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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高而远的天空呈现出一片肃穆的神色,黑铁质的院门、雄厚高耸的院墙宛如被染上了苍黄的色调,显得庄严神圣。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五点整,经过一天的时间考师和考生们此时脸上已现疲惫之色,更枉论那些负责维护考场秩序的学员们,好在今日天气不算炎热,经过两年的时间,各地的气候正如雪希之前所言已慢慢恢复到千年前四季如春的样子。
宣告今日的考核到此为止,奥兹目光转向雪希那边,就见她依旧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手随意地搭放在扶手上,一边支着脑袋,似在养神,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整整一下午,慵懒的神态让夕阳下的她看起来像是一只高贵的猫,看似无害,却只是将自己的利爪完美的掩藏起来,不动则已,一动气息瞬间变化,锋锐而令人震撼,就像不怒自威的猛虎。
“你……”奥兹走上前去,突然脚步却是顿在了原地,因为他看见了三道熟悉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向雪希走去。
“雪希!”
雪希同样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神识扫去,果见安其亚正向她走来,身后跟着普林希、丹尼二人。
“殿下,下午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普林希俊颜挂着标准地微笑,没有理会雪希桌前的那些考生,直接对着雪希恭敬的行了一礼,快到雪希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些考生微微一愣,很快都回了神,因为神武殿从来不乏身份尊贵的人,从雪希优雅高贵的气质他们早也看出她的身份不简单。
殿下?……没想到居然会是王室的人呐!更令人惊讶的是,如此尊称她的还是一名精灵。更令众人好奇不已,却一个都没有注意到雪希那标志性的尖细双耳。
“我还以为今日我要露宿街头了呢!”雪希不冷不热的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有从位置上起来的打算,负责她这片区域秩序的学员看看其他地方的人随着考师的离去都已经走得差不多,看看时间,又见雪希根本没有打算管这档子事,为了能早点解放。只好开始赶人。慢慢疏散人群。
“呵呵~那个……我们中午忘了你在这当临时考师……”她话中的揶揄和不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安其亚讪讪的笑了,心里不止一遍暗骂莲之。要不是他搞出这种事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不用说也知道雪希迁怒他们肯定与早上受了气又无法及时宣泄有关,莲之自己倒好,龟缩在自己的书房里,让他们傻乎乎的凑上来当出气筒。
呜呜~现在逃的话还来得及吗?
……雪希现在的表情好可怕啊!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要咬人一样。
“哼!”
好在雪希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冷哼一声,终于意识到被人遗忘的滋味果然不是一般的不好受。一声不吭的起身朝学院内走去,雪颜黑沉如墨,让人退避三舍,一天下来不见疲惫倒是添了几许不耐。
“哎~雪希。等等我们!!”安其亚三人愣了愣,连忙追了上去。
“对不起啦!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安其亚是少数不怕雪希的人之一,就连丹尼和普林希在这样的情况都不敢太靠近雪希。他却宛若感觉不到雪希的怒火,大大咧咧的凑近雪希身旁。围着雪希转圈圈,一脸的讨好:“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嘛!”
……敢情你还指望有下次吗?!
