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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伏击战最终以被伏击的我们胜利而告终,伏击我们的约有80人,被我们打死打残的差不多占了一半,其余的跑了。
怎么看这都是我们一场大胜,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赵家林之所以那么疯狂,就是因为鹿敏儿死了。第一发落向我们的炮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他们那辆车,但导致了车辆侧翻到荒田里,赵家林和凌远受了伤,而鹿敏儿是在被救出来以后又被随后落下来的炮弹的弹片打重了要害,最终不治身亡。
刘正兵也死了,在战斗中被敌人击中,但这家伙也不孬,给他整理遗体的时候,他中的枪子弹都是从正面射进去的,致命的是额头上的一枪,没得救。
鹿敏儿和刘正兵的死让我很痛心,他们是城市大学的学生,也是我的小校友,我们一起在城市大学的综合服务大楼里度过了灾难爆发后最绝望的一段时光。他们俩一死,当初在城市大学认识的大学生就剩下赵家林和小记者周灵洁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去15楼找麦克风,刘正兵一脸淡定的走出来,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那个老兵从敦刻尔克撤到英国,打过非洲,在意大利登陆,在诺曼底的海滩也活了下来,眼看着柏林已经要被打下来了,却死于一颗流弹。我不知道那什么鬼的新制剂是不是也像盟军即将攻克柏林的曙光,但刘正兵死了。
而对于鹿敏儿的死,最伤心的除了赵家林就莫过于小记者周灵洁,她们在灾难前就认识,灾难后也是关系最好的闺蜜。所以在赵家林就像变成了一头发狂的野兽的时候,周灵洁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但我们不是应该高兴吗?这一场伏击战,我们是被伏击的一方,但打下来不但敌人被打跑了,而且死伤惨重,我们也就死了两个人……“也就”……然而账并不是这么算的,我们死的人再少,那也是我们同舟共济,风雨相随的亲人,而对方则是一开始就试图至我们于死地的敌人。如果不是我们火力足够强大,如果不是我们有真正的狙击手,而他们自己确实很业余,那么也许我们今天都要躺在这里。
所以不管对方死了多少人,我都没有丝毫的内疚,我只为我的亲人离开而感到难过!
到底还是有俘虏的,那是留在山头上的伤兵,看到投降下山的一伙人被赵家林端着重机枪突突掉了,吓得趴在土窝里不敢动弹,被赵陌和王志诚从山上拖下来的时候,一路脚就没有直起来过,到了我的面前,整个人都是稀烂了一般。
“人活一口气,人死鸟朝天!”我厌恶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伤兵,说:“你们那么多人打伏击都被我们打残就已经够丢人了,不要再这么窝囊。”
“长官饶命,”几个俘虏大多吓得说不出话来,唯一还能动弹的一开口就是求饶,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头有些谢顶,怎么看都像隔壁卖黑心粮的,把这样的人拉到战场,再多又有什么用?谢顶老男人痛哭流涕的说:“我们也是被逼的呀,如果不来,就会被挺爷点天灯,可我们要是早知道我们打的是解-放-军,就是死也不敢来啊。”
果然是箫挺的人,再拉来张一山一认,更加确凿无疑。
“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挺爷说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带着我们的宝贝跑了,她想去机场,很有可能会走这条路。”
“也就是说你们不止在这个地方埋伏?还有那些地方?”
“这个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小喽啰,不过挺爷发了狠,他说他想要的女人如果得不到,宁可打死也不能让她跑到别人那里。所以除了这个路口,另外几条通向兴庆市天马机场的公路上也应该留得有人手。”
这个什么鬼的箫挺也还狠下了本钱的,这个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还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也不知道为了虚荣的,还是赌气呢,为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派出那么多的人出来,完全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车队里有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挺爷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说眼下这个世道,不会有人在外面到处跑,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往兴庆市的方向跑,只要有,就一定是那个逃跑的红头发女人。得罪挺爷的人,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话不是我说的……”
你妹,这就是个疯子,既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也不把他自己手下的命当回事的疯子!我现在一点也不后悔惹到这个疯子,就算不因为李索,也很有可能遇到他的人,只要遇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也是在所难免。我不知道他在灾难前是因为什么进的监狱,估计也是个心理极度暴戾的主,在灾难中幸存下来,心里那头洪荒猛兽也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这场灾难让世界陷入了末日浩劫,在这样的末世中,人心怎么变化都有可能,其实变成疯子,也可以说是最常见的!
