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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你玩东走,他往西行,你调转道来了,他再跟着变个方向,总之老死不相往来得了。
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吴越会上门,而且据说还是爷爷邀请的。
“爷爷,我这几天血压突然飙高,下午本来要去医院挂水的。”无奈之下,葛新宇只好撒了个谎。
“锻炼比打针吃药更有效,你去门口站着,保管你血压降下来。”葛博生冷冷扫了葛新宇一眼,“你那点小心思,我知道。”
葛新宇不敢回嘴了,乖乖去了门口站好。既然爷爷说知道,就肯定知道,以爷爷的精明,在他面前是打不得马虎眼的。
真的血压要高了,葛新宇长吁短叹,一边频频看着手表。如果把纨绔分为一二三等,那葛新宇无疑是最末流的,他最好的就是个面子,当然一般人看在葛家面上,也多少会给他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剥下了,就很难再覆盖上去,在葛新宇看来,他在吴越面前就等于赤条条一般,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这样的感觉相当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每一声滴答对葛新宇而言都是折磨。
终于,一辆奥迪在门口停下,从车上走下来葛元斌和吴越。
葛新宇按捺住掩面而逃的冲动,扮起笑脸走上几步,“喔唷,元斌老弟,多日不见了。”又很惊喜道,“吴***也来了,贵客临门,欢迎欢迎。”
“新宇先生亲自迎接,我受宠若惊呀。”吴越淡淡一笑。
“这个应该的,爷爷的命令嘛。”葛新宇抬出葛老,潜台词是他来并非自己的意思。
吴越不做计较,寒暄几句后,随着葛元斌往里走,葛新宇跟在后面,和他们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离。
穿过几座院落,吴越到了葛老住的独院。
葛新宇加快步速超过吴越他们,正想进去通报,却发现爷爷早就在滕哲彦搀扶下,走出了屋子。
干嘛这么重视,中央首长来也没见爷爷出门相迎,葛新宇惊讶之余很有点不值。
“走吧,这儿没你的事了。”葛博生挥挥手,葛新宇腮帮子肉一阵抖动,偷偷瞥了吴越一眼,见他根本没留意自己,就低了头灰溜溜的从边上绕过去离开了院子。
“葛老你好。”吴越恭恭敬敬问好。
“好好,怀老也好吧?”葛博生笑眯眯的点头,指着院中一角的几张藤椅,“外面敞亮,就在外面坐坐吧,我屋里光线暗,年纪大了喜欢静一点,你们年轻人可能不喜欢。”
“谢谢葛老关心,我干爸身体也很好。”吴越上前帮着滕哲彦把葛博生搀扶到藤椅上坐下,葛博生轻轻拍拍吴越的手臂,以示亲切和感谢。
“元斌,听说你和小吴这次来京都是为了上马汽车项目的事?”
“是的,爷爷。”
“办得怎么样了?”
“基本已经办妥。”
“嗯,很好,中部地区更需要支柱型的大项目、大企业,小打小敲打不了大的翻身仗。你在省里工作,小吴具体负责地方,你们之间沟通好了,互补的机会很多嘛。”
“葛老。”吴越接过滕哲彦泡来的茶,放在葛博生面前,“这次池江的汽车项目还多亏葛兄在京都部委周旋,否则没这么顺利的。”
“这是应该的。”葛博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池江经济上去了,徽山经济也就相应提高了,元斌是常务副省长,搞不好经济那就失职了。”
吴越笑了笑,弯腰从脚边的提包里拿出木盒放在了藤桌上,“葛老,我匆忙过来也没准备啥礼品。葛老喜欢品茶,我就从家里带了一把茶壶来。”
“人来就好,还带什么礼品。”葛博生责怪地看了看吴越。
吴越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我是小辈,哪有小辈上门空个手的理?”
