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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野战医院的隔离病区其实是一种优待,好吧,我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虽然理论上隔离病区的病人都还是有变异危险的,但是从灾难爆发到现在已经快有半年了,该病变的,想必也已经病变完了吧?
认真说来,其实在野战医院的隔离病区里养伤的这段时间,反倒是灾难后我们过得最舒适的一段时间。这里的物资供应还比较充裕,一日三餐不但能吃饱,而且每天都有肉有蔬菜水果,虽然水果比较单调一些就是苹果,可也是水果啊。像我这样住独立病房的,每天还有牛奶鸡蛋,这在过去正常的岁月里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东西,现在就很了不得了。
我在病房里一直住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走出了病房,来到我们这栋楼外面的一个小院里。
之前的半个月每天都是阴雨天气,我觉得自己在床上躺得都要发霉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外面的太阳,说什么我也要出去。铮铮拗不过我,但她坚持要用轮椅把我推出去,可她手臂上的伤也没有好利索,一只手也使不上劲,结果推轮椅的活落到了我的管床护士林鹿的身上。
介个……我当然是不介意的。
结果我就由林鹿推车,铮铮陪伴在旁边,我们三个人来到了院子里。难得的阳光让我有点不适应,我眯了好一会眼,才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院子不大,但有一片已经枯黄了的草坪,草坪中间有几张长凳,还有几张圆桌,周围则种了一些松柏。不是我说,松柏这些东西,总让人想起陵园,而且这十几棵松柏长得也太高了一点,当然对于这种大树我们也是见惯不怪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草坪上已经有几个人了,我一看,是赵家林、王志诚和黄金剩斗士李芸中。对于李芸中向宗逖的雇佣兵表示投降这件事,不管是当时还是后来,倒是没有人嘲笑她什么的,不过之前也没听铮铮林鹿或者林卓然提到过她,我以为她到别的地方去了,没想到她也在这里。这会她正和赵家林王志诚斗地主,我擦,一个德国回来的物理学博士竟然和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还有一个混混斗地主,而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违和感的样子,也是醉了。
关键是我看得不禁有些心痒,兴奋的要求林鹿把我推得离他们更近一点,他们的赌注每天配给的苹果,看来都存了有几天了,明显的李芸中的牌技比较好,毕竟是物理学博士,计算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然并卵,斗地主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尤其是当她不得不带一个队友,而那个队友立志一定要坑她的时候……她面前的苹果就只剩下一个了。
“我擦,斗地主多无聊啊。”我看得手痒,忍不住说了一句:“打麻将吧,我也加一个。”
“老大。”
“昊哥。”
赵家林和王志诚见到我,都是一脸的欣喜,他们虽然到病房里看过我,但铮铮和林鹿管得严,生怕他们带了什么香烟之类的东西给我,所以他们到病房里去的次数也不多。这时候看到我出来了,明显的感觉到我的精气神都好多了,他们也显得很高兴。他们的伤不算很重,恢复力又都还不错,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事了。
而李芸中也叫了声老板,我以为她会为当时她投降的事情有点惭愧什么的,但明显的,她就没把这事当回事,反而是理直气壮的说:“老板你看我连国家队都没有去,一门心思就过来和大家一起,我这够意思吧。”她说的国家队是国家级的发电站,灾难过后,像她这种高精尖的人才肯定是很抢手的,可她竟然又跑回来了,在她的概念里,她作为一个非战斗人员,在战斗打不下去的时候投降那就不叫事,她放弃国家级发电站的工作跑到我们这里来,这才叫事儿。
但我也没太搭理她,不是对她有意见,而是这个剩女你要是太搭理她了,她就会蹬鼻子上联,气焰嚣张起来。也不知道她看中我们这帮人哪点好,竟然巴巴的自己跑回来。
大概是知道我出来晒太阳了,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出来。我看到李荻、李抒铭还有周灵洁都是用轮椅推出来的,当我们四张轮椅凑一块的时候,我不禁觉得有种强烈的喜感,说实话,我们四个坐轮椅的要是凑在一起不打麻将那多没意思啊?所以我强烈要求打麻将,林鹿说我这个要求异想天开,野战医院怎么可能会有麻将?但是在我的再三央求下,她还是拖着梁铮铮跟她去找柴医生问问。
推着李荻和李抒铭出来的都是护士,这两个护士跟林鹿当然没法比,不过如果不以林鹿和铮铮的长相做参照的话,其实看起来也不错,至少也清爽可人啊,铮铮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护士控。
而推着小记者周灵洁出来的,自然就是她的大学老师林卓然,我们问过,林卓然还真的当过周灵洁的老师,虽然林卓然是生命科学学院的教授,周灵洁是传播学院的学生,但周灵洁选过林卓然的一门公共课。所以我们这些人看到林卓然林老师这么推着他的学生出来,都非常恶趣味的笑了起来,小记者周灵洁原本气色并不太好,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但被我们一笑,脸上也不由得飞起了一些红晕,看起来倒多了几份生气。
赵璎珞手里牵着小女孩程轻盈也走了过来,赵璎珞这个女杀手还是像我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那样,安安静静的,就像个非常无害的小女生。而轻盈那个小姑娘,在阳光下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晶莹可爱,穿着一件用大人衣服改小的棉衣,那衣服也不知道是谁改的,看起来手艺很差,小朋友穿在身上看起来显得有些臃肿,也越发的让人觉得可怜。毕竟,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和姐姐死在自己的面前,现在这周围的大人说穿了其实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以后,也不知道她就算长大了,又会变成什么性格。
我不太有跟小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不过这时候我看着这个怯生生的看着周围的大人的小女孩,忍不住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我的面前来。小女孩看着我,她是认识我的,但我基本上没跟她说过什么话,所以她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免不了有些畏惧,就紧紧的拉着赵璎珞的手站着没动。
赵璎珞看了我一眼,说:“你这样会吓到小朋友的,就算不会哄小孩子,起码也应该有一点笑容。”她很少说话,说起话来轻言细语的,没见过她出手的人,打死也不会相信她有种那种超凡的速度。龙莽死了以后,冷热兵器的使用都具有最高水准的,也就是赵璎珞了。
这时赵家林放下了手中的牌,拿了一个苹果走到小女孩面前,微笑着说:“你看,这是哥哥今天专门为你准备的,比昨天那个红比昨天那个大哦,你要乖乖吃完,知道吗?”
