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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是安稳与宁和,而另一边却是水深火热,无止境的战役,马革裹尸。
边关。君无言的兵马已经逐渐抵达原平关了,与秦正卿的兵马汇合。京都城距离边关路途遥远,且北方蛮荒之地,路却是不太好走的,有些是经过大漠之地的。君无言速度是中上的,耗费了近半月余才到,毕竟边关战事紧急,不可耽误,而且这已经是他们六万人马最快的速度了。
来的消息称,漠北现已经攻下了君国两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数,君无言在北上的路上,都能见到灾民的影子。秦正卿带人退守至易守难攻的原平关是紧张时刻做出的明智之举,眼下的情况,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君凌霄能做出私通叛国的罪行,想必亦是早就做了充分的谋划,以至于秦正卿等人才会在敌我不明的阴谋下,掉了他与漠北联合的陷阱里。虽说君凌霄只是副帅,但,他这些年暗中恐怕也和司徒青一样,积聚了自己的势力,他若只是一个单纯的二皇子,哪里还能让这局势走到今天这一步!
“殿下,你看,原平关!”
满是尘土飞扬的土地上,君无言沉思间,身后的沐风突然提了个声调,抬眼远远望去,看过去的场面却让他瞳孔狠狠一怔,仿佛心上被注入了一刀。
在君无言的兵马抵达原平关前,就派人传了消息过去,这个时候,应该会有人前来的才是,可眼前这一幕……
原平关方圆好几里,本该是即将迎接春意阑珊之际,却陡然间在横尸遍野中无情的散落一地。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整个世间仿佛在颤抖,能看得到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有许多穿着铠甲的士兵在一一处理这些死去的人。
这里,不久前,会是一场怎样的战役!
包括沐风在内,六万将士,马上的,马下的,都一一目睹了这一幕,黄沙弥漫着眼眶,却遮挡不住那片血红之地地悲壮!
君无言深深的闭上眼,良久才睁开,再睁开时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夺命嗜血的狠意。
这时,踏踏踏的马蹄声从关内疾步行来,君无言看到了领头之人,正是少将军,秦紫阳。
秦紫阳来到君无言面前,迅速下马抱拳,特低沉的嗓音道:“末将秦紫阳,参见太子殿下!”
“原平关守将唐征参见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秦紫阳身后的一队人马动作一致,整齐划一,这其中还有原平关的守将唐征。
唐征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体弱且恶疾缠身的太子君无言,不得不说,着实震了一把。
一直以来,君无言因为体弱多病,甚少在众人面前露过面,其处事风格,也偏向温和。所以,认识太子的和不认识太子的,对太子的印象大概都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可眼前一身戎装铠甲,一张略显苍白如雪,却堪称世间绝美的脸,尊贵如神祗,让他竟有些不敢多看,只让人感慨,世有有人如斯,天下无双。
君无言坐在马上凤目看着秦紫阳,划过一丝锐利,秦紫阳恭敬地跪在他面前,他的战甲此刻血迹斑斑,右臂上一处明显的简单包扎,他俊美冷酷的脸上甚至带着几处飞溅的血迹,那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君无言可以想象有多激烈。
一晃半年多未见了,再见到来自遥远的京都城的君无言等人,秦紫阳心中不禁流露一丝触动的情绪。
“都起来吧,情况如何?”君无言凝眉肃然道。
秦紫阳挺然站起身,敛眉,“一个时辰前,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所以将军来不及整顿前来迎接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不必在乎这些,立刻进关。”君无言的坐骑不安地踢了踢马蹄,他拉了拉缰绳,率先驾马朝边关城内行去,凛冽的披风随风尘翻飞。
浩浩荡荡黑压压的人马入了关,君无言见到关内亦是有些凌乱,有些百姓坐落在街头,茫然失神。而关门口,不断有身负重伤的将士被人抬着走进来,他们的身上盔甲,只有一个颜色,血红染指。
君无言突然停下马,凤眸看着那些几近奄奄一息的将士,闪过一丝深沉。
“我不能死……不能死……我要活着……活着……回家……”
君无言看着那担架上的人,还是个年轻的士兵,身上被利箭刺穿了好几处,满是刺目的红,目光迷离地看着天空,嘴里轻轻地呢喃着那些话,那些于他们来说,内心深处的渴望。