“那好,那好。小滕打开看看。”
滕哲彦没有动手,低声跟葛博生说,“请王主任来看看吧。”
葛老的性格习惯,滕哲彦基本了解,不管是门生故旧,贵重的礼品一概不收,他尽管不懂鉴赏,可光是那只木盒,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不凡来。
王主任是葛办的副主任,懂一点鉴赏的知识,请他来过目,比较合适。
“也好,也好。”葛博生从谏如流,对滕哲彦的谨慎很是满意。
王副主任来之后,打开了木盒,拿起玉壶上下里外看了又看,再一脸惊诧的看看吴越,然后附耳对葛老说了几句。
“小吴,你的礼太重了。”葛博生摇摇头。
吴越也不隐瞒,“葛老,这只玉壶据说是明代宫廷用品,也有鉴赏家说是皇帝御用。不过我认为,一只壶甭管是啥材质做的,也甭管是谁用的,它最大的功用就是泡茶喝。我喝茶就像牛饮,这东西对我来说,还不如大号搪瓷茶杯呢。”
“哈哈哈——”葛博生笑起来,“好,这是传世之宝,我暂且用之吧,不过我还要说一句,它姓吴不姓葛。小滕,你把我这句话记牢了。”手一挥,“泡一壶茶来。”
滕哲彦领会了葛老的意思,这把玉壶葛老暂时收下,百年后,还得物归原主。毕竟送礼者是怀老的义子,葛老这么做已经退了一大步。
壶洗净,泡上了茶,葛博生端着,很随意地喝了几口,又很随意地往面前一放。
万金千金、稀世传世,在葛博生手里才真正回归了它的原始功用,这份气度令吴越折服。
“小吴,这次我请你来,不谈工作。尽管我没放松过学习,但是年岁大了,真要讲与日俱进,那就是唯心主义了。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应该算结束了,上了岸怎么走,就要靠你们喽。”葛博生的目光从吴越脸上移到葛新宇脸上,再从葛新宇脸上移回吴越脸上,定住不动,“见面不如闻名,这话我看不尽然,还是见一见觉得好呀。今天就当是我一个老头子来请你们坐坐、喝喝茶,等会呢,再吃上一顿饺子。”
“大鱼大肉我就不招待你们了,饺子好呀,又能当饭又能当菜下酒。我小时候吃糠咽菜,当时就想要能过上顿顿饺子的日子就好了,后来也把这个目标,作为我革命的最初追求。现在看来,我个人的目标达成了,顿顿饺子不难呀,可是华夏还有一些地区,还有很大一部分群众达不到这个目标。”葛博生闭上眼,似乎在思考,良久睁开,“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革命者做得还是不够呀。”
“葛老,这个地区差异应该可以弥补的。当然在时间上来讲,也许不是三年五年就能达到。”
葛博生抬起手摆了摆,“小吴,太长了不好,群众等不起的。挖肉补疮固然不对,但是先富裕地区也确实应该增加对贫困地区的倾斜力度。这里面牵涉的问题很多,我的精力不行了,搞个调研也出不了院子门。”自嘲的一笑,“不谈工作了,我相信你们这一辈完全能够解决好这个问题。”
夜色慢慢降临,院子的景物开始朦胧,谈话的地点也从院子转到了灯火明亮的小餐厅。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吴越没矫情,放开肚皮吃了三大碗。
“葛老。”吴越放下碗感慨道,“我是南方人,南方人喜欢吃馄饨胜过饺子,不过今天尝了葛老这儿的饺子,我才明白饺子凭啥被成为‘面食之王’。”
“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葛博生笑道,“你和元斌再吃点,我就不陪了,我要去躺着。”
回去的车上,葛元斌打趣,“吴老弟,一顿饺子打发了你,可别心里有想法呀。”
“简单点好,见见面,随便谈点,如沐春风呀。”
“是呀,爷爷今天精神很好,对你吴老弟也是相当满意。”
“哦,满意啊,我倒没感觉出来。”
“旁观者清嘛。”葛元斌笑笑,“不满意是什么态度,老弟不是没瞧见,我那个大堂兄,走得可是垂头丧气的。”
“葛老最满意的自然是葛兄呀。”吴越转向葛元斌,“葛老提的问题,其实是个严峻的现实问题呀,虽然华夏整体的经济在上升,可贫富的差异却在不断的加大。”
“这个我知道,单纯的经济倒流不是解决的最好办法。”葛元斌点点头,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神情严肃,“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动大手术,要有大气魄。目前摆在华夏面前的问题,就是民生问题,具体说是医疗、教育、养老的问题,如果不搞一刀切的话,发达地区已经基本具备了实行政府统一安排的条件,但是这样一来更为被动。如果全国一起上,经济总量确实勉强,毕竟民生问题只是诸多问题中的一个方面。”
“不管怎样,这些都需要政府才能解决,地区之间实行真正意义上的平衡不现实。经济上的差异不是建国后才造成的,那是千百年的历史造成的,短时间内不可能打破。三件事一起上不行,那就一件事一件事的解决。”
“老弟,位卑不敢忘忧国,可是你我高度还远远不够呀。”葛元斌叹了一声。
“那就做好手中事,做好目前能掌握的事。”
“如此最现实。”
葛元斌说完这句话,车里一下静了。两旁的街灯在车窗外掠过,光影照在车里两张严肃的脸上,变幻着不同的色彩。