雪希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直紧闭的银眸倏然睁开,透过丝带狠狠瞪着安其亚,……虽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脚步不禁缓缓微顿,无故想起了下午看到的那一幕,雪希冷酷的俊颜这一刻不易察觉的缓和了许多,却依旧没有言语,快步跟上普林希的步伐,任由安其亚在自己的身旁转来转去,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耳边不断传来他满是歉意的话语,俊颜尽是一片讨好之色,阴郁的心情不知为何也晴朗了几分。
二人身后的丹尼不甘被遗忘,也不断诉说自己的关心,不是问她渴不渴、累不累、饿不饿,就是问她今天的考核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
琼宇宫坐北朝南,面积庞大,却地处隐蔽,位于一片白色蔷薇园深处,白玉制的宫殿与梦绯大陆的宫殿有所差异,是莲之按照东大陆的标准来建造,想来是知晓雪希仍怀念着东大陆的生活,‘琼宇宫’的宫殿名也是他亲自命名,为何会取名为琼宇宫只有他自己清楚。
正殿是雪希的寝殿,摆设简单,却样样价值不菲,由安其亚一手操办。
东面是莲之的寝宫,他似乎偏爱蓝色,静幽的碧宫随处可见的蓝纱迎风飘浮,让碧宫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
普林希的寝宫位于西面,身为精灵他似乎对花草有着异样的情感,宫殿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让人宛如置身于森林之中,心情舒畅。
北面住着丹尼和安其亚,两人的宫殿相邻却自成一片天地,丹尼和普林希一样喜欢一些花花草草,安其亚意外的喜欢收藏一些珠宝首饰,沧凌殿里的收藏柜几乎都快放不下他那些宝贝,每次去他那里,雪希总想着什么时候缺钱了去他那顺一、两样来,那玲琅满目的珠石玉萃可是看得雪希直流口水。
穿过茂密的树林,很快雪希等人就看到了成片的蔷薇绽放,洁白无瑕的花海在夕阳下美得令人窒息,看得出来为了这片蔷薇园安其亚花了不少心思。
脚步不禁慢慢减缓,从不曾留意身遭风景的雪希开始细心的观察着小路两旁优美绽开的白色蔷薇,即使现在这片蔷薇园已经交由专业的园丁打理,但雪希还能依稀看到昔日安其亚一身泥土在此忙碌的背影。
还记得他曾说过,在他的眼里。自己就像这白蔷薇一样纯白高贵,却满身是刺,妄图靠近的后果就是满身伤痕,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停止不了心中的悸动。
而你……会是其中之一吗?
……哪怕伤痕累累也想要靠近吗?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沉闷,普林希走在前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雪希的异常,雪希身后的安其亚和丹尼却看到了前方那道背影前所未有的落寞。周身的疏离越发的强烈。就是他们都无法再轻易靠近,纤长柔弱的身影孤寂的让人有种心酸的感觉。
他们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雪希心中掩藏在深处的伤,可那又如何?他们没有资格过问。更没有资格抚平她心中的伤……
他们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牢牢的冰墙将她和他们分隔在两个世界,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冰墙内的她独自心伤,犹如一只受伤的困兽。
“普。莲之在哪?”不知过了多久,雪希平淡的开了口。宛如方才的忧伤只是他们的错觉,但那浓重的抵触感却是真实存在着,即使现在亦是如此。
“在碧宫的书房!”普林希回头看向她,很果断的出卖了莲之。
“好!”雪希咬牙切齿黑沉着脸的蹦出这个字。吓得普林希三人纷纷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还愣着做甚?带我去!”雪希瞪了眼普林希,见他一时竟停下了步子,神情略微不满。
“额、……好!”普林希默默为莲之默哀三秒钟。转身继续朝花海深处走去。
落日下的四道背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很长,虽然这两年来他们谁也没能真正融化雪希周身的冰冷。但他们已经很满足了,至少雪希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是,……这样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
‘砰!’
响亮的踹门声在莲之耳边响起,坐在办公桌前的莲之不禁抬头看了过去,一道冷彻的白色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啊啦~雪希,你来啦?”莲之微微挑眉,宛如察觉不到雪希周身的怒火,俊颜一如既往的挂着不深的笑意,如水般沉静的收回蓝眸,继续手头的工作,一点也不像刚做了那种事情该有的神情。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雪希危险地抿起了薄唇,线条柔美的唇线透出极致的寒意,可这根本吓不到莲之,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见状雪希抑制不住怒火的快步冲上前去,一扬手,狠狠一掌拍在桌面上,将莲之面前摆放的一摞摞羊皮纸和笔墨摆设都震得晃了晃,摇摇欲坠。
“看来,是没等到啊!”莲之这才抬起头,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低头开始收拾散乱的纸张。
……果然知道了!雪希微微沉眸,许是受他平静神色的影响,心中的怒火暂时被压制了下来,沉声道:“你知道什么?”
“你这么早去不就是为了等那个——司、家、三、少、爷?”莲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眼底的复杂被隐藏得很深很深,就连雪希都无法看穿,甚至添了一丝……杀意。在见到雪希越来越沉的神色,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十分欠扁,莲之才又惊讶的补上一句:“咦?难道我没告诉你司家三少要明日才到吗?”