我们清理了战场,连同张一山在内,我们总共有10个带伤的俘虏,这时候我正在让他们给鹿敏儿和刘正兵挖掘坟墓,我没有让赵家林监工,不然他一想不通又要把这些俘虏都杀了。鹿敏儿的死让他变成一头受伤的野兽,随时都有暴跳起来杀人的危险,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让龙莽带着他到前面的小镇看看有没有棺材店,顺便打个前哨,摸清楚小镇里还有没有敌人。不过现在恐怕也没有棺材店了,基本都是火葬,即使有棺材也是那种装骨灰的小棺材,装不了人,也就是给赵家林找事做,以免他发狂。
同时我还让蒙扎和格蕾丝回头去把我们身后的那座斜拉桥炸了,即使炸不断,也要把桥面弄残,我们前有堵截,再也没有余力跟后面的追兵较劲。至于退路,现在就不要想退路的问题了,只要人活着,路总是有的,但如果人死了,也就等于什么路都没有了。
埋葬鹿敏儿和刘正兵花了我们不少的时间,从现实的角度上来说,这大大增加了我们的风险性,不过没有谁因此而有所抱怨。其实从灾难爆发到现在,这一路走来,身边的同伴死去了不少,但这一次我们却格外的难过。
一来和鹿敏儿刘正兵相处得也比较长了,二来因为赵家林的悲痛,也深深感染了我们,三来嘛,前路茫茫,谁有知道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呢?
赵家林和龙莽从镇子上回来,竟真的给他们拖来了两口棺材,不是什么棺材铺里的,是在人家阁楼里找到的。镇子上一些老人不接受火葬,早早的就给自己准备下棺材,藏在自家的阁楼里,但那些老人没有用上,却给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用上了。赵家林自己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倒是龙莽对这些民风了解得很透。
下葬的时候,林鹿和周灵洁已经给鹿敏儿清理了遗容,甚至给她化了妆,看上去她就像安静的睡着了一样,以至于詹淡然的两个女儿奇怪的问妈妈为什么鹿鹿姐姐要在这里睡觉,她不跟大家一起走了吗?这话听得连我的眼睛也有些拦不住,鼻子酸酸的,特别的难受。鹿敏儿是个好孩纸,平常话不多,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不只是赵家林,其实大家都很喜欢她。她还做得一手好菜,在这方面,另外那些女孩,不管是梁铮铮还是林鹿或者是周灵洁,基本上都是做出来的饭菜也就是吃不死人而已,跟鹿敏儿完全没得比。
赵家林真正和鹿敏儿在一起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当然要说时间,从灾难爆发到现在也就4个月,能长到哪儿去?可灾难后的这段时间,又岂能像过去那样计算?当我们看到赵家林双手把鹿敏儿抱进了棺材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鹿敏儿的脸,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就那么无声的稀里哗啦的往下流,就连一向死酷的赵陌都红了眼睛。
我让刘明哲和陈贶去把赵家林拉下来,但被他两个膀子一甩,刘明哲和陈贶就被他弹开了,其实真要使蛮力的话也不是压不住他,但刘明哲和陈贶都朝我投来求援的眼神,他们狠不下心来。我摇摇头,恐怕也得我自己来了。
“老大,”赵家林发现了我的意图,没有回头,只是很冷静的说:“我自己会放手的。”
他这么一说,我也下不去手了。这时大桥那边传来了爆炸声,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难道追兵这么快就来了?我不禁有些着急,再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不管有多狠不下心,都必须让赵家林放手了。但不等我做出什么表示,他俯下身,在鹿敏儿的唇上深深的一吻,也不要谁帮忙,自己就盖上了棺材盖。
而这时周灵洁有沙哑的声音轻轻吟道:“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赵家林看了她一眼,周灵洁笑笑,泪水复又夺眶而出。
我还记得这是纳兰性德的词,写给亡妻卢氏的,由周灵洁来吟诵并不贴切,却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她的音质本来就很好,这时候断断续续的读着这首词,让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哀伤到了深处,却也再流不出眼泪了。“清泪尽,纸灰起”这区区六个字,也真的就是我们现在心情的写照,我一向觉得,中国的诗词,任你是泰戈尔也好,是普希金也好,是英国人也好法国人也好,怎么都比不上的。
为什么这一次面对死亡,竟会有这么深沉的心绪呢?是因为从香柏山庄那个临时的家出来以后,我们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吗?说起来那什么控制丧尸的新制剂都出现了,灾难总要过去的,可为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那种终于等到曙光的喜悦,反而都变得更加的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