我去,一个一米八五的大块头大老爷们捏着嗓子用小朋友的语调说话我听着也是醉了,不过小朋友还就吃他这一套,原本紧绷的脸放松了许多,用两只小手把苹果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说话,但伸手拉了赵家林一下,微微笑了起来。根据我几十年的经验,这小姑娘绝对是个美人胚子,要是能顺利长大,当个什么校花之类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我看着小姑娘拿着苹果那种幸福的表情,转头对和我并排坐在一起的李荻说:“这么看来,这里的物资供应也不是那么的充分啊。”每人每天一个苹果,但除了赵家林拿给小女孩的那个,其他的看上去都又小又干,也不知道是存放了多久的。
一个细节,就能看到很多东西。
我们在这里养伤,说白了也是混吃混喝,不劳而获,但如果这里的物资供应链出了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们这些人该何去何从,这也就是个问题了。
李荻伸了个懒腰,在太阳下面张开双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再等几天吧。”
再等几天?这又是什么意思?林卓然说过军方的研究所抽取了我们所有人的血液样本,后来一直没有给我们说结果,但我认为没有说也就是没什么问题。这地方消息不畅,我们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状况。李荻说等几天就等几天,我也不想多问,反正在这里有人养着,有吃有喝的,也没什么不好。
不一会林鹿和梁铮铮回来了,林鹿手里提着一个盒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说:“这地方竟然真的有麻将,大叔,柴医生一听说你要打麻将,还兴致勃勃的说要找时间和你打几圈,哎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听到林鹿这么一说,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在这个冬日的阳光下,这片笑声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这就不像发生在眼前的事,倒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就好像那场灾难,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打麻将?当我们被丧尸追得无路可走的时候,怎么会想到,竟然还能重新拾起这样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可是在灾难里既不能吃又不能用,完全是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我抓了一个八万在手里紧紧的捏着,捏着捏着,突然就鼻子酸酸的,想哭。
然后就哭了,我也不觉得丢人。
然后这场麻将到底是没有打成,大家心里都有些凄惶,我不知道这场灾难是不是真的能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但即使灾难过去了,我们的心理这一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也许,这一辈子都很难过得去。
晚上,天气也更冷了,屋子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关了灯,感觉那木窗台留下的缝隙还特别大,就好像能看到外面的风往里面灌进来一样。
铮铮在她的行军床上已经睡不住了,就把她的被子盖在了我的床上,然后她整个人就钻到了我的被子里来,这病床很窄,我们只有紧紧的挨在一起,才不会有人掉下床去。不过这样很好,我把手穿过她的后颈,把她搂在怀里,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闻着她的发香,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睡不着,用手轻轻的摩挲着铮铮的背,她也睡不着,我就问她:“铮铮你觉得这场灾难真的会就这样过去了吗?”
铮铮说:“我当然希望是啊,可我心里总不踏实,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这地方住着虽然也不错,可我总觉得我们还要流浪到什么地方去。”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当一个人心里面安定不下来的时候,你就是在流浪着的,回不了家。我说:“突然觉得我们是被放逐了,不但找不到回家的路,心也总落不下来,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们还要流浪到什么地方去。”
铮铮突然抬起头,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啊?我稍稍坐起来,这样我能看到她的脸,对于她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我倒真有些没想到,我笑着说:“这么直接?可我的伤还没好全呢,这要是什么什么尽人亡了,你这算不算谋杀亲夫啊?”
铮铮白了我一眼说:“你想得真美,其实我才不敢要小孩,我看到轻盈那样子,心里就疼得慌,要是我也有个孩子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就是死了,也会心痛得哭出一条河出来。可我又想有个孩子,长得要像我,要是你什么时候又和林鹿好上了,那我就带着我的孩子自己过去。”
算了,多说无益,既然都说到生孩子这事儿了,就不能只停留在嘴皮子上。
“哎你干嘛呢?你伤还没好……讨厌你的手别那么不老实……讨厌……”
李荻说等几天看,等了几天以后,我终于知道她说等几天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