“……”雪希好不容易压制下的蠢蠢欲动的手已经隐隐控制不了,正想一拳挥过去,面前却突然没了目标,她甚至不知道莲之是什么时候逃走的,咬牙切齿的‘瞪’着大开的窗户,心中的怒火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怒吼……
“……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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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来临,闷了一肚子火的雪希只身站在窗前,神识幽深的望着窗外黑暗的世界,心中的躁动让她清楚已经到时间了。
说起来,不知为何就连莲之都只能在固定的范围内才能感觉到暗徒的存在,而她却无论多远都能清楚的感应到,宛如她和暗徒间有着某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联系,她就是靠着这样的感应在茫茫的人海中揪出隐藏其中的暗徒。
“莲之,该出来了!”一边想着,雪希开口唤道。她知道莲之一定就藏在某个地方。即使自己的实力再强,能对暗徒造成伤害的只有他,他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去犯险。
“你保证不打我!”沉寂了许久,某处角落传出了莲之弱弱的声音。
……现在知道怕了?!
雪希差点被气笑了,如今已是午夜时分,她先前感应到暗徒所在的位置有五处,再不快点恐怕会时间不够。想着雪希很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同时紧闭的银眸转向壁炉旁的暗角:“还不快出来?”
虽然声音宛如四面八方传来,但雪希还是敏锐的听到了声音的出处,而且她敏锐的感知其实一早就感觉到那里空气异常的波动。
黑暗中。莲之讪讪的笑了笑,上前几步,化作一道红蓝之光直奔雪希而去。
雪希右手平伸而出,红蓝之光自动缠绕上她白皙的手掌。逐渐化成长鞭的形态,鞭身灵活的缠绕而上。犹如一条蓝蛇,在月光下释放着幽幽蓝光。
啪!
羽翼在雪希背上伸展,一个起跳,雪希轻巧的跃上窗台。足尖轻点,扑展着羽翼凌空飞去。
谁也没注意,寝殿外的一片树林里。一名俊美温和的男子正驻足在树下,单手扶着树背。半个身子探出,碧绿的眸定定的望着那向着天空飞去的白色身影……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破落的小屋中红光笼罩,更为雪希冷酷的容颜添了几分邪罔,身上的素雅白袍沾染着些许的血迹,看起来狼狈而肃杀。
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一名佝偻的老人,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得安详,丝毫不见之前的狰狞,她正是雪希今晚最后的目标,如今已到了最后一步。
“看清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了吗?”看着从老者体内散出的黑光慢慢变淡,已经慢慢恢复了失去的理智,雪希尽量放轻音量,仿佛在她耳边低声轻喃般,天籁般动听的嗓音虚无缥缈,却带着一丝能蛊惑人心的魔力。
“主人,还没放弃吗?”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莲之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清晰可闻的无奈:“我早就说过了,暗徒一旦被净化就会失去这段时间的记忆,就算你再问也无济于事的!”
“可……”
话音未落,谁也没想到,面前犹如睡着般的老人却蠕动了几下嘴唇,像是在说些什么,然而音量实在太小,宛如蚊子般细微得根本听不清。
雪希慌忙身子一低,将尖细的耳朵凑了过去,随即老人破碎的音符渐渐传入了她的耳中……
……弓……魔……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可惜,任由雪希如何呼喊,老人蠕动的唇已经慢慢停止,陷入了深深的睡眠,雪希只来得及听到那最后的两个字。
弓魔?
什么意思?