然,他终是于这片黄沙上合上了双眼,在记忆中留下了一抹大漠孤烟。
抬担架的二人见状,都满脸哀沉地叹了口气,本是要抬往救治区的,现在却抬去了战死区。
在这片充满战争的土地上,能有多少将士做到“回家”二字,数不清的英魂最终都葬在了这苍凉的黄土之中,永世长存。
“殿下。”
秦紫阳的声音拂过,君无言垂眸,身上银白的盔甲折射着他如玉的面庞,清冷凉薄。
“这些战死沙场之人,务必要好好安葬了,抚慰他们的妻儿老小。”君无言缓缓开口道。
秦紫阳颔首,就算君无言不说,这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刚进入城关不久,秦正卿便驾着马领着一批人马进了关内,如风疾驰的速度,鼓风而来,秦紫阳与君无言禀明过,秦正卿与漠北一支精锐的狼军在孟拓地方交战,此时正好是领兵归来。
秦正卿即使鬓发凌乱,满身血色,但威武的身姿,和坚定的目光依旧如虎,见到君无言时,立刻上前,“臣参见太子殿下!未能迎接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秦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此时是紧急之期,本宫自知将军肩负重任,自当以此为重才是。”君无言淡淡道。
秦正卿一脸肃然,一场战役下来,都是疲惫的,吩咐众人回营地去休息后,与君无言和秦紫阳等人入帐议事。
关城内几乎是难民居多,自漠北占领了前两座城池后,烧杀抢掠无数,所以能逃出来的人多是逃到这儿来了,秦正卿将这些难民妥善安置在关城内,所幸这么久以来,并未让漠北有任何得逞的机会。
“秦将军,如今是何情况?关内还剩多少兵马?驻军又如何?”君无言一坐下帐中主坐,便谈入正题,丝毫没有休息之余。
秦正卿瞧着君无言严肃认真的态度,亦是丝毫不敢懈怠,“殿下,兵力所剩不过三万,我军在前两次漠北和君凌霄暗中夹击下,夺城战役中伤亡惨重,退守至此,以原平关的地势易守难攻,漠北狼倒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我军如今驻军分布较为集中,在城关五里外的麓山。”
三万?他记得秦正卿带兵出征之时是领了十万兵马,如今却损失惨重。
“可否知晓敌国漠北的情况与兵力,本宫既率军与将军汇合,眼下须得再做另外的打算和布局,这是随本宫出征来的兵部尚书李大人。”君无言说完才喝了一口茶,茶蕴热扑鼻,却暖不了眼底的寒。
“下官见过秦将军。”李力的官职略低于秦正卿的身份,所以还是恭称了。
秦正卿点点头,道:“这次漠北领军的是漠北克察王,手下两名是漠北狼军的左右将军,漠北在与君凌霄秘密勾结后,出于战略目的,派出的兵马不少于十万,三路大军伐下,将我军西北部兵马势力摧毁散尽,被他们的悍将克里所扼制,这次漠北狼来势凶猛,我军损失惨重,亦是血耻!”
君无言听着秦正卿道来,再看他一脸肃杀之气,敛了敛眉,放下茶杯,“秦将军,这些事情,本官都知道了,征战漠北的过程中,死的是为君国尽心的臣民,本宫是清楚的。皇上更是清楚的,事到如今,其他的暂时放下来,集中精力,接下来考虑如何对付,这是夔关和潼关的地图,秦将军帮忙指出来一下。漠北既然占领了这两座城池,有可能具体在哪几个地方活动,且兵力分配情况如何。”
地图铺开了,秦正卿高大威猛的身影站起,走到了地图前面,开始详细指出来地方,李力用毛笔在每个地方做上了记号。
秦紫阳眉目沉思,看着地图,君无言来时已经做了准备的,这是他没想到的。
秦正卿掌握的情况,算是很详细的,比较暗线提供的情报,更加直观一些,说出来了漠北的战斗力情况,还有漠北详细分布的地方。当然,漠北在这里每个地方有多少的兵士,这方面,秦正卿不可能有多清楚了。
看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点,君无言和李力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了。
秦正卿介绍完所有情况之后,看着君无言和李力,脸上凝重,他也知道情况不乐观。
“秦将军,大致的情况,本宫都清楚了,具体怎么办,本宫还需要认真思考,秦将军刚上战归来,暂且歇息一下吧。”君无言淡淡回了一句。到底是奔波了一路,靠在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太好,气息也有些不稳,咳了好几声才稳下来。
秦正卿等人见状,立刻染上一丝忧色,“殿下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着实劳累了,殿下先歇歇才是。”
君无言摆摆手,没有说什么,示意他们先退下。
秦紫阳本想问问京都城情况可还好的,可眼下这情况,他显然是不便问这些的,转身恭敬地随人退下了。
君无言坐在帐内闭着眼良久都没有睁开,疲惫之色尽显,可却看的出来他是沉思。
这一战,不知还要打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