “我怎么能相信?可我花大价钱买通了秋家的几个佣人,他们却都告诉我,吟秋死了,是自杀的。”唐季青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接着道:“可我还是不相信,吟秋虽然柔弱,却并不软弱,就算日子再难捱,她也不会去寻死。当其中一个佣人告诉我,吟秋屋里什么都没有少,唯独那块她视如珍宝的流云佩不见了时,我更加相信我的判断,吟秋没有死。”

    “我一直在找她,可却始终没有一点音信。过了几年,父亲过世了,我纵然有千番过错,可是按照唐门的规矩,长子为继,我还是成了唐门的掌舵人。幸而我还有些能力,经过一番整顿,半年以后,门内上下都归了心。”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季青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笑容。

    孟念雪也笑了,她想象出她的父亲年轻时的样子,怕也是英姿勃发,羽扇纶巾。每一个能够在质疑声中崛起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她敬重他,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同时她也佩服他,因他有这份迎难而上的魄力。

    “那时,我苦于遍寻你母亲而不得,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发了那道江湖令,谁知,竟反而害了你的母亲啊……”唐季青叹了一声,看向孟念雪。

    唐季青话到这里,孟念雪已全然明白了,只是,“外公和爷爷为什么要反对呢?”按说,即便是有门户之见,唐家和秋家却都是极有威望的人家啊,何至于如此?

    唐季青苦笑,“唐家虽有些名声,终究是身在江湖之中,你外公是当世大儒,怎么会看得上我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男人,他是怎么也不会愿意的。至于你爷爷,他是个极重体面的男人,在他眼里,我身为唐门的顺位继承人,身份是极为尊贵的,为了一个女人,竟对着秋家摇尾乞怜,这自然是极大的耻辱。而且,当时门内情况非常复杂,我还有两个兄弟,如果我出了差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难料了。”

    看着唐季青有些自嘲的神情,孟念雪有点心痛。自己嫡亲的兄弟,为了一个唐门门主的位置,竟可以倒戈相向,她没有兄弟姐妹,自然难以深切体会。然而有一些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可相处的时候长了,也就像亲姐妹一般了。她想起上一世初初被出卖的那一刻,心里也有些发酸。

    年轻的时候,唐季青是有些怨恨两位老人的,不论他们是为了什么,竟能狠心将自己和吟秋苦苦拆散。然而如今他已过了不惑之年,早已释然了,身在其位,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亦是如此。

    “好了,念雪,别说这些旧事了,跟爸爸说说你的事。你刚刚说,你现在在华云大学念大三,是吗?有男朋友了吗?”

    孟念雪一愣,没想到唐季青会问起这个,“有的。”她笑着道。她常听陈伊婷说,每次放假回家,她父母都会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虽然才刚刚相认,可是作为父亲,总是很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的。

    “他啊……”孟念雪的声音轻柔起来,“他很好。”顿了顿,她微笑着道:“只是,我以前对他太不好了,我以后要对他更好才行。”对着自己的父亲,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以前,自己有些过于任性了。纵然心中女儿情思重,也不该那般矫揉,而他,竟然能这样包容自己。

    那天晚上,他对她说,他愿意等她。她心里的感动深重,无法用言语说明。他很喜欢她,她亦是对他情深,只是耽于她心中脆弱的安全感,和易于极端的性子。

    人世间,曾有过多少桩深情被耽误了啊。纵使一时两情相悦,情真意重,却为各自复杂的人心所误,终究是散了。幸好,他的心坚定而厚实,能经受得住一切的风吹雨淋,也幸好,她的心柔软而清醒,虽有旧时痛楚来阻挠,待云开雾散,却依然能看清心中所想。

    听见女儿说“他很好”这三个字,唐季青脸上微微一笑,没再继续问下去了。他想起当年自己和吟秋恋爱的时候,就是这样轻轻软软又复杂多思的感觉啊。况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也不必去多嘴。不过,要是那男人对女儿不好,他可不会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