雪希沉吟地看着老人安详的面容,暗暗思衬着这两个字的含义,这是两年来她坚持不懈的努力第一次换得的成果,虽轻却意义不凡。
果然在净化的最后阶段,在理智逐渐恢复与记忆完全消失之前的这几秒之内,是最合适盘问的时间,正是因为如此,雪希才会一直对此如此坚持。
只是时间的掌握还是有些偏差,让她没来得及说太多,让自己没来得及获得更多的信息。
“主人,……她说的会不会是魔弓?”莲之同样听到了老人最后说出的那两个字,反复揣测,最终得来这个答案,却仍有些不敢确定。
能令人类变成暗徒的魔弓并非魔界那种魔弓能比拟的,说到底魔族虽拥有一双与邪神一样的血眸,但他们与修真世界的魔族不同,他们信奉的是黑暗之神,并非如修真世界的魔族信奉的是邪神,即使隐隐带着一丝魔气,可他们并不是邪神的门徒。
拥有如此大威力的魔弓为武器,只怕那幕后之人在邪神座下的身份绝不简单。
“主人,如果真是如此,你最好现在先不要再查这件事!”想到此,莲之忍不住劝阻道,即使雪希无法看到他,仍能想象在说这段话之时,莲之的神情是多么的凝重。
以主人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对付那样的人。莲之绝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不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他知道雪希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太早与邪神的手下对上,吃亏的只会是雪希。
雪希沉默无言的‘望’着老人,意念一动,将血玉召唤回自己的心海里。经过这两年的时间。血玉已经慢慢与自己的残魂融合,一直存在于她的心海中漂浮着。
“走吧!”话落,雪希伸展出羽翼。头也不回的向小屋外飞去。
……
循着莲之的指引,雪希一路飞回琼宇宫,在琼宇宫正殿前的广场停了下来。
这里是雪希初次来神武殿时看到的那一处唯一完好的喷泉池所在地,一条条曲折的水渠自巨型喷泉池向四周延伸。形成特别的奇异字符,当初莲之和安其亚重建学院时并未在这块多做改变。
此时才四点多钟。偌大的广场上不见任何人走动,安静得只剩四周密林里传来的沙沙声,即使是白日,这里也不是任何人能进入的。
在月色下。不远处的密林深处依稀可见一间温室如倒扣的大碗伫立在广场的西南侧,雪希的神识不禁微微扫过那里,片刻后才坐在喷泉池边。背对着池中的塑像。
眉间七彩莲印记浮现一缕红蓝之光,直射入雪希抬起的左手。慢慢化成一把外观精致优美的怀竖琴,蓝玉银丝,音量不大,但柔如彩虹,余韵悠长,诗意盎然,时而温存,时而神秘。
随着乐声的响起,雪希原本躁动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如空谷幽兰的琴声传得很远,伴随着众人进入梦乡,能轻易抚平他人的各种负面情绪,让人觉得安详,这正是热爱音乐的精灵一族禁忌琴曲——零之镇魂曲。
“谁?”
渐入佳境的雪希突然按住了琴弦,从忘我的境界中抽身出来,冷凝的银眸透过丝带射向广场一隅。
“是我!”见状,普林希不再隐藏从树后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温润的绿眸在看到雪希身上的血迹时,隐隐泛过了一丝不明的光,脚步微顿,很快微笑着走上前来:“想不到两年的时间殿下的零之镇魂曲大大进步了不少!”
零之镇魂曲是雪希两年前一次无意间听到丹尼提起才知道的,因为雪希似乎很喜欢在这里抱着怀竖琴弹奏,即使琴声再优美却仍无法安抚灵魂的躁动,直至初次试着弹奏零之镇魂曲之时才见好转,自此雪希就更喜欢每每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在这里弹奏一会再回寝殿。
零之镇魂曲虽是精灵族的禁忌之曲,但它的旋律每个精灵基本都知道,只是不是每个精灵都能弹奏得出,往往令听者更加的心浮气躁,这么久以来,可以说雪希是第一个能真正发挥出零之镇魂曲威力的人,在音律方面的天赋让人诧异。
“每晚都练,这算什么?”雪希不以为意的收回银眸,抚摸着玉质琴身,语气漫不经心却隐带一丝煞意:“这么早你在这做什么?”
普林希微微笑了笑,来到雪希身旁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宛如察觉不到她周身瞬闪而过的那丝冷煞:“殿下不是也这么早来这弹琴?”
“普!”雪希的声音已经有些危险,连带着身上的煞意也已然不再掩饰。
“好啦!我只是有点失眠,所以想出来走走,正巧听到你的琴音才来看看!”普林希收起了眼中的戏谑,一脸正色,看了眼身侧的雪希,慢慢从喷泉池边站了起来:“殿下,你也该早点回去休息了!还有,下次大清早出来记得多穿点衣服,免得着凉了!”
虽然,……以她的实力根本不容易生病。
普林希默默地转身离去,眼底的受伤终于忍不住溢满双眸,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一丝愤怒在眼底宣泄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罪孽要让殿下来背负?
……又为什么自己……
雪希愣怔的‘看’着普林希离去,她不相信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他会看不到,可为什么他不问呢?
不过,不问最好!雪希不认为就算普林希问了她就会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