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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闹得挺大,也亏得佟卿卿有一个特牛掰的父亲,当时佟伯伯在南京开会,派了身边的人过来处理这件事,挂着军用牌照的小汽车直接开进了学校,佟卿卿得了个记过的处分。佟伯伯开完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收拾佟卿卿,是真打,拿着皮带劈头盖脸地抽,要不是顾承光姥姥不放心,赶着他姥爷过来瞧瞧,佟卿卿的小命很可能就交代在自己亲生父亲手里。
佟卿卿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何循都出院了,他都还没出院。顾承光去看他,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脸色苍白得如同石膏,既不高兴也不难过,一副无动于衷意兴阑珊的样子,多问几句,就干脆扭头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他那时候的性格一直有点孤拐,不爱说话,也不合群。但他的不合群又跟何循是不一样的,他是主动远离,如同孤高的云,再加上家世好,学习好,长得又好,即便性格再不讨喜,也有一大群女生私下里对着他花痴。顾承光怎么也想不明白,何循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他?
这个问题,就是到现在,对顾承光来说,也是一个谜。
佟卿卿出院后没多久,何循就转学了。有说是因为受到欺负,有人将他堵到女厕所里,扒掉他的裤子,将内裤套在他的头上,极尽侮辱之能事,逼得何循差点跳楼。但这件事顾承光没有亲眼所见,因此也无从考证。
但顾承光记得何循最后一次出现在学校里的情景,是下午的活动课,他在篮球场与人打篮球,身边队友忽然碰了碰他的肩膀,脸上有古怪的笑意示意他往球场外看,他看了,是何循,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依旧低着头弓着背,极其没有存在感,走在前面的是他当地理老师的母亲,那是跟他完全不同的强势,穿保守的套装和中跟的高跟鞋,神情刻板而严肃,在前面走得飞快,一点也不在乎身后的儿子是否跟上了。
顾承光不过迟疑了两三秒,就抱着篮球跑了过去,“何循。”
何循有些恍惚地停下了,转过头来看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只鬼,在太阳底下好像马上就会被晒得吱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因为佟卿卿的关系,顾承光总觉得对何循有些抱歉,“那个,你住院我也没去看你,对不起啊,卿卿……”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何循打断了,他叫他,“顾承光……”话音刚起,他的眼圈就红了。顾承光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有见过男孩子哭,也是第一次发现男孩子红着眼睛的样子居然还挺好看的。
篮球场上传来同伴的催促声,“顾承光,你还打不打球啊?”
“来了!”顾承光扭头冲篮球场回了一声,再回头看何循的时候,发现儿子没跟上来的何母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顾承光。
因为有何母在一边,顾承光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何循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并不算笑的笑,然后沉默地跟上了她母亲的脚步。
这以后顾承光就没再见过何循,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佟卿卿醒来是在半夜,他一时没有分辨出身处之地,暖气开得很足,暖烘烘的令人有点气闷。顾承光将整条被子都让给了他,自己占了床垫的一边,并未脱衣服,身上裹着一条羊毛毯子,一动不动,睡得很沉。幽微的光芒中,他英俊的五官呈现一种暧昧不明的柔和,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没等意识到什么,已经俯身亲了下去,唇轻轻地碰触,感受到他到嘴唇的棱角,竟只敢小心翼翼地贴着,一动不敢动。
黑暗中顾承光倏地睁开了眼睛,有点迷茫,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三秒后才惊醒过来,蓦地伸手用力推开了佟卿卿。
佟卿卿被推得仰摔在床垫上,双眼还有点茫然,见顾承光坐了起来,忽然扑过去干脆板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吮住他的唇,舌头以一种野蛮而霸道的方式伸进他的口腔,不断地翻搅吮吸,攻城略地,只觉不够,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心底的野兽一旦出笼,再也无法压抑。
顾承光没有防备,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惊疑过后是熊熊怒火,他毕竟是成年男子,两手扣住佟卿卿的肩膀,只听咯一声,骨头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佟卿卿吃痛,不由地缩了缩,顾承光趁机将他推离,怒道:“佟卿卿,你发什么疯?”
佟卿卿被顾承光推开,双眼还是茫然,神情恍惚,片刻后才将手挡在了自己眼前,含糊道:“对不起……我睡迷糊了……”
顾承光的脸色极其难看,佟卿卿显然是将他当成某个女人,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高兴,他一言不发地进了盥洗室。
盥洗室温暖的灯光倾泻出来,微微照亮卧室一隅。佟卿卿坐在床垫上,弓着背,神情颓丧,心烦意乱。没一会儿,顾承光从盥洗室出来了,他的情绪看起来已回复平静,只是说:“你睡吧,我去楼下走走。”
大半夜的,又冷,有什么好走的。但佟卿卿只是抬抬眉毛,不置可否。
顾承光拿了外套,走出屋子,咔擦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佟卿卿摸出烟盒,塞了一根香烟到嘴里,不及点火,他忽然将香烟连同烟盒都一股脑地揉成一团,用力地掷向了对面。
顾承光确实只在廊下坐了坐,深秋的夜,寒凉如水,被冷风一吹,脑子渐渐冷静下来了,倒也不再那么恼怒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起来了,他就顺便将近期要做的事理理思路,不知不觉就入了神,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早就凉透了。
他站起来,关灯上楼。
佟卿卿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脱了外套,将毛毯裹到自己身上,也倒头睡了。佟卿卿却睁开了眼睛,事实上,他根本未睡,他闻到他身上寒凉凛冽的冷意,却是连伸手也做不到,只是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后来大概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顾承光已经起了,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盥洗室里传来水声。他盘腿坐起来,似乎还未清醒。顾承光洗完澡出来,身上有蒸腾的水汽,看了他一眼,说:“醒了?”语气温和,完全将昨夜的不愉快忘掉了,一边说一边走进与卧室相连的衣帽间,“那洗个脸吧,我换身衣服送你回去。”
衣帽间很大,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奢侈,西装、衬衫、领带分门别类地安放,另有低调奢华的小配饰,袖扣、领带夹、手表、钱夹,都安放在专门的盒子里,水晶吊灯下,闪闪发光,气势恢宏,看起来像走进了男士名品店。
他挑了不起眼的白色衬衫,对着镜子熟练地打领带,目光专注又不动声色,令人很难看透他的内心,又套上西装外套,拿上车钥匙,一系列动作快捷而有条不紊。
佟卿卿也神色坦然。
他们先开车去吃了早饭,海鲜粥,粳米熬得酥烂,鲜香顺滑。吃完后顾承光送佟卿卿回医院。清晨的医院门庭若市,等车位的车子已经排成长龙,根本没地方给顾承光停车,他在医院对面的马路边放他下来。
佟卿卿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两手抄在兜里,也没跟他打声招呼,下了车就头也不回地穿过马路,走进医院去了。两人谁都未再提昨夜的意外,都默契地将此一页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